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很顯然,對于這么大一點小孩來說,講道理顯然是沒什么用處的,賈赦看到阿壽噘著嘴,眼睛眨巴眨巴的樣子,就是狠不下心來,只得叫了園子里的花匠來,讓他出去將阿壽的點心什么的帶過來,然后就帶著阿壽繼續往前走。 阿壽這會兒也不用賈赦繼續抱著了,自個興沖沖地往前走,忽然就顛顛地跑了起來,賈赦就在后面跟著,也不擔心他摔著碰著,男孩子摔摔打打是正常的,在大唐的時候,各個門派的弟子為了練習輕功,摔斷腿都是平常的事情,何況這會兒天氣還沒有完全轉暖,阿壽穿得厚實,就算摔了,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然后,賈赦就看到了吸引阿壽注意力的東西,卻是一只從溪水中飄下來的白瓷杯,這白瓷杯非常精致,胎體很薄,近乎是半透明的,泛著玉色的光暈,可見是官窯中的精品。 不管是什么植物,水源是必不可少的,賈赦當日規劃的時候,就引來了活水,挖出了一條人工的小溪,彎彎曲曲地穿過了整個花園??吹降谝粋€杯子的時候或許覺得是偶然,再有第二個飄下來的時候,賈赦已經明白了,梅林今兒個來的人卻是玩起了曲水流觴來了。 對于賈赦來說不稀奇,但是在阿壽看來,水里面有漂亮的杯子飄下來顯然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當下就拉著賈赦順流而上,眼睛緊緊盯著溪水,看到又有杯子飄過來就是拍手大笑,然后繼續往前跑。 這邊距離梅園本來就不遠,不多久就到了梅園外面。各個不同的園子之間一般都是以竹籬或者是薔薇,紫藤等植物做成圍欄隔開,中間留一個出口,自然有人把守,以免有人走錯了地方。 自家小主人不管不顧沖進去了,后面還跟著自家老爺,守門的小廝自然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只得當做沒看見。賈赦低聲跟小廝吩咐了兩句,然后也跟著阿壽進去了。 賈赦也沒什么不自在的,雖說這里開放給別人用了,但是就算是租出去了,房東偶然過來看看也不是說不過去的。 阿壽跑到了地方,人也跑累了,很是自覺地張開手臂,賈赦輕笑一聲,上前將阿壽抱了起來,有些親昵地點點阿壽的鼻子,說道:“你這小東西,今兒個爹爹卻是為你破例了!” 一邊說著,一邊抱著阿壽往那幫借了梅林搞詩會的人群中走去,朗聲說道:“小兒好奇,我等父子就做個不速之客,大家不要介意才是!” 來人雖說都是些讀書人,不過也有京中名門出身之輩,自然有人認出了賈赦,直接起身笑道:“原來是主人家來了,如何算什么不速之客!” 賈赦含笑道:“諸位都是一時俊杰,賈某不過是個土財主暴發戶而已,今日適逢其會,卻是想要帶著小兒,沾沾諸位的文氣!” 一邊卻是有個看起來剛剛弱冠之年的青年笑道:“若說惜花主人是什么土財主暴發戶,我等簡直是連泥土都不如了!何況,惜花主人建言引進良種,又建冰屋,免去災民露宿風雪之苦,都為利國利民之舉,我等雖說會點文章詩詞,也不過是博人一笑,跟惜花主人相比,實在是愧煞了!” “如海兄說的是!”一群書生都是同聲附和起來,不管內心深處怎么想,賈赦之前不管是封官還是封爵,都是救人,可見其人如何,哪怕讀書人瞧不起武將之家出身的人,但是,賈赦這樣的,放到民間幾乎能夠被人建生祠,立神牌了,他們自然面上都是不能小覷的。 賈赦聽得那些人叫之前那個青年如海兄,心中一動,不由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見他容貌俊秀,長身玉立,看著就是翩翩少年,極具風儀,暗自點了點頭,不過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說道:“諸位謬贊,赦本是胸無大志之人,不過都是適逢其會罷了!” 