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鳳凰山腳,朝陽才冒出大半個頭,天光漸次明亮。 四周是夜露未曾揮盡的濕潤氣息,郊外的味道清爽而新鮮,被從車廂搬出來的南姍,揉了揉眼睛,驅散回籠覺的睡意后,不由啊嗚一聲,張開了嘴巴,艱難地開口:“這么高呀?怎么都看不到山頂的啊……” 南笙亮出一把已處于變聲期的嗓音,有些低沉的溫厚,笑道:“姍姍,鳳凰山是京郊最高的一座山,山勢險峻陡峭,山頂有霧籠罩,所以現在看不到山頂,等到日出霧散,就能瞧清了?!?/br> 說著,已像個導游似熟門熟路地伸手引向,眉眼間盡是生機勃勃的精神,道:“父親,咱們這邊走?!?/br> 登山游景,放到現代是一項既能鍛身煉體,又能陶冶情cao的活動,擱到這會兒,除了上山砍柴的樵夫,約摸也就是些文人墨客,以及一些閑得發慌的無聊人士,才會費勁費力地爬山觀景。 …… 暮春的風光自然極好,樹葉青蔥翠綠,鳥鳴清新悅耳。 山路不好走,為了保存體力,南姍決定少說話,可話匣子打破了的南笙,卻在耳邊叨叨個不停:“姍姍,你看這些野花漂亮不,要不要摘幾朵玩兒?” 雖說家花哪有野花香,但是論賣相,家花朵朵珠圓玉潤,野花明顯營養不良,南姍言簡意賅道:“不玩兒?!?/br> 又走了片刻,南笙再度關懷道:“姍姍,你渴不渴呀,要不要喝點水?” 出門在外多有不便,連個公廁都木有,體內多一點水分,就會多一份負擔,南姍只蹦出倆字兒:“不喝?!?/br> 待南笙嘮嘮了好半天,一行登山人中最‘小廢物’的南姍,終于主動開口:“爹爹,我有點累了,咱們能不能歇會兒?” 南瑾呼吸平緩地微一頷首,景福大俠一擺手,扛著三只小馬扎的南府小哥兒,手腳飛快地上前、撐開,請三位主子坐下休息,南姍默默黑線了下,還能隨停隨坐啊,再默默抽出一條手帕,在額頭上摁著細細拭汗,若擱到她上輩子,鐵定是拿手背抹上一把便完事。 南姍坐著緩氣的時候,神采奕奕的南笙哥哥,撅了一把五顏六色的野花,捆成了一大團兒,湊到南姍鼻孔下,笑瞇瞇道:“聞聞,香不香?” 野花自然是極香的,香得南姍捂著鼻子,直直打了三個大阿嚏,淑女姿態盡毀無遺。 南笙頓時大笑,惱怒的南姍紅著粉撲撲的臉蛋,把南笙哥哥當成枕頭給錘了一頓,歡樂的嬉鬧聲中,南瑾起身道:“既然有力氣鬧騰了,那就是歇好了,繼續往上走?!?/br> 如斯高山,南姍很有自知之明,她是一定……爬不到山頂的,她只能盡力而為,嗯,盡力而為,又走了片刻,南姍忽想起一事,于是問道:“爹爹,這座山為什么叫做鳳凰山啊,你說要給我講的,到現在還沒有說呢?” 南瑾一步一步走著,聞言淡聲道:“爹爹要給你說的時候,你正躺著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爹爹怎么跟你說,到你夢里去給你講么?” 南姍默默閉上嘴,她雖起了個大早,但坐到馬車里后,又一股腦栽進了夢里,醒來的時候,正趴在老爹胸口睡大覺,嘴邊還墊著一塊濕嗒嗒的帕子,嗚嗚嗚,她好像是在夢里啃雞腿來著…… 又走了一截,南姍再度言累,又歇片刻再度啟程時,南笙笑嘻嘻地甩出一條長長的素色綢緞,陽光下色澤流轉,南姍很好奇:“你要做什么呀,小哥哥?!?/br> 南笙露牙一笑,動手捆上南姍的右手腕,笑道:“姍meimei呀,照你這蝸牛爬的速度,咱們就是爬到天黑,也到不了山頂,哥哥拉你走一程啊?!?/br> 南姍呆了一呆,瞅瞅綁在手腕上的系帶,心里頓時大怒,想拉她走一程,她活生生的手不能拉么,你這么個拉法,是在把她當牛牽啊,還是當羊放??! 正想給老爹告上一狀,卻聽南瑾若無其事道:“笙兒,綁結實了吧?!?/br> 南姍感覺腦袋突然有點暈。 南笙挺著已初有男子漢氣概的結實小身板,揚眉應道:“父親放心,按您的吩咐,我一共打了三次死扣兒,絕對松不了?!?/br> 南姍頓時更暈了。 