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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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署了合同第二天。領導班子的成員請寧陵生吃飯,我和王殿臣“有幸作陪”,對方來了三男一女,都是四五十歲年紀,衣冠楚楚、氣場強大,一看這級別就小不了。 對方職務就不細說,犯忌諱,免得因為這些小事被封了帖子,總之三人是當地某局一把手,一人是市委二把手,可以說寧陵生這面子海了去了。 那位二把手叫金海生。皮膚黝黑,個子不高,雖然級別屬他最高,但氣勢上他最不像是領導,不過這不妨礙另外三人以他馬首是瞻。低頭哈腰的跟著金海生,與之對話時決不讓這個小個子揚起頭,所以三人都得彎著腰,眼見此情此景我的感受是在這種地方上班,個子矮其實是一種優勢。 辦酒宴之地倒也沒有超出標準,就是在招待所的食堂,不過菜就擺了一桌子,各類海鮮rou食,進口瓜果蔬菜,總之都是市面上不常見的食品。 金海生最先開口說話,他端著杯子道:“寧總千里馳援我們很受鼓舞。今天咱們不談工作。就是為了給寧總接風,你責任重大,所以工程開展前一定要把狀態調整到最好,我呢也不是虛頭巴腦之人,工作過程中如果有需要你盡管提,我這邊是一路綠燈?!?/br> 坐在他左手白白胖胖的男人道:“既然金市說話了,那我也小小的表個態,我一定盡全力為寧總協調工作,總之務必在最快時間內把廟址定下來,工程能夠盡早展開?!?/br> 隨后眾人中唯一的女性說話了,這人四十多歲年紀,但長得用今天比較流行的一種說法叫“輕熟女”范兒,就是兼具成熟女性的魅力和年輕少女的活力,但這個人說話卻是最不中聽的,她微微一笑道:“寧總的本領我肯定是不懷疑的,但我卻不明白,這種事情靠修一座廟就能搞定了?” 金海生語調不陰不陽的道:“姚局,既然咱們請了寧總,這些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br> 這兩人在“打哈哈”,其實姓姚的老女人是替金海生說的這句話,這就是典型的“官場說話方式”,領導有疑問,一般都是下屬來發問,這樣的好處是既說出了自己的疑慮,又不得罪人。 寧陵生微微一笑道:“咱們有句老話叫人在做、天在看。修廟其實就是一種向上天禱告的手段,至于說靈或是不靈,在廟修好之前沒人能給出確切答案,我們唯一能決定的就是這座廟修或者不修,您說呢?” 寧陵生的回答雖然聽似“軟綿綿”但其實“很霸氣”因為他說的話翻譯成白話文就是“這廟你愛修不修?!?/br> 金海生是老江湖了,當然明白寧陵生的意思笑道:“寧總啊,我們姚局長的意思是對你做的工程感興趣,因為我們多多少少都懂一些風水之術,老實說家里修祖墳、蓋新宅也都請過風水先生,所以想知道修廟對于這件事到底會產生怎樣的影響,這可不是質疑,而是探討?!?/br> 寧陵生微微一笑道:“幾位從年紀上是我長輩,從身份上是我領導,所以我很尊重四位,但在修廟這件事上我覺得你們根本就是外行,所以沒有討論的必要?!?/br> 坐在金海生右邊一人臉色一變道:“你……” 不等他后面的話說出口金海生哈哈一笑道:“寧總說的沒錯,道理確實是這樣,有本事的人都有傲骨,我相信這件事交給你肯定沒有錯?!?/br> 他這么一說,別人自然也不好再說什么,寧陵生點點頭道:“謝謝領導信任,其實我也知道幾位擔心的什么,我們這行良莠不齊,騙子多過懂行人,有質疑不為過?!?/br> “其實對你們修廟這行我也有所了解,我知道吃這碗飯最多的是何楠人,但聽口音你們似乎又不是那邊的?!?/br> “領導說的沒錯,如果把修廟看成是一件工程,做這行的確實是何楠人為多,但我做的可不是工程?!睂幜晟牡?。 “這挺有意思的,修廟不是工程難道還有別的意義?”金海生左手那人笑容有點古怪,說不好是嘲笑還是別的什么意思。 寧陵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不停轉動手里的杯子,之后他將杯子輕輕一頓道:“抑郁而多有虛汗、性情暴躁、執拗,不易與之交流,夫妻間常有爭吵,何解?” 他突然說了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一愣剛要琢磨這其中有何深意,就聽寧陵生繼續道:“至親老彌而體弱,憂愁家事,親子欲盡孝而不能近,何解?” “夫多憂愁,酗酒、事業不前,子不與之親,做盡好人卻又枉然,何解?”說罷寧陵生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再說話。 我暗道:不好。難道寧陵生精神出了問題?包廂里一時靜的空氣流動的聲音都能聽見,估計這些領導用不了多一會兒就要發飆了。 可奇怪的是這四位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中,最后還是金海生舉起了杯子道:“來,咱們敬寧總一杯?!?/br> 話音剛落他有身邊那人居然就要站起來給寧陵生敬酒,隨后看大家都沒動,他有些尷尬,抬了一半的屁股在空中懸停片刻后又坐了回去。 