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然而刀畢竟沒有落下來。 禇勐的刀尖從她脖頸處劃過,在她胸口的衣襟處挑起一對耳環,陶瓷的光芒溫潤流轉。 他去年回家省親時給寶珠在京都白玉瓷定制了一對,是給寶珠的生日禮物。據說是獨家生產設計,每一對都是限量發售,百對母版里面選的一兩對成品,其余盡皆損毀。 正是這樣的款式。 他的聲音冷起來,像帶著寒霜:“這耳環,你從哪里得來的?” 第8章 浣衣女侍 寧卿幾乎本能般要去抓那明晃晃的刀鋒,卻為褚勐的殺氣震懾,鮮血遮住了她耀目的容顏,她變得和這里任何一個妓子一樣,膽怯而又卑微,泯然于眾人:“大人?!?/br> “說?!?/br> 冰涼的刀刃照出寧卿蒼白的臉色,她的身子微微顫抖:“回大人的話,是,是一位小姐送我的?!?/br> “送你的?” 寧卿驚恐的點點頭。 朱新城站在數步之后,心頭升起一絲異樣的恐懼。 他這樣的人,對威脅和生命格外看重,他幾乎立刻就想起當日他將寶珠拖下囚車時,這個女人曾經吐氣如絲的問李德林: ——“李大人可知道她的母家二舅舅是誰?” 李德林沒說話,等著她的答案。 ——“正是三王爺麾下的先鋒副將褚將軍?!?/br> 這樣的手筆,這樣的殺氣,除了那位屠夫將軍,還會有誰。 他幾乎立刻就知道寧卿將要說什么,這個該死的賤~人,早知道就一刀結果了她,早知道就在狼群堆里睡死她!他惡狠狠的詛咒著寧卿,只希望她能夠立刻暴斃當場,這樣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那些事情了。 可是他沒有絲毫的膽量去阻止。他只像個年邁的老婦一樣咒罵,卻不敢上前半步。 “誰送你的?”褚勐的牙齒咬緊了,他眼底現出一絲痛楚的神色,殺氣從他緊繃的手背散發出來。 寒刀如雪。 寧卿似乎嚇住了,往后退了退兩步,沒有立刻回答。 她腦子飛快的轉著:她不能直接說出寶珠的名字,當日之事,在場的不是她一人,而見過子衿這對耳環的,想必也不是少數,混水摸魚的最高境界還是讓這魚自己把水攪渾。 “你不要怕。告訴我,我替你做主?!榜役萝娐贸錾?,對其中的彎道自然了解,押送女俘的路上,少不了各種腌臜事情。 朱新城的腳打著哆嗦,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后面退著。 寧卿沒說話,只是異??謶值膫冗^頭,看了朱新城一眼。 這一眼看過去,朱新城差點尿了褲子,整個人跟被釘子定在地上一樣。 褚勐長刀一轉,耳環落在手中,幾滴殘留的血順著刀尖滑落下來,一滴滴落在地上,他像個惡鬼般,胡子虬結,冷峻而風霜的臉上是nongnong的殺氣。 朱新城想到那傳聞中屠夫將軍的手段,膝蓋立刻軟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褚將軍,不關我的事啊?!?/br> 褚勐冷冷的看著他。 朱新城恨不得立刻倒頭就拜:“褚將軍,我,我什么都沒做啊。是小姐她……” 褚勐頓時雙眉一揚。 朱新城恨不得立刻給自己兩巴掌,說的這都是什么?。骸笆抢畹铝?,是李德林他照顧不周。是他,都是他?!彼⒖虒⑹虑槎纪畹铝稚砩贤迫?,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總不能再挖起來剝皮吧? 褚勐哦了一聲。 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的淺梨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將軍,當日的事,奴婢都看的清清楚楚?!?/br> 她指指“戰戰兢兢”的寧卿:“是這位寧卿jiejie給寶珠jiejie求情,寶珠jiejie病的很重,可是還是被他給拖了下來。寶珠jiejie受不住,就這么去了?!睂氈閰s是被朱新城拖了下來,可是朱新城卻什么都還來不及做……淺梨這話聽起來分開都是實話,可是連在一起就全變了味道。 朱新城兩股戰戰,半是哀求的看了旁邊的校尉一眼,他的幾個同伙都不動聲色拉開了和他的距離。這個時候,除了老天爺還能有誰可以救他。 褚勐冷哼一聲,看向身邊兩個副官:“去請這位大人回營好好敘敘舊?!?/br> 他們分屬不同的陣營,軍法嚴明,褚勐不可能像結果那個草芥妓子一樣直接一刀砍了他。 不過,他有的是法子。 幾個戎裝軍士向朱新城走去,一左一右的架起垂死掙扎的朱新城,往外面走去。 門外正好幾個婦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為首的正是魯mama,她詫異看了眼亂糟糟的內堂,沒有停留幾步走到歐mama身邊,附耳說了幾句,就看見歐mama臉色白了一白,轉頭死死看向寧卿。 這邊,褚勐走了兩步,忽的停下步子,他居高臨下看了眼污血滿面的寧卿,這樣草芥一般卑微的女子,竟然也有俠肝義膽的時候。 他攤開手掌,一對陶瓷耳環落在寧卿裙擺上。 “既已送你,收好吧?!彼穆曇羧匀焕浒鸢?,但是已沒有戾氣。 寧卿垂首,楚楚可憐的模樣,撿起那對耳環,緩緩捂住貼到胸口,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褚勐心口一悶,說不出的情緒,鐵血的將軍竟然難得有了兩份憐憫,本來轉過一半的身子頓了頓,他招招手,叫過歐mama:“歐mama,以后她就留在這做個女侍。贖身單俸自會有人送來?!?/br> 歐mama得體謝過:“謝將軍厚愛?!?/br> 有了贖身單俸的女侍就相當于被變相贖身的妓子,除非這個給與單俸的恩客要求,她都是不需要接待任何人的,在歐mama的逢迎名單中也會被標紅。 當然,能有這樣權利的人只有將軍職級以上的恩客才能享受,且每人都有名額限制,否則,整個軍營還不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