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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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怎么忽然扯到佛頭案去了?可這個問題問得很好,我自己也一直有疑惑。我爺爺當年為了阻止日本人盜寶,把性命都賠上去了,可最后佛頭還是被木戶有三帶回了日本,這一切似乎是徒勞無功。 鄭教授道:“因為他知道,在當時的中國,就算留下玉佛頭也保不住。而送去日本的話,以日本人的做事風格,一定會把佛頭好好地保留下來。許一城在佛頭外故意包上一層假殼,目的就是讓日本人誤以為是贗品,掉以輕心,他日回歸中國時也容易些。 “你看,連許一城這樣的人物,都認為日本保護文物比中國更靠譜,你還有什么可說的?可惜許一城的民族主義還是中毒太深,總惦記著佛頭回歸中國,才多此一舉搞什么包玉之術。直接留在日本,豈不是更好!” 這個理由,無非是老朝奉的陳詞濫調。我爺爺,可絕非如此淺薄之人。我攥緊了拳頭,忍不住喝道:“這都是老朝奉說的吧?” “沒錯!是他點醒了我,他才是我的知音、我的夢想?!?/br> 此時的鄭教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言論里,剛見面時的那點愧疚全然不見了。 “我從未參與過販假,也從未給老朝奉提供過任何制假的幫助。我加入時跟他有約在先,絕不沾‘偽贗’二字,只幫他搜集真東西。其實假貨遍天下,又與我何干?只要那些真東西,都好好地擱在那,不受任何傷害就夠了。這些事五脈做不到,只有老朝奉可以做到。所以哪怕他十惡不赦,我也會幫他。你可以叫我瓷衛兵?!?/br> 我怒極反笑:“您口口聲聲說珍視珍品,為了瓷器的存續??赡鷧s處心積慮,買通一個孩子去砸碎那件‘三顧茅廬’人物青花蓋罐,您不覺得自相矛盾嗎?” 鄭教授停頓了一下,神色略帶遺憾:“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精品,這么碎了很可惜,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這么做——不過,這都是為了更高的目標,這種程度的犧牲也是必要的?!?/br> “摔瓷器是為了更高的目標?這簡直荒唐!” “那是因為你知道得太少了。站在不同層次,眼界高低,看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聽到這里,我心中忽然一動。外表還維持著憤怒的表象,但情緒已經迅速退了出來?,F在鄭教授處于極度亢奮狀態,理性消退,正是套話的絕好機會。 “難道這五罐,和老朝奉之間有什么特別的聯系,所以你們才拼命要把它們毀掉?” 鄭教授毫無提防,自顧喋喋不休:“那是當然——咦?想不到你已經查到五罐了。這一定是藥不是那孩子發現的吧?那孩子對瓷器毫無興趣,可真是藥家的恥辱?!?/br> “聯系是什么?老朝奉為何如此懼怕這五罐的存在?他到底是誰?”我持續發問,不容他有思考的機會。同時身體踏步向前,脖子前伸,雙眼直視。 這是一個壓迫性的動作,會對對方造成一種強烈的催促效果。鄭教授不是個陰謀家,他只是個被洗腦的瓷呆子,很容易接受暗示。尤其是從剛才開始,一直陷入自我狂迷的狀態,對這種催促的抵抗性更弱,幾乎是有問必答。 他聽到我的問題,幾乎不假思索,張開嘴就要回答。 可是他剛吐出一個含糊的音,突然間腔調一變,從嘴里飛出一聲呻吟,然后整個人軟軟地癱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猝不及防。我離老朝奉的真相,就差了那么一秒不到的距離而已,居然功虧一簣,不禁又氣又惱,向前疾走幾步,想去看看鄭教授為什么突然暈倒。 塘王廟一帶因為拆遷,路燈還沒裝全,太陽一落山便特別黑。好在今晚月色尚好,我借著月光朝前走去,突然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襲來。我及時地停住了腳步,眼睛一瞇,看到一個人影從鄭教授身后浮現,就像是從黑夜里一點點分離出來似的。 “哎呀哎呀,我這個老師就是太好說話。幸虧哥們兒跟來了,不然可要麻煩了?!?/br>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的面部肌rou抽搐了一下,心情翻江倒海。 藥不然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穿件純白的運動t恤,一只手插在牛仔褲里,另外一只手還保持著手刀的姿勢。