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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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最近一段時間的經歷慢慢講給她聽,她一直沒發表評論,只是沉默地聽著。我講到在瓷窯里的事情時,她緊張地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很快又放開了。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有點變了,對我有微微的抗拒感。不是那種厭惡或者嫌棄,更像是躲避。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太久沒見面導致的有些生疏。我順口把剛才和木戶加奈去找圖書館的事也說了,不露痕跡地作了一下澄清。黃煙煙不置可否,她的心思似乎根本不在這,我于是不敢再說了,再說反而顯得做賊心虛。 “藥不是那家伙,根本配不上高興姐?!睙煙熀鋈粵]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原來你也認識她?” 黃煙煙說:“當然認識,高興姐可是我的閨蜜。我早跟她說過了,藥不是的性格太陰沉了,藥不然又太輕佻,他們倆都不適合高興姐?!?/br> 我差點沒被口水噎死:“藥不然還和高興談過戀愛???” “沒有。藥不是跟她分手出國以后,藥不然不知哪根弦搭錯了,非要追高興。高興姐說咱們年紀相差太大,他說不介意。高興姐逼急了,說我介意,藥不然這才悻悻作罷?!?/br> 煙煙說藥不然宣布公開追求高興姐那一段時間,跟打了雞血似的,見天往高興姐那兒跑,一宿一宿不回家,除了喝酒抽煙就是唱歌,累了倒頭就睡,日子過得無比頹廢。高興姐那么不吝一人,最后都看不下去了,通知藥家把他接了回去,他被藥來狠狠訓斥了一頓,這才收斂。 沒料到那小子還有這么一段荒唐的羅曼史啊,我心里嘿嘿一樂。說起別人的八卦,車里的氣氛就緩和多了。 我們驅車抵達301醫院,進到有武警把守的特護病房。穿著病號服的老人正在病房里緩緩地打拳,他本來是練形意的,現在卻換成了太極。 一見我們來了,老人立刻收招。黃克武可比我原來看見的精神差多了,臉上滿是老人斑,褶皺耷拉下來,眼神里那股虎虎生風的勁頭還在,可整個人明顯發虛。 “許愿哪,你來啦?”黃克武說話低沉,中氣不足,他示意我坐下,然后自己靠到了床上去,略有點喘。 “哎,真是老了,稍微動動筋骨就不成了。擱從前,我面不改色?!秉S克武自嘲地說,黃煙煙趕緊過去,給他輕輕捶背。 我注意到,在病床邊上的小柜上,擱著一個小水盂。那是素姐送給他的,里面含有他們兩個人孩子的骨灰。當初在香港,黃克武就是被這個小玩意兒生生刺激倒的。 它居然還在,至少說明黃克武已經從陰影里走出來。黃克武注意到我的視線,略帶尷尬地用指頭一敲盂邊兒:“我的日子也不多了,趁現在多陪陪他。不然以后到了底下,彼此都不認識,就不好了?!?/br> 這話說得意氣盡消,滿是頹喪。老人的生存意志正在消退,這個真得警惕。煙煙一聽這話,惱怒地掐了黃克武一下,說:“爺爺你別胡說!”黃克武卻拍拍她的手:“老伙伴們一個一個都走了,我一個人還茍活于此,也怪寂寞的。要不是有些事情未了,我早就下去了?!?/br> 我正想該怎么勸勸他,一聽最后一句,心中不由得一凜。黃克武示意煙煙出去,然后讓我把門關上。 屋子里現在只剩下我和黃克武兩個人。我們四目相對,良久沒有做聲。最后還是黃克武先揚起眉毛,開口道:“你最近搞的那些事情,我都聽說了?!?/br> 我沒摸清這位老人是褒是貶,所以也不敢應聲,只是謹慎地“嗯”了一句。 