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凌波宮內,玉階前垂手侍立的宮女和內侍們,大氣也不敢出,耳聽得殿內傳出陣陣碎瓷之聲。 這寢殿店內的擺設又該重新再換一遍了。 凌波宮內樣樣都是千金難買的貴重物件,換成是其他娘娘,得上一件半件的就是萬望之喜了,哪里還舍得往地上摔聽響兒??? 只有這位主子,得寵任性,摔得起??! 不過世事難料,這回,貴妃娘娘怕是惹了不少的麻煩。 彈劾貴妃的奏章如同雪片一樣,堆滿了御案。 皇后拼著一死,在紅云觀大罵貴妃四大罪狀,如今幾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一大罪,后宮干政,賣官鬻爵。 二大罪,妒忌跋扈,殘害皇嗣。 三大罪,放蕩成性,穢亂宮廷。 四大罪,縱容娘家,魚rou百姓。 雖然,貴妃自己辯稱,這都是皇后失心瘋,想要陷害于她,捏造出來的罪名。 但旁人不曉得,他們這些成天待在寧波宮里的人,還能不清楚嗎? 就拿殘害皇嗣這件事兒說吧,且不論別的宮里,就是在凌波宮,六七年前,有個小宮女因為意外承了寵,就有了身孕,本來該算是意外之喜,能母憑子貴的,結果,貴妃知道了,讓身邊的兩個老嬤嬤,捏著鼻子灌了藥,一尸兩命…… 自從貴妃得寵以來,宮里就再也沒有新生過小皇子和小黃女了…… 別的不說,這殘害皇嗣的罪名,那可是半點也沒有冤枉。 再加上差點把皇后逼死這事兒,若不是在皇室,這妥妥的就是個寵妾滅妻呀! 這么多大罪擔在身上,所以就算是皇上從前再寵貴妃,現下也著了惱。 這不,從貴妃離宮去紅云觀起,到現在已經有二十來天了,皇上都沒有踏足過凌波宮,就是貴妃打著請安的旗號去未央宮求見,也沒有見到圣顏。 可若說是貴妃娘娘失寵了吧?卻也不像。 因為前天才聽說,皇上駁回了好一批要求懲處貴妃的奏章,還罷免了兩個御史。 所以現在的形勢撲朔迷離,誰也看不清風向。 凌波宮的下人們心中暗自心慌,韋貴妃卻毫不擔心,自己會在皇上面前失寵,讓她火冒三丈,不惜形象摔東西的是跪在她面前,眼珠子亂轉,心懷鬼胎的兩個女子。 這兩個女子,一個是韋貴妃的娘家嫂子,另一個是位十六七歲的花季少女,卻是韋貴妃的遠房表妹,小模樣生得如花似玉,體態婀娜,倒跟韋貴妃不知哪有幾分的相似,只是眸光含淚怯弱溫婉,仿佛春天的新柳枝兒一般。 “你們這些糊涂油蒙了心的!” “這些年,你們的安生日子,榮華富貴,哪一樣不是靠著姑奶奶掙來的?” “丁氏,你不過就是個屠夫之女,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才嫁到了我們家,以你那敗家的性子,嫁到了我韋家,不過半年就攪和了酒樓,若不是本宮,你現下只怕要去街上討飯!” 被罵得灰頭土臉的丁氏,低著頭只是盯著地磚,只是偷偷歪向一邊的嘴唇顯示著內心的不滿。 韋貴妃憤怒的聲音尖利冰冷。 “還有你,姚娥眉!你的親娘,我那位三表姨,當初狗屎蒙了眼,要死要活的,非要嫁個窮酸書生,花光了嫁妝,給你爹捐了個芝麻大的小官兒,結果可倒好,你爹那白眼兒狼才吃了兩天飽飯就嫌棄你娘不能生兒子,要休妻另娶……” “后來本宮晉了貴人,三表姨扯著本宮的名頭壓著你爹,你爹這才消停了,你娘和你,才沒有被你爹趕去街上討飯!后來,你娘三番四次托人關說求本宮給你爹賞個前程,本宮看在親戚的份上,才讓人給你爹弄了個九品的縣丞,你們娘倆兒,這才能厚著臉皮,稱得上一個官家女眷!” “你們可倒好,如今是見了本宮要失勢,這就趕著進宮來,想讓本宮給你騰位置,踩著本宮上位?我呸!真是做的好夢!” 韋貴妃指著二人大罵,就是剛才把一杯熱茶潑到了兩人身上,又摔了殿內里所有的瓷器也不解恨。 說什么讓姚表妹進宮來為自己分憂,也好解了自己的忌妒之名。 