剛才就是他出現在鄭教授背后,看到即將泄露出老朝奉的隱秘,便毫不客氣地給了恩師一記手刀,生生將其打暈。 我們兩個對視片刻,誰都沒說話,因為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沉默了足足有兩分鐘,最后還是藥不然先繃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別這么一臉苦大仇深,哥們兒見面,分外眼紅啊?!?/br> 我哼了一下,卻依然沒吭聲。 我該怎么反應?是撲上去打生打死,還是問問他九龍城寨里的傷好了沒有?這家伙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敵手,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仇人。如果有可能,我最不想面對的,就是這個混蛋。 藥不然抬起右手:“你別多心,這次哥們兒真不是追著你來的。我是聽說鄭老師匆匆出門神色不對,不放心,跟過來看看。沒想到能在這兒看見你——許愿,你最近好嗎?” “不好。我在追查老朝奉的身份,但是被人給截和了?!?/br> 藥不然對我的諷刺毫不介意,歪著頭思考了一下,猛一砸拳:“是了!我說你怎么會出現在杭州,肯定是碰見我哥哥藥不是了吧?”還沒等我說話,他又道,“這次杭州博覽會的事,鬧了半天是你們倆搞出來的。怎么樣?我哥是個挺難交往的人吧?他可不像哥們兒這么隨和?!?/br> 我神色一動,聽他的口氣,似乎這件事已經有老朝奉的介入了。 “藥不是現在怎么樣了?” 藥不然嘆了口氣:“還能怎么樣,被當場抓住了唄。好在五脈有人正好在現場,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不過那罐子太過貴重,牽涉金額過大,都夠格成刑事案了,就算是沈家也兜不住?,F在我哥應該在派出所里拘押著呢?!?/br> 我嚇了一跳,刑事案,居然要嚴重到這種地步嗎?不會是藥不然暗中使壞吧? 面對我狐疑的眼神,藥不然有點委屈。他撓了撓頭,略帶苦惱地說道:“嘖,說得好像我跟個反派似的。那是我哥好么?就算立場不同,我也不會去主動害他啊?!?/br> “這可很難說?!蔽乙魂嚴湫?。 “哎呀,我告訴你吧!砸‘三顧茅廬’蓋罐這事,根本就不是我負責,是鄭老師統籌。沒想到他安排的人沒成功,反而把我哥給牽扯進來了。我一聽到這消息,立刻從外地趕過來,這不下午才到杭州。我本來打算偷偷把我哥撈出來就走,沒想到卻撞見了你?!?/br> “就是說,老朝奉也不知道你來了杭州?”我將信將疑,這家伙居然是擅自行動。 藥不然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鄭教授:“那當然,誰也不知道。若不是我這位老師得意忘形,差點說出老朝奉的身份,我本打算偷聽一陣就撤的——你以為我想見你???每次看見都臭著一張臉?!?/br> 我忽然發現,藥不然居然一直沒提衛輝的事??磥硭麤]騙我,這趟是私自行動,老朝奉并不知情。但我卻沒有掉以輕心。這家伙看著和善,身上可是背著好幾條人命,連對付自己的老師都不留任何情面。 “喂喂,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只是打昏他而已,又沒殺人?!彼幉蝗贿B連叫屈。 “和殺了他沒什么區別。我認識的鄭教授是個敦厚樸實的好人,你把他洗腦洗成什么德性了?!?/br> 藥不然有點著惱,一指鄭教授:“這事也怪哥們兒?你知道他爹是誰么?他爸叫鄭安國!” 這名字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再仔細一想,忽然聽懂了。 藥來的油畫里有四個故事,天青釉馬蹄形水盂那個故事,鄭安國在里面扮演著重要角色。他愛瓷成癡,不惜拿最后一點口糧去換水盂,最后全家活活餓死,只剩一個兒子被藥來帶去北京。原來這個兒子,就是鄭教授。難怪他從小長在藥家,性格也和他父親一樣,對瓷器如此著迷,甚至到了發癡發狂的地步。 遺傳基因這東西,真是強韌。 藥不然一看我反應,點頭道:“你若跟我哥聯手,自然也是聽過了天青釉馬蹄形水盂的故事。不過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么?老鄭家當年在長春,外號叫作西廂鄭。因為他們家最有名的一件收藏,乃是青花‘西廂記’人物蓋罐,焚香拜月,舉城皆知?!?/br> 我的喉嚨一下子發干。這是,第三件人物蓋罐! “鬼谷子下山”“三顧茅廬”之外,原來還有一件是“西廂記”!第三件人物罐終于露出它神秘的一角。 