黃克武笑罵起來:“臭小子,跟我耍什么心眼,你們許家可從來都是敢作敢當?!蔽姨痤^笑道:“這不是怕您打我嘛。我沒學過功夫,可吃不住您老爺子一甲子的功力?!?/br> “別耍嘴?!秉S克武面色一板,“你這孩子的脾氣啊,跟許一城一樣,太軸。使錯了方向,會惹出大亂子,使對了方向,也能做下大功德。景德鎮那事你干得不錯,我都聽說了。五脈里的年輕人,沒一個能像你這么較真的?!?/br> 我大著膽子反問道:“既然這是一件好事,若是您或劉老爺子出手,一定比我效果好。為什么你們卻束手旁觀這么久,非等到我去解決呢?” 這個問題,縈繞在我心里很久了。老朝奉為害不是一年兩年,我不信若是劉、黃、藥三人真心出手,會拿不下這一顆毒瘤。 聽到這問題,黃克武雙眼陡然暗淡,眉毛一垂。我以為把老爺子氣著了,嚇得趕緊過去查看。黃克武抬起手示意沒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問得好,這么多年,我也在問自己,這到底是投鼠忌器,還是姑息養jian?”黃克武的聲音疲憊中帶著幾絲鋒銳,以及幾絲愧疚,“古玩這個行當,天生就是陰陽相濟,真假互通。老朝奉呢,是浮在五脈上空的一道魂、一道影,它斬不斷,也甩不開?!?/br> “那您到底知不知道,老朝奉到底是誰?”我單刀直入,隨即又補充了一句,“我今天想聽到一個確定的回答,您不要像劉老爺子那樣,說得云山霧罩?!?/br> “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來。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聽到老朝奉這個詞,是什么時候?” “玉佛頭案?” “對,也不完全對。我們第一次知道老朝奉的存在,是在玉佛頭案期間,不過卻不是因為佛頭,而是因為那五件東西?!秉S克武伸出五個指頭,擺了擺。 “五個青花人物罐?”我心頭一跳。 “不錯。我們與許叔的決裂,也基于此。我聽說老劉給你留了封書信,把當年慶豐樓的事說了?” “是,不過不是特別清楚,草稿還未寫完?!?/br> “呵呵,以他的脾氣,恐怕完稿了也不會說清楚。當年在慶豐樓上,許叔逼死樓胤凡——你知道這個人么?” 我搖搖頭。這人的名字我在劉一鳴的遺信里見過,但也只知道個名字罷了。 黃克武瞇起眼睛:“那個人啊,是京城里的一號人物,瓷器名家,人望很高。一直有個傳說,他家里藏著幾個青花人物罐,據說那些罐子本屬五脈,前幾代里出了一個不肖子孫,輸給他了。五脈長輩去交涉過,可不了了之。然后許叔有一天忽然說,他有辦法把瓷罐討回來,我們三個人聽了挺高興,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br> 說到這里,他又彈了一下水盂,顯得頗為困惑:“那可真是個奇怪的時機。那時候玉佛頭案其實已經爆發了,社會上要抓他的呼聲很高,全靠付貴頂著。我們挺奇怪,為什么他還有心思去管五罐的事?可許叔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我們以為他早有脫罪的辦法,也就沒多問。 “藥來是玄字門的,騙樓胤凡的事兒他來主導,我們兩個策應。我們經過那么一番調查,發現樓胤凡曾經接觸過一個叫老朝奉的人,這是我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據藥來說,這位老朝奉也是位瓷器高手,是樓胤凡動用關系請來整治青花罐的?!?/br> 我心中一動,《泉田報告》里提及老朝奉,也是在這時候。 “有老劉籌劃,有我執行,還有藥來的專業知識,我們最終成功地把樓胤凡引入局中,逼出一個在慶豐樓和許叔對賭的局面。玩這個,誰能干得過許叔哇,結果樓胤凡慘敗,氣得他直接跳了樓。我們一看鬧出人命,都有點嚇傻了,可更讓人氣憤的事還在后頭。