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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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摻雜任何功利目的,它就是這樣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精品。那種從容不迫的雍容氣質,以及那美妙的蘇料釉色,都讓人情不自禁地產生迷戀之情。 梁冀也按住雙膝,身子前傾,像寵溺自己孩子一樣望著它,一臉陶醉:“這個館里好瓷器也有那么幾件,但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個,經常一個人看半天都看不夠?!?/br> 我腦門頂在玻璃柜上,盡量湊近。這么輕易就看到了它,讓我總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前三個罐子,我們都是歷盡艱辛,才能接觸到其中的秘密,現在第四件如此輕易地出現在面前,還真有點不太習慣。 其實古董這一行就是這樣,眾里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有時候事情根本沒那么復雜,遠比你想象中簡單。 我盡量去觀察,努力去尋找上面的釉囊衣??上чg隔還是太遠,加上玻璃擦得不是很干凈,影響了觀察效果。非得把它抱起來看,用手去觸摸凹凸,才能分辨出準確位置。我把手貼在柜子上,努力抓過去,現在這個秘密離我近在咫尺,真恨不得立刻砸碎玻璃,把它狠狠抱住。 有了它,我就擁有四個坐標,在與老朝奉的競爭中處于有利位置。 “這罐子哪里弄來的?”我問。 梁冀道:“哦,這件不是出土文物,是一九五八年建館的時候從民間收上來的,可惜捐獻者的檔案早就找不到了。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我懷疑是戰亂逃難至此的大戶從北邊帶過來的?!?/br> 民國二十年之后,五罐分散。前四件分別落到藥、鄭、柳、歐陽幾家手里,這第五個罐子流落山東,也不足為奇。 我盯著柜子端詳良久,眼睛盯著青花罐,腦子里卻在飛快盤算。 跟博物館打交道,和古董鋪子完全不同。古董商人重利,只要價格合適,什么都可以談。博物館是事業單位,有自己的一套規章制度,學術氣氛重,官僚氣息也重。不按規矩來,事情很難辦成。 我和藥不是來得匆忙,只帶了一份故宮開的介紹信,這是黃克武幫我們弄到的。但這介紹信只是介紹,沒有管理效力,至于如何“借”走罐子,還得我們自己想辦法。 梁冀不知道我的心思,還在樂呵呵地給我講解著。我問他這罐子是否曾經外借給兄弟博物館展出什么的,梁冀斷然否決:“這怎么可能,這雖然不是鎮館之寶,但也極具考古和欣賞價值,博物館怎么可能會放走?我們提交藏品目錄時,都不敢寫得太清楚,就是怕別人借走了不還?!?/br> 難怪煙煙查的目錄上語焉不詳,原來還藏了這個心思在里頭。我心想這可麻煩了,這里如此看重這件文物,拿走的難度豈不是更大? 這時藥不是走過去,把我推開,開口問道:“這個,能買嗎?”梁冀臉色驟然就變了。我急道:“藥不是,你怎么這么說話呢!這是國家文物,不允許買賣,那是犯罪?!?/br> 藥不是不動聲色:“我就是問問而已?!?/br> 梁冀仿佛受到了極大侮辱,他面色一變,把我們往屋外推:“我還以為你們是同行呢,想不到是古董販子!滾滾滾,給我出去!”我還想分辯幾句,結果梁冀根本不聽。他膀大腰圓,推搡我們兩個不費吹灰之力。我們就這么被生生趕出了博物館。 我站在大街上,低聲埋怨藥不是,怪他太唐突。明知道梁冀是個熱愛文物事業的人,干嗎還說那種話刺激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好感,一下子全沒了。