第62節
靜安長公主微微不贊同,兒子喜歡一個女孩兒生出變化,落在她眼也是萬分欣喜,她現在惟覺次子寵得太過,將來正經的兒媳婦進門很難理正后宅。 一行人上過香,分別放生祈愿,尚坤嚷著要帶阿圓去觀景,禪房只剩姑侄兩人,靜安長公主隱晦提起:“阿娘,坤兒的婚事也該張羅,先定好人家,過幾年迎進門,說不準泰寧那邊也有了好消息?!?/br> 靠在蒲團上,晉陽大長公主昏昏欲睡,隨口問道:“你可是有中意的女郎?” 見勾起興趣,靜安長公主趁熱打鐵,俯耳輕語:“洛陽城的七姑母,她老人家膝下有幾個孫女都不錯,以前就托人遞來話,正好有兩個女孩兒才及笄,還沒有合適的人家相配?!?/br> 細細回想遠在洛陽的同父異母胞妹,晉陽大長公主不置可否,“回頭再說罷,今天既然來了,別讓平安奴掃興。他這會子一心念著阿圓,給他再塞個天仙也無用?!?/br> 靜安長公主會意,服侍姑母小睡,她也出來尋到自己落腳的禪房里偷閑休息。 ****** 以前子君跟著大軍出征的時候,憶君和羅大嬸每隔幾個月都要來開元寺上香供奉,在前殿燒完香,人也就回去。今天尚坤帶她到后山,領略難得一見的風景,始知開元寺另有一番洞天。 正午時分,后山仍是云霧繚繞,濃白的山靄遮住青山翠峰,若隱若現,幻如仙境。石階隱在山間,露一分遮三分,僅容兩人并行。 尚坤將她護在內側,一同走住后山涼亭,筆直的峭壁下,山澗深不見底,扔下一塊碎石,許久后才能聽見水聲。 尚坤只帶了兩名親衛,領著阿圓上會仙臺,只為這里景色奇美。 半摟著人,他輕聲問道:“好不好?” 聽見那人的心跳穩健,憶君莫名生出安寧,不再躲著他。有的事注定逃不脫,她已經迎難而上,為何要半途做逃兵。 “好”,她小聲回道,抬首看向尚坤。他就等著她的抬眸,脈脈注視,回以會心一笑。 為了阿圓,他恪守一回佛門凈地的規矩,清心寡欲,放下俗世塵擾,此間惟他兩人。 尚顯小跑奔向后山,行在山腰處,抬目看到郎君與阿圓并肩而立,風吹動衣袂,如神仙眷侶那樣的般配。 自覺這里說話郎君可以聽見,他輕咳一聲回稟道:“郎君,裕王帶著人剛趕到寺里?!?/br> 尚坤回首,勾唇微笑,他想清靜,別人偏不讓,就別怪他出手。 第52章 捕風捉影 此處名望仙臺,有沒有仙人曾經來過不知道,不過面對渺如仙境的云山霧海,憶君真舍不得回去。遠處半山腰有一個人影對尚坤說著什么,高瘦身材,似乎是……尚顯。她頭偏向一邊,不去看那個曾經騙了子君又騙過羅大嬸的青年,更是騙得憶君一時的好感的人。 “走,我帶你下山,改日再過來?!表氎?,尚坤做出決定,伸手半摟過憶君肩膀。 “大長公主宣你下山有事?”憶君不禁好奇能改變尚坤行事方向的人,印象中只有晉陽大長公主在他心里占很重要的地位。 “有貴客到訪,想著專門見你一面?!鄙欣さ脑挵胝姘爰?,悠哉悠哉慢步在青石板石級上,低頭為阿圓拂去發頂一片落葉,毫無懲兆抱起她,笑著說:“照你這個速度下山,客人該要等不及?!?/br> 裙擺下現出一顆明晃晃的珍珠,蓮頭鑲明珠淺妃履赫然露出來,憶君輕推他,小聲抗議:“郎君,這是在開元寺?!?/br> 星目閃過笑意,尚坤大步下山,一步跨過兩三個石級,不以為意:“開元寺又怎么了,難道不許我幫幼扶弱。你且把心放寬,沒人敢看?!?/br> 真是!自從認識他,憶君覺得自己都不用長腿長腳,出門有武英侯牌人力軟轎,輕嗔一眼,將頭埋在他胸前。感受行路一下下顛簸,她的心也跟著上下忽悠。 石級的另一面是懸崖,正好是憶君背對的方向,她不敢回頭望,只能看向前方。對面山壁也隨著尚坤走動而晃動,他的胸膛溫熱安定,她這算是喜歡上了他? 