慶豐樓里有個日本人站起來,似乎跟許叔非常熟稔,兩人握了握手,許叔直接把罐子交給他了。這一下子,我們全傻了。他要真這么干,那不證明玉佛頭案里指控他勾結日本人是真的了嗎?可許叔根本不搭理我們,他顯得特別急躁。沒過幾天,玉佛頭事發,他被捕入獄,我對許叔終于徹底失望……” “那個日本人叫什么?” “泉田國夫?!秉S克武對那個時候的事情,記憶猶新,可見當時受的刺激有多大。 我皺著眉頭,陷入沉思。從黃克武的描述結合木戶加奈的消息,很顯然這是一個局。泉田國夫知道五罐里的秘密,因此伙同我爺爺從樓胤凡那搶過來。我爺爺借助劉、黃、藥三人之力,成功奪得五罐,然后交給泉田。 這故事應該沒這么簡單,其中一定有什么隱秘之處。 這個關鍵點,就在老朝奉——他本來是樓胤凡請來開罐之人,后來卻成了泉田國夫尋找沉船的向導。 “后來呢?”我追問。 “許叔的死,讓五脈特別被動。我們幾個都頗為惶恐不安,尤其藥來那段時間,總是心神不定。泉田國夫很快就失蹤了,再沒人見過他。不過那五個青花罐,倒是沒有被帶走,而是落到了一個人的手里?!?/br> “誰?” “姬天鈞?!秉S克武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這個名字我沒聽過,可是一聽就有股寒意浸透全身。 “他是誰?” “他呀,本來是五脈在西安鋪子里的一個小伙計,不在五姓之內。不過他機靈能干,幾年就有資格在柜上拿干股。東陵事變之后,許叔去乾陵收拾日本人,當地負責接待的,就是這位姬天鈞。許叔覺得這人乖巧能干,問掌柜討來帶在身邊。不過他身份比我們三個人低,行事特別低調,我們都沒怎么注意。慶豐樓的事兒,他一直陪在許叔身邊?!?/br> “就是說,后來樓胤凡和我爺爺都死了,泉田失蹤,了解整個事件過程的,只剩一個姬天鈞?”我立刻抓住了重點。 “沒錯,那三個人或死或失蹤,這個姬天鈞卻趁機把那五個罐子卷走了。我們三個狠狠地和他干了一仗,可五個罐子卻沒保住,散失了四件,只有一件‘三顧茅廬’被藥來搶了回來——當然,姬天鈞自己也沒撈到幾個,有一件最多了?!?/br> 我沉默不語。 那五件罐子的去向,恰好我大多都知道?!拔鲙洝比チ碎L春鄭家,“細柳營”跟著謨問齋南下福建,“鬼谷子下山”流落到歐陽家手里,還有一個“尉遲恭單騎救主”,不知所終——很有可能就落在姬天鈞手里。 難怪藥來前往長春尋訪,原來他搜尋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天青釉馬蹄形水盂,而是為了找鄭家的“西廂記”人物青花罐。 若是黃克武所說并無隱瞞的話,那老朝奉的身份幾乎呼之欲出??墒恰铣蠲髅髋c樓胤凡、泉田國夫關系匪淺,而且似乎掌握了沉船位置,和姬天鈞的行蹤身份并不符合。 這一位老朝奉,并不知道沉船位置,所以才對五罐表現出了強烈興趣,持續到了今天,不僅刻意搜集這些青花罐,還把自己的勢力以五個罐子來命名。 想到這里,我心中不禁一震?,F在回想藥來的四個故事,真是個個都有深意。天青釉馬蹄形水盂,指向的是有“西廂記”的鄭家;孔雀雙獅繡墩,暗示的是擁有“細柳營”的謨問齋柳家;青花高足杯的故事,雖說發生于淪陷期間,可這故事的主角姓樓,且情節和樓胤凡的遭遇驚人相似,都是被國人出賣給日本人,最后人物兩空。 那么最后一個子玉蛐蛐罐,又是暗指什么呢?那故事發生在西安,姬天鈞恰好又出身西安…… 黃克武看我呆呆不語,知道我腦子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猜,老朝奉就是姬天鈞?” “沒錯!”我越想越像。無論年紀、行為還是姬天鈞出現在我爺爺許一城面前的時機,都嚴絲合縫。除了出現時間有點矛盾,幾無破綻。 黃克武嘆了口氣:“后來這小子確實也成了陜西的一個文物大盜,為害不淺。我們也曾經懷疑過,姬天鈞就是老朝奉。