互相介紹了一番之后,賈赦也算是初步認識了在場的這些人,那位果然就是林如海。之后又在幾個人的推舉下,做了他們詩會的評判,詩會又繼續進行了下去,賈赦雖說自稱不通詩詞,但是卻極有見識,每每點評一語中的,極為中肯,倒是讓一幫讀書人也對他刮目相看。因為賈赦的一點好奇心,卻是跟林如海多談了幾句,發現林meimei的老爹卻是個務實之人,也難怪他日后能在巡鹽御史這等位置上一坐多年了。 本以為這場詩會之后,賈赦跟林如海他們也就沒什么交集了,結果,會試剛剛結束沒幾天,賈赦搬出來之后就沒上過門的賈代善過來了,有些尷尬地想要張氏托張家打探一下林如海是否已經訂親,他有意將賈敏嫁給林如海。 ☆、第39章 賈代善也是沒辦法,史氏一直被軟禁,賈敏如今也已經到了訂親的時候,該相看人家了,小王氏是個上不得臺面的,跟賈敏關系也算不上好,指望小王氏給賈敏找個好親事,那簡直是做夢,何況賈代善對賈敏期許極高,希望她能夠嫁到書香之家,給賈家結一個好姻親呢。 賈代善為了女兒的親事,可謂是費盡了心思,最終選中了林如海。原因很簡單,林家的確祖上也是顯貴,雖說不是武將出身,但是那會兒充當軍師,保障后勤,立下了大功,開國的時候封了靖遠侯的人物,只是跟其他人家相比,林家一貫子嗣單薄,一脈單傳,家主還老是英年早逝,以至于林家這么多年來,雖說在朝堂上也有不少人脈,但是本家除了家主之外,卻是無人呼應,以至于名聲不顯。 林家人口單薄,林如海上頭只有一個寡母,到了林如海這一代,爵位也到頭了,加上因為林父過世,林如海還錯過了一屆會試,自然也沒能訂親,因此已經二十多歲的林如海如今還是個大齡未婚男青年。 賈代善在很多時候是極為精明的,也唯有林家這樣的情況,才愿意娶賈敏這樣一個武將之家出身的妻子。一來,林家如今上頭無人,林如海想要仕途順利,光指望亡父的余蔭是沒用的,因此,就需要一個得力的姻親。人家得力的姻親憑什么不扶持自家兒子,反而要扶持女婿呢,那就得兒子爛泥扶不上墻。 各方面一綜合,林如海簡直是最好的人選,因此,會試剛剛一結束,賈代善打聽到林如海得了亞元,立馬就準備行動了,先找人跟林家通個氣,那邊答應了,立馬就找圣人賜婚,又體面又穩當。 結果其他的事情他都想好了,找人跟林家通氣的事情卻是有些抓瞎,賈政是指望不上的,王家,史家這樣的姻親同樣是指望不了。最后盤算了一圈,還得落到賈赦他老婆老丈人家身上。 沒別的,張家同樣是文官清流中的典范,跟林家自然有不少往來的,只是林家比較悲催,從來都是一脈單傳,張家卻歷來子孫繁茂,而且還人才輩出,盤算一圈之后,也就張家能跟林家扯上關系了。 賈赦聽賈代善這么一說,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二叔別的打算都不錯,只是林家一直子嗣單薄,萬一這身體上有什么問題,到時候沒有子嗣,怪在敏meimei身上怎么辦?” 賈代善頓時有些張口結舌,然后直接粗暴地說道:“林家子嗣單薄,也沒單薄到斷了血脈的地步,回頭我叫人問一下太醫不就知道了!你敏meimei自來身子強健,若是能給林家生上幾個孩子,林家能將她供起來!” 賈代善都這樣說了,賈赦能有什么好說的,這年頭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賈赦就算是沒有出繼,也沒多少話語權,何況賈赦如今只能算是堂兄了。 不過,賈赦還是有些不識趣地問道:“那嬸嬸那邊是個什么想頭?” 賈代善臉上露出了一點不耐來:“她如今病著呢,太醫說了,不能勞心勞力,哪還有什么想頭,怎么,我女兒的婚事,我這個做爹的卻是做不了主不成?” 賈赦心里撇了撇嘴,除非你能下定決心,自個死的時候連老婆一塊兒帶走,要不然,以史氏的戰斗力,以后有的是好戲看呢!