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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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北狩,也好過復行高皇帝之法。 洪武年間,貪墨五兩就能殺頭。 同榜進士,入朝三載,就能殺個干凈。 官員戴著枷鎖斷案,京官寫好遺書上朝,何等怵目驚心。 遍數朝堂之上,有一個算一個,誰沒收過火耗冰敬,內閣三老都不能免俗!如復行洪武舊章,大半個朝堂都要殺空。 為此,內閣不惜站到天子對立面,意圖逼迫朱厚照讓步。 然而,這一次,少年天子不會讓步,也不想讓步。 有些事可以退讓,有些事必須堅守底線。 刀握在手里,何須再忍? 天子意志堅決,群臣束手無策。 有人尋上劉慶,威脅利誘,手段盡出。甚至做好準備,萬不得已,先踢出幾個替罪羊,再圖后事。 未料想,劉柱史吃了秤砣鐵了心。 送走來人,當即咬破指尖,寫成血書,具官服烏紗,金水橋南碎首。 此舉無異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劉慶雖然未死,天子的怒火卻是更甚。 六部九卿仍在努力,做最后掙扎,劉健謝遷緊縮眉心,長吁短嘆。李東陽負手廊下,仰望灰蒙蒙的天空,目及振翅而飛的雛鳥,神情復雜。 事不可為,亦不能為。 或許,該退讓的不是天子…… 正德二年,三月已未,天子敕諭,黜陟薊州、延慶州、興州、營州文武共計三十六人。裁革四州衙門通判等官四十五員,皆管糧、捕盜、勸農等事,無能開革。 “降永寧知縣云南鶴慶軍民府經歷司為吏,以收受賄銀,不接冤狀,引民怨,下錦衣獄杖三十,后遣?!?/br> “平谷知縣、縣丞、典史。職任中,無律察商民,索取金銀,不從者必枷號示眾。嚴酷甚,有小民畏而縊死。其母上告,竟為酷吏所械,冤死獄中。其行之惡,禽獸不為! 下錦衣獄,重杖三十,枷號十日。知縣斬首,縣丞典史黜官,三族謫北,永遠戍邊?!?/br> “延慶知州違例乘轎,濫役人夫,少給糧價,霸占軍屯,械至鎮撫司獄,重枷東安門外,一月期滿,發密云后衛戍邊?!?/br> “薊縣知縣,糧運使收jian商金銀,以陳糧充新米。藏糧布私市賊虜,違法事多,難以常例處,令重枷縣衙外兩月。運糧使斬首,知縣典史發遼東,縣丞留任,主簿以下入軍戶,發潮河所?!?/br> “三河縣丞戍邊?!?/br> “營州知州杖三十,發貴州。判官杖十,發密云?!?/br> “四海冶所指揮使降千戶,以臨陣怯戰,奪部下之功……” 敕諭當殿宣讀,只字未提薊州冒功,皆以貪墨,欺民,違制定罪。群臣心中有底,卻壓根沒法說情,更無從爭辯。 坐在龍椅上,朱厚照無比舒爽,大有橫眉吐氣之感。 看著往日里滔滔不絕,現今卻理屈詞窮,啞口無言的兩班文武,嘴角止不住上翹。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哪怕降下九天劫雷,照樣得站直等劈! 與此同時,數匹快馬馳入鎮虜營。 黑衣圓帽的番子翻身下馬,直言請見楊瓚。 “天子口諭,此物交予楊御史?!?/br> 送走番子,楊瓚回到帳中,隨手打開木盒,看清里面裝的是什么,立即瞪大雙眼。 玉米?! 第一百五十二章 喜訊 兩個巴掌長,五指寬的木盒,滿滿裝的都是玉米粒。 乍一看,貌似不少,粗算下來,頂多三顆玉米,最多四顆。 楊瓚幾度暢想,尋找到玉米土豆,在各府州縣大范圍種植,既能緩解糧食問題,又能豐實邊儲,增強邊軍實力。對抗小冰河期的同時,徹底解除邊患。 問題是,想得再美好,終不是實際。 捻起幾顆曬干的玉米粒,楊僉憲嘆息一聲,眉頭深鎖。他忘記最重要一點,非專業出身,番糧到手,也壓根不曉得怎么種! 總不能隨便挖個坑,扔進去了事? 相隔兩地,朱厚照為吃發愁,楊瓚為種發愁。 