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這兩人在這邊低聲說笑,忽然有一個內侍悄悄走來,低聲在賈赦耳邊說了幾句,賈赦點了點頭,然后說道:“陳兄你自便,我去去就來!”說著,直接起身,跟著那內侍走了。 ☆、第44章 那個內侍卻是賈赦的熟人,戴權的那個小徒弟,給賈赦傳了幾次話的那個。 因此,哪怕那個內侍沒有明說,賈赦也知道應該是圣人傳召,因而直接就起身,跟著那個內侍過去了。在場也有人認出了那個內侍是誰,頓時明白,只怕是圣人召見賈赦,一個個心中自然是滋味不明,又羨又妒,感嘆賈赦看著是個不聲不響的,才幾天時間,就被圣人召見了兩次,實在是圣眷濃厚。有人忖度著,只怕圣人是想要大用賈赦,如今就是做個鋪墊,后面大概就要授意下面的人舉薦賈赦為官了,也有人猜測圣人召見賈赦到底是為了什么,眾說紛紜,一時間卻是搞不明白。 而賈赦那邊,已經是見到了圣人,圣人已經換了一身簡單的常服,看著很是輕松自在,這會兒正盤膝坐在榻上,手里端著一只小蓋碗,估計是什么湯羹。 賈赦剛剛行了禮,就被叫了起來,圣人給賈赦賜了座,又叫人也給賈赦上了一杯茶,賈赦謝過之后,圣人也沒有拐彎抹角,便直接進入了正題,問起了笛曲的事情。 賈赦心中了然,他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不過是刪減了一些細節:“回圣上的話,臣當年跟隨師尊學了一些養生的心法,主要是用以催動金針之法,可以相輔相成。臣當日吹笛,卻是不自覺地用上了此法,因此,笛曲原本就有的清心安神之效得以加強了一些,臣自個這方面的本事卻是尋常,其實若是有大師吹奏,效果應該會更好一些!” 圣人聽了,頓時有些失望,圣人自從年紀大了之后,愈發注意養生了,畢竟,自古以來,沒有哪個皇帝不想要長生不老的,圣人倒是沒有如同秦皇漢武一般寵幸方士,也沒有煉丹煉藥什么的,只是跟那幫道士討論養生之法,自然聽說過什么養生導引呼吸之法,但是這都得持之以恒,很長時間才能見效。 起碼圣人知道的那些老道,在這方面浸yin多年,卻是也沒有太好的效果,而且對此說得也是玄而又玄,叫人弄不明白。而賈赦也故意誤導了圣人,只當賈赦修煉的那種是輔助醫術的心法,這樣的話,價值就更是不大了。圣人自個也是學過一段時間什么養生心法的,但是,按照那些道士的說法,這些都得從小修煉,還有說什么要保持童子之身什么的,圣人條件都不滿足,因此一直沒能成。他自個練不了,若是叫賈赦將那心法傳給樂師或者是太醫,還不知道多少年才有所小成,到那個時候,只怕他都用不上了。 至于賈赦的醫術,圣人也是深信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歷來大家都深信,大夫是越老越厲害,哪怕到了后世,老中醫也是非常吃香的。賈赦很少在這上頭出手,那一次救了徒明昀,圣人也只當是那解毒丹的效果,太醫院那邊可是拿出了結論,那解毒丹幾乎可以解掉絕大部分的毒素,圣人壓根不相信賈赦的手段比得上世代服侍皇家的御醫,因此也便不多問了。 圣人也不在這事上多問,直接笑道:“聽說賈卿當日單人獨騎,以一己之力,殺傷了數十個刺客,可見騎射功夫了得,此次圍獵,賈卿可得好好一展身手??!” 賈赦笑道:“這圍獵之事,不僅看手段,也得看運氣不是,臣若是選錯了方向,那邊獵物不多,臣也沒有那等手段,憑空招來一堆的狐貍兔子讓臣獵殺啊,因此,臣想著,順其自然便是了!” 