不過,史氏任她如今有什么打算,到時候木已成舟,她想要翻云覆雨也沒那個本事。 “既然二叔這么說,那明兒個侄兒就帶著媳婦孩子去一下張家,說一下這事!”賈赦琢磨著林家又不可能現在就知道,將來賈敏就給林如海生了個女兒,到頭來林家的家財還都落到了賈家手里,女兒也是未曾出嫁就沒了,何況如今事態變化比較大,之后會有什么事情還說不定呢!何況,林家這樣的情況,答應這門親事的可能性起碼有七八分,那么,自個拜托一下張家自然也是沒問題的,因此,直接便答應了下來。 賈代善躊躇了一下,然后嘆道:“你二弟,嗯,你堂弟的性子你也知道,以后你敏meimei的事情,指望他撐腰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樣,你也是看著你敏meimei長大的,我如今年紀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去了,若是你敏meimei那里有什么難處,你這邊好歹幫把手!” 賈赦見賈代善的模樣,心中不由嘆息,這兩年簡直可以說是風云變幻,世事難料,賈代善如今看著更是衰老了,他難得在賈赦面前表現得這么無力,賈赦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種惆悵傷感之情來,他看著賈代善,最終點了點頭,說道:“只要我能幫忙的,我一定會幫忙,二叔你就放心吧!” 賈代善最終可以說是有些步履蹣跚地走了,而賈赦直接就回了內院,跟張氏說起了這事,張氏一開始差點沒唬了一跳:“敏meimei要說親?哎呀,我日子過得都快糊涂了,當初我們分家出來的時候,敏meimei就不小了,如今可不是已經到了要說親的年紀了嗎?那個林如海,是姑蘇林家的?” 賈赦點了點頭:“前段時間我跟他還有一面之緣呢,是個俊秀的年輕人!” 張氏琢磨了一下,她對賈敏并沒有什么惡感,當然要說有多深的感情,那也談不上,史氏素來對兒媳婦嚴格要求,吃飯放著丫頭不用,要兒媳婦親自在一邊捧湯夾菜,賈敏作為小姑子,卻是坦然坐在那里等著嫂子伺候,何況,那時候張氏經常被史氏刁難訓斥,哪有時間跟小姑子在一塊兒培養感情,因此,她跟賈敏也就是保持著禮貌的和睦而已。不過,既然丈夫答應了這事,那么回去說一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第二天的時候,賈赦一家子拖家帶口地去拜訪老丈人了。 這天又不是休沐日,張家當家的男人都在衙門里頭,在家的也就是幾個小輩。張家如今對這個女婿比對兒子還親熱,賈赦昨兒個就叫人傳了信過來,今兒個幾乎是全家出動招待賈赦一家子了,拜見了一下老太太還有丈母娘,陪著說了一會兒話,將兩個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這才被一幫大小舅子拖走了。 張易之也是剛剛參加了這一科的會試,跟林如海是同科同年,成績比林如海稍微差了一點,一榜第七名。不過除了張易之之外,張敏之張行之考上了秀才之后,就沒有繼續往下考,在國子監混日子,張家已經是樹大招風,要是子孫再個個爭氣,就太打眼了。因此,除了張易之之外,張敏之張行之平常日子都過得比較松快。 說松快,也就是相對而言,國子監管得比較嚴,他們要是敢逃課,老丈人第一個就能抄起戒尺,噼里啪啦打下去,因此,雖說惦記著賈赦那邊的好東西,但是卻也難得能夠去一趟,如今賈赦自個上門來了,立馬拖走了賈赦,興致勃勃地跟賈赦一塊兒討論起各種奇花異草,古玩書畫來。 賈赦樂得跟他們一通胡侃,將他們平常收藏的那些古玩金石書畫拿出來,賈赦一個接一個的品鑒甭管是真品,仿品還是贗品,賈赦那雙眼睛那叫一個毒辣,看幾眼就能說出個八九不離十來,叫三個大舅子小舅子恨不得日后淘換什么古玩字畫,都將賈赦叫到身邊參謀,免得打了眼,白白叫人給騙了。 