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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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御很快就被紫竹帶了過來,顧卿晚在花廳中見了他,秦御上前先給坐在旁邊的莊悅嫻行了個禮,這才看向顧卿晚,道:“在下聽聞那日在下燒的糊涂,是夫人相救,也是吃了夫人開的方子,這才好起來的,今日特來向夫人道謝,多謝夫人的救命之恩?!?/br> 顧卿晚對上秦御盯視過來的黢黑眼眸,緊盯著卻沒說話,直到莊悅嫻奇怪的看向了她,而眼前這位包掌柜也身形緊繃起來,顧卿晚才輕輕一笑,道:“包掌柜何必客氣呢,請坐下來說話吧?!?/br> 秦御便在下首的太師椅上擇了離顧卿晚近的位置落了座,紫竹給秦御上了茶,顧卿晚卻吩咐紫竹道:“再添兩個大火盆來吧,我覺得有點冷,且我瞧著包掌柜穿的單薄,風寒還沒好,當多注意點才是?!?/br> 紫竹聞言應了聲下去吩咐小丫鬟搬火盆來,莊悅嫻卻又奇怪的看了顧卿晚一眼。 瞧顧卿晚這意思,怎么還是想留包掌柜在這里久坐呢? 顧卿晚也顧不上莊悅嫻疑惑的目光,瞧著秦御道:“包掌柜方才的話便嚴重了,我本是學醫之人,師父教導我醫術,自然是希望我治病救人的,給包掌柜看個脈,原本就是分內的事兒??杉安簧习乒?,能在關鍵危險的時刻,不顧自身安危,沖進火中救人,包掌柜這樣才算得上是救命之恩?!?/br> 秦御總覺得她的態度有點古怪,好像格外熱情,都讓他受寵若驚的有些如坐針氈了,他忙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在下那日燒的糊涂了,沒有哪里沖撞了夫人吧?” 顧卿晚挑了挑唇,卻抬手示意了下,讓秦御不要客氣,盡管吃茶。 秦御見她相請,自然便忙端起了茶盞來。顧卿晚笑著道:“這是從清茗居買來的明間龍井,包掌柜嘗嘗味道如何?!?/br> 秦御忙遵從顧卿晚多言,掀開茶盞,剛飲了一口,就聽旁邊顧卿晚慢悠悠的道:“其實,包掌柜是知禮之人,沖撞倒是沒有。包掌柜只不過是拉著我的手,叫了幾聲娘子罷了?!?/br> 秦御哪里想到她當著莊悅嫻的面兒,竟然就真將當日的事兒,一五一十的這樣說出了口,他頓時便一口茶嗆在了嗓子眼上,劇烈咳了起來。 旁邊莊悅嫻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瞪著秦御,一副瞪登徒子的模樣。 秦御做的時候,沒覺得如何,此刻被莊悅嫻盯視著,只覺尷尬臉紅,忙放下了茶盞,順了順氣兒,道:“實在是抱歉,在下當時燒的糊里糊涂,絕非故意冒犯夫人,在下……” 顧卿晚便笑了笑,抬手示意秦御不必說下去,理解的道:“包掌柜不必客氣,左右我也不會放在心上?!?/br> 秦御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顧卿晚又道:“只是包掌柜還連聲喊我娘,倒是叫我占了便宜,挺不好意思的?!?/br> 秦御頓時松的那口氣便又憋了回去,不自覺又瞥了眼坐在旁邊的莊悅嫻,對上莊悅嫻不可思議的眼神,秦御簡直恨不能憑空消失,他覺得長了這么大,就沒這樣丟臉過。 顧卿晚仔細打量著秦御的臉色,卻又道:“想不到包掌柜長這么大了,還挺依賴母親的?!?/br> 秦御已經有些無言以對了,好在這會子紫竹帶著人搬來了火盆,他才略解了一些尷尬,沖一直目光詭異的莊悅嫻道:“讓兩位夫人見笑了?!?/br> 莊悅嫻收回目光,笑著道:“包掌柜是燒糊涂了嘛,又不是故意如此,誰還沒個生病的時候?!?/br> 說著她干笑了兩聲,瞥了顧卿晚一眼。 莊悅嫻總覺得顧卿晚今日特別古怪,倒像是故意在給這個包掌柜難堪??