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漫]在下千手、紅顏風華錄、[綜漫]游戲才不會變成現實、[綜漫]琴酒和紅方稱兄道弟、朕有特殊和諧技巧、香濃入骨、鐵骨英姿之小妻要逆襲、(穿越、重生)軟男嫩女H、嬌養成歡:鞏爺的隱婚夫人、我有一個恐怖直播間
通過錦衣衛,楊瓚知曉部分名單,從頭至尾數過一遍,詫異發現,竟有十六人是殿試同榜。 其中,戶科給事中王忠外放平谷知縣,曾在晉地的李淳調任薊縣,出身薊州的程文調往昌平州,官升州衙判官。 官文下發之后,幾人陸續送來書信。 楊瓚一一看過,不得不承認,身在官場,人脈的確重要,更是一把雙刃劍。 用得好,自可官運亨通,前途坦蕩。用不好,被連累丟官免職,甚至下獄流放,也只能怨自己倒霉,事先沒能擦亮雙眼,才落到如今下場。 總體而言,楊瓚的眼光還算不錯。 王忠身在京城,以言官入朝,舉發貪墨,出使朝鮮,功勞自不必提。 李淳程文外放,任職期間,確實做出不少實事,在當地官聲相當不錯。非是如此,升官調任也輪不到他們。 縱觀全國,知縣二尹,典史主簿,加上等候選官的舉人,沒有上千也有幾百。 比資歷,李淳程文完全不夠看。 他們能仰賴的唯有官聲,以及在朝中關系。如此一來,赴任之前聯系楊瓚,送來私信,就完全說得通。 畢竟,同榜之中,這位最得圣心,品級最高。 放下文書,楊瓚摸摸下巴,終于有了自覺。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由蝦米升級,成為可供他人一抱的大腿。 該說好事還是壞事? 楊御史無解。 正德二年,三月辛亥 北來的朔風終于減弱,彤云散去,天空放晴。 積雪開始消融。 鎮虜營城墻之上,堅冰反射五彩,漸成點點水珠,繼而匯成溪流,最后,四面垂下瀑布,落在地面,同雪水聚成淺池,交錯兩道彩虹。 見此奇景,楊瓚興致突起,指著南城門,對謝丕道:“謝兄且看,此處可像水簾洞?” “水簾洞?妙!”謝丕拊掌,笑道,“有此奇想,楊賢弟果真高才?!?/br> 楊瓚詫異,道:“謝兄不知?” “不知什么?” 齊天大圣,孫行者。 謝狀元挑眉,滿臉疑惑。 楊瓚默然。 他只記得西游記成書明代,并不曉得,究竟是在正德之前還是之后。 事實上,寫成這部奇書的吳老先生,現今還是黃發垂髫。別說寫書,怕是連字都不認得。 見謝丕確實不解,楊瓚唯有干笑兩聲,含混過去。 沒料想,謝狀元回到醫帳,將日間事當做趣聞說給顧榜眼。 隔日,楊瓚正要往附近邊屯,路過城門,發現有邊軍登高鑿石,謝丕和顧晣臣立在墻下,展開一幅字,正指點邊軍落錘。 “謝兄,顧兄?!?/br> 心下好奇,信步走過,看清紙上何字,楊瓚立時僵住。 水簾洞?! 再看城頭,篆體“水”字已成大半。 “謝兄,這是為何?” 謝丕笑道:“此三字甚好,我與顧兄商議,不若刻于城門之上?!?/br> “刻門上?” “此為南門,北門、西門也將仿照此例?!?/br> 楊瓚:“……” 吳老先生,小生對不起你!鎮虜營的漢子們,更是對不起! 邊塞軍營,何等威武,北疆軍漢,怎生雄壯。 突然變成猴群居住的洞府……哪怕出了齊天大圣,也是猴子窩! 除非吳老先生不至北疆,不曉鎮虜營,否則,大圣的洞府怕要改名。 想到這里,楊瓚忽覺罪孽深重。 不得不攔住謝丕顧晣臣,叫什么都成,堅決不能是水簾洞! “為何?” “當真不行?” 楊瓚搖頭,費盡口舌,喉嚨說干,甚至扯到違制,終于成功勸服兩人,就此改變主意。 最后,三人合議,幾座城門不另外取名,均以東南西北題字。 邊軍領命,重新刻印,但南門之上的“水”字到底留了下來。 讓楊瓚萬沒料到的是,半個世紀后,因明朝疆域擴大,本為長興縣丞的吳老先生,因實干清廉調任密云。