藥不是道:“他只是研究員而已,連副館長都算不上,這事他做不了主?!?/br> “那你干嗎跟他說這個?” “我可不是跟他說?!彼幉皇巧斐鍪直?,往前一指。我回頭看去,一個矮胖子從博物館里走出來,沖我們使了個眼色,做了“跟我走”的手勢。我們跟著他走到一處僻靜角落。矮胖子遞給我張名片,我一看,原來他是這里的館長。 “兩位剛才跟梁老師的交談,我恰好都聽到了。梁老師是個專業人才,對外這塊接觸不多,工作態度有點簡單粗暴,我替他道個歉?!别^長笑瞇瞇地說。 我和藥不是都沒吭聲,知道肯定還有下文。館長道:“剛才這位先生問的……是能不能買?” 藥不是點點頭。 “我們博物館是公益事業單位,不是地攤兒市場,絕不允許出現文物倒買倒賣的行為?!别^長嚴肅地指出,隨即又說道,“當然,我們歡迎全社會監督,對藏品進行嚴格篩選,去蕪存菁,優化品質?!?/br>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我們都聽明白了。博物館不能倒買倒賣,但沒說不能處理贗品。有館長居中cao作,找一個專家,出一份鑒定報告說這幾件文物是假的,按贗品報廢淘汰,偷偷流到古董販子手里,這錢還不用過博物館的賬——就算上級主管部門發現了,只消回一句“鑒定有爭議”就結了,沒法追責,誰鑒定古董還沒個走眼的時候? 我出發之前,特意去問過沈云琛,她最有商業頭腦,對這些貓膩門兒清。地方上的小博物館生存窘迫,不得不各謀生路。倒賣館藏文物,就成了唯一一條生財之道。館長赤膊上陣,跟古董販子親自勾結,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我望著滿懷期待的館長,心中慨嘆。我知道,只要藥不是開個價,價都不用太高,館長立刻就會開始cao作,把“尉遲恭單騎救主”青花罐做成一件贗品,交到我們手里。為了拿到一件真東西,居然要先把它說成假的,這件事真是充滿了諷刺。 藥不是剛要開口,我卻一扯他袖子,無比嚴肅地說:“這不行?!彼幉皇且汇?,不明白我為什么攔住。我搶先一步,對館長道:“您說得對,博物館不該允許文物倒買倒賣,它應該留在這里?!?/br> 館長沒料到我居然說出這么一番話,還以為有什么深意。我又斬釘截鐵地重復了一遍,他像是看神經病一樣打量了我幾眼,滿臉陰沉地走開了。館長倒不擔心我們去舉報他,他剛才說的那些話,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錯。寫成筆錄,完全是官方口氣。 等館長離開后,藥不是看向我,臉色也不太好:“你最好有一個解釋?!蔽彝鲁鲆豢跉猓骸拔艺f過了,從博物館偷文物出來,這是犯罪?!?/br> 藥不是有點惱怒:“我們是從博物館手里收購廢品,就算出事,也是鑒定專家和館長玩忽失職,與我們沒關系?!蔽一卮穑骸胺苫蛟S可以規避,但良心可過不去。如果咱們玩這么一手把青花罐騙出來,那和老朝奉有什么區別?我們還怎么好意思去反對他?” 這真不是我忽然變成道德家或者圣母,這只是我的堅持,也是許家的堅持。我相信我爺爺、我父親他們在此,也不會用這種齷齪的手段去獲取文物。一個人行事,必須要符合他的本心,否則這些事豈非全無意義? “若是拿不到里面的坐標,你就更沒機會反對他了?!彼幉皇翘嵝训?。 “坐標的事,我會另外想辦法,但絕不能從館長手里偷?!?/br> “你這個感情用事的白癡?!?/br> 藥不是毫不留情地罵了一句,不過沒有繼續勸說。他一看到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對這件事非常認真,認真到即使是他也不敢再打這個主意。我看了他一眼:“你別打算瞞著我去偷偷交易,造成既成事實?!?/br> 藥不是冷哼一聲,把臉轉過去。聯手這么久了,他有什么思路,我也差不多能猜得出來。 