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此刻女孩子精致英氣的臉有幾分說不出的后悔和倔強。 他將手伸到懷中。 楊巧兒立刻跳了一大步:“你想干什么?你現在受傷,我不會接受你的挑戰?!?/br> 寧幼今看著她,倒像是個大人在看著小孩,他從懷里掏出一張欠條。 “給你的。師姐?!?/br> 那張欠條皺巴巴,幸虧當日裹在牛皮紙里面,只有邊緣沁了點誰,上面有斑點的血跡,還有一個血紅的拇指印。 楊巧兒站在那里,聽見寧幼今說:“我問過陸老九,他說他沒欠你錢。這是他的指印?!?/br> 然后,他往學堂方向去了。暖風熏人,初春已過,楊巧兒卻覺得春日的驚雷現在才響起來,狠狠砸在她的頭上。 慕容昕寧卿 慕容昕來的時候輕車簡從一行人,走的時候身后只跟著司馬。 他的師母楊英云雖然爽朗,但是當年也是入過后門深宅的人,對這些世家大族里面的彎彎道道自然比別人更加清楚,因此,在知道寧卿的身份后和他的想法后,倒是有些想法,這些想法重點表現在對她和慕容昕的關系上,而她的一席話也打動了慕容昕:“我看你待她自是不同,但是兩人卻是相敬有余親和不足。女兒家的心思,要是真的對一個人動了心,或者他是藩王,或者他是囚犯,也是無甚區別的。她既然直接向你提出那樣的條件,只能說明,現在阿恒的心里你的分量很低?!?/br> “至少是有分量的,不是嗎?”慕容昕不以為意,“我不是急性子的人,我可以等?!?/br> “等?等阿恒就會俯首帖耳,等,你母親就會首肯嗎?我看很難?!睏钣⒃菩α诵?,“至少現在她的身份,基本不可能?!?/br> “所以,才要仰仗師母您多多提點?!蹦饺蓐恳幰幘鼐匦辛艘粋€大禮,臉上笑的卻不客氣:“大烮的丹書鐵券曾經說過,即使被貶的官奴也可以通過戰功贖回自己的身份。只要他們堂堂正正有了自己的身份,剩下的事情就會很簡單了。我當然知道,他們的今日和今上有極大的關系,但是根據這些日子的查詢探知,其實左相被牽連一案是另有隱情,只是因為隱藏太深,而線索殘缺不全罷了?!?/br> 楊英云道:“所以,你將阿恒留在這里,一來是為了她的前途,二者也是為了能夠等待線索整理,真相可以水落之時?” 慕容昕笑的更加乖覺:“師母真是蕙質蘭心?!?/br> 楊英云努了努嘴:“可是,我看這書院里面對阿恒有心思的只怕不只你一人,就這么走了——你也不怕年年苦恨壓金線,為他人做嫁衣裳?!?/br> 慕容昕摸了摸下巴:“聽師母這么一說,倒是很有道理。不過,好在我早有準備,前幾日專門辛苦了霜風和劍雨幫忙,將適齡的青年看了看,全部托當地的媒婆辛苦出出力——師母,我可是對你有一說二,從不隱瞞,不看別的,就看我對您的這份尊敬上,怎么的,也要幫我提溜著點啊?!?/br> “哼,難怪本該五日前就走,偏偏等到現在,還專門雇了最好的馬車來接人,你師父說你體恤下屬,也就他那個老糊涂才看不到你們之間的彎彎道道?!?/br> “師母,您這么說還真是想錯了。我現在接司馬無情回北營,是真真需要他。當日為了北狄之事,他可沒少受委屈,現在不平凡撥亂,萬一哪天我突然沒了,豈不是枉自背了黑鍋?!?/br> “呸,馬上就要出門,盡說些這般討打的話。師母平日瞧你一本正經,在軍中不過這么一些時候,就學的如此荒腔。是啊是啊,你需要他,碧云山的信鴿一只接著一只飛來,只只都是催促你回北營,你也只是悶聲等著?,F在你師父好歹先清了他的余毒,身子雖虛,卻還是無妨的。