而張氏那邊,跟著祖母母親一塊兒逗了一會兒阿壽,然后便說起了正事。 李氏叫人拿了柚子過來,自個剝了果rou,拿給外孫吃,嘴里問道:“你以前那個小姑子啊,見過幾次,是個挺聰明漂亮的小姑娘!要說別的都好,就是攤上了史氏那么個娘!”說到這里,李氏撇了撇嘴。 一邊老太太卻是瞇著眼睛說道:“林家如今也沒有太多能夠挑剔的份了,賈家再不好,那小姑娘也是榮國公的嫡女,林家耽誤的時間太長了,林海他爹也是個短命的,幾年過去,也是人走茶涼,林海想要重振家聲,還真離不開賈家的幫忙!” 李氏聽到這里,也是說道:“那這事就交到我們身上了,虧得那林海年前的時候跟林太太一塊兒進了京,要不然的話,咱們還得寫信去姑蘇呢,那就不怎么方便了!” “那就勞煩母親了!”張氏笑道。 “這有什么勞煩的,現在家里的事情,我大半算是放了手,交給你大嫂子了,平常在家也沒別的事情可干,林太太跟我前些年卻是往來過幾次,也算是有些交情,正好還能在一塊兒說說話!”李氏順手拿帕子給臉上手上沾了柚子汁水的阿壽擦了擦,嘴里很是干脆地說道,“不過先說好了,這事我也不能打包票,誰知道林家那邊到底是個什么想頭呢?” 張氏不在意地說道:“便是那些專管說媒的冰人也不能保證每次說親都能成??!母親愿意走這么一趟,已經足夠了,就算是不成,難不成那邊就不肯領母親這個情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你這丫頭,現在是越來越潑辣了,可見還是女婿心疼你!”李氏玩笑道,“行啦,做娘的,肯定不會讓你為難便是,你們吶,就在家等著好消息吧!” ☆、第40章 林家那邊,林母之所以跟著林海到京城,為的也是兒子的親事。 林海算得上是大齡未婚男青年了,放到一般的人家,林海這把年紀,孩子都滿地跑了。偏偏他卻是運氣不好,林家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幾代單傳也就不說了,一個個身體也不是很好,林海算是其中比較好的,要不然也不能熬過這么多場科舉考試,一路走到現在。因此,林家一直沒有早婚的習慣,畢竟,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過早干那種事情對身體不好。因此,林海一直到十七八歲,都還沒有訂親。 原本想著,等著林??贾辛伺e人,年紀也不小了,正好訂親,等兒子去京城參加了會試回來,不管中還是不中,直接就可以成親了。結果呢,他老爹卻是一命嗚呼了,自然,林母還在相看比較的親事是看不成了,人家女孩子年紀也都不小了,為了一個不確定的事情,也不能等林海守完孝再說,因此,之前林母想的那些人選可以說是全黃了。 丈夫死后,林母就發現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人走茶涼了,沒了丈夫的庇護,便是已經出了五服的宗族都能逼上門來,何況外人呢!而且,沒了林父的這重身份,林海想要找個身份稍微高一些的妻子也不容易,他雖然年少就中了舉人,但是江南文風頗盛,他這樣的未婚舉人也不少啊,人家起碼還有得力的父祖呢!因此,到頭來,林母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林海了。 林母如何能夠忍受這樣的心理落差,心里早就發誓,自個非得給兒子娶個高門貴女回來,要不是本朝駙馬不能掌權,無法盡展抱負,林母恨不得讓兒子娶個公主回來呢! 這會兒李氏上門跟林母說起了榮國府意圖跟林家結親,林母心中就有些意動。 林母多年不回京城,對于榮國府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李氏也沒有隱瞞,將榮國府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然后嘆道:“榮國公英雄了一輩子,老來卻是叫自家老妻打了臉!