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我們兩個回到旅館,商討下一步該怎么辦。我的想法是,請黃克武出面,讓故宮或者國博出一封官方的借調函,把這個青花罐調去北京。中華鑒古學會對尹銀匠的手藝很感興趣,請幾位專家研究一下,借助現代科學,也許能在不損傷罐子的基礎上,把里面的坐標提出來,皆大歡喜。 這里面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但目前也沒有什么特別好的辦法。藥不是對此沒發表評論,表示隨便我,他還在生著悶氣呢。 我正琢磨著怎么跟黃克武開口,忽然房門砰砰響起,敲門聲很重。我一開門,梁冀忽地沖進來,揪住我衣領,憤怒地吼道:“你們怎么敢做這種事?” 我被這大漢一揪,雙腿差點離地。我莫名其妙地問他怎么了。梁冀怒道:“你們這些古董販子,來這里偷東西,還問我怎么了?” 藥不是走過來,讓他放手:“我們只是隨口問了一句,怎么就成了偷東西了?你講的話,要負法律責任的知道嗎?”梁冀把我往地下一擱,氣勢洶洶道:“你們出門沒看見我們館長?” “看見了?!?/br> “他沒跟你們說歡迎全社會監督、嚴格篩選?” “說了啊?!?/br> “那你們還說自己不是賊!”梁冀大怒,“那個老龜孫靠這套說辭,偷偷賣了館里多少東西!” 藥不是冷冷道:“本來我們是想買的,可惜這位想做圣人,沒同意,所以我們灰溜溜地回來了?!?/br> “放屁!他今天又簽了清庫條,明擺著又要偷東西了,難道不是給你們?!” 我和藥不是對視一眼,心里同時升起一陣疑惑,趕緊問梁冀到底怎么回事。梁冀見我們表情不似作偽,也慢慢冷靜下來。他倒退兩步,坐到椅子上,開始說起來。 梁冀說他早就發覺館長在偷偷賣文物,開始是一些小件,然后連一些大件也敢賣。手法和我猜的如出一轍,先簽清庫單,然后把東西批成贗品或損毀,報廢處理。梁冀特別心疼,可也沒辦法。館長賣了東西,會拿去給博物館發工資。全館的人得了好處,都明里暗里配合,梁冀一個人縱然不滿,也沒轍。 “剛才下班前,我清點完展品,看到館長讓管庫把清庫條開好,就知道又有東西要遭殃了。我一想,今天只有你們來問過那個萬歷人物青花罐,就過來找你們算賬了——你們真沒打算買?” “這是犯罪行為,我不會參與的?!蔽医忉屃艘痪?,看向藥不是。藥不是反應最快:“看來是另外有人找上門來了?!?/br> “老朝奉?”我想不出還有其他什么競爭者。 藥不是眼神閃動:“應該不是行動泄密,而是有人尾隨著我們到這里來,所以他勾結館長的時間,比我們慢了半拍?!蔽衣牫鏊捓锏囊馑?。我們本來占據時間優勢,結果因為我堅持不能犯罪,放棄了機會,讓人家后來者居上。老朝奉那些人,可沒這種道德負擔,可以毫不含糊地買通館長。 我們倆正說著話,房門“啪”的一響,抬頭一看,梁冀居然走了。 我本來請他跟我們一起合作的。想不到他一發現跟我們無關,轉身就走。這位的脾氣,可真是夠急的。我從房門探出頭去,人跑得早沒了蹤影,喊都喊不回來。 次日一早,我們一早就趕到博物館門口,等著開門??傻搅碎_館時間,大門卻依然緊閉著,只聽到院內似乎有叫嚷聲,似乎發生了什么事。連警察都匆匆趕到,旁邊售票處的小門這才打開,放他們進去。 我們也想跟著混進去,檢票員卻不讓。我亮出故宮介紹信,一臉嚴肅地說我們北京來的。那檢票的小孩不知道這介紹信沒啥效力,一聽故宮、北京,又蓋著公章,覺得來頭好大,哪還敢阻攔。 我們循著聲音走過山門,走到正殿前頭。此時那里已經聚集了十來個人,看穿著都是博物館員工,館長站在最前頭,表情惱火。 在正殿門口,梁冀高舉著“尉遲恭單騎救主”青花罐,宛如霸王舉鼎,踏在白玉石臺階上,眼睛通紅地瞪著臺階下面的人。館長氣急敗壞地喊道:“老梁,你快下來,別鬧!” 梁冀把罐子一舉,臺下群眾一陣驚恐。他大吼道:“你們都看見了!這是真貨,貨真價實!沒有瑕疵!不是廢品!”館長道:“沒人說這不是真貨,你快下來,下來!”