一路除了尚府的親衛們和婢女,只見到幾個小沙彌,老遠看見他們一行人躲避三尺,溜到遠處墻根底下垂頭,露出頭頂戒疤讓憶君看。 “到了,郎君快放我下來?!?/br> 憶君有些焦急,大長公主落腳的禪房外候著許多陌生的面孔,全是宮女和內侍打扮,說不定是宮里的人,叫她這個樣子怎么見人。 尚坤一早知道今天跑來湊熱鬧的人,裕王、夏云然還有三公主,真是巧了,再來一個夏皇后和大公主,夏家的爪牙就齊了。 邁上禪房臺階,他才把人放下,端詳兩眼。小阿圓今天穿著淺粉暗織緋羅優曇花襦裙,耳下滴墜微動,水嫩光艷,明媚嬌憨,怪不得放生的時候那幫小禿驢們爭相偷瞄。 佛門子弟六根清凈,那是沒見過美人,沒嘗過權勢的美妙。 幫她扶正頭上的胭脂玉芙蓉釵,拉過人邁進禪房,尚坤笑語道:“六郎今天趕著來,莫不是還想和我搶美人。怎么,得了柳家表妹猶不知足?還是沒吃上我的拳頭,想討打一回?!?/br> 被稱為六郎的人笑著搖頭不語,神情自如,似把風流債看做平常事。 晉陽大長公主應景接一句:“六郎可不是來討打,他呀想見一見你的阿圓?!?/br> 這對祖孫配合真夠默契。 屋里有總共三個陌生面孔,兩位男子和一位女郎。 那位女子眉目有三分像兩位公主,衣著華貴,單看頭上一枝鳳釵就不是凡品,正陪笑道:“姑祖母說笑,我和阿兄專為您而來,等閑見不到面,借著寺里的清修寶地咱們也好說一會話?!闭f著話,眼角掃過憶君透出審視和不屑,揚起下巴擺正姿態等著她行禮。 另兩名青年男子,錦衣玉帶,金冠束發,氣度不凡,論相貌有兩分相似。有一位也是神情倨傲,憶君覺得他好面熟,好似以前在哪里見過。另一位,清秀溫雅,很容易令人生起親近的感覺。 尚坤露面,屋里這三人全都起來,尊呼一聲表兄。 那名女子掩口輕笑,花枝搖顫:“父皇總說要把七妹許給二表兄,表兄一再拒絕,恐怕七妹的心都要碎了。原是這么個小美人迷住表兄的心,我算是長了一回見識,回宮后要好好向眾姐妹炫耀一回?!?/br> 尚坤沒有引見憶君見過幾位王孫貴族的意思,把人領到祖母身邊安置坐下,自己也落座端起茶抿,利眼瞄向說話的女子:“三公主,你快要嫁給夏世子做人婦,不去cao心自己的嫁妝想著向舅舅多討要兩塊封地,卻跑來替我相人,說出去倒叫人吃驚?!?/br> 三公主,夏世子?憶君看向方才覺得眼熟的那名青年,大致有個印象,他就是曲江邊索要纖離的夏家世子。想起夏家人差點要了子君的命,她攥緊手把怒氣掩在心底。 尚坤的難伺候鼎鼎有名,三公主再有心理準備,也料不到他護著一個平民丫頭不讓行禮,她面色微變,看向晉陽大長公主和靜安長公主。 一個是姑祖母,另一個是嫡親的姑母,理應全是武家的女兒,相互有照應。誰叫夏家和尚家斗得狠,夏皇后把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全拉下水,事事針對尚氏,姑侄不再是姑侄,武家的女兒也各懷心思。 所以尚坤這樣的舉動,偏生合到晉陽大長公主心里,上回西山偷襲夏家扔出一個廢物夏二郎了事,這筆帳她沒算完,正好借著阿圓下他們的面子。 故意忽視那邊幾人不快的神情,晉陽大長公主拉著憶君的手,輕拍嬌嫩的手背,一一指著見過:“這是裕王,書讀得好,最會哄人;那邊是本宮的侄孫女兒三公主,她快要出嫁。瞧,如意郎君就在身邊,南城安國公夏家的世子,也叫云郎。這些人都瞧清楚了,以后總是要經常謀面,別下次見了都裝不認識,本宮今日可就白指給你看了?!?/br> 憶君一一頷首算是見過,她沒法起來,被老太太拉著手,尚坤的態度又明明確確告訴大家,他不愿意讓憶君行禮。還好,她臉皮厚,可以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