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耳聽主位旁的攝政王大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除名了一位又一位皇夫候選人,明疏影的表情幾乎要跟群臣一個樣了。 攝政王你這是在雞蛋里挑骨頭吧…… 不過,明疏影算是明白了,原來他不是不幫她,而是早有預謀啊。 如是作想的女子很快就轉喜為驚。 是的,攝政王大人逐一駁回了群臣精心舉薦的皇夫待選,當他隨手扔開最后一幅畫像之后,便氣定神閑地看向主座上的女子,道:“皇上,依臣看,這些人里頭,沒有一個具備入主后宮的資質?!?/br> 正中下懷的話語一出,明疏影自是眉目含笑。 她是高興了,底下的臣子們可是忒不樂意了。 “攝政王!”一名胡子一大把的三朝元老氣不過,這就抬腳站了出來,沒好氣地朝著君寧天拱了拱手,“這么多年輕俊杰,攝政王都看不上眼,敢問在攝政王眼里,究竟得是什么樣的男兒,才能配得上我皇?” 話音剛落,君寧天就已眸光一轉,他看了那老臣兩眼,便揚眉倨傲道:“能夠配得上皇上的男子,須得有上乘的容貌、才智及體格,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上得了沙場,坐得住朝堂,最重要的是,”他頓了頓,一雙漂亮的鳳眼不徐不疾地注目于一語不發的女帝,“他的心中,時時刻刻都得裝著皇上,一生一世視吾皇為唯一?!?/br> 在場的文武百官聽著聽著,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嘶……這前半段,怎么覺著是在說他自個兒???倒是后半段…… 正心下納罕著,眾臣目視言之鑿鑿的男子掀了衣袍霍然起身。 只見君寧天面色如常地來到一國之君的跟前,忽而振臂向其行了大禮。 “臣傾慕皇上已久,不知皇上,可否給臣一個機會?” 此言一出,現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看著,看著這個眼觀鼻、鼻觀心的男子,腦袋里不受控制地回響著他方才的話。 明疏影也是怔在了椅子上,好一會兒才稍稍緩過勁兒來。 她往左轉了轉眼珠子,發現左手邊的幾個大臣仍處于難以言喻的震驚之中;她又往右一瞧,看到右手邊的一行人也是呆若木雞。 這群人是指望不上了。 明疏影干巴巴地笑了笑。 在無法確定君寧天這是唱的哪一出之前,她只能…… “今天看了那么多位候選,朕好累呢,此事……改日再議?!?/br> 語速極快地說完了最后四個字,一張臉快要繃不住的女子就忙慌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逃離了。 無人阻攔——除了慢慢放下手來、抬頭目送其匆匆離去的攝政王。 沒多久,腳底生風的女子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皇上請留步?!?/br> 明疏影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腳步,回頭目視君寧天面無漣漪地追了上來。 “皇上不考慮臣嗎?” “考……” 明疏影只覺整個人都凌亂了。匆忙之下,她開口屏退了跟著她的宮女、太監們,然后才將君寧天領到一邊,問他葫蘆里這是賣的什么藥。 可是,還沒等對方給出回答,她就自說自話地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說那種話的,對不對?為的就是救我于水火之中,暫緩國婚一事,對不對?” 君寧天面無漣漪地注視著她喜上眉梢的模樣,片刻后不咸不淡道:“我沒想過要暫緩國婚?!?/br> “???” “我說的話句句屬實,我的確是喜歡了你整整十年?!?/br> 話音未落,明疏影的腦袋里已是“嗡”的一聲巨響。 不……慢著……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好在她是一個頭腦冷靜的女子,目瞪口呆了片刻,她就驀地回過神來,開始嘗試指出對方言語間的不合理。 “這……這不可能啊,在旁人眼里,我已經死了將近九年!你之前不知道我是我的時候,不是也很清楚我已經不在了嗎?” “可是你又活了過來,活著出現在我的面前。難道你從來就沒有想過,為什么你會投生在這具身子里?” 明疏影愣愣地仰視著他寫滿沉靜的眉眼。 “因為這是天意,是老天爺用另一種方式,把你送回到我的身邊?!闭f著,君寧天忽然抬起一條胳膊,溫熱的大掌終是無所顧忌地撫上女子的面頰,“你說,事到如今,我還有可能放手嗎?” 明疏影簡直驚愕到說不出話來。 他的一字一句,是那樣的清晰而真切,讓她無法置若罔聞。 他說他不可能放手。唔……她還在想著什么時候能再跟他提一提禪位的事情??! 四目相對,兩人一個幾不能言,一個雙眉微鎖——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后者張開嘴的那一刻。 “你不信我?” “我……我不是……唔!” 明疏影做夢也不會想到,還沒等她理清混亂的思緒,兩片溫熱的唇瓣竟不由分說地覆了上來。 