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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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已遣人去了文華殿。太子早讀已過,應……” 寧瑾話未說完,殿門外已傳來中官稟報聲,繼而是匆匆的腳步聲。 轉眼間,一個身著大紅盤龍服,頭戴翼善冠,腰束玉帶,腳蹬皮靴的少年已闖了進來。 “父皇!” 少年臉帶焦急,顧不得其他,直沖到弘治帝身前??∏蔚拿嫒菖c弘治帝早年極為相似,卻沒有半分蒼白羸弱,只有健康豐盈。 少年正是當朝太子,年僅十四歲的朱厚照。 朱厚照行禮,弘治帝輕咳兩聲,道:“靠近些,朕有話同你說?!?/br> 無需天子吩咐,寧瑾等中官迅速退出內殿,關上殿門,立身守在門后。 “父皇身體要緊,有什么話可等以后再說?!?/br> “沒有以后了?!焙胫蔚畚⑽u頭。 “父皇……” “無礙,朕病了這么多年,早已是看開了?!?/br> 弘治帝終生未有嬪妃,只有皇后一妻。幼子早殤,朱厚照是他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兒子。對朱厚照,他既是嚴父,更是慈父。 “朕寫這些,你且牢牢記下?!?/br> 紙上所寫均是朝臣的名字,有文臣也有武將,部分以墨線勾出,部分卻點了紅痕。 “以墨勾出者,皆為重臣,可用。以紅點出者,殿試之后,將交由刑部大理寺嚴審?!?/br> 不等朱厚照出聲,弘治帝重重點著幾個名字,道:“記住這幾人,不管刑部和大理寺說什么,都不得赦免。朕已交代牟斌,他會做好此事?!?/br> 弘治帝的口氣,儼然是在交代后事。 朱厚照雖不喜讀書,素有頑劣之名,然卻天性純孝,見父親這般行事,禁不住眼圈發紅,淚水滾落。 “父皇!” “別哭?!?/br> 弘治帝輕輕拍著兒子的肩膀,表情有無奈,有不甘,更有痛惜。稚兒尚小,他卻已病入膏肓。不求多,哪怕再給他十年,五年!耗盡心血教養,也可放心離去。 現如今…… 深深嘆息,弘治帝想起太祖高皇帝曾對懿文太子言:杖有刺,吾代爾除之,方可握。 他可以不要英名,狠下心來仿效而行,卻是時不待他,再不能為。 “父皇得天庇佑,定會龍體康泰!” “傻話?!焙胫蔚坌α?,不以尊稱,只道,“為父交代這些,你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br> 朱厚照抹掉眼淚,仍是眼眶通紅。 弘治帝亦是鼻酸。 天命之數不可違,他也只能多撐一天是一天,盡量為兒子鋪好路,選好輔佐良臣。至于牟斌所奏之事,當留給太子處置,以威懾群臣。 弘治帝撐著病體,在乾清宮內教導太子。 牟斌返回錦衣衛北鎮撫司,先后遣出三隊緹騎,兩隊往北,一隊向南。 往北者,目的地是宣府大同。向南者。目的地則是南昌,寧王受封之地。 朝中風起,勤練策論的楊瓚并未來受到影響。僅是由李淳口中聽聞,向張府和楊府遞送拜帖和文章的貢士都未得一面,方微微皺眉。 “張學士將要致仕,投遞名帖之人并不多。楊大學士卻是一人不見,難免有些奇怪?!?/br> 李淳三人談論時,楊瓚少有出言。偶爾出聲,也多是談論策論文章,如同閆璟對峙,鋒芒大露之舉,再未曾出現。 他不提,李淳等人卻不會沉默。 他們已同閆璟交惡,自不希望閆璟在殿試中大放異彩,得天子青眼。 見三人確是提心,楊瓚不得不出聲安慰。 “三位仁兄擔憂之事,九成不會發生?!?/br> “賢弟可有憑論?” “自然?!?/br> 楊瓚放下書卷,開始逐條分析,為何閆璟不會一步登天,中得一甲。 其一,會試的頭三名俱有實才,不出意外,至少會占據一甲兩個名額。否則,就是對主考官打臉。歷來的殿試也證明這點。 其二,閆璟雖名次靠前,但他之前還有謝丕!閣老之子,才學品行皆是上佳,兼相貌堂堂,殿試之時,當為探花的不二人選。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因閆桓之故,想壓下閆璟的人,不只幾個小小的貢士。 