梁冀吼道:“既然是真的,你為什么要把東西偷走賣掉?” 館長嚇了一跳,雖然這事館里的人都心知肚明,但公開說出來性質便大不一樣。他怒極反笑,說道:“老梁你瘋了吧?這是說的什么混賬話!”梁冀卻不肯閉口,歷數著館長偷偷賣掉的東西,一條一條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們大概能推測出現場情況。館長一早過來拿貨,不料梁冀捷足先登,搶先一步進了展廳,把青花罐控制在手里,公開鬧事,這樣一來便可以攪黃這筆生意。這位考古隊長,恐怕是郁悶到了極點,這次借機全發泄出來了。 奇怪的是,他怎么反應得如此激烈。我看梁冀的表情,充滿了絕望和幻滅,似乎遭受了重大打擊。他性子急歸急,可昨天情緒還好,怎么今天就崩潰到這種程度? 兩名警察互相使了個眼色,悄無聲息地繞到兩側,打算動用武力夾擊。梁冀渾然不覺,繼續沖館長大叫。館長繼續做工作,溫言寬慰,梁冀卻不為所動,要求館長立下字據,承諾絕不清退任何一件文物。館長說:“你下來把東西放下,咱們慢慢談?!绷杭秸f:“你先簽好,我再放下東西?!眱蛇呄萑虢┚?。 望著梁冀在殿前的聲嘶力竭,我忽然有點同情這位考古隊長。他一心撲在野外考古和博物館事業上,卻窘于現實,無處伸志。面對著領導的違法和同事的漠然,他空有憤怒,卻沒有同盟也欠缺能力,只能用這種最極端的方式表達不滿。一個小人物對現實的抗爭,悲壯而絕望。 無論這事怎么解決,他的職業生涯恐怕也要結束了。 我們對此無能為力,只能遠遠地靜觀。警察們此時已經進入到了最佳的位置,館長繼續長篇大論,吸引他的注意力。梁冀的精神狀態異??簥^,全然沒覺察到警察的狀態,把火力全集中在館長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兩名警察同時從兩側撲過去,一個抱腿一個夾胸,登時把梁冀撲倒在地。梁冀猝不及防,手里一松,那青花罐一下子朝下面滾落下來。館長嚇得伸手去接,可反應晚了一步,這罐子滑過他的手指,只聽得嘩啦一聲,在青石臺階上磕了個粉碎。 這一下子,連館長、梁冀、警察、博物館員工和冷眼旁觀的我和藥不是,都呆住了。這一刻,博物館好像被人施了一個時光停止的魔法,凍結了所有人的動作。 這一件寶貝,就這么摔碎了? 我和藥不是三步并兩步跑過去,只來得及看到了一地的碎瓷渣。這次可沒有“三顧茅廬”那么幸運,正殿高臺距離地面有三米多高,一個瓷罐重重摔下來,必定是死無全尸,不可能再有一個大瓷片給你撿。那里面的坐標,自然也是碎得不成樣子,就是真的仙人來了也拼不回去。 我晃了晃腦袋,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一點都不真實。這“尉遲恭單騎救主”罐,輕飄飄地出現在我面前,然后又輕飄飄地離去。浮光掠影地跟我發生了一點交集,然后……它就這么徹底消失了,無可挽回。 遠處的梁冀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哭聲,館長氣急敗壞的叫罵,警察的呵斥,員工們的議論紛紛,構成了這一處小小悲劇的注解。 這一切,就像是一部荒誕小說。如果沒有我們的介入,也許青花罐會好好地待在博物館里,直到永遠;如果館長不是那么急著做成這筆生意,梁冀也不會選擇如此激烈的反抗方式;如果老朝奉的人報價再晚上那么一天,事情說不定也有轉圜的余地。我們的執著,老朝奉的引誘,館長的貪婪,梁冀的悲壯和抗爭,種種因果,最終卻變成了無人是贏家的悲慘結局。 我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藥不是忽然抓住我的胳膊,說他剛才看到一個人影,從博物館正門離開。想來那就是老朝奉派來和館長接洽的人,一看罐子被摔碎,立刻就走了。我連忙收起混亂思緒,趕緊跟藥不是追出門去??上н@里正對著一條熱鬧大街,我們沖到門口一看,前方車水馬龍,行人熙熙攘攘,那人早隱沒在人群里不見了。 