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幾人并沒有發現,在他們抬頭看著窗戶的時候,窗戶里也正有一雙眼睛看著他們。 謝開顏的身子藏在窗簾之下,在白日里明亮的琥珀色瞳孔在黑暗里卻奇異地變成了另外一種幽暗的顏色。 這讓他能夠藏于暗處,而不被任何人所發現。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地面上的幾人,爪子輕輕地在窗臺上摩挲,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將窗臺上的瓷磚劃出了一道道痕跡,瓷磚粉正簌簌而下。 白天果然有人跟在后邊。 跟在后邊的就是這幾個人。 這幾個人的目的是什么? 謝開顏沉思一會,從窗臺上跳下來,輕輕一縱,就來到岳輕的床上,伸手去推睡著了的人。 “有人呆在底下,你看看認不認識?!?/br> “別鬧?!痹垒p睡眼惺忪,睜開一只眼瞟了眼天色,又立刻閉上,手在床頭摸索半晌,掏出一張人民幣拍在貓腦袋上:“乖,去幫我買個早餐,我要吃三鮮包,嗯……” 謝開顏:“……” 第四三章 天還朦朦亮。 位于街角的早餐鋪子剛剛拉起卷簾匝,就被突然從角落躥出來的黑影給嚇了一跳! 胖乎乎的攤主定睛一看,躥到自己柜臺上的黑影居然是一只白貓。 他連忙揮手:“去去,別在這里玩?!?/br> 但貓端坐在柜臺上,定定地看著攤主。 攤主不知怎么地有點心虛,正想隨便拿一個蒸好的包子出來打發這只貓,就見貓突然底下腦袋來。 攤主這才看見白貓胸前居然系了一條碎花小圍裙,小圍裙上還有一個半圓形的小口袋。 看它白白胖胖的,應該不是流浪貓啊,主人呢? 攤主一陣狐疑,就見低著頭的貓從口袋里咬了好一會,咬出一張五十元鈔票來,放在柜臺上。 然后伸出爪子,堅定地按在菜單的一角上。 攤主傻眼! “這什么日子,居然有貓來給我送錢?”他正吶吶自語,就見面前白貓有點不耐煩地抖了一下耳朵,又拍了拍前爪。 攤主這才看見白貓按的是什么地方。 他看了看鈔票,又看了看菜單,試探性問:“你要三鮮包?” 白貓一點腦袋。 “一個?” 爪子拍了四下。 “四個?”攤主猜。 白貓又一點腦袋,然后爪子移位,在新的地方拍了兩下。 “黑豆漿兩杯?”攤主問。 白貓又一點腦袋,然后看著攤主。 攤主心中發毛,又覺得自己還沒有睡醒,暈乎乎地去準備兩杯黑豆漿四個三鮮包,等所有都打包完成后—— 攤主試探性地拿了那張五十元。 白貓沒有反應。 攤主將五十元收起,又將食物朝白貓推推,示意銀貨兩訖。 白貓等著,片刻后不耐煩地叩叩桌子,警告攤主。 還真成精了!攤主心里一哆嗦,也不敢貪污,默默地將該著的零找還給白貓,還貼心地幫白貓把錢卷起來塞它的小口袋里頭。 白貓這才滿意了,低頭用牙齒叼起塑料袋,輕輕幾步,就消失在晨霧之中。 攤主一直站在柜臺之后,看著白貓消失的地方,久久無法言語。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貓……真跟人變的一樣,都成精了! 新一輪的紅日總算撥云升空,照亮了大地。 從上午五點就等在樓下的西裝男三人組也不知被露水打濕了幾茬,眼看著時間好歹到了能拜訪人的時候,俱都松了一口氣,往前方的大樓走去。 三人走進樓梯間,乘坐電梯來到十樓,也就是這一定大樓的最頂層一樓。 從電梯中出來,他們走向靠左邊的那戶人家,將要敲門的時候,李嘉突然覺得有點不對:“等等,紀哥……” “怎么了?”西裝男眉頭一皺。 李嘉將手往后一指。 其余兩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電梯上顯示著紅彤彤的數字“九”。 