瞥到閨女嬌憨的傻臉,南瑾心里暗笑,卻神色自如道:“姍姍,你外曾祖父給你講過,帶你娘來爬這鳳凰山,你可有問清楚,你娘最后是怎么登上鳳凰山的?” 拽上去的唄……善了個哉的,敢情是這么拽上去的?! 真坑姐?。?! …… 南笙跟個王二小似,牽著小小牛南姍,一路走走停停,待到快日當正午時,勉強算是爬了一多半,到了一處還算亮敞的空地時,南瑾下令原地休息,并吩咐準備午飯。 順便補一句,這回游山的隨行人員中,還有一位體力很不錯手藝也極好的廚子,南姍默默感慨,溫氏雖未前來,準備卻真周到。 景福指揮著隨行各有分工,撿柴的撿柴,架鍋的架鍋,身子骨蠻硬朗的南瑾,在負背遠眺山景,南笙站在南瑾身旁,正舉著水袋咕嘟咕嘟灌水,南姍坐在小馬扎上,喘著氣給自己敲腿,再補充一句,這回游山人員中木有女眷,照南瑾的話來講,有南姍這一個‘小廢物’就夠了。 眾人紛紛忙碌時,略緩過勁的南姍,喝了幾口水,然后喜巴巴地打開溫氏另備的旅行包裹,翻出兩只油光閃亮的蜜汁雞腿,肚子早餓了的南笙撲過來,大喜道:“好meimei,分我一只腿兒!” 南瑾素來不太喜吃rou葷,溫氏便給南瑾備的是糕點,而對于從小就愛吃rou的閨女,則讓廚房提前備好兩只雞腿,至于第四子南笙,給他截了五根鴨脖子。 南姍用力護住自己的兩條雞腿,嘟嘴不滿道:“小哥哥!雞腿是我的!鴨脖子才是你的!” 南笙好笑道:“什么你的我的!以前姍姍有好吃的,不是都和哥哥對半分么,今兒個是怎么啦?!?/br> 南姍‘哼’了一聲,很不高興道:“誰讓小哥哥剛剛捉弄我,還笑話我,就不給你吃!” 南笙撲哧一樂:“不就是條蟲子嘛,看你膽小的……”見meimei嬌氣蠻橫的可愛小模樣,再語氣悠悠道:“你現在牙不是正難受么,哪啃得了兩只雞腿呀……” 南姍再‘哼’一聲:“那也不給你吃!” 南笙正又要開口,忽然發現老爹沒了蹤影,不由‘咦’了一聲:“爹爹哪里去了?”說著走到方才老爹站立的地方,朝山下望去,只見不遠之處,老爹正和一個墨藍衣衫的人說話,南笙微疑:“那人是誰?是爹爹的同僚么?” 南姍瞥了一眼下頭,默默地念一聲阿彌陀佛,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逢了一回又一回,皇帝老爺,你咋又提溜著你兒子出來溜達了咧,話說,小五兄弟,你那個見到熟人的眼神,jiejie實在有點消受不住哎…… 又過了一整年,他難道還記得她! …… 南姍正襟危坐,神色凝羞,聽皇帝老爺夸獎她:“……令嬡小小年紀,體力倒好,自己能徒步走這么遠,真是不錯?!?/br> 南姍臉色泛紅,微垂頭頸,她體力挺不錯的緣故,大約是每月去陵安侯府的時候,南笙在站如松坐如鐘的訓練中,她在旁邊充當了一棵軟如蔥的角色,溫老祖宗聽說南姍走路常常跌倒,按他們習武人的思維,那便是下盤不穩。 故而,溫老祖宗閑著的時候,讓南姍偷偷練蹲馬,并囑咐她誰也別說,只他倆知道就好啦,加之南姍在南家時,每日必要溜達散步,體力比一般的同歲女孩子的確好上不少。 不過,南姍畢竟年齡還小,在老爹淡淡的言語奚落和哥哥笑瞇瞇的逗玩中,這才鼓著一口勁兒,爬了這半日山,此刻已覺累得像一條半死不活的斷腿小狗,她方才已抱過老爹的大腿,請求吃過午飯后就下山回去,反正,她是真的走不動了。 當然,她老爹沒睬她的話,只目光很鄙視地瞟她一眼,仿佛在說,是誰提的頭要來爬鳳凰山的。 對于皇帝老爺的夸獎,南瑾老爹很賣力地貶低自己閨女:“王大人實在謬贊了,小女這一路走來,一共歇了不下十五回,剛剛還吵著不爬了,要折返下山回家呢?!?/br> 皇帝老爺改名換身份為‘王大人’,聞言笑開尊口:“既已行十之六七,若是半途而廢,豈不可惜?”扭過臉,笑望頭發微然濡濕的南姍:“小姑娘,你再努把勁兒,就可登高凌絕頂,一覽眾山小?!?/br> 南姍低糯著聲音,可憐兮兮地有氣無力道:“可是,我真的走不動了,腿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坐在皇帝老爺身旁的蕭清淮,突然開口接話道:“我方才聽見你和你兄長斗嘴,聲音挺中氣十足的?!?