沒想到它和鄭教授有如此之深的關聯。 藥不然道:“我爺爺去長春,其實最大的目的不是那件水盂,就是去找這件罐子??上о嵃矅豢诨亟^,推說早就賣給別人。我爺爺十分懷疑,以鄭對瓷器的癡迷,怎么可能會輕易賣出?何況古董市場沒什么機密,這么大的物件出手,怎么一點風聲也無?可惜在搞清楚之前,鄭安國就死了,到底罐子賣給誰也就成了一個謎——至少對五脈來說,還是個謎?!?/br> 我聽他的口氣,似乎還有下文,正要詳細詢問,藥不然卻擺了擺手,正色道:“哎,說得太多了,不提了不提了。許愿,我跟你說,五罐的事水太深,你不要碰比較好?!?/br> “這與你無關?!蔽矣舶畎畹仨斄嘶厝?。 藥不然跺了跺腳,一臉恨鐵不成鋼:“我說許愿哪,本來老朝奉都打算見你了,你說你繞這么大一圈,不還是為了見他?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我不是要見到他,我是要揪出他,讓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法律的制裁。我要他的贗品帝國分崩離析,無法再流毒人間?!蔽乙蛔忠痪涞?,然后比了一個決絕的手勢,“藥不然,我們理念背道而馳,注定要互相敵對。你要么在這里殺死我,否則我絕不會罷手?!?/br> “你這家伙,對我們真的威脅太大了。你說得對,我應該現在動手,把你干掉!” 話音剛落,藥不然腳下一動,整個人急速地沖過來,霎時便沖到我面門前。在這個距離,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雙眼,殺氣畢露,有如一匹兇殘精悍的野狼。 以藥不然的身手,我實在沒有反擊或躲避的必要。我索性閉上眼睛,一動不動??晒魠s沒出現,那股殺氣卻一下子消失了。藥不然往后退了幾步,雙手一攤,憤憤道:“你這是耍賴!” “你既然殺不了我,那就阻止不了我?!蔽业卮?。 藥不然氣得原地轉了幾圈,幾次抬腿要走,歪著腦袋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轉回頭道:“這次我是私自出來,老朝奉不知道。但他遲早會覺察到,暗中協助我哥的人是你。一旦沾了五罐,來找你的人,可就沒我這么客氣友善了?!?/br> “誰?” “我不能說??傊?,收手吧?!?/br> “該收手的應該是你。你到底要在這個骯臟的泥坑里趴多久?”我大聲質問道。 黑暗中藥不然的表情曖昧不明,可他的回答卻毫不猶豫:“人之毒藥,我之甘露。這是哥們兒自己的選擇,你不懂?!?/br> 他的語氣滿不在乎,似乎像是回答。 我被他這種態度激怒了。這個混蛋明明都已經背叛了,卻始終不肯明白地說出他背叛的理由。我不知道他到底堅持些什么、有什么苦衷,我現在只想好好揍他一頓。 “那咱們各安前程,生死由命?!蔽宜Τ鲆痪?,轉身就走。 “你這家伙……”藥不然似乎已失去耐心,他抬起胳膊,又放了下去,“算了算了,拿你沒轍——喂,往這邊看?!彼@個舉動,頗出我的意料之外,我不由得停下腳步,看他玩什么花樣。 “我給你一個友情提示,至于你能悟出什么,就看你自己造化了?!?/br> “你會這么好心?” “哼,反正攔不住你,那就順其自然唄。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藥不然彎下腰,黑暗中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摩擦聲,似乎他拿了什么尖利的東西在磚墻上刻字。過了一陣,他刻完字了,拍了拍巴掌:“記住啊,這次咱倆從來沒碰見過?!闭f完他俯身扛起昏迷不醒的鄭教授,歪歪斜斜地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唉聲嘆氣:“還得先給扛回去,唉,你說我這是圖啥……” 我站在廟前,心中五味雜陳。這次突如其來的見面,就這么突然結束了。它非但沒解答我心中疑惑,反而涌現出更多謎團。我抬起頭,縱然塘神在此,恐怕也無從分辨是非曲直吧。 不知何時,錢塘江中的霧氣悄然彌漫到這邊來,把廢墟淹沒在一片淡淡的霧靄中。我覺得胸口有些積郁,無處抒發,走向那半堵磚墻,想看看刻的是什么字。 光線不足,我不得不劃亮一根火柴,才勉強能看清。上頭用紅磚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紹興,八字橋”。 遠遠地,藥不然的聲音忽然從霧氣中又飛了過來:“對了,提醒你一聲,如果碰到自稱細柳營的人,千萬小心?!?/br> 第五章 “飛橋登仙”絕技再現 我趕到紹興市是在次日下午。 紹興距離杭州極近,不過百里之遙,兩城之間往返的長途車極多。