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王隸低笑,咬住她雪白的玉頸,“我最懂得憐香惜玉了?!?/br> “真討厭!”女人挑逗地說,雪白的手腕勾住王隸的脖子:“再來一次?” 只聽見撕拉一聲,半褪的衣服已被王隸撐開,王隸笑著將女人摟在懷里,捏住她的纖腰,抱著她滾到了地上…… 青鯉只覺得頭暈眼花,王隸這種事叫她撞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多數時候她都隱忍不發,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過。有一回實在忍不住質問王隸,王隸自己辯解:“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男人嘛,三妻四妾都正常,更何況我就只娶了你一個女人,你羨慕你meimei,有本事也去勾搭上公子洲??!” 青鯉怒不可遏,想了想,反正自己又不怎么愛他。默不吱聲地走到妙兒跟前,冷漠地吩咐道:“把這些字畫燒了,統統燒了!” 妙兒噤若寒蟬,只跟個木偶似地點頭,想安慰她幾句,又怕講錯了話,只匆匆轉身抱著書畫去了柴房。 思索方才王隸跟那賤人的對話,原來公子洲沒死,王隸今日還帶著那賤人跟他一起吃了飯。 青鯉匆匆出門…… 之前一路尾隨著青鯉的馬車,馬車走得太快了,顏傾很快跟丟了,一路打聽才知道jiejie原來很早之前就已經嫁到了王家,王楷一直在騙她。來到王隸府外時,恰看到jiejie從府中出來,jiejie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形色匆匆地往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本想上前去與jiejie打招呼,卻見jiejie的行為有些蹊蹺,顏傾便遠遠地跟了上去。 jiejie竟是去了王楷府外,她先是回頭瞄了一圈,見無人跟蹤,直接入了敞開的門內,而守在一邊的家丁視而不見。 她覺得奇怪,jiejie見王楷為什么要如此小心翼翼怕被人發現呢?她并不想進去,不愿再見王楷,只想等著jiejie出來跟她見見面。等了許久,終于見到jiejie和王楷一起出門,jiejie像是哭過,兩只眼睛腫的老高。王楷也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抬手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安慰,看上去怪怪的,兩人的關系真不像是叔嫂那么簡單。終于,王楷送jiejie走了很長一段距離,一直來到顏傾所躲的那處隱秘的灌木邊上摟摟抱抱。 顏傾在心里痛罵王楷,恨不得立刻上前拉開jiejie。一氣之下,竟弄出了動靜。 “誰?”王楷一驚,迅速閃過身,抓出了顏傾,當場尷尬無比,青鯉也羞愧難當。 “你怎么在這里?” 王楷問她。她恨恨地瞪了王楷幾眼,快速拉著jiejie走了。 路上,青鯉央求她不要聲張此事,并將王隸風流成性的事實告訴了她。顏傾反駁道:“王楷也不是個好人,他,他都娶妻了!” 青鯉先是默然,又憤怒指責她:“青魚,我都還沒教訓你呢!你離家兩年怎么都不回來報個平安,是不是攀上了公子洲就忘了你的娘家人?” 顏傾慌忙跟她解釋,把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青鯉。青鯉哼了哼鼻子,說道:“這么說,還是延昌做了這等好事,把你獻給公子洲的?” “他不過是在利用我,而且他答應過我,不要讓你嫁給王隸?!?/br> 看著情緒激動的meimei,青鯉有一瞬間的動容,又替王楷辯解道:“他也是不得已。