按道理說領導敬酒就算形式上至少站起來應答一句,但寧陵生不,他比四位領導坐的還要穩當,端起杯子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br> 這話簡直rou到了極點,王殿臣都傻了,而寧陵生則穩穩將一杯酒喝的涓滴不剩,隨后那四人才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按中國人敬酒套路,酒桌上應該是晚輩敬長輩,只有等長輩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才能輪到晚輩喝。 這四位領導全成了寧陵生的晚輩,而且這四人不但沒有絲毫不愉快,表情上看甚至還有些誠惶誠恐的意思,這下我更加吃驚了,難道寧陵生之前說那幾句沒頭沒腦的話是有所指的? 隨后這四人再也沒有了剛見面時那自信滿滿的狀態,甚至對我和王殿臣都客客氣氣,一頓酒金海生喝醉了,他摟著寧陵生的肩膀醉醺醺道:“兄弟,只要你能把這件事搞定了,老哥我以后對你絕沒二話說,你就看我和你怎么處?!?/br> “領導就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給你辦漂亮了?!睂幜晟?。 送走了他們四人后寧陵生望著駛入夜幕中的小汽車冷哼一聲轉身回了招待所,我跟在后面問道:“寧哥,這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辦?” “不用著急,明天金海生回來找我的,到時候我會讓他明白一個道理?!?/br> “什么道理?” “每定一次風水,就有一位大人物要倒霉?!睂幜晟跉庥行╆幧?。 第90章 買棺材 當時寧陵生的表情給我的感覺就是他是絕對的王者,他能掌握所有人命運沉浮,什么叫“不怒自威”,我終于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 “對了大哥。剛才在席間你說了那三句話之后,這四人立馬就變老實了,能說說這三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嗎?”王殿臣道。 寧陵生笑了道:“想要讓這些人服氣,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相信你確實有不可言述的本領,這三句話起到的就是這種作用?!?/br> “你具體說說唄,到底是咋看出來問題的?!倍迻|血。 寧陵生道:“這其實一點都不復雜,說白了就是看三人面相,以此斷定身邊人狀態,我問的每一句‘何解’其實就是對應除金海生以外的每一個人。第一句‘何解’問的是坐于金海生左手之人,此人額頭飽滿,面相好??墒撬陌l際線看起來十分的不整齊,作為一個領導,外表的整潔、端莊非常重要,所以他肯定不是一個邋遢的人,發際線之所以不整齊是因為天生如此?!?/br> “這類人大多聰慧、靈敏、但有一種本性是他無法克制的,就是欲望,這類人的私生活大多不太檢點,好追蜂引蝶,而此人皮膚緊而干燥。眼瞼浮腫,這是典型的腎衰之狀,個中緣由就不用明說了,陪伴這樣一個男人生活,他妻子的心情可想而知。既憤怒,卻又沒法與之離婚,長時間的壓抑必然導致其身體虛弱,性情敏感暴躁,表現出來的狀態就是好淌虛汗,易怒、夫妻間吵架自然是經常之事了?!?/br> 以發際線判斷人情欲強烈是非常準確,之后沒幾年我親眼見證了兩位發際線混亂的世界級名人是如何在混亂的私生活上栽跟頭的,這兩位一是美國總統克林頓,二是萬人迷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這兩人的發際線都屬于特別混亂的,所以雖然貴為一國之君和萬人偶像。但兩人最明顯的特征就是一頭亂蓬蓬的頭發。以及和他們身份相匹配的性丑聞。 聽了寧陵生絲絲入扣的分析,我連連拍手道:“果然精辟,說的太好了?!?/br> “而我第二個‘何解’問的是金海生右手邊那位,此人腦門尖瘦,這叫上停羸弱,是典型的福薄之相,上停主青年運勢,也就是1530歲之間,這個年齡段運勢低會有三種狀況,事業停滯、姻緣不順、求子不成,而此人雙眼下眼瞼肥厚,晦暗無光,此處是子女宮所在,眼瞼肥厚則子女緣薄,此人斷然是求子不成?!?/br> “到了這把年紀膝下無子肯定會被家里老人埋怨,甚至是嫌棄,他這個年紀的人大多有兄弟姐妹,一家人唯獨他不生孩子,這地位可想而知,父母和他之間肯定是心生嫌隙,這就是欲行孝事而親不欲近的道理所在?!?/br> 這個分析也是字字入理,我和王殿臣就像小雞啄食一般連連點頭。 “第三個‘何解’就更加簡單了,那位姚局一副丹鳳眼,原本眉毛淡而不顯,卻非要勾勒的向上挑起,這叫引人眉,看面相容易讓男人產生非分之想,此人上位手段也就是靠個枕頭功,而刻意畫出這種眉毛的人也有性格強勢,好勝心強的特點?!?/br> “所以當她的丈夫要么讓她心服口服,臣服于己,要么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窩囊廢,從姚局意氣風發的神態看來她丈夫只能為后者,而愁悶的男人大多酗酒,但是對于孩子家庭肯定會百分百付出,否則這個女人也不會和他湊活在一起,而丈夫自然會在孩子面前抱怨姓姚的,天長日久孩子肯定會對母親心生不滿?!?