楊瓚頓了頓,方道:“素聞楊大學士同閆御史不和,且后者亦同內閣李學士,戶部李郎中有幾分齟齬?!?/br> 客棧乃消息集散之地,他閉門讀書,書童楊土卻可四下里打聽,掌握的信息并不少。 閆璟有真才實學,春闈名列前茅并不奇怪。但到了殿試,情況就完全不同。 謝大學士之子在前,李大學士和李郎中都不得意,兼有楊大學士動動手指,黜落不可能,想要一甲及第亦是萬難。 聽完楊瓚的分析,李淳程文等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楊賢弟鞭辟入里,所言入木三分,我等佩服?!?/br> 楊瓚笑道:“不過一點淺見,敢叫三位仁兄恥笑?!?/br> “哪里!” “小弟不才,于策論尚有幾分疑問,可請兄長指點?” “自然,賢弟有何不解?” 楊瓚翻開做好的文章,提出行文艱澀之處,李淳程文等會試名次不及他,做策論的本領卻是不低。 幾人一番討論,都有所收獲,不由得感嘆:圣人道“三人行必有吾師”,不愧為至理名言。 京城之內風云際會,暗潮洶涌。 幾百里外的保安州涿鹿縣則是白幡高掛,愁云慘淡。 楊氏祠堂前,無論男女老幼皆是腰系麻帶,頭纏白巾。 祠堂內,十六個牌位,十六口棺材,昭示著一場血淋淋的慘事。 楊氏族長傴僂著身子,似瞬間老了十歲。楊氏丁男立在堂內,老者失聲痛哭,壯者握拳咬牙,幼者懵懂嚎啕。 哭聲迎著北風,扯著白幡,道不出的凄涼。 祠堂外,族內的婦人亦是哭聲陣陣,不平、冤屈、怨恨,都凝在哭聲中,久久不散。 許久,祠堂門開,族長當先走出,詢問一跛著腳、頭上亦有傷的族人:“四郎家可安頓好了?” 族人哆嗦著嘴唇,話中帶著哽咽。 “四郎的兩個兄長都沒了,三叔撐著一口氣,說……” “說什么?” “說讓族長放心,他不會死,不能死。就算和天掙命,也要撐到四郎金榜題名,撐到閆家遭報應一日!” “三弟??!” 聽聞此言,楊氏族長終支撐不住,悲呼一聲,老淚縱橫。 第八章 消息 不知不覺間,半月過去。 楊瓚關門苦讀,白日聞雞起舞,夜間秉燭達旦。不至頭懸梁錐刺股,也有了拼命三郎的架勢。 功夫不負苦心人,如此勤學苦練,毛筆磨禿三支,策論總算小有所成,連寫出的字都好上許多。雖不及楊小舉人,卻也有了幾分風骨。李淳三人見過,都是連連點頭,發出贊嘆之聲。 楊瓚不以為意,決心勤練臺閣體。 自己有幾斤幾兩,他比誰都清楚。哪怕再穿十次,也達不到王圣、顏圣半分。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達不到那個層次,就別想著蹦高。 無規矩不成方圓。 與其耗費心思,畫虎不成,倒不如中規中矩,腳踏實地。 橫平豎直,字字分明,讓人看得舒心,于殿試大有裨益。 揮灑自如,寫一筆狂草,的確有個人風格。奈何閱卷官看得心煩,天子也未必欣賞,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打定主意,楊瓚勤練策論之時,愈發重視起字體規整。 予人刻板印象不打緊。 初涉官場,被人視做古板,總比機靈過頭要好。 書童楊土未曾讀書,跟在楊瓚身邊日久,倒也習得幾個字。每日整理楊瓚的手稿,經常念叨:“四郎的字愈發好了?!?/br> 楊瓚輕笑,道:“你才看過幾個人寫字,就知我寫得好?” 書童有些臉紅,仍是不服氣,道:“雖沒看過他人,但比先時確實好上許多。我嘴拙,說不出好在哪里,四郎卻不能不信?!?/br> “是嗎?” “正是!” 楊瓚仍是笑,明擺著不信。 書童梗著脖子,捧著厚厚一疊手稿,實在不明白,都是做好的文章,為何四郎要燒掉。 “這些都不成文,燒掉吧?!?/br> 起初,楊瓚有心藏起手稿。 隨后想想,楊土整日跟在自己身邊,無論多小心,也總有疏忽的時候。況且,家書已經送出,再做防范,不過多此一舉。干脆放開手,將練字的紙交給楊土,讓他燒掉。 楊土向來謹慎,口風也緊,看到楊瓚的手稿,沒有多說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