事到如今,就算折返回去逼問館長,也沒了任何意義。我們只好頹喪地返回旅館,藥不是去前臺訂返程的火車票,我直接回房間躺倒在床上,心里郁悶無比。 這趟煙臺之旅,真的是太失敗了。我們與第四件罐子失之交臂,眼睜睜看著它被毀掉。福公號的五個坐標,就這樣永久地失掉一個。失去這一個坐標,對尋找福公號有什么影響,我不太清楚,這還得請教戴海燕才成。但它給我心理上的沖擊,實在是有點大。 這個青花罐,它熬過了明代的戰爭,熬過了民國亂世,熬過了“破四舊”“文革”,結果卻毀在這國泰民安的商品經濟社會,毀于一個地方小博物館的小小紛爭。大風大浪都闖過來,卻在一條小陰溝里翻了船。 我記得禪宗公案有一個故事,說有一位將軍馳騁疆場,歷經百戰,浴血搏殺,無數次與鬼門關擦身而過,最后得勝歸朝。他帶著一身榮耀返回自家府邸,半路上正趕上兩個地痞流氓打架,一塊磚頭飛過,正中太陽xue,結果將軍墜地不治。禪宗以此表達世事無常之苦,現在想想,和這罐子的遭遇還真是有點相似。 古董也罷,古董江湖也罷,不也正是這世事的一部分么? 往好的方面想,老朝奉派來的人,也啥都沒得到。這是唯一值得寬慰的事。 我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忽然大哥大響了。 這大哥大是藥來送我的。當初去衛輝,藥不是要求斷絕一切來往,所以我就給扔家里了,回北京之后才重新帶在身上。這會兒響起,我估計是煙煙打電話過來詢問進展,趕緊接起電話。 對面一個熟悉的蒼老聲音傳來,讓我整個人瞬間如墜冰窟。 “小許,你最近可是夠忙的啊?!?/br> 老朝奉!他終于坐不住了! 他的聲音還是那么從容親熱,似乎什么都沒發生過。藥不是恰好走進屋子來,我沖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安靜,然后悄悄按下了擴音鍵。藥不是反應很快,他立刻一動不動,保持著完全的安靜。 “老朝奉,是你?!蔽夜室獍衙终f出來。藥不是一聽居然是他,鏡片后閃過兩道利芒。 老朝奉道:“我得承認,我低估你了。我本來以為你還是那個《清明上河圖》時候的愣頭青,沒想到居然成長到了這地步。手下人一次小小的失誤,居然讓你鉆出如此之大的一個口子,我現在很被動啊?!?/br> 能讓宿敵說出這種話來,可比一百次表揚都讓人舒坦。我微微一笑:“承蒙您平日的教誨,我才能學以致用?!?/br> “算了,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咱們還得往前看不是?”老朝奉也挺淡然。 我沒有跟著他的節奏走:“不要繞圈子了,你打電話來,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朝奉呵呵一笑:“我是想和你談談合作?!?/br> “免了,我們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蔽液敛华q豫地拒絕。 “那好,我換個詞,咱們談筆交易如何?” “我可沒心情跟你談?!蔽乙豢诨亟^。藥不是說過,一切送上門的東西都不能要。老朝奉要跟我交易,背后一定有大陰謀,絕不讓敵人如愿。老朝奉早料到我的態度,他淡淡道:“小許,你還是聽聽吧,不然木戶小姐可不會開心?!?/br> “你說什么?”我大吃一驚,手機差點沒握住。 話筒里忽然傳來了木戶加奈的嗚嗚聲,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然后又換成了老朝奉的聲音:“我們可以繼續談了吧?”我憤怒地吼道:“你這個卑鄙小人!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要牽扯無辜的人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