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溫言煜猛的停住,“我看不只是知遇之恩吧?” 接著拍了一下自己的臉,“你們什么恩情與我有何干系?” “不,還是有關系的,你倆真有什么不是給我難堪?”自言自語的念叨,大概自己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接著猛的抬腳,大踏步的往前走。 喜弟在后面沒憋住輕笑出來,“我原來還想著,就你這樣的脾氣要是從軍不知道得受什么罪,現在看你身手不錯,應該也吃不了大虧?!?/br> 習武的人大多耳聰目明,喜弟說話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不落的都傳到溫言煜的耳朵里。 好像在一瞬間,溫言煜心里的一團怒火消失的無影無蹤,臉燙的火辣,堂堂七尺男兒,卻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一直到了大門外,才敢露了半張臉回頭看喜弟,“你剛才可是在關心我?” “???”喜弟沒防備微微的張了張嘴,卻在反應過來的時候,輕笑出聲。 出來的時候走的快,喜弟的臉頰透著紅色,這么一笑,眼睛明亮如星辰明月,鬢角有一縷頭發落下,在微風中輕輕飄揚。 溫言煜看的癡迷,身子卻覺得越來越熱。 一陣陌生的卻不反感的沖動,在心頭醞釀。 醞釀著,不由自主的盯著喜弟唇間嬌艷的紅色。 猛的一拍自己的臉,他這兩日是怎么了,莫不是魔怔了? 越想越覺得可能,臉一白趕緊跑回屋子去。 喜弟噙著笑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賬房已經準備妥當在院子里等著。 雖說一種藥材就一兩,可都加起來也是挺大的一包,“費心了?!毕驳芸蜌獾恼f了句。 原本賬房先生是要出門的,可朝溫言煜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咬牙便說道,“少夫人也別怪我多嘴,少爺被嬌慣著長大,脾氣沖,可卻沒什么壞心眼,以后的日子少夫人多擔,提點提點?!?/br> 本來要說擔待,可驚覺這話不是他這個身份能說的,硬生生的改了口。 跟溫言煜接觸這么久,他的脾氣喜弟也摸個差不多,“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言煜是昨個的火氣還沒發泄出來,我常勸著他,不會讓他闖什么禍事?!?/br> 喜弟估計賬房先生是看見剛才溫言煜臉色不好,便說幾句寬慰他的話。 賬房先生點了點頭,這樣也就放心了,本來還想推心置腹的說說這事確實是溫父做的不厚道,又覺得在新婦面談論長輩是非,失了下頭人的本分。 “言煜有先生這么真心的為他好,也是他的福氣?!痹撜f的說完,賬房先生本該回去,可喜弟又重新尋了個話題。 “不敢當,不敢當?!辟~房先生趕緊低頭抱拳。 “溫家的事情先生心如明鏡,若先生真心為言煜好,我有一事還要求先生?!笨此南聼o人,喜弟直接對著賬房先生一福。 賬房先生哪敢硬受,腰都彎的快折斷了,“言重了,您言重了,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就是?!?/br> 喜弟也不客氣,左右的掃了一眼,正好看見石門后面,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喜弟的眼微微的瞇了起來,單手虛扶了一下賬房先生,“只希望先生幫著準備二弟定禮的時候,若遇到什么事您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有瞧見?!?/br> 賬房先生本來順勢要起來,被喜弟這么直白的話嚇的動都不敢動一下,額頭的上的汗也直流。 喜弟也不著急,就那么等著便是。 賬房先生一直低著頭,好像不看喜弟他就能躲過這么棘手的問題一般,一直到腰實在是撐不住,這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這?!