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一人答道:“還余八十七人?!?/br> 冷寂云皺了眉頭,也覺人數太少了些,想了片刻道:“前些時候修葺練功房所用的石塊茅草可有剩余?” 那人又答:“有的有的,還剩下不少?!?/br> 冷寂云這才神色舒緩了些,吩咐道:“你帶二十人將剩下的石塊和茅草全部裝車,從后門繞道出去,運到我在圖上所標記的方位等候?!?/br> 那人應一聲,忙去點算人手。 蕭琮看情形知道男人心中必定有了計策,在他身旁蹲下問:“需要我做什么?” 冷寂云看著她,認真道:“這次能否成事,全要靠你帶人從正面襲擊,吸引敵人的注意?!?/br> 蕭琮點頭:“好,你說怎么做?!?/br> 冷寂云便招眾人到跟前,一面在圖紙上指點,一面告訴他們如何行事。 一炷香后,蕭琮帶著六十七人從正門出谷,其中二十人執盾,三十人持弓,十五人攜長槍,另外兩人各背一只編筐,也不知內裝何物。 眾人到達山谷和前方開闊地帶的銜接之處,一眼看見掌門的三位弟子正被綁住手腳,懸掛在三根木桿上。 他們每人身下都豎著十余把長刀,刀尖向上,刀口錚亮。 隨沈喬出戰的藥師谷門人還在抵死頑抗,但已被敵人建起的人墻重重包圍,堵死了退路。 蕭琮看出身后眾弟子生了怯意,安撫道:“不用怕,我把你們帶出來,就會好端端地帶回去?!闭f著粗略估算了下弓箭的射程,命令道,“停!在此布防!” 此言一出,手執長盾的二十人立刻跑到隊伍前端一字站開,前蹲后立,整齊列成三排。 因谷|道狹窄,二十塊盾牌已足夠在兩側山崖間豎起堅固的防御。 這時,南天幫和遠山派的人已察覺到這邊動靜,部分人留守,部分人調轉方向殺來。 蕭琮揮手喝道:“放箭!” 三十名弓箭手早已在盾陣后列開隊形,聽這一聲令下,即刻發起猛烈攻擊。 箭出如雨,迎面沖來的敵人還來不及靠近,就紛紛中箭倒地,進攻頓時緩了下來。 蕭琮見時機成熟,又命道:“前進!” 于是眾人以盾牌開道,弓箭手在中間掩護,大步向前進發。 距離谷口不足兩丈遠時,蕭琮再次令隊伍停步,向前方包圍圈發動了第二次攻擊。 隨著箭矢一輪輪不間斷地射出,貼近谷口的人墻被破開一個缺口,蕭琮縱聲喊道:“藥師谷弟子聽令,立即撤回山谷!” “看吶,援兵到了!” “是大師伯,咱們快退進山谷!” 被圍困多時的眾人早已露出疲態,這時忽見蕭琮來接應,無不精神振作。 求生的欲望令他們不顧一切地從缺口處將包圍完全沖開,勢如洪水地涌進了山谷。 盾陣從中分開,等逃出的人跑至后方,才又重新合攏,形成堅不可摧的防線。 蕭琮一邊叫人點算人數,一邊命羽箭幾乎消耗殆盡的弓箭手撤到后排,而由手握長槍的十五名弟子上前接替。 這時已經有新一輪的敵人沖到近前,蕭琮看準機會一揚手,盾陣突然橫向裂成三排,十五柄長槍從縫隙處同時刺出,收回,盾陣閉合。 這一開一合不過是眨眼的工夫,兩大門派的門人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就已失去了戰斗力。 眼看前排的人倒下,后排的弟子想要撤退卻已經來不及,盾陣再次打開,長槍刺出。 不到半個時辰,兩大門派的傷亡在迅速增加,攻入谷|道的幫眾也開始倉惶后退,戰局從一面倒的趨勢變為勝負難分。 突然,遠處傳來一道蒼老聲音,字字清晰洪亮,可見內力深厚。 “藥師門的聽著,倘若你們再不棄刃投降,就先把你們的頭領和這三個俘虜殺了!” 蕭琮往遠處一看,果然見沈喬被一名白發老嫗提著后領扔到陣前,四把長劍同時抵住他的背心。 沈喬趴伏在地上,衣服扯得破破爛爛,糊滿泥土和血漿。 