墒沁@個包掌柜可是救過顧卿晚性命的,顧卿晚怎么會如此對他呢。 就算這包掌柜上次燒糊涂了,冒犯了顧卿晚,但依著顧卿晚的心性,那也是不會和包掌柜計較的啊。難道說,包掌柜其實并沒有燒糊涂,而是借著發燒,行那等冒犯之事兒,被顧卿晚發現了,顧卿晚才會如此? 莊悅嫻越想越是這樣,登時瞧著秦御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秦御哪兒知道莊悅嫻的腦補,不過莊悅嫻也不算冤枉他,他確實是借生病行了流氓之事兒,他頂著莊悅嫻變得厭惡尖銳的目光,愈發坐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來,正好告辭,顧卿晚便又道:“包掌柜別急著走啊,請坐下,有件事我還想和包掌柜商議下呢?!?/br> 秦御聞言只得又坐了下來,道:“卻不知夫人有何指教?!?/br> 顧卿晚笑著道:“怎敢指教,我是想著,包掌柜連生病高燒的時候都想著娶媳婦,看來對此事定是心急如焚了。包掌柜救過我的命,我也沒什么可以回報的,倒是身邊有幾個丫鬟委實不錯,若是包掌柜不嫌棄的話,我從她們中擇個去伺候包掌柜怎么樣?” 秦御頓時便沒忍住露出了驚嚇之色來,連連擺手,道:“不必,不必,多謝夫人一片好心,不過包某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今生包某非她不娶,也是非她不要的?!?/br> 莊悅嫻聽秦御如此說,當即便露出了置疑之色來來,顯然她對秦御的人品已存了置疑,秦御說什么她都不相信了。 顧卿晚一直在仔細觀察這包掌柜,見屋子里這么熱,她這會子功夫都有些出汗,可眼前這位包掌柜不管是焦急也好,尷尬也好,臉上都不見汗水。顧卿晚便猜,他臉上定然是涂抹了一層東西,只有如此,才會臉皮不紅,也不滲汗。 她心里已經有了七八分的肯定,為了不冤枉人,眸光一閃,突然就驚呼一聲,捂住了肚子,彎下了腰。 莊悅嫻怔了一下,嚇的忙站起身來,焦聲道:“怎么……” 她話都沒問完,那邊站在花廳中的包掌柜便像一陣風,刮到了顧卿晚的跟前,伸手就要將顧卿晚抱起來。 莊悅嫻再度愣住,顧卿晚卻猛然抬起頭來,詫異的盯著近在咫尺的秦御,道:“包掌柜這是做何?” 秦御有些懵,動作一僵,就那么和顧卿晚近距離對視著,高大的身子還呈現半蹲姿勢。 顧卿晚面露驚嚇,像回過了神一樣,推了秦御一把,秦御便被推的踉蹌了好幾步。 莊悅嫻忙護在了顧卿晚身前,道:“方才怎么了?” 顧卿晚躲在莊悅嫻身后,低聲道:“孩子動了下,倒不想包掌柜反應如此之大,竟有些嚇到我了?!?/br> 秦御總覺得顧卿晚方才推開他的那一下,帶著一股子濃烈的氣憤之情,他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被顧卿晚給發現了,不然她應該不會這樣對他才對。 此刻見顧卿晚躲在莊悅嫻身后,莊悅嫻又用戒備,看登徒子一樣的目光盯著他,他又不大確定了。 難道是他裝作包掌柜,卻又總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顧卿晚是真將他當成了輕浮之人,這才如此對待他的? 若真是如此,他還如何裝的下去?已經有了這樣的誤會,沒得讓顧卿晚越來越厭惡他。 秦御突然發現,假扮包掌柜還真不是個什么好主意,弄的他這會子有些騎虎難下了。 他在莊悅嫻的逼視下,笑了下,勉強解釋道:“在下方才也是以為夫人有所不適,心急之下才……” 莊悅嫻卻已冷了臉,抬了抬手,道:“meimei就算有什么不適,丫鬟們自然也會照顧好,就不勞包掌柜多慮了。包掌柜救了我meimei的性命,我非常感激,也愿意傾盡所能報答包掌柜,包掌柜回去后不防再想想,想要我們顧家如何報恩,在不違背倫理的情況下,我顧家一定會滿足包掌柜的?!?