跟杭州相比,紹興城區不算大,里弄窄巷,老街小橋,處處都透著一種江南水鄉的溫潤氣質。我進城時正好趕上下雨,看著窗外細雨如酥,周遭的老舊建筑都隱在淡淡的水霧之中,讓我煩躁的心情也平靜了不少,仿佛被洗過一遍似的。 紹興這地方,號稱“文物之邦”,這個“文物”不是指現在咱們說的文物,“文”指精神文明,“物”指物質文明,意思是說紹興這里無論文化底蘊還是物質生活,兩手都硬得很。你想啊,這里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三代之前,后來又處于江南文化的核心地帶,幾千年文化浸潤,讓這個小城市的底蘊厚實得驚人。 從舜、禹開始數起,古代名人有勾踐、西施、王羲之、陸游、王陽明、徐渭,近有魯迅、周恩來、蔡元培、秋瑾等名人故里。幾乎是隨便走兩步,就能碰到一個聞名遐邇的歷史名人故里。這種人杰薈萃的地方,一向是藏龍臥虎,不可小覷。 車子徐徐開進城區,我在路上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鄭教授顯然是被藥不然拉入伙,然后被老朝奉洗了腦,派來這里摧毀“三顧茅廬”罐。那么從這個角度反著考慮,沈家應該不是老朝奉的人,否則他們在北京就可以動手,何必讓鄭教授跑來杭州大費周章。 五脈與老朝奉之間,真是錯綜復雜,難以分辨。 從藥不然的話里判斷,老朝奉有兩件事還不知道。一是我和藥不是聯手;二是我身上懷有“三顧茅廬”罐的碎片。而且藥不然也暗示,他不會對老朝奉說起我們的會面,他到底為什么這么做呢?難道說,老朝奉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 歸根到底,還得先搞清楚,紹興這里到底隱藏著什么東西。藥不然讓我來紹興,卻絕口不提原因,只留下一個叫“八字橋”的地名。我不知道需要去見一個人,還是找一件物品,還是去尋訪一處地方?根本全無頭緒。 紹興這個地方,文化上最出名的有兩類東西,一是書帖,紹興旁邊就是蘭亭,大名鼎鼎的《蘭亭集序》誕生地,又是書圣王羲之的故鄉,傳承下來的書法水平自然高明得很;二是明清家具,紹興一帶大族世家非常多,累世繁衍,一族動輒有數千人的規模,號稱“三十六天井,七十二檻窗”,意思是一處大宅,就有三十六戶人家獨院,可想而知日常所用器物得有多少。何況他們又是縉紳官宦的身份,講究風雅文氣,對家具質量要求很高。 他既然特意指定我來紹興,那么要找的東西或人,必然是跟這兩樣東西有關。 盡管藥不是反復告誡,說絕不可相信送上門的線索??晌业闹庇X告訴我,藥不然應該沒有騙我。不過這只是直覺,沒有證據,若是藥不是還在身邊,一定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吧。 “這個混蛋,總不肯把話說全?!蔽野底砸Я艘а?,然后從汽車上跳下來。此時小雨依然在下,雨點落到脖頸子里帶著絲絲涼意。我縮縮脖子,買了一把傘撐起來,朝著八字橋走去。 我出發前買了本紹興旅游手冊,里面說八字橋始建于南宋嘉泰年間,年頭久遠。位于八字橋直街和廣寧橋直街交會處。我一路問一路找,沿著小街一直快走到盡頭,才在斜風細雨中看到一座低調的梁式石橋。 這八字橋位于三水匯聚之處,正橋跨架南北流向的主河上,橋身全是花崗條石砌成。旁邊還有副橋架在兩側踏跺下面,分向四個方向落坡。遠遠望去,恰成一個“八”字。橋下的兩條踏跺各有一座方形橋洞,可容橋下兩條小河通行。河旁邊還依稀能看到一條便道,估計是從前纖夫拉纖走的路。 這個造型,像極了現在的立交橋,四通八達,水陸適用,又顯得勻稱質樸,真是一個建筑杰作。我走上去,橋面嶙峋起伏,如同核桃皮一樣,落腳之處的臺階幾乎被磨平。不過望橋柱上雕刻的覆蓮浮雕,卻保存得很好,蓮瓣清晰可見。橋身臨水的側面,綠蘿如簾,更增添幾分古樸情趣。 我站在橋上的最高處,橋頂幾乎與左右屋頂平齊,四下風景一目了然。河水兩側全是江南的白墻烏瓦宅子,地勢反而比八字橋要低??梢钥吹接信釉陂T前水旁洗菜,一條烏篷船悠悠然漂過來,河道邊幾個年輕人騎著自行車,高高興興騎過窄巷,驚起兩只燕子斜斜飛過水面。 雨水從傘邊流瀉下來,仿佛掛上一層薄紗簾布,讓這一切顯得美麗而又迷離。我舉著傘,眺望了半天,卻不得要領。眼前的景致美則美矣,只是不知關鍵之處何在。 “藥不然啊,藥不然,你是讓我看什么呢?”我喃喃自語。 一個背著畫板的年輕姑娘從橋的另外一側走過來,在橋頂停了腳步支起畫板,靠著橋欄開始寫生。我走過去,給她把傘撐過去。姑娘全神貫注地畫著,渾然不覺。直到一幅速寫已隱然成形,她才驚覺頭頂居然一直無雨,扭過頭來,沖我露出一個燦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