他渾身顫抖著哭喊:“我……我已經投降了,你們別殺我!我不想死??!” 蕭琮看他這幅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高聲道:“這個人剛愎自用,害同門死傷慘重,又臨陣投敵,敗壞藥師門的聲譽,死不足惜!” 眾藥師門弟子死里逃生,卻仍對沈喬憤恨交加,齊齊舉臂高呼:“死不足惜!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沈喬被這聲勢嚇得肝膽俱裂,涕淚交流地跪在地上,對著蕭琮連連叩首:“大師姐,大師姐你救我??!我卑鄙小人,我豬狗不如,我不是東西,你高抬貴手,大人大量,再饒我一條狗命吧!” 他每說一句就摑自己一個嘴巴,惹得周圍兩大門派弟子發出連片嘲笑聲。 蕭琮臉色鐵青,向后伸手道:“拿箭來!” 同門弟子立刻遞上鐵弓長箭,蕭琮大力拉開弓弦,箭頭直指向沈喬。 沈喬駭得踉蹌后退,顫聲道:“不要!大師姐饒命,大師姐饒命!” 蕭琮沉聲道:“我已經饒過你一次了?!闭f罷右手一松,鐵箭呼嘯而去,“噗”地一聲穿透了沈喬的心臟。 眼見手中人質被對方一箭射殺,那白發老嫗也不禁微楞,隨即拿刀尖遙指了指蕭琮,揚聲問道:“你這小女娃子是什么人,做什么管藥師門的閑事?” 不等蕭琮回答,她身后的五弟子秦不命已按著受傷淌血的肩膀站了出來,大聲答道:“她是我師傅新收的弟子,也是我門中的大師姐,替師傅清理門戶是應當應份,怎么算多管閑事?” 白發婆子聞言“咦”了一聲,拿眼上上下下看了蕭琮好幾回,心想一個新入門中的弟子,怎的就能做了大師姐,莫非真有什么過人之處? 她這么一想,登時就有些心癢難耐,決意要試她兩手功夫。 “小女娃,你既做得了主,老婆子也不跟你含糊,先接住我十招再說!” 話音未落,但見她足下生風,也不知使了個什么步法,轉眼間就掠到蕭琮身前。 秦不命見狀“啊”地一聲大叫,一邊上前阻攔,一邊急喊:“師姐小心了!” 而一直盤坐著調息的豫章也已拔劍在手,準備等那老嫗一出手,就合三人之力擊退之。 沒料到對方忽然大怒道:“原來藥師門已淪落到以多欺少!好,老太婆就將你兩個小崽子一道教訓了!”說罷一左一右各出一掌,兩股剛猛內勁分襲向秦、豫兩人。 她二人身上皆受重傷,因此也不敢硬接這來勢洶洶的一掌,當下各自運起輕功向后退開五步,避其鋒芒,這才敢接招。 雙方內力一對,勝負立判。 秦不命和豫章只覺對方內勁渾厚無比,如塊巨石壓至,令胸口悶滯不已。 兩人勉強支撐片刻已是極限,喉嚨一甜幾乎吐出血來。然而到了緊要關頭,卻又覺胸前一輕,白發婆婆的內力似被另一股力道牽制住,生生調轉了方向。 “好厲害的內功!”老嫗大吃一驚,收回掌力,使了個千斤墜才生生穩住身形。 心想這女娃年紀雖輕,武功實在小覷不得,卻不知蕭琮多年前成名之時已是江湖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如今練了藥師門的心法口訣,內力恢復大半不說,這些時日的進境更是一日千里。 蕭琮收了內勁,對白發婆子抱拳道:“她二人內傷未愈,這兩掌就由晚輩領受了。前輩既是執意切磋,晚輩自當奉陪?!?/br> 說罷衣袂一動,人已飛竄向陣中,白發婆子冷哼一聲,展開身法緊跟其后。 這兩人一個是內力卓絕,一個是輕功高妙。一時間,眾人只聽得場中刀劍聲連成一片,兩條身影迅如閃電,卻看不清她們是如何出招,又是如何拆解。 忽然間,只聽其中一人發出聲痛呼,兩道人影頓時分開。 白發婆子原本一絲不茍的發髻已是凌亂,嘴角淌血,衣衫上也留下數道被薄劍劃開的細口。 遠山派弟子見此大驚,忙上前來七手八腳將老嫗扶住,又有人找出傷藥遞與她服用。 