就是不知道你那小皇叔和四弟在京中,也不知道編排了你多少,惹得你父親竟然直接派了兩撥欽差大臣前去。如此急情,我也不便留你多住,早日去吧?!?/br> “他們在不在京中都是一般編排,這個我倒不在心上。也就是師母愿意聽我呱噪,這些話,除了您,還真找不到別人說去?!?/br> 楊英云臉上顯出一絲慈愛:“去吧。即使不在意。但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br> “阿恒,還要勞煩……” “我的徒弟,哪里要你說勞煩?!睏钣⒃瓶戳怂谎?。 “師母——” “好好好。我答應你便是?!?/br> 打發慕容昕離開,楊英云這才舒口氣,在屋子里面站了一會:“出來吧?!?/br> 寧卿神色莫名的走出來,眼睛如漆黑的墨汁,看不清里面的情緒。 “都聽見了?!?/br> “聽見了?!?/br> “你是如何想的?” 寧卿沉默,過了一會,她緩緩道:“世事無常,只能看未來能怎么去想?!?/br> 再有補充,將會直接放在下面。 第11章 長安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又是一年,這一年的冬天沒有下雪,城里的貴婦攬住紅梅觀賞時候只是嘆息沒有雪影紅梅的清麗,只有戶部老尚書蹙眉看著欽天監送來的各地星辰軌跡。 瑞雪兆豐年。 上一年春末開始滴雨未下,到這一年盛夏皇帝下了兩道罪己詔才落了一場雨,緊隨著這場雨的是鋪天蓋地的蝗蟲。 蝗災之后,寸草不生,只剩下一群饑腸轆轆的災民。 太子攬了賑災事項,但是和歷任別的親王的賑災結果沒什么不同,各地銀兩十之*盤剝進了各級官員手中。到了第二年春天,災情不但沒有遏制,反而愈演愈烈,竟然漸有□□之態。 有討生活的流民終于竄到了長安城外,有的淪為乞丐,還有的膽大心野的占據了山頭,專門挑選過往的行人打劫。官兵剿了幾次,捉了一堆匪首,按在菜市場腰斬示眾,這才遏制住了形勢?;实壅鹋?,斥責太子,群臣噤聲。 剛剛下了一場春雨,山道上泥濘不堪,一輛青驄馬車不疾不徐在山道上走著,趕車的馬夫警惕的看著四周,山道上一切如常,安靜的空谷中,遠遠還能看到高頂上的庵堂。 “小馬?”馬車簾子伸出半截蔥白的小手,撩開一條小縫隙:“怎么了?” “錦姑娘?!毙●R急了一聲,車簾才放下來,他說話雖急,里面卻是關心,“早說您隨便讓個小丫鬟過來就行——這荒山野嶺,雖說離得京郊不遠,但是最近到底不太平?!?/br> “小馬,年紀輕輕怎么比你爹還啰嗦。長公主親自吩咐的事情,怎么可以隨隨便便讓個小丫鬟來。虧你也是跟在廳前做事的人?!?/br> 小馬忽的揚起手,一雙招風耳幾乎要立起來。 阿錦立刻閉上嘴,也跟著豎著耳朵,但是只聽見一陣陣呼嘯而過的山風。風聲吹過,帶起一陣寒意,阿錦忽的有些不安。 女人的直覺促使她開口提醒:“小馬,快些走吧?!?/br> 然而外面沒有人應,她大著膽子又喊了一句:“小馬?” 還是沒有人應。她背上忽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風一下一下吹著車簾,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前日府里的阿年才賊兮兮的說過,不知道哪家的千金在城外被搶了,救回來的時候衣服已經扯得不成樣子,連府都沒有回,就近送到了這孤幸山的靜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