那史氏因為不喜我家女婿是被自個婆婆養大的,因此更偏心小兒子,鬧得長幼不分,闔家不寧。后來我女婿也冷了心腸,如今已經被出繼給了榮國公早夭的嫡親兄長?!?/br> 林母一聽,便有些躊躇:“那史氏這般,她閨女?” 李氏也很干脆:“咱們認識多少年了,我也不能在這事上欺你,那小姑娘我也只是之前見過幾次,卻是個聰明靈慧的,而且生得也好,性子卻跟史氏不像,要不然,我怎么會攬下了這差事!老實說,這姑娘如何是一回事,咱們是老姐妹了,以你的手段,難不成連個兒媳婦都教不好?主要還是榮國公那邊!” 說到這里,李氏壓低了聲音,說道:“榮國公當初倒是干脆,將我女婿給出繼了,結果留下來的那個,卻是個不成器的,至今連半點功名也沒有,在國子監做個蔭生,偏生還是做什么都不成,每日里被一幫趨炎附勢的奉承,其他的一概不管!榮國公也是無奈,兒子無用,他要是想要賈家好,還不得先培養個自己人出來,所以啊,他卻是看中你家如海了!” 林母有些躊躇不定,說道:“那,等我兒回來,我跟他商量商量再說?” 李氏笑著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咱們這么大年紀了,說是為兒女做主,又能做主到幾時呢,日子怎么過,還得看他們自個!有了妹子你這句話,我今兒個的差事算是辦完了,這事暫時放到一邊,咱們老姐妹多年不見,還有許多知心話要說呢!” 李氏是個爽快的性子,當年跟林母關系的確也很不錯,很快就將兩人的關系再次拉近了,然后就說起了離別這么多年來各自的事情,最終各自掉了幾滴眼淚,李氏也成功在林母心里豎立了知心閨蜜的形象,最后心滿意足回去了。林母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她之前那么說,心里面卻是起碼有六分肯了,她既然心里肯了,林海那邊也就好說了,回去之后,就叫人給女兒女婿帶了句話:“幸不辱命!”弄得賈赦他們兩口子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不出李氏所料,林家那邊很快有了答復,說是同意了這事,這年頭,別聽人家說什么娶妻娶賢之類的話,婚姻,結兩姓之好,對于大家族來說,家世其實要比容貌品性什么的重要多了。 比如說,差不多的容貌,一個賢惠能干,一個刁蠻任性,賢惠能干的是小家碧玉,最多也就是小康之家而已,而刁蠻任性的那個卻有個好爹,哪怕長得還稍微差點,對于大多數家族來說,他們寧愿選擇那個刁蠻任性的,至于賢惠能干什么的,他們那樣的人家,難道還要妻子自個紡紗織布,養家糊口嗎?而有一個得力的親家,卻能夠給家族帶來更多的好處。尤其,大家族教養出來的女孩兒,或許性格刁蠻驕橫一些,但是,她們耳濡目染的那些事情,是小家碧玉一輩子都不能想象的,因此,她們能夠給夫家做的事情只會更多,若是她們有了孩子,更是如此。 賈敏除了她那個生母史氏有些不盡如人意之外,其他的可沒什么可挑剔的。超品國公唯一的嫡女,有才有貌,據說早就開始學著管家理事了,賈代善對這個女兒也極為疼愛,何況,賈代善已經明確表示,會給自個的女婿一定的幫助。林海從來不會天真的以為,科舉入仕之后,就能一帆風順了。莫說尋常那些進士同進士,說不定熬上一輩子,都只能在六七品的位置上打轉。就算是一甲那三位,泯然眾人甚至結局不甚美妙的都不知道有多少,畢竟三年出三個,準確來說,也不算值錢。而若是有了賈代善這么一個簡在帝心,還手握實權之人的提攜,他不知道要少走多少彎路,可以更快地振興林家。 何況,對于林家來說,最重要的是,史氏縱然有再多不是,她生了二子一女,賈敏若是有史氏那樣的體質,老蚌都能懷珠,那么,就算賈敏各方面都不如意,林家也認了。 