笨傔€是下不了最后的決定。 “若是先生為難,今日的這話就當我從未提起,先生往后該怎么做便怎么做,左右今日也沒人瞧見咱們?!毕驳苷f完毫不留戀,立馬扭頭就走。 她這一說,賬房先生才想起來,趕緊左右的瞧瞧。 卻也誠如喜弟說的一般,四下無人??梢舱f不上為何,心里砰砰的跳,總覺得不安的很。 “少夫人留步!”權衡一二賬房先生咬牙喊住了喜弟。 雖說喜弟現在提的要求簡單,可是一旦應了喜弟的話,便就是站在喜弟這頭的。 下人摻和東家的是非,弄不好可是要引火上身。 可喜弟提醒的是時候,現在看著是沒人,可擋不住隔墻有耳,就算他現在小心翼翼的防備,萬一喜弟事成,那人也一定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就算,他發現了喜弟的行為,加之告誡,可決對狠不下心來將喜弟的行為告到溫父跟前,這樣一來也始終是包庇,新貴人上臺,他也落不得好。 更何況他本來也瞧不上,郭氏那下賤的做派。 既然注定不能,獨善其身,倒不如現在就站好隊,也不至于白活一場。 見賬房已然松口,喜弟自也沒有再多言的必要,這沖著賬房先生微微點頭,便就繼續往回走。 經過溫母院子的時候,往屋里瞧了幾眼,看見溫母還坐在凳子上做她鞋,總是無奈的搖頭。 廚屋的婆子看見喜弟熱情喊了一聲,她們回來晚了下頭的長工已經吃完飯,婆子專門給喜弟的飯留在鍋里。 “少爺的飯剛才已經端走,我怕拿出去涼了一直給少夫人留著?!蹦弥\布墊了墊將鍋里的瓷碗端上來,在放下的時候趕緊燙的拽耳朵。 喜弟看了一眼,走的時候她還記得,別人都是蒸著吃的,到她這卻是幾快油餅。 廚屋婆子有心巴結,喜弟自然也不會不識趣,倒了聲謝放在笸籮里端了回來。 原本以為溫言煜也得在堂屋,沒曾想空蕩蕩的也沒個人,喜弟狐疑的朝里屋看了一眼,依舊沒人,喜弟輕輕擰眉,不過肚子餓的叫了起來,也顧不得其他,先開吃再說。 用筷子將油餅一掀,沒曾想內有乾坤,下面壓著一碗豬rou燉粉條,油乎乎的看著也做的挺好。 喜弟是百無禁忌什么都能吃,廚屋婆子做葷菜的手藝不錯,嘗著不比外頭樓里的差。 吃飽喝足喜弟靠在椅子上挺著肚子,聽著門吱丫一聲,才看見溫言煜從書房里出來,不過經過堂屋的時候,溫言煜不看喜弟不說,還一直背對著喜弟橫著走。 喜弟看著別扭,一拍桌子順勢站了起來,聽見動靜溫言煜嚇了一跳,直接跳著高跑了出去。 喜弟本想喊一句慢點,話還在嘴邊沒出去,就聽哐當一聲,溫言煜一頭撞在了門上,身子跟著晃了幾晃。 “急急忙忙的這是有狼追你?”喜弟無奈的走過去,作勢要扶著溫言煜坐下。 溫言煜這邊突然抬起了手,“你別過來?!焙鹆艘宦晣樀南驳苓B動都不敢動一下。 溫言煜看著喜弟,吃的滿是油的嘴晶瑩透亮,溫言煜忍不住想走過去,可理智一恢復嚇又跳了出去,倒覺得喜弟是洪水猛獸一般。 喜弟莫名其妙的看著溫言煜,搖了搖頭把桌子一收拾送回了廚屋。 溫言煜去招弟那幫忙,喜弟在這幫著溫母著手定禮的事,很多東西都得要去外面采買,這事也自然落在了喜弟的身上。 不過得了空的時候,喜弟還是會去瞧瞧招弟,這次溫言煜跟李威是沒什么事,不過喜弟很明顯的感覺到,溫言煜在故意躲著她。 白天也就算了,到了晚上本該陪著溫母一起吃飯的,可溫言煜那邊說了句,“今個累了?!苯o自己端了點飯菜回屋里自己吃去了。 溫言煜不在跟前,溫母強撐著的精神一下子xiele下來,“我聽人說,今下午你爹說腰疼,都沒去醫館坐診?!?/br> 說這話的時候,溫母含著眼淚。 溫父的身體是因為溫言煜在弄成這樣,他這么拿喬無非也是在威脅溫母不要多事,要是讓外面人知道溫言煜連生父都打,以后還能有什么出息。 說完又覺得失態,溫母趕緊擦了擦眼角,“瞧我,怎又這么想不開?” 終于撐了個笑容,“我這該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紀,沒曾想做起女工來比年輕的時候還要順手,明個你拿來個單衣樣子,我給你做幾身冬衣?!?/br> “這個不急?!毕驳懿蝗绦目礈啬高@一副交代后事的樣子,趕緊把話題岔開。 