賈赦在圣人面前一向并不拘謹,很是自在,圣人對賈赦這樣還是挺欣賞的,竟是有當做自家子侄的味道,這會兒笑道:“盡力而為便是,不過可不要弄虛作假,到時候別讓朕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賈赦笑道:“圣上實在是太瞧不起臣了,臣這個人,素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弄虛作假什么的,那是決計沒有的!而且,圣上也知道臣,最是憊懶不過的人,這輩子就想著混吃等死一輩子,說不得到了山上,看到什么有意思的東西就忘了打獵的事情了,因而,圣上要是對臣寄予厚望,那卻是看錯人了!” 圣人被賈赦說得哈哈一笑,然后卻是意味深長地說道:“賈卿這般很好,有的人啊,總是貪心不足,得隴望蜀,也罷,賈卿,再為朕吹一曲吧!” 賈赦點了點頭,取出了笛子,琢磨了一下,給圣人吹了一曲桃花林,依舊如同之前一般,圣人聽著聽著,神情便舒展了開來,合上了眼睛,戴權趕緊將圣人扶到了榻上,然后又命那個內侍送賈赦出去了。 賈赦從圣人那里出來,宴席還在繼續,自然有人詢問圣人找他什么事情,賈赦只是笑而不語,倒是叫一些人面面相覷,心中驚疑不定。 賈代善身邊,賈政端著一只酒杯,捏著酒杯的手上青筋都迸出來了,他看著賈赦,滿心都是嫉恨羞惱之意,原來的賈政,在所有人的口中,都是一個聰明好學,品行皆優,比起賈赦來,簡直就是珠玉比瓦礫,久而久之,賈政自個也這么覺得了,就像是史氏常常跟賈政說的那樣,賈赦算什么,除了是嫡長子之外,什么也不是。而說到賈政,就得嘆一口氣,實在是可惜了,誰讓他是次子呢? 賈政在史氏的造勢下,一直非常自負,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面對著賈赦,心里面想著,就算你是嫡長子又怎么樣呢,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更加疼愛我,我就是比你強! 結果,賈赦一開始悶不吭聲,最多偶然說幾句酸話,平常的時候,就是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叫賈代善更加失望。結果呢,人家一出手,就直接扇腫了賈政的臉,給他造成了超過一噸的傷害,而且一直在持續掉血。 原本夸賈政的人,如今都在惋惜,賈赦多好的孩子啊,孝順,懂事,有見識,能文能武,人也風雅,還特能干,自個就給自個掙出了個能夠三代富貴的爵位出來。然后就要說一聲,爹娘偏心害死人啊,好好的孩子被出繼了,結果換上個賈政,原來以前那些說法都是給他臉上貼金呢,做啥啥不成啊,說喜歡讀書,結果呢,多少年了,搭上了賈家的面子,連童生都沒考出來,榮國公這輩子就在兩個兒子身上被打了眼,純粹是將瓦礫當做珠玉,反倒是將珍珠當做是魚目,只怕榮國府以后就要沒落下去了。 賈政簡直快要被氣死了,以前人們拿他跟賈赦比,他心中是無比的自豪自傲,如今呢,跟賈赦一比,他直接被比到了爛泥地里面,再諂媚的人,也不能違心地說,賈政比賈赦強得多。 時間久了,賈政差不多也變態了,他已經端不住原本能夠端一輩子的端方古板學究君子的模樣了,這會兒見到賈赦還被圣人單獨召見,一大堆一直對他不理不睬,各種瞧不上的人如今都擁到了賈赦身邊,賈政只覺得心中怒火熊熊,幾乎要氣瘋了。 