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相較于人滿為患的酒店,岳輕與謝開顏所在的海洋公園倒是維持著不年不節的正常人流量,人數既不多也不少,剛好夠每一個人享受足夠的娛樂設施而不用排隊。 “好了!”岳輕和謝開顏檢票進門,對身旁人說,“我們去看海底生物,你想從哪個展館看起?” “……”謝開顏的眼神飄忽了一下,他回答,“都可以,從最接近的看起了?!?/br> 岳輕與謝開顏往追接近自己的那個展館走去,然后岳輕就發現……這一路上,坐車的時候還好,當兩人需要自己走路的時候,謝開顏總會走著走著就像氣球一樣從自己身旁飄向遠方,然后他拉回謝開顏,再然后謝開顏又走著走著繼續飄向遠方,如此循環重復。 昨天才室內溫泉黏糊愉快,今天就吃干抹凈想走了? 岳輕忍不住直接提出這個問題:“你為什么老是越走越遠?” 謝開顏:“……”他才不會告訴岳輕那是因為自己每每接近對方到一個程度,就感覺渾身皮膚被扎了針一樣麻癢難耐,還有源源不斷的熱氣從身體里向外溢出! 岳輕再次吐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昨天大打出手了呢?!?/br> 謝開顏:“……”他鬼使神差,“難道不是嗎?” 岳輕:“……” 謝開顏:“……” 岳輕冷不丁就被謝開顏給污了一臉,簡直震驚起來了。 謝開顏正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究竟說了什么,他尷尬極了,張口結舌地看著岳輕,想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一輛移動冰淇淋車從兩人身旁走過,岳輕看著謝開顏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十分貼心地買了兩支甜筒,一支給自己,一支給謝開顏,讓對方暫且能夠借助甜筒逃避說話。 謝開顏低下頭,舔甜筒,有點冰。 岳輕優哉游哉,吃了一口冰淇淋,沒什么感覺。 謝開顏繼續舔,有點甜。 岳輕依舊優哉游哉,轉臉湊近,舔了一下謝開顏,嗯,果然有點甜。 謝開顏:“……” 岳輕無辜臉:“怎么了?” 謝開顏什么都沒說,三下兩下吃完了手中的冰淇淋,等正式進入展館之后,再也沒有離開岳輕身旁了。 從外頭進入地下,經過一條貼滿了海底生物相片的甬道,暗藍色光自前方撲面而來,悠長的隧道里人流來往,三三兩兩停駐在大片的強化玻璃前方,玻璃后面,則是屬于海洋的瑰麗色彩。 兩人暫時沒有再開口。 他們肩并肩向前走去,靜謐忽然開始流淌,流淌之中,又有藏于身體記憶的熟稔被翻出來,一點一滴,撫平那些沒有對方存在的孤單回憶…… 謝開顏走到了強化玻璃前。 玻璃之后的深藍將所有靠近它的生物都染成了一種色彩。 謝開顏若有所思地看著千姿百態、大小不一的魚群在自己面前游過,突然轉臉看向岳輕。 岳輕斜靠在墻壁上,正想著點事情。 他突然感覺到謝開顏的目光,于是微微一側頭。 謝開顏的視線里,輕松閑適地靠在玻璃上的人并沒有說話,但他在自己視線所及的時候,自然而然地轉過頭,目光自然而然地透出詢問來……像是自己所做的每一個舉動,都會在第一時間,引起對方的注意和詢問。 像是從始至終,從頭到尾,他都在對方心中占據了一個舉足輕重的位置。 像是從過去,一直到現在,對方都站在那里,牽著自己的手,從來沒有放開過。 岳輕:“怎么了?” 