估計溫母現在也沒什么食欲,便往溫母的碗了舀了點稀飯,“娘,咱們吃完再說?!?/br> “是呀,吃飯天大,我怎忘了?!睖啬感Φ挠秩绠敿曳蛉说姆?,只不過稀飯往嘴里剛放了一口,溫母就受不了的吐了出來。 拿著帕子將桌子擦了擦,溫母也沒緩神,拿著碗,和著眼淚繼續往嘴里塞。 “娘,算了,不想吃別強迫自己?!毕驳苴s緊去搶溫母的碗。 溫母抬頭看著喜弟,一雙眼睛通紅,慢慢的推開喜弟的手,“不吃我這身體就垮了,有我在這給你們撐著,不至于,不至于叫她人母親?!?/br> 越說眼淚落的更歡,“其實我死了也好,溫言許怎么也都了守孝三年,三年不能成親?!?/br> 說完又接著搖頭,“不,我還不能死,他對我已然沒有夫妻情分,萬一不過流言蜚語接著迎娶郭氏進門,溫言許自然不用守孝?!?/br> 想到這里,溫母繼續跟自己碗里的稀飯作戰。 喜弟難受的轉過臉去,常言道心病還需心藥醫,她今日能搶了溫母的碗,可還有明日后日。這么多少吃上一口,溫母多少還能有點精神,若是難受就一直餓著,就算沒旁的事,餓也得將人餓出毛病來。 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溫母吃這頓,食之無味的飯。 不過喝了半碗稀飯,就聽著溫母在那不停的是返咯,手還無意識的揉著心口的地方,估計是胃不舒服。 將飯菜收下去,喜弟沒先回自己的屋子,想著去前頭醫館拿一些順氣的草藥。 醫館的門現在還在開著,不過這個時辰已經沒什么人,溫言許坐在溫父的位置,翻動著醫書看的認真。 喜弟突然停住,定了定思緒才又重新進去。 “二弟不是剛崴了腳,怎么不好生歇息,又出來做活?”喜弟清了清嗓子,一邊說一邊一邊朝放草藥的柜子前走去。 隨手指了指放柴胡,枳殼,醋香附,白芍,炙甘草,延胡索的盒子,“給我配兩副出來?!?/br> 聽了這個藥方,溫言許猛的站了起來,“不知道是誰開的這方子?” 喜弟掃了溫言許一眼,“怎么,如今自家拿藥還得與二弟稟報,您上有長兄母親,現在就端著未來接班人的架勢,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溫言許才知自己著急了,輕咳一聲對喜弟抱了抱拳頭,“嫂嫂誤會了,嫂嫂大約有所不知,這延胡索雖能止痛,可系出罌粟,雖本草綱目記載此藥與罌粟不同,并未有依賴幻覺等效用,可父親用藥謹慎,若無必要鮮少開出延胡索這味藥來?!?/br> “更何況,這方子看似是治腹胃疼痛,可又加了順氣的藥。胃疼這東西分為幾種,一般的大夫大多會開陳皮之類的藥,若非行家,開不出這么精細的方子,所以言許這才好奇,究竟嫂嫂跟前有怎么樣的能人?” 經過溫言許這么一分析,連旁人都好奇了。 喜弟出生在溫家也不是什么秘密,不過是普通莊戶人的閨女,自然不會認識什么高人。 而天下人都知道溫言煜打小厭煩醫術,定也不是他。 喜弟倒也沒想這么多,她本只是婦科大夫,不過是學醫的時候對普通的病癥有一點了解罷了,誰曾想到這竟然成了精細的方子。 只不過聽了溫言許的話,喜弟的眼神卻是格外的明亮,“常聽人說,夫君不學無術,不曾想原來是公爹的要求太高?!毕驳茳c頭淺笑,正好長工將藥包好,喜弟順勢拎到手里。 只是在經過溫言許的時候,還不忘說上句,“二弟以后還要繼續看醫書,他日說不定也能是這般,隨口便開出精細的房子來?!?/br> 這話在溫言許眼里,分明是就是在炫耀,可即便如此他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緊緊的攥著拳頭,指間的憤怒轉移心口燃燒起來的怒火。 回去的時候溫母屋里已經滅了燈,不過喜弟心里明白,溫母哪能睡的著,從廚屋里拿了熬藥的砂鍋,先把湯藥做上。 等著慢慢燒開,喜弟騰出手才回去找溫言煜。 還跟早晨一般,溫言煜不再堂屋和里屋,喜弟直接轉頭走向書房。 砰的一聲,一腳踹開! 書房里沒點燈,眼睛沒適應這烏漆嘛黑的屋子,下意識的抬手擋了擋。 “你做什么?”果然溫言煜在這里待著,緊張的起身連帶將椅子都給碰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