蕭琮皺眉咽下喉頭的鐵銹味道,抱劍道:“承讓了?!?/br> 白發婆子哼道:“輸便是輸了,我可沒讓你!技不如人,老太婆心服口服,但你今天若不肯交出阮村的賊人,我遠山派說什么也不會干休!” 蕭琮聽他提及阮村,略一轉念便猜到是之前收留過自己的村莊,不解道:“前輩何出此言?” “少來裝傻充愣!”白發婆子雙眉一豎,怒道,“藥師門明知我們兩家與阮家有仇,卻百般包庇照拂,若不是前日得人指點,我們怕還蒙在鼓里!” 蕭琮解釋道:“阮家人此刻確實不在燕谷,這其中看來有些誤會?!?/br> 對方卻是不信:“有什么誤會?我得到的情報不會有錯,分明就是藥師門窩藏了他們!” 蕭琮皺了眉,心中思忖這提供情報之人是什么用意。 “不知前輩是從何人口中得知此事?” “哼,老太婆還懂得些江湖規矩,萬萬不能告訴你們她的姓名,只可說她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絕不會扯謊誆騙我們?!?/br> ☆、第39章 救人 “哼,老太婆還懂得些江湖規矩,萬萬不能告訴你們她的姓名,只可說她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絕不會扯謊誆騙我們?!?/br> 蕭琮聞言,暗自把白道中有聲望之人在心里羅列一番,卻依舊理不出頭緒來,只隱隱覺得此人暗中將阮村隱世之所透露給兩大門派,又捏造事實,將藥師門卷入其中,蓄意挑起雙方紛爭,實在是小人行徑,又怎當得起德高望重四字? “陸婆婆,你還跟她磨什么嘴皮子,我看她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李南山眼里不揉沙子,她再不老實交人,就把這幾個丫頭小子的肚皮撕開,心肝腸子扔到地上踩碎!” 蕭琮向遠處一望,只見一個矮瘦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把綁在最右的柳行抓了起來,五根指頭在他胸前比來比去,真像要將他開膛破肚一般。 見此情景,七弟子急得直喊“別殺我四師兄!”,旁邊六弟子卻是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李南山一把揪住柳行的頭發,用手背拍拍他的臉:“就先拿你這白白凈凈的小子開刀,你怕不怕死?” 柳行說:“不怕?!?/br> 一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早已沒有資格怕死。 如果說還有什么值得他害怕,不過是藏在心底的那個秘密,但是沈喬已經死了,秘密再不會被人揭穿。 李南山“哎呀”了一聲:“看不出你這小娃娃還真有自分膽色,待會兒我把你五臟六腑通通挖出來,你可別嚇得哭?!?/br> 她說完雙眼陡然一狠,右手揚起,又快又狠地往柳行心口掏去。 老七見狀也不喊了,只覺心臟一停,半個字都吐不出。 午后強烈的陽光直刺進柳行眼中,使他難受地合了雙目。很快地,他聽到血rou綻開的聲音,可是沒有意料中的疼痛。 “哎呦!是誰,是誰暗算老娘!” 李南山疼得大叫,捂著手背怒吼。 蕭琮趁此機會將手中剩下的三枚石子一齊射了出去,分別打斷三人身上麻繩,同時閃身欺近,欲將人帶離布滿鋼刀的危險區域。 “想救人沒那么容易!” 白發婆子呼斥一聲,不知何時飄至蕭琮身后拍出一掌。 李南山也同時發難,飛起一腳攻向蕭琮左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