謝開顏:“沒有什么,就是突然覺得……” 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nongnong的迫切,這樣的迫切感驅使著他張開唇舌,讓他情不自禁地問出那句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問題:“你一定喜歡我——” 你一定一直喜歡我,對不對? 因為我一直喜歡你。 我一直一直很愛你。 從來沒有將視線放在第二個人身上過。 驚呼在謝開顏還沒有說完話的時候響起。 接著就是sao動。 驚呼之后,sao動緊跟著從前方人群聚集的地方傳來,謝開顏的話被打斷,岳輕倒是還想聽謝開顏把未盡的話說下去,但sao動已經從前方蔓延到岳輕和謝開顏所站的地方,前邊的人在往后退,后邊的人在往前擠,一開始的秩序在這時候完全崩潰,整個通道都亂了套。 可亂套之中,岳輕還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一反身將謝開顏扣在玻璃壁上,用身體給對方制造一個不被擁擠的空間。 人群與擁擠全被他摒棄在后。 他的身前只有謝開顏與寧靜。 海洋的藍點亮謝開顏的臉。 他微微抬起臉,目光閃爍著泠泠的波光,再一次有不知名的力量驅動著他,讓他不期然向前了一下,然后就毫無防備地碰上了岳輕的唇。 一絲熱量從碰觸的地方滋生,然后變成身體中的火焰與力量。 下一刻,謝開顏環著岳輕,輕而易舉地擠出了擁堵的人群,來到通道內最寬闊的地方,那里呆著一個孩子,一個年輕人,還有一個老人,以他們為圓心,周圍有足足五米的無人空間。 岳輕:“……” 就在一個眨眼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他已經被謝開顏帶了出來。 但他完全不想要這個結果好嗎?! 他只想要呆在那個小角落,將謝開顏這樣那樣那樣這樣~“小碩,小碩,你沒事吧?”這時前方傳來了陣陣焦急的喊聲。 岳輕好不容易收拾心情,轉頭看去,就見空地中間的三個人中,老人與年輕人都圍著一個自輪椅上摔下來的小孩子團團轉,那個孩子看上去不過五六歲大,瘦得皮包骨頭,衣服套在身上像麻袋一樣空蕩蕩的,露出袖子的手臂就像是骨頭上覆了一層皮那樣干瘦。 現在這個孩子正倒在地上不住顫抖,眼睛翻白,嘴里同時發出如同女人一樣的jian笑與男人一般的嘶吼! 就算是岳輕,乍一聽見這兩種完全相反的聲音從一個小孩子嘴里交替發出,也頓時有吃了一驚的感覺,難怪之前前方的人在出了事情之后就感染瘟疫一樣急著向后擠去。 “快叫救護車,有人打電話了嗎?快叫救護車,我孫子是突發急癥!” 這時前面的老人焦急地抬起頭對周圍圍觀的人群說。 但現在這個情況太過詭異,圍在周圍的人都沒有拿手機,還有一個人大著膽子說:“這不像什么突發急癥,倒像是中邪了啊……” 現在出事的一行人自然是陳老一行。 自從孫子出事以來,表現出的始終是對外界沒有知覺狀態,也因此陳老才能放心地和陳駒一起帶著孫子出來曬曬太陽,看看海底生物,希冀著能通過這個方法喚起孩子的一點知覺。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就這一次海洋公園的行程,竟然會讓孫子表現出這樣的與尋常不同的詭異一面來! 他這時候恍然想起,從孫子生病之后,確實有幾任保姆對他暗示過孫子在半夜時候好像有點不對勁,但她們說這話的時候表現得支支吾吾閃閃爍爍,而且始終沒有拿出證據來,再加上不管是陳老和陳省長,都親自照顧過陳碩不止一夜,完全沒有看見陳碩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因此一直以為那些說辭都只是保姆嫌棄工作重,不肯盡心,暗地里還生了不小的悶氣,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情況……! 