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沒人回答她,但她的肩膀卻被人驀然捏住,接著是用力地一甩,她被人用很大的力氣,不留情面地甩到了單元門上,rou體與鐵質猛烈地撞擊,發出響亮的碰撞聲。 她情不自禁地哼了一聲,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江水是在聽見那句“是誰”的時候下車的。烏黑的樓道讓他警惕地留在原地,沒有馬上離開,果然聽見了之后的碰撞聲。 他沒有猶豫,果斷而迅速地沖進樓道,他的眼睛還沒有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手臂就被人大力抓住了。 憑感覺辨認,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很有力量,應該是練過的。 江水迅速做出判斷,趁那只手再有動作之前,飛快地一扭,將手肘往后一掰。膝蓋再往上一頂,將那個男人的腿砸了一下,男人雖然有力氣,但因為酒精的麻痹,反應遠不如江水敏捷。很快,男人被江水制服在地。 男人痛苦地喊了幾句,楊梅從后面走上來,蹙著眉說:“孫威?” 江水回頭,在一片漆黑中找到聲源:“你認識?” “嗯,認識,你松開他吧?!?/br> 江水松了手,孫威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慌忙之中趔趄了幾步,撲在了楊梅的腿上。楊梅本能地退后,就聽孫威胡亂地說:“楊梅,你勸勸李艷吧,她要和我離婚?!?/br> 楊梅沉默了一下,冷靜自持地說:“她要離婚,我支持?!?/br> 孫威不敢置信地看著楊梅:“怎么會……” 楊梅沒有說話,用漠然的目光緊盯著他。他被那眼神看得酒醒了幾分,皺著臉瞬間換了央求的語氣:“楊梅,你不能這樣,你應該幫我,你幫我就是幫李艷。她不能和我離婚?!?/br> 孫威唧唧歪歪的,楊梅煩不勝煩,直接打斷他:“李艷的離婚律師就是我找的?!?/br> 這下,孫威徹底閉了嘴。 半晌,孫威才惡狠狠地說道:“行啊楊梅,你狠。一點都不念舊情。你這是見不得別人比你過得好,你這種女人活該被甩。我詛咒你,詛咒你一輩子找不到好的?!?/br> 孫威離開了。樓道里瞬間變得寂靜。 楊梅使勁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痛感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尖:“你還在嗎?!?/br> 不知從哪個角落里傳來江水的聲音,平直且淡漠:“在?!?/br> “你在哪兒?!彼龁?。 江水沒回答,樓道并不寬敞,楊梅摸黑走了幾步,就摸到了江水所在的方位。 江水站著一動不動,陰涼的樓道里,他的皮膚變得格外敏感,身后忽然涌來的暖氣熨帖了他,他垂頭一看,腰腹間纏上一雙柔軟的手,緊接著,他感受到背脊上緊貼上來的溫熱的軟rou。 楊梅從身后緊緊抱住了江水,黑夜里,她彎起膝蓋,從他兩腿間穿進去,找到某個位置,微微地蹭了蹭。 ☆、像狐貍一樣的女人 黑色充滿魔幻的力量,給人一種奇妙的錯覺。楊梅以為自己幻化成一根柔軟的藤蔓,緊緊地纏繞在硬邦邦的石柱上。 江水的身體太僵硬了,如果不是肌膚緊貼相傳而來的熱度,楊梅都要以為自己抱著的真的是一根沒有生命的石柱。 楊梅的下巴擱在江水的肩上,她做這個動作有點費力,因為他比她高出許多,她必須踮著腳才能完成。 “你好硬啊……”她說。 江水渾身一震,一言不發地緊了緊拳。靜了半瞬,他終于長吐出一口氣,慢動作回放似的把楊梅摟在他腰腹上的手拿掉。 他的動作不夠堅決,楊梅的手很快又纏上來,這次沒有抱在他的腰上,而是輕柔地貼在他的手臂上,像兩條緊靠在一起的蛇。 江水因為這個不經意的動作,情不自禁地嘶了一聲。 楊梅很快意識到,江水受傷了。 孫威在江水的小臂上劃出幾道指甲痕,破了皮,滲出血珠子。 楊梅說:“這個孫威,怎么跟個女人一樣?!?/br> 江水把手臂從她手心里抽出來,欲蓋彌彰地用手掌遮了遮,說:“沒事?!?/br> “什么沒事,都出血了。夏天容易發炎,你跟我上樓消毒?!?/br> 楊梅不管不顧地拉著江水另一只胳膊,連拖帶拽地弄到樓上去。江水的力氣明明比這個女人大得多,可最后還是跟著楊梅站在她家門前。 江水沉默地看著楊梅取鑰匙,動作迅速地開門。 楊梅已經在玄關換好了鞋,回頭卻見江水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外,她平聲道:“進來?!?/br> 等江水進來了,楊梅翻了翻鞋柜,只找出一雙粉色的拖鞋:“將就著穿吧,我也是一個人住?!?/br> 楊梅去藥柜那邊,江水就彎腰換鞋。這雙鞋實在太小,他的腳掌套了一半,就再也套不進去了。 他穿一雙沒有任何花紋的深藍色棉襪,鞋子卻是粉紅色,并且大半個腳掌都在鞋外,看起來十分滑稽。 他自己也覺得這個樣子有點可笑,最后還是脫了鞋,只穿襪子走進客廳。 楊梅走過來,坐在江水旁邊的沙發上,說:“家里醫用酒精用完了,用這個也可以的吧?!?