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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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肚子黑水,聰明加變態,誰遇都得跪。 第一百四十六章 楊僉憲的條件 劉慶暈倒后,即被大張旗鼓抬出中軍大帳。 楊瓚收起金尺,行到帳前,清了清嗓子,大聲斥責賊虜侵我國朝之心不死。 城下大敗,不念陛下寬容,許其內附,不思感沐天恩,反以怨報德,恩將仇報,假以牧民之口,告邊軍殺良冒功。更蒙騙監察御史,意圖擾亂軍心民心,壞邊鎮隘口。 事情敗露,猶不知悔改,反蛤蟆夜哭,鍛煉羅織,一口咬定是劉柱史授命。 幸虧張總戎火眼金睛,洞察秋毫,明辨真偽,面指其心惡毒。 “其居心險惡,盅蠆之讒,十惡不赦!雖斬不償其罪?!?/br> “劉柱史為人剛正,憂國憂民。一時不察,被其蒙蔽,實痛心疾首,恨之切骨。直言枉負圣恩,痛悔交加?!?/br> 故而,氣恨難平以致暈倒,便十分容易理解。 “賊虜之惡,萬死難贖!” 楊御史正氣浩然,言之鑿鑿。 滔滔不絕之下,直將賊虜打上萬惡標簽,該劈十八道天雷,被閃電打成飛灰。 群情激憤,同仇敵愾,通斥賊子可惡,當殺! 日前營中嘈雜,城外起火,一片兵荒馬亂,以及劉柱史臉上明晃晃的三道淤痕,都被選擇性忽略。 楊僉憲言是賊子居心險惡,蒙蔽監察御史,意圖擾亂軍心民心,眾人一律點頭。 楊御史說劉慶被氣昏,那就絕不是被抽昏。誰敢提出異議,直接拳頭招呼。 鎮虜營上下,無論指揮同知,千戶百戶,還是總旗步卒,都是一同歷經廝殺,舉刀對抗韃靼,戰場里結成的交情。 有一個算一個,為同袍,為自身,都不會揭穿楊瓚之言。 況且,劉慶兩度進營,都是雙眼望天,鼻孔對人。其來意不善。眾人心知肚明。早對他看不順眼,憋一口悶氣。 現如今,甭管是氣昏還是被抽昏,總之是大快人心。 這個情況下,高興且來不及,沒人會深究,也不可能深究。 “劉柱史一心為國,嫉惡如仇,當為我輩楷模!” 軍漢不善言辭,說不出個五四三,營中還有主簿文吏,不乏體會上官之意,能言善道者。 不過半日,“劉柱史誤信jian賊,險釀成大錯”之事,便在鎮虜營傳播開來。 將官衛卒乃至役夫邊民,都曉得這位“剛腸嫉惡”,被賊虜生生氣昏過去的監察御史。 真假與否……有關系嗎? 眾人只需曉得,楊僉憲一心為大家考慮,功勞賞銀一概不缺,禍患都被扼殺在萌芽,已然足夠。 虛言如何? 指鹿為馬又如何? 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用命換來的實惠,被輕飄飄幾句話斷送,甚至扣上莫須有的罪名,才該拼死一爭,抽刀子殺人! 殺良冒功? 哪來的良? 別部附庸,京衛和營衛不了解,邊軍卻是幾番照面,打久了交道。 夏秋放牧,冬春為匪。 搶劫糧食牲畜,殺起人來,眼都不眨一下。 戍衛邊塞,見多揚鞭放牧,揮刀殺人的“牧民”。 現下,別部戰敗,營地被燒,阿爾禿廝隨時可能再至,附庸部落失去庇護,乞求內附,不過是權益之舉。 等到仇家退走,從大明得到足夠的好處,部落恢復元氣,九成以上會刀口轉向,沖破邊軍,搶劫邊民,舉部叛回草原。 這樣的情況,不是一例兩例。 凡在邊塞戍衛五年以上,都能舉出先降后叛的白眼狼。提醒新兵,豺狼性惡,改不了吃rou,一時心軟必遭反咬。 戰場之上不能猶豫,戰場之下更不能遲疑。