兩家很快達成了共識,互相之間也有了默契,接下來就是進入正式的流程了。 賈代善的動作也很快,不等殿試開始,就進宮求了圣人的恩典。賈代善這人能夠一直簡在帝心也是有原因的,在圣人面前,他一向能屈能伸,總能夠真情流露。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圣人哭訴了一番自個的苦楚,后繼無人,老妻糊涂,女兒倒是個聰明能干的,奈何是注定要嫁出去的。他也沒別的要求了,只希望女兒日后能夠如意,因此,便想要求了圣人的賜婚,讓女兒的婚事更加體面一些,不會因為老妻的緣故,在夫家受到什么委屈云云。 圣人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整日里為了自家一幫長大的兒子心煩,對于女兒卻是一直很寬容,本朝公主沒有實權,駙馬也只能一輩子榮養,對于皇位來說,沒有半點威脅,因此,圣人自然更喜歡這樣的公主,這會兒看著老邁不堪的賈代善哭訴兒子不肖,憐女之心溢于言表,卻是引起了圣人的共鳴,當下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于是,等到殿試剛剛結束,林如海就被圣人當場御筆點為探花,然后又來了個雙喜臨門,不光是金榜題名日,馬上就是洞房花燭時了,直接給林如海和賈敏賜了婚,還賜下了一對玉環,一雙玉璧,還有御筆所書的“天作之合”作為賀禮。 這么一番組合拳下來,別說是林如海的同年了,朝堂上一幫人羨慕嫉妒的眼神都差點沒把林如海燒死,他有些暈乎乎地接了旨,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看著武將那一塊里頭,自個未來的岳父賈代善摸著胡子,看著自個,滿臉都是欣慰的微笑,心中卻是一凜,不管怎么樣,自家這個岳家卻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他卻是更加深刻地意識到,賈代善在圣人那里,究竟是個什么地位了。這樣的岳家,固然得力,以后可以給自個更多的幫助,但是相應的,只怕有一段時間里頭,林家算是不得不跟著賈家的步調走了。 林如海有了這般的心理準備,林家下聘的聘禮就異常豐厚了,給足了賈家面子,而偷偷從屏風后面看過一次林如海的賈敏也是心如鹿撞,對于未來充滿了憧憬之心,即便是小王氏對她的嫁妝豐厚整日里說著酸話,賈敏也當做沒聽到,滿心都是待嫁的忐忑與甜蜜。 賈赦這邊,知道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卻是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神情,有的事情,看似沒有改變,但是實際上卻是已經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賈赦在里頭不過是做了個由頭,當他破局而出之后,原本一片混沌的情況卻是變得明朗起來。原本有著賈赦這個昏庸無能的擋箭牌,一個個都有著所謂不得已和無辜的人立馬就被迫撕開了自個原本用來哄騙世人順便連自個都騙了的面具,結果走到了如今這一步,這叫賈赦覺得譏諷,又覺得有些有趣,他更加期待日后會發生什么事情了。 ☆、第41章 林海跟賈敏的婚事辦得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倉促了,春闈之后兩家剛剛過了明路,林海不過是回去祭了祖,回來之后沒多久,兩家就走完了程序,賈敏就直接嫁了過去。 賈代善也不想這么匆忙,只是他如今身體是愈發不好了,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賈代善自個知道,他如今幾乎就是拿著上好的人參做了人參養榮丸,直接揣在懷里,感覺精力不濟了,就嚼一粒,有的時候,甚至是成把地塞到嘴里。 