不過他一九四八年就已經死了?!?/br> “???死了?”我一驚。 “當然,我沒見過尸體,只是聽說。他似乎是死于一次盜墓的意外事故,也有人說是解放軍剿匪干掉的,總之眾說紛紜?!?/br> 等一等,如果姬天鈞解放前就死了,那“文革”期間害死我父親的人是誰?現在跟我打對臺的老朝奉是誰?難道還是鬼不成? 我開始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只得看向黃克武。黃克武坦然回答:“老朝奉到底是誰,我確實不知道,老劉知道不知道,我不清楚,但藥來一定知道點什么?!?/br> 這個回答,等于沒說。 黃克武繼續道:“解放初期,曾經有一輪大規模打擊盜墓的活動。我們五脈也參與其中,摧毀了不少制假和盜墓團伙。那幾仗可真是蕩氣回腸,痛快得很?!彼瘟嘶稳^,嘴角浮笑,回憶當年的崢嶸歲月。這種事,最對他的胃口了。 “后來這邊古玩市場完全消失,相關商業活動陷入停頓,連五脈都變成了一個學術機構。加上當年跟外界溝通也受限制,那些暗地里的勾當無利可圖,完全銷聲匿跡。一直到改革開放,市場也重新開始活躍,我們才發現,原來的制假和盜墓的沉渣,又再度泛了起來,且似有整合的趨勢,就連五脈也隱隱被侵蝕?!?/br> 講到這里,黃克武的臉上隱隱帶著憂慮——能讓他感到憂慮的東西,可不多。 “你該知道,貪婪永遠比理智發展更快。那些曾經被打壓到近乎滅絕的沉渣,比五脈復蘇還快。短短幾年,野火燎原一樣在全國擴展開來,發展速度完全出乎我們幾個的意料。等到我們想動手予以打壓時,對方已是盤根錯節,枝繁葉茂。我們都感覺,這一切背后應該有一個黑手,在組織這些事情,否則黑勢力發展絕不會如此迅速。盜墓、造假、走私、詐騙以及洗白,每一方面都規劃得井井有條,形成一個巨大的產業鏈。這只黑手一定對古董行當非常熟悉,且對五脈了如指掌?!?/br> 我精神一振,這是黃克武第一次明確承認,五脈里有老朝奉的人。 “我曾經建議在五脈搞一次清洗,起碼把我們內部純潔一下??墒撬巵矸磳?,劉一鳴態度也很曖昧。他們的意見是,如果強行清洗,恐怕會把整個五脈都犧牲掉。這一鍋飯,等于是夾生了,沒法下嘴,可又不能全倒了。真要把和老朝奉有關的人都抓起來,恐怕五脈一半人都得進去?!?/br> “這么多?”我雖然有心理準備,可還是被這個比例嚇到了。 黃克武愧疚地嘆息道:“我這還是往少了說。都說人心向善,倒不如說是人心向利,大家都奔著錢去,再嚴的家規,也擋不住哇。別說別家,就是我們黃家,干這事的明里暗里就不少?!?/br> “你們這種態度,就是姑息養jian?!蔽抑毖圆恢M地批評道。黃克武沒有動怒:“若是早個幾十年,我也和你的態度一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晌恢貌煌?,顧忌的東西就不一樣了。下面這么一大家子人得養活,投鼠忌器,投鼠忌器啊?!?/br> 黃克武道:“所以你能做這些事,我心里很高興。我們已經老了,老到喪失了勇氣,畏懼變化,正義感和良知還有,可已經風燭殘年。但你不會,你和你爺爺許一城的眼神一樣,透著一股子軸勁。你知道嗎?當初在東陵前,所有人都覺得一定會失敗了,你爺爺就是帶著這樣的眼神,朝孫殿英的軍隊沖去,那可是一個團的兵呢——那可真是個痛快的時代啊,跟著許叔,算是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刻了?!?/br> 黃克武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浮出無比的懷念。他的臉一瞬間變年輕了,泛起光澤,表情如同少年一樣。我沒有做聲,默默地讓老人沉浸在過去的歲月里。 過了足足五分鐘,黃克武才繼續說道:“慶豐樓的事兒過去后,我非常痛恨許叔。因為我是最崇拜他的一個,偶像破滅后我也是最痛苦的一個。