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軍漢都能懂得的道理,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卻不明白。 不是萬不得已,楊瓚也不想擼起袖子,冒險施行此計。稍有不慎,即是舉朝為敵。 只能說逼到份上,不想被活活氣死,只能抄起家伙開揍。 對手是誰,已不重要。 與顧卿商定之時,楊瓚便知道,第一子落下,再無回頭路。 棋局既定,哪怕對上六部九卿,甚至內閣,他都要一步接著一步,繼續走下去。 劉慶被抬走,安置在右營一座軍帳。 張銘提起長刀,領護衛策馬出城,巡邏墻子嶺一帶,搜尋漏網之魚。 城外營地被燒,壯丁被萬戶亦卜剌殺死,婦孺被徐姓商人帶往草原,本以為掃清收尾,結果仍被劉柱史找上門來。 這次是個冒牌貨,難保下次不是別部牧民。 懷抱僥幸心理,實非聰明之舉。 思量一番,張總戎親自領兵,誓要將鎮虜營四周清掃干凈。 出城不久,遇到應城伯孫鉞。 知曉對方接到敕令,將接替戰死的溫總戎鎮守薊州。張銘打馬上前,一拳捶在孫鉞肩上。 “你這殺才,到底遂心!” 孫鉞大笑,反捶回去。 “京城的日子,我實在過不慣。朝堂上的那些彎彎繞,見著就心煩。不如仿效先祖,戍衛北疆,為國殺敵!多殺幾個韃靼,將伯顏逐走漠北,才不負皇恩,不愧對先祖留下的這桿長槍!” “自土木堡之后,賊虜益發猖獗?!?/br> “是啊?!?/br> “那些草場,本都是我朝的州縣衛所?!?/br> 兩人拉住韁繩,向東眺望,磨刀峪之外,本為國朝疆土,卻連年被韃靼蠶食,直逼城下。 洪武、永樂乃至宣宗年間設立的衙門衛所,營臺地堡,現都孤立荒原。風吹日曬,為韃靼馬蹄踐踏,均成殘垣斷壁。唯在朔風飛雪中,追憶洪武之威,永樂之盛。 不至朔北,不曉雪冷。 不睹邊塞,未感恥寒。 身為功臣武將后代,眼睜睜看著邊塞被侵,先祖打下的疆域失于己手,如何不痛心? 偏朝中多是“懷仁”之輩,即便打了勝仗,也要講究仁義道德,實行優撫,許心懷鬼胎之輩內附。 牧民可憐? 死在“牧民”刀下的邊軍邊民,誰來可憐? 長居京城,看不到北疆,行優撫之策,恰如東郭兼愛豺狼,可笑得令人痛心。 張銘孫鉞并馬而立,都未出聲。 眺望覆蓋白雪的草原,胸中似有烈火燃燒,神情卻愈發的蒼涼。 他們都知道,楊瓚所行實為險策。 但是,為血灑薊州的千百英魂,為無辜枉死的邊民,為堆疊在城下的尸身,終選擇站在楊瓚身后。 行之無悔,義無反顧。 朔風起,飛雪漸急。 孫鉞打馬回營。五日后,他將前往密云,掌武將印,鎮守薊州。 張銘掉頭向北,繼續巡視荒原。 寒風呼嘯,似刀劃過臉頰,不覺半點疼痛。 鎮虜營中,幾名軍漢提著木桶,扛著鐵鏟鐵鍬,走到中軍大帳前,鏟起凍結的血水,收起斷頭尸身。 忽然,一個老邊軍停下動作,皺起眉頭。 “不對?!?/br> 余下人抬頭,面露不解。 哪里不對? “這是個漢人?!崩线呠姷?。 “什么?” “看虎口?!?/br> 尸身尚未僵硬,老邊軍翻過牧民掌心,指著虎口和指腹,道:“一看就知道,這是握鋤頭的手。韃靼手上的繭子,可不是長成這樣?!?/br> 話落,又扯開皮袍,查看過肩頭痕跡,幾名軍漢都沉默了。 片刻,有人恨恨的唾了一口。 “十成是個漢賊,便宜他了!” 韃靼固然可恨,叛國之人更加可恨。 圣祖高皇帝打下江山,和韃靼的祖先是死仇。幾代的仇怨,游牧民族和農耕文明固有的矛盾,非輕易可解。 身為明人,不思保家衛民,反背棄家國,投靠仇敵,祖宗都要蒙羞。 “這樣的還收什么尸,合該丟去草原,送進狼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