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真氣人! 蕭襲月臉上已經有了薄薄的怒意。對上秦壑,卻見他見她怒了,還帶了一些笑意。 蕭襲月暗忖:好,故意不讓我輸?那我趕緊贏了你,一樣走! 蕭襲月認真下起來,終于加快了進度,可是秦壑棋藝十分高,雖不至于秦譽那樣高深莫測、不知高到如何地步,但她要贏他,還是得費些功夫。 蕭襲月心知秦壑是故意想留她,但也因為長久以來的報復心理,生出一些想贏他的心來。 終于,蕭襲月勝利在望,心下微喜,情不自禁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秦壑見與他對坐的女子,微微垂著頭專注的看著棋盤,顯得有些順從的溫柔。 他乍一眼見蕭家姐妹時,便被蕭華嫣的美貌所驚艷,但久之,卻發現面前這個女人總有一種吸引人的力量,他猜不透她的想法、抓不住她的心。他一向看事透徹,卻也疑惑了、也看不懂了。 秦壑細細打量起蕭襲月來:巴掌小臉、眸子清亮如泉,嫩米分的少女紅唇淺淺的染了笑意,像沾雪的桃花瓣,青絲如墨,襯得皮膚越發雪白。淺笑著,這個角度看去,她眉梢、唇角皆蕩漾著一絲媚色…… 秦壑眼眸乍然一抹亮光閃過。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秦譽會如此鐘愛這個女人!嬌嗔言笑間,清冽美麗卻不單調,清秀,而又矛盾的時而有著一股子嫵媚色,極致的誘人,讓男人心動。和蕭華嫣的那般仙子純美不同,卻比之更能長久的吸引住人,美得的不光在外表,更在她的神態舉止。 她根本不是他乍見時以為的“有些姿色”而已,而是真正美人,。 秦壑修長的指尖捻著白子,忘了落,攏了眉頭,心里有些亂。 蕭襲月見棋盤遲遲不落黑子,才從沉思布局中醒神抬頭道:“還沒想好么?”卻見秦壑斂了眉,正打量著她。 蕭襲月立刻冷了臉,收了那不小心流露的淺笑,恢復平時冷漠的樣子,冷聲道:“膠東王若是不下,我便告辭了?!?/br> 蕭襲月說著就起身走,卻被秦壑拉住了手腕。 “呵,膠東王這是想扣留我?” 秦壑抓著蕭襲月手腕的手突然重了許多,蕭襲月“嘶”的吃痛。 秦壑松了一些,卻不放手。 “不要跟他走……”秦壑突然道了一句,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的口里會吐出這么一句話,而且還在繼續,“我會對你好,跟我去膠東可好?!?/br> 什么?蕭襲月意外,也怔愣了。萬萬沒想到,秦壑竟然會,會對她說這個!蕭襲月忽然發現,今日這一趟,并沒有白來,也沒有來錯!戲謔道: “我道膠東王殿下請我來是作何,原來殿下是缺女人、喜歡上襲月了。不過不巧,襲月馬上就要入三皇子府,成為你的嫂子。再說,我對殿下,一點好感,都,沒,有!” 隨著蕭襲月吐出來的一個個字,秦壑的呼吸越發重了。 “你從來沒有認真聽過我說話,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如何知道你并不會愛上我?!” 秦壑看了一下午蕭襲月的冷臉,終于忍不住怒意,一把將蕭襲月拽到跟前,俯身近近的盯著蕭襲月的眼睛,可慢慢的,那怒氣又隱了去,似是怕傷了她、讓蕭襲月更討厭他。 秦壑的聲音向來是低沉而溫和,只有蕭襲月聽得出他溫和的表面下,是如何兇猛的野心和手段。 蕭襲月的冷笑因為內心翻滾的驚濤駭浪而有些崩塌,幾欲忍不住那滿腔的陳年舊恨:“秦壑,不論你信不信,今日這局面都是你咎由自??!怪不得任何人!若一日你死了,我會拍手高興!要我愛上你?呵,呵呵……” 她笑起來,后突然頓住,一雙眸子恨意迸射,“這世間的男人,唯有你一個,不配說愛我!更不配我的‘愛’!” “蕭,襲,月??!” 秦壑怒極,抓著蕭襲月的手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仿佛死也不會松開。蕭襲月吃痛,卻并沒有顯現出一點怕痛的柔弱,怒目與他對視! 兩人就這般冰火交織的對峙了半晌,終是秦壑先退去了一些怒氣,道:“終生大事豈能兒戲?秦譽院中女人十數雙,你也不過是其中一個,你跟著他不會幸福的,我不想你后悔!” 