都是親戚,姐妹之間自然互相照顧,萬一生下個一兒半女,自己老了以后也有個依靠,畢竟也是三十歲的人了,不能不為以后著想。 而這位姚表妹,就含羞帶怯地向自己行禮問安,那眼含春水,腮抹桃紅的風,sao模樣,若非還念著親戚一場,早就被拉下去杖斃了。 丁氏瞧著貴妃小姑這般模樣,心里也膽寒,趕緊轉了口氣,極力賠笑道,“娘娘息怒,這本是我家老爺拿的主意,既然娘娘不樂意?那我回去一定,轉達娘娘的意思,好生的罵他一頓,讓他不要打錯了主意?!?/br> 姚表妹在旁邊聽著著急,只拿眼睛瞅丁氏,生怕自己被帶回去。 原本是抱著當金鳳凰的念頭來的,若這般灰溜溜的回去了,可不讓家里的庶妹笑話到死? 韋貴妃在內宮yin浸多年,這些女人的小把戲小心思豈能瞞得過她,一見姚表妹這般模樣,心中冷笑,眸中閃過一道厲光,便笑道,“表妹意下如何?” 姚表妹趕緊向貴妃表忠心,急切得恨不得把心掏出來。 “meimei我,不,民女一家深受娘娘大恩,無以為報,愿意跟在娘娘身邊為奴為婢,民女誓為娘娘效力,絕不敢有旁的心思,只求娘娘莫要趕我出宮……” 韋貴妃似笑非笑地,“既是如此,表妹便在本宮身邊做個宮女罷,只是莫要忘了今日之言!” 姚表妹和丁氏兩個人本以為韋貴妃今日大怒,她們所謀之事定然泡湯,誰想峰回路轉,貴妃居然答應讓姚表妹留下了! 這個人一留下,又是在宮中,那機會可不是多的事? 二人對視一眼,心下都是狂喜,趕緊給娘娘磕頭謝恩。 丁氏使命完成,擦著自己一腦門子的冷汗,出宮去了,心想,咱雖然拿了姚家三干兩銀子,可也是辛苦出了大力了,這個價碼,可真是良心價,要的少了! 被留下的姚表妹,已經快速適應了自己的角色,不過半個時辰就已是換上了合適的宮女服,低眉順眼的跟在貴妃后服侍了。 只不過她認為自己能屈能伸表現良好,殊不知,在別人眼中,她渾身已滿是槽點。 韋貴妃坐在偏殿的琴房之內,吩咐人去請胡內侍。 又揮退了眾多下人,單單只留下了姚表妹一個,姚表妹小心肝亂跳,只當這位表姐,跟自己有什么私密話要說…… 第29章 驗身 只余下貴妃和姚表妹二人時,貴妃倒是顯得滿和氣,溫聲問起姚家表姨近況以及姚娥眉在家中的雜事。 姚娥眉起先心里繃緊著一根弦,小心答對,見貴妃眉眼含笑,哪里還有上午時見過的那般兇神惡煞? 嗯,想來是表嫂丁氏不會說話,這才惹惱了貴妃表姐,而自己那可是一心要來幫她的,貴妃表姐定是想明白了這個理兒吧? 姚蛾眉這般一想,心情更是放松,聲音甜甜帶笑,問一答十,甚至還見縫插針地講了個小笑話。 眼見的貴妃神情更是春風拂面,心情很好地指了桌案上的茶杯,對姚蛾眉道,“表妹說了這半日,真真是解了本宮的煩悶,這半杯蒙山云霧貢茶就賞給表妹喝?!?/br> “謝娘娘賞!” 姚娥眉一副歡天喜地之狀,上前捧了那半杯殘茶就往下咽。 雖然說喝別人剩下的有些惡心,可這也說明這茶里沒有啥不好的東西不是? 她剛剛親眼見貴妃娘娘喝過的! 話說她雖然只是小官之女,但見識的可不少,聽說皇宮里頭女人勾心斗角,給對方隨隨便便下個藥,就是不孕不育或小產風寒什么的,她可要長幾個心眼兒才是。 果然,這個頂級貢茶就是不一樣,清香滿口不說,還有絲甜味兒,半杯茶很快下了肚,她甚至有些惋惜喝得太快,又想,等我當了娘娘,一定要天天喝這個,不,喝的比這個還要好才是! 她想的美好,仿佛眼前,出現一幅美妙的圖景,她身穿宮裝妃冠,艷光四射,身邊是珠圍翠繞,一呼百應,就是她從小幻想著的風光,能像表姐娘娘一樣! 韋貴妃翹起一邊嘴角,含笑看著自己這個心大的表妹。 姚蛾眉坐在椅上,目光迷離,笑容癡呆,幾息之間,身子軟軟地靠在了椅背上,脖子一歪,竟是昏睡了過去。 蠢,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須怨不得本宮! 正在此時,就聽殿外傳來宮女的稟報聲。 “回稟貴妃娘娘,胡大人被蔡公公召去,現下尚未歸來?!?