賈政有些魂不守舍地將不知道有沒有酒的杯子就往嘴里灌,也不知道嘴里是個什么滋味,眼中滿是陰冷惡毒,他冷笑著想道,笑吧笑吧,你們這會兒就得意吧,等到太子殿下大事得成,你們一個個就得跪在我面前,求我饒了你們!想到這里,賈政眼中流露出了一種近乎病態的笑意,臉上的肌rou也神經質一般抽動起來。 賈代善壓根沒有注意到賈政這副模樣,他對賈政實在是已經無話可說了,賈代善知道自個命不久長,已經寫了遺折,讓人等自個死了交上去,他不求賈政能夠光大門楣了,只想著給賈政求個閑職,賈政這種人,這點本事,這點心機,坐在什么實缺上,也就是害人害己的份,因此,請圣人給他一個差不多的官職,養他一輩子也就是了。 倒是賈政的兒子賈珠,卻是個聰明伶俐的,說不得,榮國府的將來,還得落到賈珠身上。只是賈代善如今卻是心有余悸,不肯多給賈珠更多的關照了,生怕小王氏也搞出什么幺蛾子來。 賈代善帶著賈政到圍場,也是預感到或許會有什么事情,希望帶著賈政,好歹在圣人那里露個臉什么的,日后論功行賞,也能給賈政一個不錯的位置,誰能知道,賈政這些年居然還做成了幾件事,早早就跟太子徒明昭勾搭上了呢? 宴席一直持續到近三更才算是結束了,行宮這邊內宮自然早就下了錢糧,而外宮這邊卻是開放的,直接就引著眾多文武官員各自回到了營地,好好休息一番,應對第二天的圍獵。 第二天,圣人騎在一匹極為神駿的高頭大馬上,身穿輕甲,看著極為精神矍鑠,又是照舊說了幾句場面話,又拿出了弓箭,玉璧還有寶馬作為彩頭,便直接宣布,圍獵正式開始。 圣人自然是發了第一箭,一群人驅趕著一些梅花鹿還有黃羊什么的出來,圣人先拉弓射箭,圣人的箭術只能說是平常,不過在下頭那些人的安排下,還是三箭就射死了一頭梅花鹿,贏來了一片歡呼之聲,隨著圣人收了弓,一聲令下,頓時,一群人各自策馬奔出,直接就往山林中沖去。 ☆、第45章 賈赦自然也在其中,他帶著一幫隨從,也沒有跟著大部隊直接就往山林里面沖,隨便選了個地方就進去了。 鐵網山這邊既然是皇家獵場,那些獵物其實多半是這邊的人自個豢養的,到了圍獵的時候,將養的什么兔子狐貍黃羊麋鹿什么的往林子里面一放,這些都被人養傻了,比它們生活在荒野中的同類不知道差到了哪里去,一大堆放出來,一個個慌不擇路,四處亂跑,只要運氣不是太差,總能碰上不少。 一些有意在圣人那里露個臉的,直接命令隨從四周合圍,將獵物驅趕到一起,哪怕準頭不怎么行,這么大的密度,總能弄不少,更有一些無賴的,直接就叫隨從幫著自個作弊了。 賈赦卻是隨興而為,他琢磨著給自家老婆孩子弄點好皮子,因此格外挑剔,毛色不好的補藥,毛色太雜的不要,太瘦的也不要,因此,走了半晌,也就是獵到了幾頭黃羊,幾只灰兔,還有兩只狐貍。 這邊正想著是不是能搞到一頭老虎或者是黑熊,回家硝了皮子做褥子呢,忽然賈赦就聽見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 “怎么回事?”賈赦皺了皺眉,“找兩個人去問一下!” 很快便有人回來了,帶來了一個大消息,太子受傷了。 老實說,這種場合,太子出場不出場無關緊要,但是,之前大家都下場之后,太子卻說道,想要親手獵到幾只狐貍,好給圣人做一件狐裘,圣人自然是龍心大悅,太子也就帶著人下場了。