咱倆初次見面,我沒什么好臉色,你得多諒解,我是想不通哇,想不通那么好的一個人,怎么會變得那么快?!?/br> “現在您想通了吧?!?/br> “你把玉佛頭敲開的那一瞬間,我就釋然了。所以慶豐樓這事,我相信一定另有隱情??上业纳眢w已經不行了,所以今天叫你過來,是希望你能順利解決五罐之事。我會努力活下去,活到許叔所作所為真相大白為止,可別讓我帶著遺憾進了棺材?!?/br> “行了,我說完了,說說你吧。五個罐子到底干嗎用的?”黃克武好奇地問道。從慶豐樓算起,他已經好奇了幾十年。 于是我把五罐秘密、福公號以及老朝奉的糾葛講給黃克武聽,黃克武聽完半晌不語,末了才說道:“原來,當年泉田國夫覬覦的,居然是這個,難怪許叔會參與其中。也難怪姬天鈞會事后去搶罐子?!?/br> 十件柴瓷,比五件明代青花罐值錢百倍有余。這個價值,黃克武理解比我深刻得多。 “您說我爺爺會不會帶著日本人去尋寶?”我說出疑問。 “不可能?!秉S克武斷然否決,“慶豐樓之后,許叔一直就沒離開北京城,沒過多久就被捕入獄,再沒出來過。這期間他沒有出海的可能?!?/br> 那我就有點想不通了。姬天鈞為什么事后去搶罐子?說明它還有價值。為什么有價值?因為泉田國夫沒有成功撈出福公號。為什么沒撈出福公號?因為許一城從中作梗。沿著邏輯反推,我只能推測到這一步,然后我爺爺入獄槍決,跟這個鏈條徹底脫節,故事完全說不圓了。 難不成我爺爺許一城有通天徹地之能,死后還能布局去阻止泉田?我倒是很希望如此,但可能性太低了。 黃克武聽到這里,沉思片刻,眉毛一抬:“你是說那五個罐子的坐標,曾經被打開過一次?” “對。那五個罐子在民國二十年開過一次,被泉田拿走了坐標。然后它們又被重新補了釉,恢復如新。老朝奉……好吧,姬天鈞那么拼命要去搶罐子,一定是想再次把坐標拿到手,再搞一次打撈?!?/br> 黃克武奇道:“藥來搶得也特別積極,跟姬天鈞幾乎兵戎相見。難道說,他早就知道這罐子里的奧秘?”他一語提醒了我,“很有可能。不然他也不會特意弄了一幅油畫,煞費苦心地給藥不是暗示‘三顧茅廬’的重要性了?!?/br> 黃克武瞇起眼睛:“我總感覺,自從慶豐樓的事兒出了以后,藥來一定知道些什么,可他從來不說。我看得出來,這些年來,他的內心很痛苦,似乎藏著一個永遠不能告人的秘密。他對老朝奉的曖昧態度,藥不然的突然叛變,包括他最后的自殺,一定也和這個有關系?!?/br> “會不會藥來被老朝奉拿住了什么把柄?” “藥來那家伙狡猾得很,至少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要挾到他的東西?!秉S克武說到這里,沉痛地搖了搖頭,“不過現在人都死了,有什么秘密也都沒用了?!?/br> 我心想,藥家和這五個罐子的淵源,可是比您想象中更深呢。藥來痛苦的那個秘密,我應該能猜出來源。 樓胤凡請來一位高人整治五罐,五罐唯一需要整治的地方,就是里面藏的坐標。而打開它的唯一手段,是“飛橋登仙”。在那個時候,能施展“飛橋登仙”的一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蝸居紹興的尹念舊,一個是離奇北上的藥慎行。 從黃克武的描述里,總覺得藥來似乎發現了什么事情,但支支吾吾不提。難道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父親在里面扮演了一個不光彩角色,所以為尊者諱? 我已經能勉強摸到圍繞著慶豐樓的謎團軌跡,現在只欠缺一根主線把整個事件拎起來。藥慎行到底干了什么?姬天鈞到底是不是老朝奉?泉田到底去了哪里?我爺爺到底什么打算?藥來試圖隱瞞的是什么?種種疑問,其實只要有一個答案,即可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