三人:“……” 西裝男沉思一下,帶著眾人回到了電梯,這一回看著電梯面板按下了“十”號鍵。 時間還早,周圍安安靜靜的,電梯里就呆著西裝男三個人,明亮的白熾燈將這方寸之地照得纖毫畢現。 太過亮堂,反而顯得這里十分逼仄。 三人都沒有說話。 短暫的停頓之后,電梯緩緩上升,沒一會就停在了十樓的位置。 幾人都松了一口氣,西裝男打頭向外走去,但在一腳邁出去之后,他的面孔立刻僵?。哼@就是他們剛才出來的那一棟樓,紅柄的掃帚還放在墻腳呢! “這到底是九樓還是十樓?”李嘉從后面出來,他的聲音有點低,因為碰見了特勤組日常說要處理的事情,“是障眼法還是……” 西裝男沒有說話,直接上前敲開了兩戶人家的房門。 左右的門先后打開,里頭的人問:“你什么事?” 西裝男掃一眼門后的人:“抱歉,我敲錯門了?!?/br> 說完他轉身,與身后兩人視線接觸,彼此都確定:不是障眼法,這就是九樓! “現在?”左振問。 西裝男看向樓道間,言簡意賅:“繼續走。我們直接從樓梯上?!?/br> 沒人反對,幾人推開樓道間的門,往樓梯上走去。 一階,兩階,三階。 一個轉彎,兩個轉彎。 當西裝男等人再次看見屬于樓梯間的鐵門的時候,他們深吸了一口氣,由西裝男拉開鐵門。 鐵門之后,盛大的陽光迸射而出,照亮人身。 但三人的面孔卻一模一樣,宛如暴露在陽光下萬載不化的寒冰。 九樓之上是天臺。 整個十層都不見了! 今日天氣不錯,謝開顏的心情也頗為不錯。 他像巡視自己的領地一樣繞了復式的屋子一圈,看到一處由自己布置的保全措施,就微微點上一下腦袋。 等點了三五下腦袋,他抖動耳朵,又聽著西裝男三人“蹬蹬蹬”急促又慌張的腳步聲從頭頂掠過,不由再微微揚起下巴,露出一點兒矜持地得意來。 然后他踩著貓步去了書房。 書房內,岳輕正拿筆沾磨,在書桌前畫符。 還處于剛剛進門的位置,謝開顏就感覺到了靈氣隱隱浮動,他貪婪又帶著些沉醉地吸了一口從書房中逸散出來的靈氣,幾步跳到了書桌之上,去看岳輕書寫的內容。 切割好的黃表紙上,紫毫沾了朱砂,正游龍走鳳,一氣呵成之中,每一筆落下就有一個靈氣星點自朱砂中浮現。 走得近了,謝開顏只覺得身體都被符篆上的靈氣給擁抱。 他又深吸了幾口氣,一邊發自內心的感覺舒適,一邊有點疑惑:不管怎么說,這樣的靈氣濃度也太高了一點吧?都超過廚房里那個泡在水里的大蚌身上有的了。 而且…… 謝開顏又嗅了一下。 與其說靈氣是從符篆中逸散出來的,不如說是…… 謝開顏嗅著嗅著,已經湊近了岳輕的手腕。 不是錯覺,靈氣確實更濃郁了。 與其說靈氣是從符篆中逸散出來的,不如說是從眼前人身上逸散出來的。 除此之外,還另外有一股很誘人的味道…… 謝開顏一念閃過,忍耐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岳輕的手腕。 確如記憶,柔韌馨香,叫人無法抵抗。 然后他被一把抱住了。 岳輕手里還拿著那只紫毫。 他將不知不覺從符篆上踩過,沾了一腳朱砂的謝開顏抱起來,說了聲“別鬧”,就將貓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謝開顏這時才清醒過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做了什么! 我舔了一個男人? 我為什么—— 他愣在原地,半天才抬起頭來,自下而上,看見岳輕半邊下顎和一點鼻梁。 下顎有如刀削一般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