/br> 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江水一看,是瓶還沒打開過的燒酒。 “可以?!苯f。燒酒同樣有殺菌消毒的作用。 楊梅把燒酒倒出一些在一次性紙杯里,取出棉簽,蘸濕,眼睛盯著江水的手臂:“過來?!?/br> 江水把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楊梅壓身過去,用棉簽小心翼翼地輕觸傷口。 “疼嗎?”她看見棉簽上暈染了鮮紅的血。 “不疼?!?/br> 楊梅頓了一下,抬頭看他一眼:“疼就說,別忍著?!?/br> 江水聽了無聲地笑了一下,說:“真的不疼。你這樣我怎么可能疼?!?/br> “我哪樣?” 江水從棉簽包里取出新的棉簽,三根,一起浸到燒酒里,拎起來,棉簽濕漉漉的,還往下滴著液體。 他把棉簽在紙杯沿刮了刮,蹭掉多余的液體,用力地按壓在傷口上,然后毫不惜力地來回涂擦。 楊梅不禁看他一眼,江水面無表情。 楊梅從沙發里起身,邊走邊說:“想喝點什么?我給你拿?!?/br> 江水把紅彤彤的棉簽扔進垃圾桶里:“隨便?!?/br> 楊梅腳步未停,自作主張地拿了兩罐啤酒。 江水一看,說:“我還要開車?!?/br> 楊梅:“不開不就得了?!?/br> “不開我怎么回家?!?/br> “不回家不就得了?!?/br> 說話聲戛然而止??蛷d里靜悄悄,只能聽見秒針滴答滴答的聲音。 楊梅自然而然地拉掉拉壞,大口喝了一口,朝江水那罐努了努下巴。江水沒動,楊梅拿起那罐啤酒就拋進江水懷里。 都過去這么久了,楊梅還不忘揶揄他:“喝吧,比農夫山泉好喝多了?!?/br> 江水單手握著那罐啤酒,大拇指有意無意地摩著啤酒罐。他看著楊梅,楊梅也看著他,沒有出聲,只用眼神交流。 那雙美目閃著光,藏著一絲狡黠,還帶著nongnong的挑釁。 江水再無遲疑,食指輕快地拉開拉壞,仰脖喝啤酒。一罐啤酒,他沒有任何停歇,一口氣就干掉了。 他喝得急,金黃的酒液從嘴角漏出,順著他黝黑的脖頸,繞過滾動的喉結,一路向下,最后不知滲透進哪個角落。 他捏扁了那只罐子,準確地投入垃圾桶里,不經意側頭,發現楊梅與他近在咫尺。 楊梅半個身子都壓在沙發扶手上,仰著頭盯著江水看。 她沒有看向江水的臉,而是盯著他的脖子,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來。 江水坐著不動,任憑她肆意地掃視。他表現得很好,只是氣息有些不穩。 “很久了……”楊梅伸長脖子,又靠過去幾分,“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br> 江水背脊很直,垂著眼皮才能看見楊梅的臉,他那樣坐著,自然地擺出那樣一副神情,就好像睥睨眾生的神,帶著一股凌厲的氣勢。 “你很久沒有男人了?!边@是陳述句,他的語氣很肯定。 “是?!睏蠲访虼叫?,很大方地承認。 片刻,她低聲說:“時間久了,我都不記得男人這兩個字怎么寫了,你要不要教我寫?” 江水沒回答她,楊梅也不在乎他的答案,抓住他粗壯的上臂,伸舌舔過酒液在他脖子上劃過的痕跡。舌尖在喉結上略作逗留,打了一個圈,才不舍地離開。 感覺酥麻。宛如電擊。 江水猛地捧住楊梅的后腦勺,逼著她再往后仰頭,這樣他才能看進她的眼底。 “你這只狐貍……”他呢喃道。 楊梅情不自禁地笑了,眉眼勾勾,這樣就更像一只妖媚的狐貍。 江水卻猝然起身,大步走向玄關,換上自己的布鞋,回頭一看,楊梅還窩在沙發里,身姿柔軟,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關門前,他再次囑咐:“早點睡覺,明天不要遲到?!?/br> 第二天,楊梅按時坐進了江水的車。后車座是張西西,楊梅想進副駕駛,走到車旁才發現那里已經坐了江水,她只好繞到后面,坐進去一看,開車的是林陽,她有點詫異:“怎么是你開車?” 林陽往后視鏡看,確認后方無車,才打開左轉向燈起步:“輪著開嘛,一會兒就是你?!?/br> 楊梅聳了聳肩,張西西就在旁邊解釋:“去駕校這段路,我們三個輪流開,就當練科三?!?/br> 林陽的水平已經不錯,他才過了一個紅綠燈,就被江水換下來。 江水從后視鏡里看后面的人,隨意地指了一個:“楊梅,你來?!?/br> 楊梅說:“我從沒上過路?!?/br> “你來,就上過了?!苯恼Z氣不容抗拒,“快點?!?/br> 楊梅只好坐進駕駛位。 林陽身高腿長,楊梅必須重新調整座椅,還有后視鏡。一切準備工作完成以后,已經過去五分鐘。 車廂里很安靜,這種安靜沒來由地會讓人神經緊張。 從楊梅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她只是偏頭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江水。江水抱胸目視前方,接收到左邊的視線,他平淡地說:“別看來看去的,再看太陽下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