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鼻梁也如懸膽似的高聳俊挺。 剩下的,就算沒有看見,謝開顏也能回憶出來:額頭有如天庭一樣廣闊,嘴唇總是攜著輕笑。最神奇的是他的眼睛,平靜的時候是湖水,波瀾不驚;一旦有了情緒上的波動,湖泊就變成了汪洋,無數的電閃雷鳴,風呼雨號,一一蘊藉其中…… 謝開顏這時悚然一驚,發現自己記不住夢境中追尋了許多年的身影,卻將面前岳輕的容貌給記得一清二楚。 這是為什么? 我不是找了那個人很久了嗎? 那人…… 那人到底是誰? 謝開顏有了幾分恍惚。 恍惚之中,那高立九穹,云崖偉岸的身影從記憶里漸漸走出來,出來了之后,一晃神,卻是岳輕的面孔! 桌上那張符篆在最后時刻被謝開顏給踩臟了,一下子就變得黯淡無光。 岳輕這會已經換了另外一張紙,正再次提筆畫符。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被打斷了,這一回岳輕一筆寫下就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他先停了筆,左右看看,覺得沒什么好調整的;再一低頭,看見了膝蓋上的小東西。 岳輕把謝開顏從膝蓋上捧到了桌子上,再將手腕放置到白貓背脊上。 柔軟的觸感立刻托住懸空的手腕,不硬不軟,不松不緊,不大不小,有如量身打造一樣正好合適! 岳輕再在黃表紙上畫了一筆。 這一回如有神助,一陣鬼走神驚,驅邪祛煞的雷系符篆已經完成。 “啪!” 岳輕甩了個響指。 簡直完美! 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嘗試了各種各樣的方法,西裝男三人最終也沒能來到岳輕所在的十樓。 到了最后,他們甚至跟著同樣住在十樓的另外一戶人家一起上樓,試圖通過跟隨對方進入正確的道路。 在電梯里的時候,一切都好,毫無異常。 等到了十樓,西裝男三人有意無意地將住戶包圍在自己中間,帶著對方一起走出電梯。 但這并沒有任何作用,當住戶一步踏出電梯之后,對方突然就自三人中間消失,就像是科幻電影里突然發生的空間折疊和恐怖電影里冤鬼作祟的開頭。 不過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多了。 后續就是三人依舊站在熟悉的九樓位置,看著位于墻腳的紅柄掃帚。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溫和的破解手段都嘗試過了。 西裝男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樓上“岳大師”的手段和他們一樣溫和。 總之三人再一次回到之前所呆的地方。 相互沉默一會后,李嘉說:“其實……雖然我們上不去,但可以嘗試著讓岳大師下來?!?/br> 他見另外兩人都看著自己,索性直說:“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例子。我們觸動消防火警,疏散人群,然后——所有人就出來了,我們也就自然而然地見到了岳大師?!?/br> 第四四章 左振有點心動,對他來說,只要見到了人就好,于是也和李嘉一樣看著西裝男。 “我們為什么找岳大師?”西裝男突然問,接著直接回答,“因為岳大師厲害?!?/br> 既而他又接下去再得出結論:“所以見到岳大師不是重點,怎么在見到岳大師的時候讓他同意我們的項目才是重點?!?/br> 簡而言之就是一時找不到人可以,得罪人萬萬不行。 幾人又面面相覷。 左振有點無奈問:“那現在怎么辦?” 西裝男眉頭深鎖。他隱隱有預感,岳輕所在的那層樓層只有他們上不去,如果是這樣……那他們昨天的行動一定已經被岳輕發現,并且這位大師已經對他們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對了?!崩罴瓮蝗徽f。 其余兩人轉臉看他。 “昨天收集資料的時候,我發現岳大師還是學生……” 其余兩人一陣恍惚,有點無法在學生與大師中間畫上一個等號。 “是bj大學考古系大四的學生?!崩罴卧俅窝a充,“紀哥,你還記得我們這次的名單嗎?名單中有羅威龍,當今考古界的泰斗宗師……” “兩人聯系得上?”西裝男反應過來。 “大家都是考古界的,多轉幾個彎,絕對聯系得上?!崩罴慰隙ㄕf。然后拿目光看著西裝男,這個電話只能西裝男來打,誰讓他是這次項目的保全隊隊長。 西裝男掏出手機,給總部打了個電話。 