/br> 這話簡直就是明著在劃清界限了,秦御沉默的站著,目光微微瞇著,落在了躲在莊悅嫻身后的顧卿晚身上。 見她一直躲著不出聲,也不再露面。 他突然就恍然大悟了,心里重重一跳。 他確定顧卿晚是認出他來了,若不然依著顧卿晚的性子,萬萬不會遇事只知躲避,她就不是那等懦弱的性子。 而她方才做了那么多,無非就是為了逼他現身罷了。 想明白這些,秦御嘆息了一聲,緊跟著背脊一直,整個人的氣質便陡然不同起來,他轉頭掃向紫竹,吩咐道:“端盆水來?!?/br> 他的目光自有一股威懾力,口氣更是太過理所當然,發號施令的感覺是上位者高高在上,令人不敢不臣服聽從的熟稔。 有些人,天生就是領導者,身上自來就帶著股令人聽從的魔力。 饒是紫竹并非一般丫鬟,也渾身一震,不自覺轉身走了一步,但她到底是經過訓練的,很快反應過來不對,站定了,又轉過身。 秦御卻再度道:“我是不會傷害她們的,還不快去!” 紫竹又看了眼莊悅嫻和顧卿晚,見兩人竟然都沒反應,便快速的走出去吩咐了一句。 小丫鬟馬上端著一盆水進來,秦御在莊悅嫻的擰眉注視下,大步走向水盆,捧水當著莊悅嫻的面,清洗起了臉上的妝容來,隨著他的舉動,清澈的水漸漸污濁,而秦御那張妖孽般俊美的面龐,也顯露了出來。 ------題外話------ 卡文嚴重,今天只能更這么多了 ☆、281 原諒否 秦御洗掉了臉上的易容之物,轉過身來,莊悅嫻頓時就驚愣住了。 他臉上還掛著水珠,易容物也沒有完全洗干凈,但是卻無礙那張俊美到顛倒眾生的臉,他的異色眼眸也不知道是怎么處理的,這會子還是黢黑的,然而整個人卻不會再被人錯認成他人。只因他身上那股子囂張強勢,霸道矜傲的氣質,尋常人根本就模仿不來。 “大嫂,我……” 秦御正要沖莊悅嫻解釋兩句,莊悅嫻身后躲著的顧卿晚卻已豁然站起身來,她眼眸冷冷的掃過秦御,道:“燕廣王耍人玩兒能高興是吧?” 她臉上和眼眸中就只剩下一片清冷疏離,秦御頓時心里咯噔一下,俊美面容上有慌張之色一閃而過。 顧卿晚不再聽秦御解釋,快步就往外走了出去,瞧樣子,竟是不肯給他辯解的機會,真惱了他。 秦御也顧不上和莊悅嫻多言了,忙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顧卿晚的手臂,道:“卿卿,我這不是害怕你不搭理我,還要躲著我,才想著另辟蹊徑的嘛?!?/br> 顧卿晚被他拽著,甩了下手臂,秦御怕她受傷,忙松了開來,誰知他剛松開,顧卿晚便提起裙擺沖下了臺階,瞬間沖進廂房,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秦御被關在了外頭,雖然一塊薄薄的門板,對他來說,真算不上什么事兒,但他就是抬不起腳來將門踹開。 見窗戶還開著,秦御走了兩步,還沒走到窗邊,砰的一聲響,窗戶也被緊緊關上了。 秦御對著緊閉的門窗發了會兒愣,這才靠在窗邊,道:“卿卿,你看我都尋到了你,你這么躲著又有什么用呢?躲得開今日,不也躲不開明日嘛,你還能在屋里呆一輩子不出來不成?” 秦御言罷,側耳傾聽,里頭卻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秦御便再接再厲,又道:“你瞧,我就是怕你見我便煩,才想著換個身份,先接近你,徐徐而圖的。我真不是故意欺騙你的,更沒戲耍你的意思,你別生這個氣好不好,生氣對孩子也不好?!?/br> 廂房里頭還是半點聲響都沒有,秦御有點擔憂著急,還想再說,就聽身后傳來莊悅嫻的聲音。 “燕廣王?” 秦御忙轉過身,莊悅嫻已是站在了三步開外,看了眼緊閉的門窗,她沖秦御道:“既然卿卿現在不想見你,你便莫要再強求了,跟我到書房敘話吧?!?/br> 秦御聞言又回頭瞧了眼廂房,這才沖莊悅嫻行了一禮,道:“謹遵大嫂吩咐?!?