為官期間,走訪邊鎮,見到鎮虜營舊城,聽聞正德初年,楊謝顧三人守城對敵之事,欽佩不已,看到城門上的半枚刻字,更是靈感大發。 弼馬溫的洞府,就此成名。 如果楊瓚知曉,必會目瞪口呆。 不是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歷史總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被玩笑之人,只能無語望天,嘆息一聲,歲月強大,人力渺小,不服不行。 四月初,京城的風雨終告一段落。 第一批流放的官員,由錦衣衛押送,經密云懷柔,抵達潮河所和白馬關。 謝丕、顧晣臣奉召還京,安排武學及武舉諸事。 顧卿自草原返還,未停兩日,接北鎮撫司任命,得天子敕令,再度出塞。此番目的地不是漠南,而是遼東境內,朵顏三衛駐地。 張銘同謝丕顧晣臣一并啟程,來時所率京衛,半數戰死,余下多自請戍邊,留在薊州,與戰死同袍相伴。 顧鼎離開鎮虜營,前往營州。 應城伯先調懷柔,后轉調密云,懷柔城空虛。 為防韃靼游騎sao擾,顧總戎上疏朝廷,領五百人駐守順義,同懷柔鎮守太監互相照應,待新任巡兵官抵達,再返還京城。 楊瓚留在鎮虜營。 日漸春暖,薊州邊民陸續翻地懇田。 十日內,楊瓚接連走訪幾處村屯,找到五六個積年的老農,將玉米粒分發試種。 “楊大人,此種番糧當真耐寒耐寒,出粒極豐?” “老人家,此物是海外得來,畝產幾何,瓚不敢妄言。然能種好,畝產絕對超出稻麥?!?/br> 明時,遇小冰河期,稻麥畝產本就不高。 江南豐腴之地不提,北疆邊塞,怕只有后世的零頭。楊瓚說出這番話,絕非胡亂猜測,有相當底氣。 看著分得的一小把種子,農人半信半疑。商量之后,分別在田間劃出一小塊,挖出兩排淺坑,灑下黃燦燦的種子。 數量不多,走幾步就能種完。 即便不出苗,也不耽春耕。如果能出,且如楊大人所言,就是災年的救命糧,說不準能活多少人命。 灑下種子,交給半大孩子看顧,農人們的精力重回谷麥高粱之上。 幾場冰雹,冬小麥絕收。 有朝廷發的糧食,餓不著肚子,終究不能解決根本。 冬稅免除,夏糧總是要交。 為一家老小,今年的春耕必要抓緊。 楊瓚不曉農事,無從幫忙。不懂裝懂,胡亂指揮,怕是會越幫越忙。交代掌理農耕的主簿,記下出苗時間,便不再插手。 能不能種出玉米,只等出苗再論。 期間,楊瓚寫成兩封奏疏,將鎮虜營重建及春耕之事詳細說明。 這一次,沒有通過廠衛,而是直接送入通政使司。 種新糧是好事。 農為國本,是封建王朝不變的根基。關系國計民生,內閣六部都會額外重視。 最顯著的標志,每年春季,天子一家都要扶車下田,繅絲織布。如有皇子皇女,必會提著竹籃,同父皇一起勞作。 這樣的活動,多在皇莊進行,今年也不例外。 皇后臨近生產,不便出宮,朱厚照只能自行前往,和六部九卿一起,挽起褲腿,扛起鋤頭,下地種田。 和天子一起種田是難得榮耀。官至侍郎級別,方有資格到皇莊翻地。 錦衣衛護衛隴頭,旗手衛羽林衛散布田莊四周。 田壟間,天子在前,三位閣老和英國公在后,六部尚書是第三梯隊,最后才是通政使鴻臚寺卿等朝官文武。 朱厚照耕地時,張永丘聚在左,歸京不久的谷大用和劉瑾在右,小心照看,時而遞上布巾,送上水囊。遇到扒犁歪掉,還要扶上一扶。 朝官沒這么好的待遇,只能咬牙堅持,到地頭才能休息。 過分的是,朱厚照突發奇想,更改規矩,象征性的活動變成實打實耕田。 半畝地耕完,武將不覺如何,多數文官早眼前發黑,幾乎扶不住鐵犁。 朱厚照擦擦汗,回頭看一眼,嘴巴咧開。 楊先生心憂國事,自請留北疆三月,種植新糧,促邊民屯田。奏疏送入京城,有些人雞蛋里挑骨頭,說什么超出職任,當另遣朝官。 其目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