誰知道,沒多久,竟是遇上了一頭猛虎,太子又太過心急,跑得太快,直接就對上了那頭猛虎,一時不察,竟是叫那頭孽畜抓傷了胳膊,哪怕后面跟過來的侍衛將那頭老虎干掉了,太子受傷卻是已經成了定局,見太子胳膊上的抓傷血流不止,一群人趕緊簇擁著太子回營去了,反正有了這頭老虎打底,誰也不能說太子無功而返??! 賈赦瞇了瞇眼睛,琢磨了一下,然后吩咐道:“走,既然知道太子受了傷,咱們也不能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咱們也回營!”說著,就帶著自個那幫人掉轉了馬頭,直接原路返回了。 太子受傷,這可是大事,尤其,太子不光是胳膊被抓傷,那老虎的力氣何等之大,太子胳膊直接骨折了,太醫說了,太子這下還得好生注意,不能隨便磕著碰著,因此,這些時日得安心靜養。 圣人體恤太子,因此,連忙叫太子在帳內歇著,各種各樣的藥材補品,流水一樣地賞賜了過來。不知道的人看了,還真當圣人與太子父子情深呢! 太子的胳膊上打了個夾板,被吊了起來,不過傍晚的時候,還是出現了。 賈赦早早就回來了,自然是不可能拿到什么名次的,圣人也沒有失信,命人點了獵物之后,將玉璧,弓箭,寶馬什么的都賞賜了下去,不過,看圣人的樣子,興致并不算高,不過,大家心里也能理解,太子受傷了嘛! 賈赦靠得比較近,他的眼力也很好,抬頭看上首那個太子的時候,覺得太子臉色蒼白,胳膊吊著,似乎做事也有些別扭的樣子,賈赦不由瞇了瞇眼睛,心里頭卻是有了些猜測。 圣人看起來卻是半點也沒有察覺,依舊跟一幫文武大臣談笑,幾個出了風頭的年輕人也被賜了酒,圣人很是和顏悅色地勉勵了幾人一番,聽得幾個人都是心潮澎湃,恨不得賭咒發誓,掏心掏肺,以表自個的忠心。 宴后,賈赦照舊被圣人叫了過去,圣人笑吟吟地問道:“今兒個恩侯收獲卻是不行??!” 賈赦卻是說道:“臣也就是想給家里妻兒打點皮子回去,因此挑剔了一些而已,何況后來聽說太子殿下被猛虎所傷,太子殿下雖然不以勇武為名,卻也是文武雙全之輩,臣卻是萬萬不如的,而且臣膽子也不大,干脆就先回來了!” 圣人見賈赦直言自個膽小,不由笑了起來,指著賈赦笑道:“好你個賈恩侯,自個膽小居然還好意思說了!” 賈赦卻是半點不好意思也沒有,直接說道:“回圣人的話,臣自小長于婦人之手,自然也沒見過什么大世面,不像父祖,卻是真的是戰場中殺出來的,膽小也是正常的事情,而且臣以為,臣其實是量力而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卻是不智之舉!” “歪理一大堆!”圣人也不生氣,老實說,如果勛貴之后都是賈赦這樣的人,圣人才叫高興呢,做皇帝的人,哪個沒點疑心什么的,賈赦這樣胸無大志,安于現狀,又知道審時度勢,不會惹出什么麻煩事的聰明人,對于圣人來說,自然是越多越好。圣人不缺人才,但是那種不安現狀,圣人不想給,卻想要自個伸手去拿的人才,對圣人來說,才叫他如鯁在喉。 跟賈赦說話,圣人總是會覺得輕松,賈赦是個挺詼諧的人,而且不知道哪兒聽來的一大堆奇聞異事,圣人又不需要跟賈赦說什么國家大事,純粹是當找了個人陪自個嘮嗑,讓自個緊繃了一天的心情能夠輕松一些,因此,瞧著賈赦越看越順眼,但是臉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說道:“朕如今也是年紀大了,睡得不好,恩侯那笛曲卻是不錯,在宮里不方面,在行宮期間,恩侯就多留一會兒吧!” 