片刻后,羅威龍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嗓門挺大,老人精神頭正旺盛呢:“喂,小紀啊,你找我什么事情?” “是這樣的,羅老,我想問您認不認識一個叫做岳輕的年輕人,他是bj大學考古系的……” “大四的學生,劉和平的弟子?”羅老沒等西裝男把話說完,就打斷了疑惑問,“我認識他,怎么了?” 西裝男與左振和李嘉對視一眼,看見了彼此眼中的振奮。 西裝男沉穩說:“沒有什么。我有點關于工作上的事情要找他,希望您能夠幫忙引薦?!毕肓讼?,他又透露,“他也許會參加接下來的那個項目……” 說完之后,西裝男還擔心羅威龍以為自己胡亂塞人,心生反感。 不想電話里羅威龍一笑,十分贊成:“這感情好,我也需要一個厲害的小家伙做助手。你們等等,我先給他的導師劉和平打個電話!” 這一通拐了三個彎的電話直到晚上的時候才真正打到岳輕手機上。 隨意丟在茶幾上的手機嗡嗡作響,正窩在沙發上,努力消化之前從龍宮中吸收到靈氣的謝開顏睜開眼睛。 他瞟了一眼面前震動的手機,沒有立刻起身。 體內的靈氣只差一點點就消化完全,只要完全消化,他體內頗為復雜的氣流回路就能補全,補全之后…… 到時候怎么樣,謝開顏還不清楚。 但他隱約有預感,那會是自己最期待的一個結果。 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了好一會兒,電話自動斷線,蜜蜂一樣嘈雜的聲音總算消失,謝開顏也重新閉上眼睛,小心地搬運體內靈氣,完成最后的氣流構造。 但是就在他閉上眼睛沒有多久,桌子上的手機再一次突兀地響起來,電又打過來了! 謝開顏氣惱地睜開眼睛,從自己窩著的地方站起來,看了一眼手機震動發亮的屏幕,看見上面顯示著“劉導”兩個字…… 他將這兩個字在腦海里快速過了一遍,總算將其和岳輕身旁的人對上了號。 劉導,劉和平。 是岳輕的老師。 他改變了主意,低頭叼起手機,往浴室走去。 嘩啦啦的水柱從蓬頭中灑下來。 雖然開著換氣設備,但浴室里因熱水而生的氤氳熱氣依舊模糊了鑲嵌在墻壁上的鏡子,使得鏡子只能將站立在水柱中的人照出一個朦朧的輪廓。 爪子抓門的“嚓嚓”聲突然透過水流傳入岳輕的耳朵里。 岳輕抬手將濕發向后擼去,側頭聽了一會,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進來?!?/br> 門打開了。 白貓叼著震動的手機走進來,一抬頭就看見水流之下全身赤`裸的男人。 寬肩窄腰,猿背長腿。 水柱之下,岳輕濕漉漉的頭發全部向后梳起,貼在了脖頸之上。 他因水汽而微瞇眼睛,轉了轉脖子,當半邊脖頸暴露在謝開顏眼中的時候,謝開顏甚至能夠看見對方的動脈在皮膚底下頗具誘惑的跳動著。 轉過脖子之后,岳輕離開了蓬頭,隨手扯了塊毛巾圍住腰部,往謝開顏的方向走去。 沾染在他皮膚上的水珠隨著人體的走動紛紛濺落,謝開顏注意到了其中一枚水珠。 它從對方的耳廓處冒出頭來,而后一路下滑,滑到喉間凸起的位置,隨著主人的吞咽抖了一抖,接著繼續滾落,滾過胸膛的正中央,再沿著腹肌曲折而下,滾入懸在腰部的毛巾里頭,靜悄悄洇濕了一塊位置…… 下一刻,岳輕進入浴缸之中,水花飛濺,站在旁邊的謝開顏身上的毛被一潑水全潑濕了。 謝開顏:“……” 他抖了抖毛。 “誰的電話?”進入浴缸的岳輕有點懶洋洋的,他將一只胳膊橫在浴缸邊沿,伸手問謝開顏拿手機。 謝開顏跳上浴缸邊沿,將叼在嘴里的手機吐到岳輕手上,他沒有回答,還有點不自然地轉開視線,覺得自己對于一個男人的身體有了過多的關注。 但這一轉視線,他就發現浴室里正對著浴缸的窗簾只拉了一半,而窗簾之后,正有人呆在對面一棟樓的窗戶朝這里窺探! 有人偷窺? 謝開顏一念閃過,心中怒氣驟升。 體內氣流循環隨心而動,最后一點靈氣被煉化,最后一塊拼圖扣進去,有如宇宙初成,轟然炸響! 浴室里憑空卷起了一陣風,將洗漱臺上的牙刷與口碑全部吹到了地面,發出好大一聲“砰”響。 拿著手機剛剛接起電話的岳輕一抬眼就看見有什么東西朝自己落下來。 他下意識一抬手,便把落下來的東西抱了個滿懷。 龍卷風起,龍卷風平。 岳輕看著被自己抱在懷里,全身赤裸的男人,罕見的失語了。 彌漫在浴室里的熱氣依舊蒸騰而上,泊泊的水流聲在驟然變大后又低調地降了音階,如同疾風驟雨之后,悠然閑適的小夜曲。 謝開顏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陷入這種情況。 他雙腿張開坐在岳輕身上,兩只手正撐著岳輕的胸膛,這個姿勢本已經足夠尷尬了,更為尷尬的是,現在兩人都是天然狀態的,中間只有一條小小的毛巾作為間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