我嫁給王隸,完全是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姨娘成了正室,一直在父親耳邊煽動我嫁給王隸?!?/br> 顏傾為她感到惋惜,青鯉卻笑著說道:“都是命啊,我和延昌真心相愛卻要偷偷摸摸,而你喜歡他卻不能跟他在一起,上天卻特別眷顧你,給了你更好的姻緣,顏氏出貴女,呵呵,果然不假?!?/br> 聽出jiejie的語氣不是很友善,又聞她提到公子洲,顏傾心中哀痛難言,沉默良久道:“公子洲已經死了,jiejie你沒聽到消息嗎?” “呵呵——”青鯉冷笑,“聽到了,不過今日王隸還跟他一起飲酒呢!難道公子洲沒帶你一起?你被拋棄了?” 她傾驚愕不已:“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王隸跟那個賤人偷情時說的?!?/br> 江洲為什么要這樣,明明還活著,為什么不回來找她,難道真是拋棄了自己?顏傾想去見王隸跟他打聽江洲的下落。 得知顏傾的意圖,王隸很是樂意帶她去見江洲,畢竟她是江洲唯一寵愛過的女人。王隸領著顏傾去了一處僻靜的宅邸。入了正門,顏傾一眼就瞥見了活生生的江洲,他正負手立在庭中。 她激動地喚了一句“江郎!”喜悅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腰身哭泣。江洲猝不及防,錯愕不已,掰開顏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問道:“姑娘,你是誰?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當場僵住。 江洲又拿疑惑的眼光看著王隸,王隸無奈,心中沉思:江郎真是絕情,對自己曾經那么寵愛過的女人也棄之如敝履。 “你把這個女人帶來給我做妾么?可我這輩子不會娶其他女人了。延之兄,我早就有婚約了,馬上要回去跟晚晚成親了?!?nbsp;江洲質問王隸。王隸這才發現他不是裝作不認識她,他是完全不認識她,他應該是失憶了。遂無奈地搖頭??纯磽u頭的王隸,又看看疑惑的江洲,她不甘心地撕扯掉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塊丑陋的胎記給江洲看:“江郎,你當真不知道我是誰了?” 盯著那塊榆葉形的胎記瞅了很久,江洲說道:“姑娘,你的臉怎么了,是胎記嗎?可惜了……” …… 王隸安慰她道:“看來他是真的失憶了,不記得你了?!?/br> “為什么會這樣?” “他上次連夜趕回晉中遇上了陰雨天氣,夜黑雨疾,山路滑不好走,還有埋伏好的刺客要取他性命,他中了三箭,從馬上摔下來了,萬幸的是保住了性命。大抵是失去了部分記憶,忘了你了……” “晚晚是誰?他要娶妻了嗎?” “是的,晚晚是蘇丞相的女兒,其實與他指腹為婚,他很久以前還提過說不想娶蘇相女兒來著……” 她鼻子再次一酸,整顆心沉了下去…… 南柯夢 顏傾暫時跟著青鯉住在了王隸府中。 一日夜里,正睡意朦朧,忽聞稀稀疏疏的爭吵聲傳來,顏傾披衣起身,輕推門,循聲去了jiejie的房外,聲音正是從內傳出,屋子里,jiejie似乎與王隸起了爭執。 猶豫著要不要推門,忽聽“啪——”的一聲擊碎瓷器的響聲,接著傳來王隸一聲怒斥:“賤人!你別以為你跟王楷做的一些事我就不知道了?” 隨后傳來jiejie一連串顫抖的哭音。 王隸又高聲道:“哭!你這個賤人還有臉哭!”巴掌打了臉的聲音清晰地響起。jiejie尖聲駁斥:“誰讓你整天在屋里和外面拾翠尋香?我就偷了人了,怎么了?你不滿意大可一紙休書休了我!” 王隸厲聲呼喝:“你跟那娼|婦有什么區別,不守婦德的賤人!休了你?老子憑什么白白成全你們?老子告訴你,你肚子里的孽種別想生出來,否則,老子殺了你!” “哼——生出來又有什么關系嗎?