這種事情,自然是圣人的恩典,賈赦卻是不能拒絕的,何況,賈赦心中有了一些預感,這幾天肯定要出大事的,跟在皇帝身邊,起碼更能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至于安全不安全的,賈赦倒是不擔心,只要不陷入大軍保衛,賈赦還是有把握保住自個的性命的。 之前就跟圣人說了緣由,賈赦接下來幾天就過得比較悠哉了,純粹當來這里旅游來了,每天挑選一下皮毛豐厚,顏色純正的弄幾個回來,圣人傳召了,陪圣人說幾句話,吹一首曲子,等到圣人睡著了再回去。 七皇子徒明昀甚至表示,他都懷疑自個不是圣人親生的,賈赦才是了,他們這些皇子,都沒有每天被圣人傳召的待遇,結果賈赦卻天天過去,實在是叫人眼紅。 賈赦對此也只能攤攤手,表示無可奈何,他不能透露圣人具體的身體情況,不能說自個是被圣人叫過去吹催眠曲的,因此也只能默認了,好在也就是在圍獵期間需要如此,等到回京之后,自個又能待在城外過自己的清靜日子了。 這天已經是第四天了,賈赦一大早起來就覺得眼皮直跳,他揉了一下眼眶,調勻了呼吸,心中卻是有了些不怎么妙的預感。 賈赦不過是到山林里面稍微轉了一會兒,就直接回去了,跟著一幫對于打獵早就覺得無聊了的紈绔子弟在一塊兒聊天玩鬧,干脆就在外頭搭了個燒烤架子,直接叫人洗剝了一頭黃羊,還有幾只兔子什么的,自個在架子上烤著玩。 一整個白天,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賈赦都要覺得自個太過疑神疑鬼了,但是依舊沒有放下警惕。 太陽快要西沉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陣熱鬧的喧嘩聲,原來竟是有人獵到了一頭足有一人多高的黑熊,圣人聽到消息,也是來了興趣:“竟是獵到了黑熊,是哪家的子弟?” 傳話的人趕緊回話道:“卻是承恩公家的三公子!” 所謂的承恩公自然是皇后的娘家宋家,宋家出了元后還有繼后,一直圣眷不衰,承恩公的幾個兒子也很是出息,這位三公子是承恩公最小的嫡子,名叫宋嘉平,如今年方弱冠,出生的時候就得了圣人的恩典,賞了一個輕車都尉的爵位,一直以來也是被圣人當做自家子侄看待的。 這會兒聽說是他獵到了一頭黑熊,圣人不由大悅,拊掌笑道:“原來是安和,竟有這般勇武,實在是難得得很,朕可得去看看,好好賞賜一下安和!” 說是圣人去看看,其實也就是叫人將那頭黑熊抬上來而已,宋嘉平站在一邊,一身輕甲箭袖,長得極為俊秀,站在那里長身玉立,看著就是翩翩少年,極為惹眼。 圣人看著那頭巨大的黑熊,黑熊身上中了好幾箭,最致命的一處卻在脖子上,一箭幾乎洞穿了整個脖子,圣人見了臉上就是露出了笑容,從臺上走下來,看著宋嘉平,滿臉都是慈愛欣賞之色,笑道:“當年那個一碰就哭鼻子的小東西如今也是大人了,這般勇武,竟是能一箭射穿了熊皮,實在是了不得,安和啊,你想要什么賞賜,姨夫都賞給你!” 圣人并不以朕自稱,直接自稱姨夫,可見圣人對宋嘉平如何看中了,宋嘉平看著也是一副激動的模樣,他躬身下拜:“多謝圣上,臣就不客氣了,臣想要的是……”說著,竟是忽然起身,然后向著離他不足兩尺距離的圣人飛撲了過去,手里赫然握著一把短匕。 戴權一直跟在圣人身邊,見狀大吃一驚,連忙沖了上去,不顧一切地推開了圣人,饒是如此,那把短匕還是從圣人胳膊上擦了過去,這般兔起鶻落,幾乎誰也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宋嘉平那邊卻是大吼一聲:“為太子殿下盡忠!”