/br> “大哥,不得不說你真是洞悉人性,否則即便看出面相來又能如何?” “這不是看面像,最多算是以點斷面,根據對方五官特征,行為特征推算一些個人信息?!?/br> “寧哥,關于金海生的消息你為什么不說呢?”我問道。 “因為……”說到這兒寧陵生笑了笑才繼續道:“我等他來找我?!闭f罷他沖我兩揮了揮手道:“睡覺去吧,酒喝多了我頭疼?!?/br> “大哥真是太厲害了,這就是三十六計中的暗度陳倉?!?/br> “你有沒有文化,這應該是三十六計的聲東擊西?!蔽易I笑道。 “這怎么能是聲東擊西呢?他點出三個人的問題,表面上看是針對這三人的,其實是為了金海生,這不是暗度陳倉嗎?” “你理解有誤,正確的理解是寧哥拋出這三人的事兒其實是為了攏住金海生,這不就是最典型的聲東擊西嗎?” “要我說暗度陳倉和聲東擊西效果其實都差不多?!?/br> “你就是強詞奪理?!?/br> “不是我強詞奪理,而是你說不服我?!蓖醯畛夹χ?。 由于喝了酒,閉上眼我就睡到了大天亮,一看時間都快到上午十點了,趕緊起床洗漱,王殿臣還睡的呼嚕大響,我連喊幾聲他都迷迷糊糊的答應,于是我去餐廳喝了點稀飯算是吃過早飯了,返回房間時我看到寧陵生房間門一開,金海生表情凝重的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壓根沒注意到我的存在,低著頭一路急匆匆的穿過走廊從樓梯離開了。 寧哥還是一如既往的牛逼,我跟了他這么長時間卻始終沒有多少長進,想到這兒我暗中嘆了口氣推門回到自己房間。 再看王殿臣人已經不在了,這小子我走的時候還睡的呼呼大響,等我回來人已經沒影,他去哪兒了,按道理我應該能碰到他。 正當我有此念,就聽門一響王殿臣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去哪兒了?”我道。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大哥讓陳升叫我去他房間,結果你猜我看到誰在里面?” “金海生唄,還能有誰?” “成啊,你現在也能掐會算了?!?/br> “別廢話了,寧哥叫你去干嘛?”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讓我去城東一家壽材店去買棺材?!蓖醯畛家痪湓挵盐艺f愣了。 “讓、讓你去買棺材?為什么?”我道。 “誰知道呢,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到時候我們要把這棺材埋進街中心那個花圃里,而且還要辦一場儀式,我是真搞不懂了?!蓖醯畛紵o奈的搖頭道。 “這話是寧哥當著金海生的面說的?” “是啊,而且寧哥在說這話的時候金海生不停的點頭,看樣子應該是兩人商議后的結果?!?/br> 隨后我兩沒有說話,沉默了很長時間后我道:“也別亂猜了,寧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打算,你還記得他說過的話嗎?” “當然記得了,大哥說要給他們一個教訓?!?/br> “所以這件事必須要辦好了?!?/br> 人總是有一種很奇怪的心里,看別人倒霉心里就會感到一陣莫名的愉悅,所以我和王殿臣不是為了替天行道,就是想知道究竟哪位“老大”要倒霉了,于是開開心心的出了門,打了一輛黃面的前往城東。 城東是陵城的殯儀館所在,所以有白事一條街,于是我們沒心沒肺的走進臨街一家鋪面王殿臣道:“老板,棺材多少錢一副?” 屋子里有兩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正在下棋,聽了他的問話老人頭都沒抬道:“火葬場邊上買棺材,你咋想的?” 王殿臣用手撓了撓頭道:“好像是有點別扭,大爺,你們這兒有賣棺材的人嗎?” “這年頭城里人躺了棺材上哪埋去,壽材店早就不賣棺材了?!?/br> “老爺子,您能幫咱們想想辦法嗎?我們必須得買到棺材?!蓖醯畛加行o奈的道。 第91章 坐尸 “老頭子說話一向都是很靠譜的,我說這里買不到棺材你肯定就買不到,我在這兒整整干了十三年,沒見過一口棺材從這出去。這年頭沒傻瓜,不好賣又占地方的東西誰會進貨?!?/br> 看來在這個地方肯定是買不到棺材了,正要走老頭道:“我看你兩位買棺材不是為了裝殮亡故之人吧?” “是啊,我們另有他用?!蔽业?。 “我知道哪里能找到棺材,就看你有沒有膽量了?!彼@么一說我就明白了,此地必然有亂墳崗。 于是我道:“老爺子,這里附近有亂葬崗子?” 他呵呵一笑道:“年輕人不要自作聰明,我自己做的就是白事生意,能讓你去刨絕戶墳?這可是喪陰德的事情?!?/br> “哦。還有別的渠道能弄到棺材?”我心中不免好奇。 “當然可以,不過這世上可沒有免費的東西?!?/br> “您放心,錢這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