如果孫子的狀態真的如同那位老中醫所說,確實需要一些特異的人才能夠解決,那他這么久以來,不是一直在耽誤孫子嗎? 正當陳老念頭起伏波動的時候,陳駒已經看見了站在旁邊的謝開顏與岳輕。 他在心中大叫一聲“天助我也”,看準機會一松按住陳碩的手,好像突然之間擁有了巨大無比力氣的陳碩頓時將還按著自己的爺爺推開,撞撞跌跌向人群中跑去! 人群又是一陣驚叫與擁擠。 陳老被孫子掀翻在地上,一時半會之間是站不起來,目光卻不肯離開孫子片刻,叫道:“小碩,小碩,你等等,爺爺——小駒,你快去拉住小碩!” 放開陳碩的就是陳駒,陳駒怎么可能還去拉著陳碩? 只見他在這一秒之內切換出又擔憂又焦慮的表情來,一臉既想要去追陳碩,又不由自主伸手扶起陳老的模樣:“二爺爺,小碩……哎,二爺爺我先扶你起來,我們一起去追小碩!” 說著,他一把抓住了陳老,將陳老慢慢從地上扶起來。 正是在這同一時間。 陳碩蒙頭蒙腦往岳輕的方向跑去,徑自跑到了岳輕身前。 岳輕同樣一把抓住了來到身前的小孩。 在抓住的這一剎那,他眉頭緊皺:心口尚存一絲活人的生機,可是身體之內……全是陰煞之氣! “放開我!”陳碩用女人的聲音尖叫! “放開我!”陳碩又用男人的聲音嘶吼! 緊跟著,他重復著“放開我”這三個字,用屬于老人的,孩子的,以及種種不同年齡與性別的聲音說話,簡直像是個口技專業者。 可是看著陳碩毫無生氣,猶如行尸走rou的模樣,周圍的人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孩子厲害,只覺得一股涼氣無端從腳底躥到心口。 岳輕根本不用細看,碰觸到對方的一剎那就知道這是什么問題了。 說起來最近他和這些東西打交道的時間還真多,都忘記自己只是個風水大師了。 他微哼一聲,嘲道:“鳩占鵲巢,這么多人在一個殼子里頭,你們也不嫌擠嗎?” 說著,他左手換右手,將孩子直接交給謝開顏,陰魂的事情就讓專業人士來處理好了。 謝開顏接過孩子。 他飛快結個佛印,一聲輕喝穿過空氣,直接出現在陳碩的腦海之中:“阿彌陀佛!” 人體的腦海之中,金光頓生,生出四字;字靜靜懸浮片刻,又重新化作金光,分散入身體的每一處竅xue與細處,將體內一切的陰晦邪祟全部驅逐! 剎那之間,陰晦消散,被陰魂占據了的身體重新軟倒在地。 還有一聲并不清晰的“嗶剝”之聲,是陳駒貼身懸掛的一枚玉瓶碎成了兩半,碎裂的瓶子在陳駒的胸膛上劃開了一道不淺的口子,痛得陳駒五官皺起,差點叫出聲來。 好在心懸孫子的陳老壓根沒有發現陳駒的種種異樣之處,扶著陳駒的手就快步往孫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陳駒忍著疼痛用外衣遮了遮襯衫,免得血跡滲出讓人看見異樣。 他這時恨恨地在心中想道:麻痹,果然不愧為“那里”高度警惕,打上極度危險的標簽的人,果然有點本事,可惜再有本事,也還是我陳某人的囊中之物! 這時,他耳中忽然聽見陳老感激與殷勤的聲音:“我孫子突然犯病,真是多謝這位小哥了,不知道小哥怎么稱呼,剛才又是怎么讓我孫子安靜下來的?” 看吧,一切果然如我所料! 為著計劃的順利進行,陳駒同樣打疊起笑臉,順著陳老說話的方向看去,然后他就看見……一頭長發,面容俊美卻神情冷淡的謝開顏。 而站在謝開顏一旁,他的主要目標岳輕,則被陳老徹頭徹尾忽略,連眼尾都沒多掃上一下。 陳駒:“……” 這他媽是鬧什么?! 第九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