/br> 韋貴妃心中一驚,不由得站了起來,不悅道。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沒人來稟報?” 宮女膽戰心驚,小心道,“胡大人是出了凌波宮,被蔡公公派人帶走的,剛剛才得了這個消息……” 其實這位一等大宮女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聽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到時候凌波宮上下人等都得陪葬…… 胡內侍胡大人,是貴妃娘娘身邊最信任的總管太監,在紅云觀飛仙塔的一夜,就是,就是胡大人伺候在貴妃娘娘身邊的呀! 而蔡公公,又是圣上身邊最為得力的兩位總管太監之一,手下握著掌事局,專司在宮中拿人辦案,那一身殺氣,兩眼寒光,正是宮內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這回召胡大人去,還不知道結果如何呢! 一個宮女能想到的事,韋貴妃又何嘗想不到? 皇上,終究是,疑她了! 在遠離凌波宮的一處不起眼的院內,一水青磚鋪地,厚石砌的高墻,花草樹木全無,一排排沒有窗戶的廂房圍也成了個回字形。 而不管是屋瓦,還是門窗上,光禿禿的什么裝飾都沒有,讓走進來的人,只瞧著這些景物,便覺得冷硬非常,心生卻意。 胡吉此時,就身處于其中一間廂房內。 房門外站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壯年侍衛,房門內是對著他笑瞇瞇的兩個老太監,而宮內令人聞風喪膽的蔡公公,就坐在當中的太師椅上,兩只眼睛眨也不眨,審視般的打量著他全身上下。 胡吉面白無須身體修長,年紀不過三十來歲,長相在宮內的太監里,算是不錯的,再加上身為韋貴妃身邊第一人,這些年來巴結拉攏他的人不少,還有那出宮無望的宮女們,明示暗示地想要跟他結對食,只不過這位胡大人一直無意罷了。 “胡大人,請吧?” 說話的是一個老太監,滿臉褶子如同風干核桃皮,兩只渾濁的小眼睛里閃著猥瑣的光,伸出雞爪般的手,就拍上了胡吉的肩頭。 另外一個老太監,年紀大概小一點,手上有力,已是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兩個人合力就要把他往墻角的一張舊春凳上放。 替人驗身這種事兒,是他們兩個人的專長! “胡大人莫怕,只一會兒就好……” 容易引起歧義的內容,再加上猥瑣的聲音與動作,更令得胡吉面色陰沉,眉頭緊皺,一把揮開兩個老家伙,冷冷說道,“我自己來!” 三下五除二,胡吉的一身錦袍,加上雪白中衣邊落了地,接著是貼身的內衣,胡吉推開兩個目瞪口呆的老太監,朝著蔡總管的方向走了兩步,甚至還在他面前轉了半圈,一絲不著。 示威地笑問道,“蔡總管,可看仔細了?” 這宮里,最多的就是太監,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小小年紀就被割了一刀,受過重傷的地方自然不會好看,甚至有些人落下了各種毛病。 然而這位胡大人,卻是例外中的例外。 當然不是說他真的跟皇上懷疑的那般,貴妃娘娘需求不滿,胡內侍六根未凈雄風猶在,這一近水樓臺,兩個可不就勾搭上了? 胡內侍那處本該是受傷的地方,也不曉得是如何恢復的,竟然看上去……很是順眼! 他□□在外的身體,也是細皮嫩rou,保養得不亞于年輕女子!沒想到這去了塵根,到真個姣好起來! 蔡總管在起初的吃驚過后,這才收回目光,神情微微起了變化。 “胡大人,可以穿上衣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