還不是姓王,認同一個祖歸同一個宗!” “不要臉的賤人!老子打死你!打死你這個賤人!” 不假思索地沖了進去,她死死拉著王隸欲去捶打jiejie的手,jiejie的半邊臉已被王隸打腫。王隸紅了眼,沖她大喝:“滾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打!”換了個地兒,她干脆撲到青鯉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護?。骸皠e打我jiejie!你要打就打我吧!” “滾開!”王隸又怒斥一聲,順手cao起一只白玉花瓶給砸得粉碎。碎玉片四濺,劃了她的胳膊,鮮血一涌而出,王隸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一把扯起顏傾撂在一邊,又把青鯉死死摁在地上狠狠捶打。 青鯉死死咬著牙,一手在地上不斷摸索,終于摸到一塊鋒利的碎玉片,緊緊攥在手里,趁王隸不備,重重往其腦后一插。王隸脖子一哽,眼珠子一翻,直直瞪著青鯉,腦后鮮血噴涌。 顏傾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恰看到王隸腦垂上插著一片碎玉,而鮮血如一條條游蛇一樣順著他的脖子蜿蜒而下。 “你……你……”王隸瞪著青鯉一連說了好幾個你,最后重重往一邊栽去。 青鯉雙手顫抖,拿過碎玉片的那只手因為太過用力,去擊打王隸的時候自己也受了反力,鮮血亦止不住地噴薄。 趕緊跑過去去探王隸的鼻息,顏傾手一縮,渾身軟了?!癹iejie,他死了?!鼻圊幈粐樀脺喩戆l抖,面色發青,一邊哭一邊對為她包扎傷口的人喃喃重復:“小魚兒,小魚兒,我殺了人,我殺了人……” 王隸的死轟動了整個阜陽城。死去的第二日,江洲隨著當地縣令一起來了事發地,關押了顏氏姐妹。 在對顏傾審問時,江洲已認出她便是那日被王隸帶去的女子,臨走時還隨口問了一句:“你跟王隸是什么關系?” “王隸是我姐夫?!彼龁?。 江洲又問:“只是姐夫?” 她抬眸看他,他又轉身離去…… 出門遇上縣令,縣令詢問江洲:“可有招供?”江洲搖頭。 縣令篤定地對江洲說:“那顏氏姐妹肯定是串通好了,竟然都不愿意招供!我剛剛問了她jiejie,她jiejie壓根就不愿意開口,精神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午后,王楷去牢房探望了二人。出來時,與江洲迎面撞上,王楷與之打招呼,江洲不認識他,對他置之不理。 縣令喜滋滋地跑過來拿出供詞對江洲道:“公子!招了!jiejie一口咬定人不是她殺的,當時,王隸在對其施暴,被她meimei撞上,meimei進來打破了白玉瓶,拿碎玉片刺死了王隸。而meimei也承認了?!?/br> “哦?”江洲接過供詞,又疑惑問道:“那meimei是主動招的還是看了jiejie的供詞招的?”江洲隨意掃視著那份供詞,看到下面簽字畫押的地方有三字:“顏青魚——” “我叫顏青——是的,就叫顏傾,容顏的顏,傾城的傾?!苯弈X海中忽然閃現過這句話,努力回想,還是記不起來。 縣令神色為難道:“這——好像是看了jiejie的供詞招的?!?/br> 江洲道:“重審……” 一直拿著顏青魚的供詞在研究,江洲的視線停留得最多的還是在“顏青魚”三個字上面。 傍晚,還在研究著那份供詞,縣令又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道:“公子,顏青魚畏罪懸梁了……” 江洲手中的供詞飛了出去…… 來到牢房時,江洲看見顏青魚的尸體高高地吊在梁上,而顏青鯉正坐在一旁悲慟地嚎啕大哭。 縣令命人取下尸體,抬出去讓仵作驗尸。江洲先走過去,揭開了顏青魚臉上的面具,看見她姣好的右臉上橫亙著那塊胎記。