說著,不要命一般,又是握著短匕,向著圣人沖了過去。 ☆、第46章 賈赦雖然猜到鐵網山這次圍獵定然會有什么大動靜,卻沒想到,直接就出了這種事情。不過,賈赦的反應極快,見宋嘉平繼續沖著圣人殺去,他不方便展露輕功,一時情急,看到手上那只烤全兔,直接對著宋嘉平扔了過去。 一只本來分量就不算輕的烤全兔加上賈赦灌注其中的內力,直接就打中了宋嘉平的腿,附近的人幾乎聽到宋嘉平的腿傳來了骨頭折斷的聲音,宋嘉平到底是嬌生慣養長大的,雖說為了家族還有其他的事情,擔任了直接刺殺的角色,早已有了不成功則成仁的覺悟。但是終究不是什么真的狠人,這會兒腿骨骨折,先是人因此失去了平衡,然后骨折后的疼痛就讓他幾乎難以忍受,手上的短匕也掉了下來。 只是局勢并沒有因為宋嘉平斷了腿就因此好轉,宋嘉平的舉動只是一個信號,隨著他的動手,整個鐵網山一下子亂了起來。 圣人胳膊受傷,也不知道匕首上有毒沒毒,戴權立馬就摸出了一只玉瓶,從里面倒出了一粒解毒丹給圣人吃了,圣人稍微定了定神,一聽動靜,到處都是喊殺聲,身邊那些侍衛看著也不怎么可靠了,即便以圣人的心志,也有些迷茫。 沒了宋嘉平,還是有人悍不畏死地沖過來,圣人身邊一時半會兒壓根沒什么人保護,幾個貼身的侍衛明顯左支右絀,戴權只顧著扶著圣人逼退,臉上神情極為驚怒。 賈赦扔出了一只烤兔腿,也不管邊上那些被突如其來的刺殺還又很明顯的亂象弄得整個人都蒙掉了的幾個紈绔,直接拔腿就往圣人那邊跑去。不管怎么樣,圣人在位,對賈赦的好處遠比一個他不怎么熟悉的皇子在位好得多。 賈赦也不是什么無情之人,圣人這些日子以來,對賈赦實在是不錯,倒是讓賈赦想起萬花谷中幾個長輩了,賈赦怎么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圣人被人給刺殺了。 賈赦身邊壓根沒什么趁手的兵器,又不能在這個世界顯露明顯的武功,畢竟,他已經發現,這個世界壓根沒有所謂的真氣內力之說,要是冒出個異類來,誰知道別人會怎么想,賈赦可不想將自個也搭進去。因此,賈赦很是利索地切換了花間游的心法,直接一腳踹倒了一個倒霉的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侍衛,從他手里奪了一把裝飾意義大于實際意義的長劍來。 長劍抽出之后,賈赦就知道,那倒霉家伙應該是哪家到龍禁尉之類的地方鍍金的子弟,這把劍居然都沒有開鋒,不由哭笑不得。 賈赦干脆拿著那把沒開鋒的長劍當做判官筆使喚,直接就是刺xue打xue,不多久就將一干沖向圣人的人打倒在地,然后架住了已經揮到了圣人面前的一把大刀,劍鞘一點,直接刺中了他腕上的神門xue,那倒霉家伙手上沒了力氣,大刀直接落到了地上。 “圣上,如今往哪里走?”賈赦見圣人看著無事,松了口氣,但是他也搞不清楚圣人究竟做了什么布置,只得問道。 圣人這會兒也鎮定了下來,他真沒想到,自個這番引蛇出洞,出來的不是普通的小蛇,分明是已經成了氣候的巨蟒,饒是圣人之前做足了準備,也沒想到自家兒子居然這么大手筆。 圣人這邊見賈赦很是干脆利落地打翻了一批刺客,心中安定了一些,沉聲道:“行宮那邊暫時不能去了,暫且找個地方躲避再說!” 