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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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人和夏三小姐身份尊貴,能來赴宴是我們兩人的福氣,只是先前不知夏三小姐對我感興趣,否則一早便該主動登門拜見,還請兩位不要見怪?!?/br> 我僵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你既然是紙人,又何來的靈魂?你無父無母,又是誰給你們做的媒人?” 付流生卻開口道:“無人做婚,是我對她一見傾心,所以才讓父母訂了這門婚事?!?/br> 我反問:“你對這樣的紙人一見傾心?” 紙人語帶嘲設道:“依夏三姐的身份,看不上我這種人也是理所應當。但流生與我確是兩情相悅,我們結合雖然惹人非議,卻并不違反陰律,也不影響他人生活。即便是董判在此,想必也不會多說什么,夏三小姐對我們流生還真是關懷倍至啊?!?/br> 付流生將胳膊從她手中抽出來,淡淡道:“你先在此歇息吧,我去前面喝幾杯酒,白大人不知愿意同往否?” 風隱斜靠在門口,懶懶道:“好啊?!?/br> 紙人試圖勸阻他,伸手便要去拉,“付流生你——” “喵嗚~”苗飛像道閃電一般竄了過去,紙人驚恐避開,伏在帳前再也不敢出聲。 警告完畢,苗飛便蹲在地上,笑眼彎彎的擺擺尾巴。 風隱同我道:“我去前面喝酒,你與苗飛是跟過去,還是留在這里等著?” 我會心道:“你們去吧,我在這里坐坐陪陪新娘子?!?/br> 風隱同付流生離開后,苗飛便來到我腳邊蹲下,紙人背靠著錦帳,畏懼的盯著苗飛,生怕它冷不丁再來剛才那么一下。 從方才付流生的反應來看,他對這紙人并沒有什么感情,這也進一步加深了我的推測。 我從梳妝臺前拉了張椅子,坐下問他,“你為什么要纏上付流生?” 她語氣堅定道:“我們是兩廂情愿,不相信你可以去問流生?!?/br> “我的確很想問他,只是他未必會說實話?!?/br> “你如果連他都不相信,又何必來問我呢?” 我道:“我不相信他,但是我相信你?!?/br> 她愣了下,笑起來,“夏三小姐真會開玩笑?!?/br> “你坐,別緊張,作為流生的朋友,我只是想讓他過的好些罷了?!?/br> “夏三小姐確定只當流生是朋友?” “不然呢?”我也笑起來,“我沒有一腳踩兩船的嗜好?!?/br> 她遲疑了片刻,在床上坐下來,手心上向交疊在一起放在腿上,小時候我跟外婆在一起時,她就經常做這個動作。 我不動聲音的打量她,“你很喜歡流生吧?” 她點頭,“沒錯?!?/br> “你喜歡他什么呢?” “溫柔,樂觀,還有……善良?!?/br> 我輕聲道:“我以前也喜歡過這么一個人,那時性格還在叛逆期,性格偏執又陰暗,打死也不相信世間上的男女之情,但是很奇怪,遇上他以后,卻像磁石一樣被吸住,再也不想分開了?!?/br> 她說:“人總是對自己沒有的東西可靠外向往?!?/br> 我點頭,試探道:“沒錯,所以你呢,你喜歡上付流生的時候,又是什么情況?” “不記得了,”她停頓了下,很警惕的繞開了問題,“夏三小姐說的那個人,可是白大人?” “算是吧!”我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很放松,“他現在變了很多,當初我喜歡的那些優點都不知道去哪兒了?!?/br> “那你還像以前那樣喜歡他么?” “或許吧,我還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只知道他活的好好的,沒有病痛也沒有離開我太遠,至于變成什么樣子……好像都無所謂了?!?/br> 沉默了很久后,她嘆氣道:“誰被你這樣的人喜歡,都是他的福氣?!?/br> “你呢?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付流生的那些東西也變了,你還會喜歡他么?” 她輕吟道:“君當如磐石,妾當如蒲緯。蒲緯韌如絲,磐石無轉移。無論他變成什么樣子,只要還是付流生,心里還有我,我便會一直愛著他。" 我看著他,再一次問道:“你確定付流生喜歡你么?” “當然?!彼敛华q豫的回答說。 風隱和付流生回來時,看到我同那紙人相處融洽,略感意外道:“你們的話可都說完了?” 我起身,“說完了,咱們已經打擾了他們這么久,是時候回去了?!?/br> “三斷,”付流生叫住我,目光幽深仿佛透過我看到了另外一個人,“謝謝你?!?/br> 我點頭,“好?!?/br> 出了新房,風隱好奇道:“你同那女人都聊了什么?” 我說:“你猜?!?/br> “女人心思那么復雜我怎么猜得到?還以為回來會看到你們兩個打架,沒想到竟然好像成為知己了?!?/br> “知己談不上,有些共同話題而已?!?/br> 他注視我的臉,“你怎么跟來時像變了個人一樣?怎么,不替付流生打抱不平了?” 我嘆氣,“雖然有些事情還想不通,不過我卻能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歡付流生的?!?/br> 風隱難以置信道:“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對她有所改觀?” 我搖頭,“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事情有點復雜,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圈套里,以前做的事都是在被人利用……我需要時間來理理線索,但愿是我想多了?!?/br> 風隱拍拍我的頭,“我就喜歡這樣,有時很精明,有時卻又很傻?!?/br> 我說:“姑且認為你是在夸我,付流生的事,你應該知道的比我多,不打算給我透露些什么消息?” 風隱抬抬下巴,示意站在府門前等待的人給我看,“喏,這不來了么?!?/br> 見到我跟風隱走出來,自稱董判師爺的人便笑著迎上來,“白大人……” “去董判官府上?!?