蕭襲月“呵”的譏誚笑了一聲,連說話都帶了那懷疑的戲謔——“難不成我跟了你,就會幸福了?你就不會三妻四妾、獨獨對我好了?”前世他后宮美人無數! “會??!”秦壑斬釘截鐵吐出這個字! 蕭襲月臉上的戲謔被秦壑那認真的眼神盯得僵了一僵。 秦壑緊緊鉗著蕭襲月的雙臂,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拔視δ愫?,只要你一心跟我,我便只要你一個女人……跟我,蕭襲月!我會好好待你?!?/br> 蕭襲月萬萬沒想到,能從秦壑嘴里聽到這一番話! “給我一次機會,蕭襲月……” 秦壑又重復了一回,溫柔的有些引誘之色。 蕭襲月還沒從意外中回過神來,兩人這么近近的對視著。 可,就在這時,忽然門外來了一聲通報—— “殿下,將軍府的蕭華嫣大小姐來求見?!?/br> 蕭華嫣。 三個字落入蕭襲月耳朵里,如同冰塊入耳,讓她立刻清醒過來! 秦壑臉上也出現一分不自然。 蕭襲月將他那分不自然看在眼中,戲謔的笑了一聲,輕飄飄的話,與他的認真對比鮮明,仿佛他說的那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話。 “膠東王殿下,不好意思,你的機會已經用完了。你還是好好伺候你門口那國色天香的美人吧?!?/br> 蕭襲月說完,干凈利落的一把推開秦壑,轉身出門而去。不是不給他機會,而是已經用上輩子幾十年的時間,給了他機會了,他沒有珍惜!生生將她的青春、血rou、靈魂、情愛一寸寸的撕碎、摧毀,死無葬身之地!她若再信他鬼話,她就是瘋了! 秦壑的“認真”,被蕭襲月那“不屑”深深的刺痛,怒從中來,對著蕭襲月出門的背影冷聲威脅道:“蕭襲月,你總有一天會后悔,回來我的身邊??!” 秦壑語氣篤定而又自信,帶著威脅! 蕭襲月只是頓了一頓,連轉身都沒有,繼續遠去,沒有為他停留。她明白秦壑是什么意思。他要江山,要秦譽的命。他以為,到時候他君臨天下,她就會回到他身邊了嗎? 呵。 就算一朝,秦譽依然躲不過宿命,死在他龍椅之下,她蕭襲月,就算自刎、血濺黃土,也不會讓他再碰她分毫??! 蕭襲月出門,正好看見撐著紙傘款款走來的白衣美人——蕭華嫣。她眉間朱砂淡紅,顏色依然傾城,只是面色憔悴,沾了雨滴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蕭華嫣美眸看見蕭襲月竟然在秦壑府上,臉色驟然煞白,嬌唇里貝齒已經咬得生緊。蕭襲月為什么會在秦壑府上?! 蕭華嫣的來意,蕭襲月能猜到,不屑得瞟了一眼蕭華嫣,正要擦肩而過,卻被蕭華嫣攔住了去路,厲聲責問她: “蕭襲月,你來膠東王府上作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害我們母女?你已經害死我大哥了,又害了我娘,還不夠嗎???!” 蕭襲月輕哼了一聲,根本不把蕭華嫣這落水狗的責問放在心上,倒是身旁得了秦壑命令送她出府的丫鬟解釋了一句: “是我們殿下請蕭四小姐過來的?!?/br> 丫鬟無心的一句話,立馬貴賤區分了出來。蕭華嫣多次來“求見”,都未得見,蕭襲月卻是被“請來”的! 蕭華嫣的臉色紅白交加,暗暗在袖子下捏緊了拳頭,忍著怒恨與嫉妒往秦壑的書齋走,卻不想因為太生氣而忽略了腳下,“啪”的一聲、一腳踩進泥水坑里。 “啊——” 蕭華嫣險些摔倒!動作實在狼狽。白裙子立刻染得“花里胡哨”的全是泥印兒。 蕭華嫣的動作滑稽,蕭襲月身側的丫鬟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蕭華嫣心下罵著該死、氣急敗壞,臉上強撐著淑女的高雅姿態,撿起傘,逃也似的,匆匆離開。 ☆、第84章 蕭襲月剛從秦壑府邸大門踏出,便聽一冷冷的聲音透過雨幕而來,直直要把那掠過的水滴都結成冰珠兒了! “漢子偷夠了?” 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啞啞的。 蕭襲月嚇了一跳!適時天色將暮,又有細雨顫做飛煙、繚繚繞繞,只見那撐著一把油紙傘的高大男人身影,在氤氳的暮色中,如同潑墨的剪影,半融在夜色中、顯得有些神秘。盡管夜色有些濃,但依然不難分辨出他輪廓分明的臉,和眸子天生就比旁人幽深的眼睛。 