一邊說著,一邊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命令他早已安排好的一干人前來勤王護駕,又收攏了一幫侍衛,護衛著圣人往另一個方向撤退。 賈赦對圣人的安排一無所知,只得充當了護衛的角色,圣人之前瞧賈赦持劍將一干刺客制服,對賈赦卻是頗為信任,因此,也讓賈赦隨侍一側。 一群侍衛護衛著圣人且戰且退,忽然賈赦心中生出了一絲警兆,側眼看去,竟是看到一道粗大的烏光飛快襲來,一邊戴權尖叫起來:“該死的,這邊怎么回去破城弩!圣上,快避開!” 對上這等幾箭就可以破開城墻的利器,賈赦即便是武功在全盛之時,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這會兒只得拉起圣人,直接往一側飛撲了過去,戴權也是眼尖,也是連滾帶爬撲了過來。 賈赦這邊才帶著圣人撲倒在了十步開外的地方,然后就聽到了刺耳的呼嘯之聲還有慘叫之聲。賈赦回頭一看,幾個來不及躲避的侍衛直接被那破城弩傳承了糖葫蘆,旁邊的人也被掃過,一個個都站不穩,倒在了地上,一時間根本爬不起來。 破城弩體積很大,需要好幾個人才能順利cao作,而且很是費力,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再發一次,但是誰知道對方那邊到底有幾具破城弩,而且,隱約又聽到了開始接近的喊殺聲,賈赦咬了咬牙,說道:“圣上,臣得罪了!”說著,直接背起了圣人,往附近相對隱蔽的地方跑去,戴權見了,趕緊跟了上來。 賈赦這些年每天選個不同的方向打獵,對附近的地形也有些了解,鐵網山占地極廣,因為是皇家獵場的緣故,方圓數十里都沒有普通百姓居住,里頭住著的卻是專門為皇家豢養各種獵物還有維護獵場的人。只是,之前那些人以獵到巨熊為由,接近圣人,說不得,獵場這些人已經跟叛賊勾搭上了,賈赦自然不能背著圣人就往那邊跑,卻是直接往人跡罕至的地方跑去。 一直到幾乎聽不到人聲了,賈赦才裝著喘著粗氣將圣人放了下來,戴權居然還一直堅持跟在后頭,這會兒同樣是氣喘吁吁,但是還是強撐著過來找了個相對干凈的地方,拿著自個也已經不怎么干凈的衣袖擦了又擦,才扶著圣人坐下。 結果卻是發現不對,圣人滿臉通紅,顯然在發燒,偏偏嘴唇上卻是慘白,毫無血色。戴權傻了眼,差點沒哭出來:“賈爵爺,圣上這是……” 賈赦給圣人把了脈,心中便是了然,圣人年紀本來就不輕了,之前被匕首劃破了手臂,偏偏那時候亂得厲害,戴權只來得及給圣人服下了解毒丹,壓根沒有好好包扎,結果后來一路奔走,原本就包扎得不怎么樣的傷口再次迸裂,別說圣人已經是天命之年了,哪怕是個年輕人,這會兒也要撐不住了。 好在賈赦一向隨身攜帶金針,這會兒掏出金針,直接就封住了圣人的傷口那邊的血脈運行,有撒上了一包金瘡藥,這才撕下了一截里衣,將傷口妥善包扎。又以金針渡氣之法,將自身的內力輸入到了圣人體內,再給圣人喂了兩粒補血的丹藥,圣人看著總算是好了一些,只是還是有些神智不清。 這會兒天色已晚,賈赦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會兒秋天了,還是先找個地方暫且安置才行,畢竟,圣人這樣,卻是經不起晚上的風霜了!我也得去采點藥回來,光靠著金針之法,卻還是有些不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