面對玉米,君臣生出同樣的挫敗感。 仔細想想,或許可以效仿皇莊,令沿海衛所搜尋佛郎機人,搜尋種植之法。要么就發下重賞,不愁沒有歐羅巴走私船上鉤,冒著海上風暴,前往美洲大陸,帶回有種植經驗的印第安人。 想了許久,楊瓚眉頭皺得更深。 放下玉米粒,盯著木盒,不免有些后悔。 當真該攔下番子,詢問清楚,這些玉米從何而來,是否已有種植之法。 幸運的是,邊塞雖然苦寒,仍不乏能識節氣,熟知田畝的老農。想種出玉米,必須離開鎮虜營,到附近衛所邊屯走機會。 找對人,應該能想出種植辦法。 一盒玉米粒,數量不多,分成幾份,趕在五月前播種,運氣好的話,應該能在一兩個星期內出苗。 運氣不好,關礙也不大。 有第一次,不愁沒有第二次。既能尋到玉米,說明掌握正確途徑,找到往來海上的歐羅巴商船和走私船。 距小冰河末期還很久,這段時間,足夠想出辦法,推廣播種。 欲速則不達。 有的時候,耐心更為重要。 想到這里,楊瓚心下略松。 走出帳篷,發現天際一片灰蒙蒙,彤云密布。 朔風卷過,攤開掌心,零星飄落幾片雪花。 不到盞茶,六出延展,雪成鵝毛,自空中灑落。 巡邏營衛走過,緋色袢襖落上一層白。 “見過僉憲!” 帶隊總旗抱拳,楊瓚頷首,問道:“草原可傳回消息?” “回僉憲,尚未?!?/br> 營衛離開,楊瓚站在帳邊,不過幾息,鼻息凝成白霧,眼角眉梢掛上點點晶瑩,連打兩個噴嚏。 跺跺腳,退回帳篷,再不敢吹風。 當夜,北疆之地,又降一場大雪。 京城開始春耕,薊州邊鎮,靠近草原一線,土地仍凍得結實。 顧卿傳回消息,阿爾禿廝部正向漠北進發,搜尋伯顏部營地。沒能找到伯顏小王子,卻接連搶劫三支附庸部落,可延汗聞知,定然震怒。 小王子的怒火,阿爾禿廝人的貪婪,這一整年,草原休想平靜。 “吃到甜頭,輕易不會收手?!?/br> 接到消息,楊瓚同顧鼎商議,取二十匹絲綢,三件玉器送往草原。 送出之物都是劉瑾丘聚留下,換成糧食,足夠喂飽兩衛邊軍。分出幾件并無太大問題。 為保萬全,簿冊由專人記錄,事情需秘密進行。 隱瞞朝中,實出不得已。 若是泄露,贊同未必,反對卻是必然。 一頂“結交韃靼”的帽子壓下來,不傷筋動骨也著實心煩。 計劃初定,楊瓚便同兩位總戎商議,條陳奏疏只呈送天子,內閣六部都要隱瞞。 非是全盤否定優撫之策,實是面對豺狼,實行仁義道德,只會讓其得寸進尺,越逼越緊。 一味退讓,最可能的結果是退無可退,跌落萬丈懸崖。 痛打一頓,狠狠教訓,讓其心生畏懼,不敢輕易冒犯,才是正路。 邊鎮之地常年面臨韃靼威脅,無論文武,多數會同意這個觀點。朝堂之上,情況則完全兩樣。 十成十,奏疏斥回,上奏之人都會吃掛落。 瞞著朝堂,暗中行事,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危險同樣大,好歹能安穩邊鎮。 楊瓚知道,顧鼎張銘冒的風險比自己更大。但兩人全無半點退縮,聽聞計劃,當場拍板決定,行,就這么辦! “北御韃靼,奪回疆土,護衛萬民,方不負我等出身,無愧縱馬草原的先祖!” 鎮虜營上下達成一致,新任薊州總兵,自京城調任的密云、懷柔兩地鎮守,乃至潮河所、密云后衛、磨刀峪等地指揮千戶,嘴上沒有明言,態度卻相當明確,凡鎮虜營騎兵商隊,持續相關手令,一概放行,不報朝廷。 劉慶之后,朝中沒有再派監察御史。 很顯然,朱厚照決意復行圣祖高皇帝之法,一口氣發落近百名文武,讓群臣大感心驚。短時間內,不會有心思再查邊儲,也沒能力來找麻煩。 天時地利人和,楊御史認為,事情沒有不成的道理。 結果證明,他想的不錯。 顧卿深入草原,阿爾禿廝部追逐利益,小王子震怒,韃靼部落各懷心思,內訌勢成必然。 薊州等地,好鉆營及無能之輩多被調任。無心御敵,只想摘果子的地方官員,或罷黜或流放??粘龅奈恢?,多為壯年,有實才的官員填補。 文官多出翰林六科,武將則由五軍都督府選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