/br> “好的,我已經備了轎子,白大人請,夏三小姐請!” 上了轎子,我問風隱,“這董判是什么人?莫非是個姓董的判官?” 風隱道:“這陰界閻羅王最大,其次便是他的四個判官,董、陸、侯、薛,皆是沿用最早任判官的姓氏,跟現任的判官并無關系。這是我自上任后第一次來妖界,對他們的官職變動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這些判官都是從新鬼中挑選出來的,個個都是鬼中精英?!?/br> 我說:“鬼中精英?付家的事也歸這個董判管吧,一家九口冤死,怎么也不能算是小案了,他竟然能放置這么多年不理,還刻意縱容白老太在云澗作惡,想必是收了人家什么好處,應該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這次請咱們過去,肯定是想賄賂你……” 風隱笑道:“他是鬼,我是妖,本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你說他為什么要賄賂我?” 我立刻腦洞大開,“云澗的事被人曝光,陰界想必也得到了消息,他見東窗事發,怕被閻羅王知道追責,所以想借機討好于你,將來可以越界潛逃!沒錯,他一定是想到妖界避難!” 風隱問道:“那為什么不直接將請柬發給我,而是發給你?” “這難道不是付流生的意思么?我作為他在人間的唯一朋友,在這特殊的日子里,他或許單純是想要人來分享一下快樂?!?/br> “你覺得他快樂么?” “……所以想不通,我在這件事情里究竟扮演著什么角色,為什么付流生又非要我來陰界不可?!?/br> 風隱手指在我后背上輕輕撫過,“答案就在判官府里面?!?/br> 黑色的判官府,掛著醒目白匾,門口蹲豎著兩尊金色牛頭,我在轎子里還未邁步出去,便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冷酷氣息。 如果這董判真心想要賄賂風隱,應該不會選在這醒目招搖的地方??扇绻皇琴V賂,那便存了相反的心思…… 風隱攬著我低語道:“有我在,不會有事?!?/br> 說罷擁著我便往大門走去,仿佛能感應到我們的到來,大門悄無聲息的打開,在我們進入的一瞬間,又將其緊緊合上。 堂上,擺著兩根人形白燭,足有兩三丈那么高,將整個大殿照的燈火通明。 兩側石臂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惡鬼浮圖,在對著正門的高墻之上,懸掛著一把黑色座椅,面色蒼白的年輕人便坐在上面。 這一路,我不知道將這董判面容在心里描繪了多少遍,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見到我所熟悉的一張臉。 現在的他,應該在付府新房里,面對著他的新娘,而不是坐在陰森恐怖的判官府,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和風隱。 風隱以手拂臉,面具立刻消失不見,他看著我,似笑非笑道:“這便是你所追尋的答案,從云澗到付府,從不存在你所認為的幕后黑手,如果有,那便是你的這位新朋友,付流生?!?/br> 我茫然搖頭,“怎么會這樣,我想不通……如果流生是董判的話,為什么還會由著白老太在云澗逍遙這么久?除非……付流生有意縱容包庇她,可這又是什么道理?白老太毒殺了付家九口,不是嗎?還是說,他在青莞跟我講的那些,都是假的?” “我講給你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备读魃溃骸爸怀艘患隆?/br> 我追問:“哪件事?” 付流生道:“我愛她?!?/br> 付流生愛白老太……我是不是聽錯了? 我不確定道:“那她曾經跟喜歡的人私奔?” 付流生道:“確有此事?!?/br> “她被人拋棄,返回去澗……” “是我不顧家人反對收留了她?!?/br> “那她恩將仇報毒殺付家九口也包括你?” “沒錯?!?/br> 滅門之恨,他竟然能輕飄飄若無其事的說出來,神情比我這個外人還鎮定,簡直不能忍! 而最讓我無法理解的是,付流生還說愛她!他難道從一開始就是瘋子不成?! “這樣的一個惡毒的女人,你到底愛她什么???!” “你不會懂得,”付流生眼神迷茫道:“就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們十六歲相識,論相貌,她算不上頂漂亮,但是和我見過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她眼神倔強,就像一只就像只脾氣驕傲的孔雀,跟誰說話都帶著刺……她當時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只是迫于家庭壓力才跟我交往,所以從來都沒有給過我好臉色,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愛她愛的無法自拔?!?/br> 他說的深情款款,然而我卻聽得頭痛愈裂,本以為自己交了個不錯的朋友,沒想到竟然是個受虐狂魔! “截止到下毒之前,你對她的感情我還勉強可以理解,從那之后她就從來沒有再做過一件好事,拐賣人口,殺人換魂……做下這樣毫無人性的事,你身為判官,竟然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付流生,你的人性也跟著當年的身體一起死掉了么?!” 他輕飄飄道:“或許吧?!?/br> “哈!這么說你們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怒極反笑,“那你為什么還要來青莞找我,編那么多謊話?目的是什么?” 付流生道:“她陽壽將盡,我需要為她尋找一具新的身體?!?/br> 我死死盯著他,“所以……原本來被換魂的應該是我,而不是白蕊?” 付流生點頭,“沒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