賈代善知道賈赦會醫術,甚至腆著臉去找過賈赦,賈赦看了他的情況,直接就是搖頭,賈代善如今差不多快要油盡燈枯,尤其,他拿著補藥強行激發元氣,內里愈發空虛了。按照賈赦的想法,賈代善想要多活幾天,都得安心在家靜養,若是按照賈赦的方子,慢慢調理,或許還能多活個三五個月,再多肯定是不能了! 賈代善自個明白自己的情況,最終還是堅持自個的做法。賈代善是個極為敏感的人,他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了風雨將至,若是在這段時間他倒下了,他幾乎不可想象會發生什么事。 賈赦對賈代善這種想法幾乎要氣樂了,賈代善這人從來就是抓不住重點,想要榮國府延續輝煌,關鍵得看兒孫,不是靠著他這個脖子都快要埋進土里的老家伙,結果呢,他對家中的兒孫幾乎從不關心,事到臨頭哀嘆后繼無人,還得自個光著膀子上,這也算是一大悲劇了。 最后,賈赦還是沒勸得了賈代善,最后干脆以太素金針之法,刺激了賈代善的全身生機,使其緩緩釋放,這樣賈代善應該還能再活個幾個月,但是若是這期間有什么變故,賈代善那就是藥石罔顧,即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也別指望救得了他了! 賈赦從不上朝,對于朝堂上的事情卻不是一無所知,賈代化雖說辭了官位,讓了爵位,一直在家閑著,但是寧國府還有個前程還算明朗的賈敬,因此消息還挺靈通,張家那邊,又幾乎是祖孫三代都出仕為官,跟賈赦這邊也常?;ネㄓ袩o。 看起來朝堂上風平浪靜,幾乎啥事也沒有,但是實際上,卻已經是暗流洶涌,完全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賈赦面上不顯,依舊只是每日里蒔花弄草,修行武功,研習醫術,跟張氏玩笑,帶著兒子阿壽玩鬧。 張氏也是善解人意之人,她終究是張家出身,很多事情,張家那邊也不會瞞著她,她自然也發覺了一些異常之處,但是她卻一直什么都不說,自從賈赦帶著一家人離開了榮國府,并且很快就在京中立足之后,張氏便對賈赦有著超乎尋常的信賴甚至是依賴,她相信,賈赦能夠解決好一切。 這一年的夏天似乎是格外短暫,幾場急雨過后,天便一下子冷了起來,而朝中已經傳出了要行獵的消息。 賈赦也被點名隨駕,這種事情自然是推拒不了的,賈赦之前也就是帶著自家那些下人,偶然去附近山中打些野兔狐貍獐子什么的,這種大規模的行獵真沒參加過,賈代善當初嫌他文不成武不就,從來不肯帶他去。圣人后來年紀大了一些之后,對這事也沒什么興趣了,因此,便很少舉行這般大型的秋獵活動。 張氏得了消息之后,便開始給賈赦準備東西,看著張氏有些心煩意亂地在那里盤算著要給賈赦帶哪些東西,賈赦忽然拉住了張氏的手。 張氏一愣,賈赦輕聲道:“媛兒,你跟我來!” 張氏有些疑惑地跟著賈赦一路往后面行去,然后就到了后院深處的一間精舍,賈赦直接領著張氏走了進去。 精舍的擺設與其他房間格局沒有太大不同,張氏正有些猶豫的時候,忽然就看見賈赦走到博物架上,直接擰動了博物架上一只精美的雨過天青的汝窯瓷瓶,然后就聽到了一陣輕微的機括聲,張氏有些吃驚地發現,博古架后一面墻壁竟然平平移了開來,露出了一個全新的房間出來,里面桌椅床榻,一應俱全。 張氏不由有些驚訝,她知道賈赦在莊子里面挖了不少地窖,充作庫房,有的用來藏酒,有的用來放一些珍貴的擺設器具或者是一些需要避光保存的東西,卻不知道,這個她有的時候在花園逛累了,會過來小憩的精舍里頭居然還有一間暗室,更讓人疑惑的是,從外面完全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