/br> 廢話!斗嘴講究的是氣勢,說出來的話自然要字正腔圓,南姍略不爽地看著蕭清淮,解釋道:“我剛喝了水解渴,自然有力氣說話?!?/br> 蕭清淮撫掌而笑,臉帶歡悅道:“那你多坐著歇會兒腿,過會兒也自然有力氣再爬山啊?!?/br> 南姍默默扭臉:“……” 她又不是個死人,休息之后,自然能回血復活。 因野外條件所限,南府的廚子自不能大展身手,將一身的烹煮煎炸功夫,發揮的淋漓盡致,只將隨身攜帶的食材,熬了一大鍋香噴噴的rou羹,南姍一臉痛苦地抱著碗慢吃,呃,那顆晃蕩了好些天的牙,總在南姍吃飯的時候爆刷存在感…… 于是,南姍珍藏的兩條雞腿,被蹭飯的蕭清淮和南笙哥哥,當著她的面一人吃了一只,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實在是太心酸了。 飯后再歇,南瑾老爹和皇帝老爺站在稍遠的一處,貌似在指點江山的模樣,南笙鉆到了叢林,大概是去解決排水問題,終于和南姍獨處的蕭清淮,語氣中有著探尋的意味:“姍姍,你又不記得我了么?” 頭頂綠蔭如蓋,遮擋不少刺眼的陽光,微風輕柔和煦,吹著衣擺輕輕搖動,南姍十分鎮定地疑惑道:“小五哥哥,咱們不是剛剛才認識么?” 蕭清淮長睫輕顫,難掩失落之意,低語道:“你果然又不記得我了?!?/br> 南姍偷偷對手指,睜大著眼睛很無辜道:“我們以前就認識的么?” 裝模作樣想了好一會兒,才皺眉搖頭道:“可是我真的沒有印象啊,我常去的地方只有我舅舅溫家,我大哥哥的朋友大谷哥哥家,還有慧jiejie沈家,和蘭jiejie君家,不記得有去過姓王的家里啊……”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問道:“那是不是你以前來過我家呀,所以才認識我?” ‘王小五’蕭清淮只能搖頭:“我沒去過你家?!彼^的地方,只有皇宮和別苑。 南姍歪著腦袋,十分不解道:“那你是怎么認識我的呢?” 蕭清淮瞧著南姍懵然精致的小臉,嬌態憨愣,眼彎似月,波光清亮,忽然悶聲悶氣道:“你的記性實在太差了?!?/br> 這時,從樹叢中鉆出來的南笙,很仗義地為meimei打抱不平:“小五兄弟,你這話就說差了,我meimei記性好的很,她兩歲就會背詩,不到四歲就背會了《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br> 蕭清淮眼神微閃,南姍依舊不給南笙好臉色,嘴巴差點撅到天上去:“哼,小哥哥拿蟲子嚇我,你就是再夸我,我也不會理你了?!?/br> 南笙笑嘻嘻地走近,從背后甩出一把新采的野花,又猛然間湊到南姍鼻下,濃烈的香味撲鼻,南姍只覺鼻子癢了一癢,頓時雙手捂著鼻子嘴巴,又連打了兩個大噴嚏。 南笙撲哧一聲哈哈大樂,南姍這回倒沒生氣的跳腳,只是慢慢放下了雙手,表情頗有點哭笑不得捧著一顆牙:“小哥哥,我的牙掉了……” 南笙瞅了瞅手里的野花,又瞟了瞟meimei掌心的一顆小牙,當即捧腹大笑,笑聲太大,驚動了遠處的老爹和皇帝,南笙遠遠接到老爹的警告目光,若放在往常,定是忙噤聲不語,此刻,卻不由自主地大聲喊道:“爹爹,姍姍的那顆牙掉了!”又沒忍住地再補充道:“是打噴嚏打掉的!” ☆、第62章 小五姍姍之爬山記(下) 紅樓中有惜花的黛玉葬花,南姍沒那么有格調,也沒那么有情調,她只會葬自個可憐的小牙,人的牙齒,可以是自然脫落,也可以是一拳被揍落,像南姍這種小牙在壽終正寢之前,因打噴嚏的動作過猛,而把牙齒甩脫的落法,南笙哥哥覺得實屬罕見,非常具有紀念意義,所以拿尖石塊刨了個淺坑,決定給meimei的這顆小牙做個墳冢。 南姍心底很無語,表情卻挺難過、也挺舍不得的把小牙丟進了坑里,南笙把刨出的土再填回去,將罪魁禍首的那一束野花,也擱在了上頭,南姍默默瞥頭,她的表現有木有很傻很天真。 