秦譽! 蕭襲月走近一些,看清了他的眉眼,挺直的鼻梁,鋒利的眉,眉尖兒和發絲兒上凝結了些許的淡白霧珠,顯然已經站了一些時候了。那霧珠略有些薄薄的光暈,加上這半昏半暗的天色和他不懷好意盯著她的冷笑,面前的這男人,讓蕭襲月想起了神話里那些狐貍妖變的俊俏郎官兒,專來人間禍害女子。 “秦譽,你是狐貍精變的么?人在哪兒你都能嗅到?!?/br> 秦譽一把將蕭襲月扯到自己傘下,仗著自己比蕭襲月高了一頭的天然優勢,俯視著她,如同看著自己地盤兒上的兔子。 “自己的女人身上是啥味兒,就算隔了千里、堵著鼻子我都能嗅出來?!?/br> 他笑。她嗔了他一眼。 “沒皮沒臊……” 還在別人的家門口呢,不知收斂!蕭襲月一邊腹誹,一邊抬腿走,無奈腿不如秦譽的長,怎么走都被他輕松瀟灑的跟上。他拿著的傘,也牢牢的罩在她頭頂。 秦譽要送她回府,蕭襲月也沒有如同往常那樣拒絕,大約是因為秦譽這廝因為她背著他出現在秦壑府上,有點兒不高興。哦,不對,如何是“背著”了?她光明正大的受邀而來,清清白白全身而退,有什么見不得人、需要“背著”了? 不過,顯然秦譽不這么想,馬車廂里,秦譽與蕭襲月并坐著,一直摟著她的腰不放手,“循循教導”—— “身為有夫之婦,怎地一點自覺都沒有?!以后不許單獨見別的男人,記住沒?!鼻刈u說著,在蕭襲月腰上懲罰似的擰了一把。 蕭襲月推他。 “秦譽,你幾十歲的人怎地還耍無賴,我不過就是喝了兩杯茶,你做什么這么著急?!笨葱『⒅弊约旱男膼弁嬉馑频?,生怕別人搶了去。 秦譽見蕭襲月生氣,也攏了眉頭?!拔乙欢嗵嵝涯銕谆?,你下回還得去。男人最懂男人,誰對自己的你有企圖,我還看不出來么?” 蕭襲月偏頭不理他。 秦譽暗嘆了一口氣,心道,活了這兩世,仗打過、人殺過,江山都幾欲握在手里,唯獨對這個女人,他真是使盡了渾身解數,臉皮也放下了,性子也耐足了,連他一向最不屑的“死纏爛打”都用上了,這可惡的女子還跟夜明珠一樣——不進油鹽! 前世他一直默默望著她,默默對她好,靜靜等著她發現他的好,轉投他的懷抱??墒?,可是??!到后來的后來,他才發現那些全是屁!這女人聰明的時候聰明,糊涂起來就是個豬腦子!根本就沒發現他的心意,還當他對她是起了色心! 這一世,他才摸索出些方法來。對這種不進油鹽的“無情”女人,就得腆著臉的死纏爛打,管她冷臉還是什么,只管往懷里摟、往里拽,親她兩口、?;K?,她就乖了! “你這般看著我作甚?!”蕭襲月被秦譽那不懷好意、冒著冷光的眸子給打量得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秦譽唇角含笑,捏了捏蕭襲月的小鼻子,咬牙切齒:“蕭襲月,你就是欠收拾!” “你討厭!”蕭襲月一巴掌“啪”的拍開他的手,卻反被他捉住、握得緊緊實實的,沒有一絲兒縫隙。 “你明明喜歡?!彼穆曇舻?,啞,充滿了男子的性感氣息,笑得篤定。 “……” 秦譽將蕭襲月送到了將軍府門口,才折返回自己府上,這兩個月秦譽要準備南下的東西,安排好府上的事宜,加之宮里的事,忙得喝口水的功夫怕都沒有??伤麉s百忙中抽出半日的時間去秦壑門口等她,送她回來。 回來的路上,在馬車里,蕭襲月問秦譽干嘛要來,秦譽卻說——“人生最重要的事是盡孝和繁衍子孫。我父母皆亡,盡孝無處,唯獨繁衍子嗣最為重要,你說,我如何把你看緊些?”說完,他的手已經放在了她小腹上…… 蕭襲月一回想起來,臉皮還臊得慌!怎地世上有秦譽這般的男子,長得儀表堂堂、看著冷漠老成如同冰山,可追起女人來卻如此火熱、執著,攻城略地的簡直讓人招架不??! 蕭襲月剛回府,就接到了昌宜侯府送來的信。 蕭襲月回到香竹園,拆開信來,才知道是周宇寫來的祝賀信,也是訣別信。恭喜她能尋得良人,另外,也是告別,因為他要一個月后要去寺中出家為僧。 “唉?!笔捯u月嘆了口氣。周宇年少時便坎坷,沒什么親人,在朝中更不說有真心的朋友,而又有文帝那一層關系在,更難結交知己。他天生是個清冷的人,這樣的人,雖有一顆溫柔的、想要幫助別人的心,卻注定孤獨。因為他對誰都無法敞開心扉,溫柔寧靜給別人看著,所有的心事都關在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