/br> 他這輩子對父母親都沒這么恭敬知禮過,莊悅嫻打量了秦御一眼,點下了下,轉身率先往書房去,秦御緊隨其后。 廂房中,顧卿晚就站在窗戶旁,聽到外頭的腳步聲遠去,她靠在窗邊的紅木條案桌上,輕輕舒了一口氣,禁不住抬手撫了下小腹,喃喃道:“糖包,你聽到了嗎,方才那個是你的父親,他尋來了,你高興嗎?” 她的聲音中透出一股說不出的茫然,這話與其說是在問腹中的孩子,倒不如說是在問她自己的內心,誰知道內心還沒辨出個中滋味來,掌心倒是傳來了一下擊打。 糖包竟然踢了她一下,顧卿晚驚愕的瞪了瞪眼,旋即便輕哼了一聲,道:“難道真是女兒向著父親?臭丫頭!” 那廂書房中,莊悅嫻率先坐下,吩咐丫鬟上了茶水后,請秦御坐下。 誰知道秦御卻沒坐下,反倒上前兩步,在莊悅嫻的身前撩袍便跪在了地上,莊悅嫻倒被嚇了一跳,秦御卻道:“大嫂,我知道從前我做了不少讓卿卿受委屈的事兒,也讓大嫂跟著難受揪心,以至于卿卿選擇離開王府,我也無話可說。如今我尋過來,便是想彌補過錯,重新贏回妻兒,還請大嫂受我一拜,接受我的致歉?!?/br> 他說著便叩拜了下去,面上的神情極為認真鄭重。說起來,這還是秦御除了天地君,祖輩父母外,頭一次跪人。這對一向孤傲的他來說,以前是想都不可能去想的,然而顧卿晚沒有了父母,她也算是長兄長嫂看護著長大的。 莊悅嫻對顧卿晚亦嫂亦母,秦御跪莊悅嫻,他神奇的發現,自己并沒有任何不甘屈辱。 許是他真誠的態度,到底起了作用,打動了莊悅嫻,秦御發現莊悅嫻臉上的疏離之色緩和了下來。 所謂旁觀者清,自秦御出現,莊悅嫻一直在觀察著秦御,方才瞧見顧卿晚往外沖,秦御臉上無奈又慌張,抓著顧卿晚的手臂,顧卿晚一甩手,他便忙松了開來,明明一扇門阻擋不了他的腳步,偏顧卿晚關上門,他便無計可施的樣子。 莊悅嫻便能肯定,秦御對顧卿晚是動的真情。兩人如今孩子都有了,顧卿晚對秦御也并非沒有感情,走到這一步,并不容易,所謂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 顧卿晚既然已經是秦御的郡王妃,對以前的事兒,莊悅嫻也不想再計較下去。 她站起身來,虛扶了秦御一把,道:“你先起來說話,有些事兒,作為晚晚的大嫂,我需得再問問你?!?/br> 秦御見莊悅嫻態度還算溫和,頓時便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謝過莊悅嫻,待莊悅嫻坐下,他才在下首的位置坐了,神態鄭重的道:“大嫂請問?!?/br> 莊悅嫻點頭,道:“我知道禮親王府已經為晚晚請封了郡王妃之位,卻不知道這是燕廣王自己的意思呢,還是你父王和母后的意思?” 秦御聞言一笑,道:“大嫂喚我阿御便好。至于大嫂的問題,我想大嫂也明白,若無家父家母的同意,我也不可能辦成此事。卿卿很好,父王和母妃都很喜歡她,尤其是母妃,因為我弄丟了卿卿,很是給我幾日臉色。且給卿卿請旨賜婚的事兒,皇祖母也是首肯了的?!?/br> 莊悅嫻是怕秦御要死要活的,禮親王一家才不得不遂了他的意,若這樣,等將來顧卿晚回去,還不得受秦御父母的折騰? 聽秦御如此說,莊悅嫻心事便又少了一樁,又道:“晚晚若然現在跟你回去,她沒有娘家可依靠,難免要遭人輕看,倘若她受了欺負,又當如何?” 秦御忙道:“大嫂放心,我費盡心思迎娶回去的妻子,自然不會讓她遭受任何欺辱。大嫂若擔心外人看輕卿卿,大可不必。我相信只要我看重卿卿,王府看重卿卿,外人便不敢輕看卿卿一點。大嫂若然是擔心我欺負卿卿,我現在就可以向大嫂保證,只要卿卿隨我回去,我必視她為珍寶,一心一意對她,不再讓她受任何委屈?!?/br> 莊悅嫻聽秦御說的斬釘截鐵,擲地有聲,倒信了他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