南笙埋完牙,拍拍南姍的腦袋,煞有其事的安慰道:“好meimei,別難過了,你那顆牙還會再長出來的?!?/br> 南姍氣鼓鼓地對南笙伸出手,一本正經的要求道:“雞腿還給我?!?/br> 南笙拍回南姍的小巴掌,十分嚴肅的解釋道:“姍姍,掉的牙可以再長,已經吃到肚子里的雞腿,是長不出來的?!?/br> 南姍搓搓小巴掌,氣嘟嘟地開始掰指頭,一條一條說道:“小哥哥今天拿蟲子嚇了我一回,拿野花讓我打了兩回噴嚏,弄掉了我一顆牙,又吃了我一條雞腿,還把我當牛牽著走,娘說過,當哥哥的,要讓著meimei,小哥哥卻就知道欺負我,這才半天,就欺負了我……一二三四五,哼,就欺負了我五回,小哥哥真討厭,我五個月都不會去舅舅家再看你了……” 南笙摸了摸后腦勺,略無語道:“哎,你這個小丫頭,不就是一條雞腿么,你也能掰扯出來我又欺負你,還一連欺負你五回,你這都跟誰學的歪理啊……” 自南姍打噴嚏打落牙齒之后,就在一旁靜默靜看的蕭清淮,對附近的隨身侍從勾了勾手指,隨后接過一個油紙包,拿到南姍跟前,語出驚人:“我沒有雞腿,可我有雞翅,你吃么?” 南姍看了看蕭清淮,只答一字:“吃?!庇盅a了倆客氣的字眼:“謝謝?!?/br> 磨人的小牙掉了,她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吃rou了,嗚嗚,好星湖。 蕭清淮輕輕微笑,尚稚嫩的聲音低吟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剛接過雞翅的南姍,表情僵了一僵:小五兄弟,你在說啥來著,小孩子怎么可以亂說話呢,詩經啊,衛風啊,木瓜啊,她的個穿越大神啊…… 南笙雖棄文從武,但每日還會往肚里灌些墨水,詩經中的這首《木瓜》,南笙自小便有深刻的理解,因為他的一對父母總在投桃報李……快十二歲的南笙盯著才七歲的蕭清淮,有點瞠目結舌地問道:“你也喜歡我meimei?” 南姍又開始感覺腦袋有點暈了。 據她觀察年齡相近的小女孩,知道她們愛淘氣,愛撒嬌,愛使小性,愛美麗等等的表現,她便也有模有樣地學了十之七八,可是,古代小女孩若被表白了,應該是個什么反應啊,快七歲的年紀,擱在這里,不是啥都不懂的歲數哎,另外,南笙哥哥,你能別問得那么直接么?。?! 南笙問得很直接,蕭清淮答得也干脆:“喜歡啊,我一直都喜歡她?!?/br> 縱算南姍一向臉皮厚,此刻也不由老臉通紅,恨恨地跺了跺腳,使小性子扭頭便走:“你們……討厭!我不理你們了!”走了幾步,發現手里還拿著雞翅,又氣鼓鼓地返回,將雞翅重新塞回給蕭清淮,不看那小男娃的眼睛,只悶聲道:“我不吃你的雞翅了?!比缓?,扭頭再跑。 已較懂人事的南笙,若有所思道:“投我以雞腿,報之以雞翅……小五兄弟,你不會因為一只雞腿,就喜歡我meimei吧?!?/br> 蕭清淮垂眉看著手里的雞翅,答非所問地低聲道:“姍姍是生氣了么?” 南笙神色認真,斟酌著詞匯道:“不是生氣了,應該是……害羞了?!?/br> 說完之后,忽覺有點不對勁,對于一個把自己meimei躁得害羞的小登徒子,正確的做法難道不應該是賞他一頓老拳么,他怎么還心平氣和地跟這小登徒子說話呀,嘖,一定是喜歡meimei的小男孩太多了,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終于指點完江山的南瑾和皇帝,腳步從容地走回,卻發現駐守原地的三個娃,各安一隅,誰都不理睬誰,一國之君的蕭元德挑挑眉,揮手招來安靜獨坐的兒子,語氣和藹:“小五歇好了么?” 蕭清淮點點頭,十分懂事地應道:“回父親,小五已歇好了?!?/br> 南笙精神勃勃地給老爹報告,他一點都不覺著累,南姍則耷拉著腦袋,和大家唱反調:“爹爹,我的腿還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