同樣傻了眼的,還有在原處時刻觀望著他們的冬苓。 天哪!攝、攝、攝……攝政王他!他居然親了主子! 抬手猛一下捂住了自個兒的嘴巴,冬苓睜圓了眼珠子,難以置信地瞪著那高大挺拔的背影。 “啊呀呀……了不得啊?!?/br> 就在此時,一個突兀的男聲冷不防于耳邊響起,嚇得少女登時猛打了一個激靈。她下意識地側過腦袋,發現身邊不知何時站了個新上任的兵部尚書——晏子明,自是慌忙低眉行禮。 可是,來人卻饒有興致地望著遠處的那一對璧人,負著手,笑瞇瞇地自言自語:“總算是開竅了?!?/br> 冬苓不清楚他這說的是哪一個。 “你是皇上身邊的宮女吧?” 她埋低腦袋點點頭。 “那本官問你,皇上可有心上人?” 話音剛落,冬苓便已心下一沉。她雖與這位晏大人并不稔熟,卻也知道,他是攝政王的人。眼下,他可不就是在替攝政王打聽主子的情況嗎?! 少女遲疑了片刻,磕磕巴巴地回答:“回大人的話,奴婢……奴婢不知?!?/br> “那就是沒有了?!必M料對方聽罷卻是笑逐顏開,那理所當然的口吻,聽得冬苓不由眉角一跳。 與此同時,晏子明業已眼含笑意,開始思忖要如何助友人一臂之力了。 他看到他的頂頭上司兼至交突然被推了開。 “你……你你!”明疏影手都抖了。 “我什么?”那邊廂,君寧天沉著臉,被迫放開了身前的女子,“你是我第一個親吻的姑娘,也會是最后一個?!?/br> 如此直白的表白,叫本就面紅耳赤的一國之君整張臉都如有火燒。 饒是她平日里再如何看得開,冷不丁遇到這等事情,也沒法泰然處之??! “我……我們!我們那時只相處了短短一月??!”他這么冷清的一個人,怎么會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就喜歡上她呢?! “一個月足矣?!币粋€月,便讓我足足牽掛了十年。 明疏影還是覺得,這件事太過荒誕。 “你……我……我、我要回去了!” 最后,她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扔下這么一句,轉身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將寵》開載倒計時,提前收藏開門紅:) 點此 直達(手機版),點此 傳送門 直達(電腦版) ☆、表明心跡 自這一天起,麗國朝堂上的氣氛就顯得有些詭異。 文武百官本該是目不斜視去仰望那攝政王的,卻紛紛將目光投到了一國之君的臉上,滿眼都寫著“這倆人怎么樣了”的探究之色,更有甚者,已經在私下里拍了同僚的肩膀,炫耀著自己一年前的“真知灼見”。 是??!當初是哪個先傳出來的?說攝政王就好皇上這一口嘛! 這下好了,攝政王親口承認了,還當眾向皇上表明了心跡,真真是一語成讖,啊不,是普天同慶??! 對于攝政王成為皇夫一事,除卻少數仍對君寧天心懷不滿的大臣,絕大多數朝臣還是喜聞樂見——至少是不準備反對的。 譬如那些胡子一把、眉毛一把的三朝元老,在他們看來,盡管這攝政王年歲大了些,在前朝一手遮天了些,但是,誠如其所言,他的相貌和才學是一等一的好,并且上得了戰場、坐得住朝堂,只要他能心甘情愿地臣服于皇上,愿一生一世唯其馬首是瞻,倒也不失為一個能夠輔佐皇上開創盛世的好人選。 對于群臣前兩天還在義憤填膺、這幾天就兩眼放光的轉變,明疏影欲哭無淚。 君寧天啊君寧天,你是看準了朝臣們“病急亂投醫”的心思,所以只需在我面前放低姿態,便能打消他們的顧慮,令他們從此一心一意擁立你為后宮之主? 已然漸漸冷靜下來看清了事態,明疏影認為,她有必要同男子好好地談一談。 可是,每每看到君寧天凝神注目于她的模樣,她又覺得有些無法直視。 他的眼神太過專注而炙熱,全然不似平日里那個清冷孤高的攝政王——這叫她如何能夠對其視若無睹,毫無壓力地與他深談? 是日,明疏影照舊坐在御書房里,不遠處是專心看著奏本的君寧天。 不,他一點也不專心,因為她只盯著他看了一小會兒,他就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驀地抬頭來探。 明疏影慌忙埋低了腦袋,佯裝無事地去看案幾上的書冊,甚至還為掩飾而挪了挪身子、動了動腳丫。偏偏因心中慌亂而腳底一滑,她一腳踩空,穿著襪子踏在鋪了毯子的地面上。 所幸較之去年的冬天,今年御書房的地上已經加鋪了兩層厚厚的毯子,所以她并沒覺得腳底一涼。 明疏影默默地將一雙玉足挪回到暖腳用的暖爐上。 毯子是君寧天讓加的,手熏也是他讓準備的——明明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因為這件事數落過自己,說自己不夠注意在身為皇帝的儀態。 明疏影覺著,他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忽然遣退了屋里的宮女、太監,連冬苓也被“趕”了出去。 “攝政王?!彼ㄉ駟局?,看著君寧天眼珠不錯地與她對視。 “無人之時,你可以喚我的名字?!比缓?,她聽到對方毫無預兆地來了這么一句,直叫她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