江洲把面具拿在手中晃了晃,走到顏青鯉身邊,問道:“你們被關押在同一間牢房,你為何不阻止你meimei懸梁?” 顏青鯉哭泣著,一咬牙道:“meimei性子貞烈,一心求死,我也阻止不了。更何況,她犯下殺人大罪,早晚,都是死,與其最后在眾人唾棄的目光下被行刑,還不如……”話未說完,哽咽了起來。 江洲嘆息道:“出去后多為你meimei燒兩柱香吧!她可替你頂了罪!追究你的責任也沒用,我想,她一定是不希望你死的……” …… 了結了阜陽的事,江洲回了晉中,娶了與他指腹為婚的丞相之女蘇晚晚。 大婚前某個夜晚,江洲從熟睡中醒來,似乎在夢游,夢中推門出去,走向白天對著窗前的那一片空地,只有滿地的落葉,并不見人影,四處尋覓,轉身的一剎,他竟模模糊糊地看見了一個流著淚的女人。明月已上中天,江洲只察覺皎皎的月華映出她煞白的臉色,卻看不清她的五官,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發現她在流淚的。 有些遲疑地走向她,他問:“姑娘,發生什么事了,你為何哭了?” 女人沒有回答,獨自望著他垂淚。 江洲再次重復了一遍疑問。女人面色煞白,繼續垂淚。江洲準備第三次詢問她,她消失了…… 榻上驚醒,天亮了,昨晚的夢境太真實,他竟然主動把昨晚夢見的那個女人與那個冤死的顏青魚的形象重疊在一起,為何會把顏青魚的模樣記得如此清晰?尤其是那一張煞白的臉怎么也抹不去,難道她為自己含冤而死十分不平,找上自己了? 此后,江洲常常心生不安,顏青魚的臉總在他腦海中浮現著,怎么也抹不去,他為此夜夜夢魘。 大婚翌日清晨,蘇晚晚懶洋洋地靠在江洲懷中問道:“夫君,傾兒是誰?” 江洲聽到這兩個字也愣了,傾兒是誰?他搖搖頭,為何自己腦中仍然記得是顏青魚的影子?自己已經在心中懺悔過無數次了,江洲神思恍惚,腦海中沒有傾兒這個人。 晚晚說:“你昨晚……叫過傾兒,一直……”晚晚說著,看見江洲眼眶濕濕的。 “你為何哭了?傾兒是誰?” 江洲搖頭,“不知道,為何哭?我也不知道……”昨晚入睡后他又夢見了大婚前某個夜晚那個素不相識的女人,他總是感到她在盯著他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他很奇怪,他真的不認識她,卻不知道為何總是能記住她煞白的臉色,卻看不清五官。 晚晚有些不信,洞房花燭,自己的夫君對著自己熱情地叫著別的女人的名字,還說不知道那人是誰?豈不是太荒謬了! 傾兒是誰?顏傾死了,眾人早已忘記江洲的愛妾顏傾,也許在多少年后,江洲會猛然想起,他的身邊曾經出現過一個叫顏傾的女子。不,其實,江洲知道這個叫顏傾的女子,顏傾是他自看了顏青魚三個字時,腦海里猛然跳出來的。只是,他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的名字。 獨自掏出那塊人|皮面|具,江洲心中沉思:顏青魚跟顏傾,名字真像!耳邊又開始響著那個女人的歌聲,她在唱《何滿子》:歸雁行邊遠字,驚鸞舞處離腸。蕙樓多少鉛華在,從來錯倚紅妝??闪w鄰姬十五,金釵早嫁王昌…… 欲瘋,哪怕捂住耳朵他依然可以聽見那歌聲在響,閉上眼睛又看到顏青魚的臉…… 他怎么也想不通,慢慢地,他的腦海中開始若隱若現地浮現某個月夜下、密林中那驚鴻一瞥的鬢影衣香,鼻尖總是嗅到漂浮不定的沉水香氣。 可是,他始終看不到那女子的臉,卻總是把那個夢中的女子看作是那個顏青魚,他有一種預感,也許他前世與那個女子之間有一段無疾而終的愛。前世早已成為過往,在今世就算憶起也不過一場鏡花水月,今世之于來世亦復如是。 卻不知為何,他總是無法忘卻…… 聽,她又在唱了:歸雁行邊遠字,驚鸞舞處離腸。蕙樓多少鉛華在,從來錯倚紅妝??闪w鄰姬十五,金釵早嫁王昌…… 可羨鄰姬十五,金釵早嫁王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