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漫]與謝野醫生的醫療日記、BOSS,幸運來襲!、美人嬌、重生鬼手毒醫、[綜漫]這個主公過分體弱卻很強、[綜漫]卡殿今天又在養崽、妃常毒寵、蓬萊間(出書版)、我的上司是只狼、穿進仙君寫我倆的話本
這一切,都是在我們的掌握中。 這個計策說來簡單,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欲擒故縱。人的心理總是如此,你越給他推銷什么,他越不相信;你越藏著掖著不給他知道,他越是篤信不疑。在古董行里,這是個非常實用的技巧,想出手什么物件,切不可主動勸說,非得一臉心疼舍不得放,買主才會毫不猶豫地買下來。俗話說,上趕著不如冷臉子,就是這個道理。 經過我們前期這一系列暗示,康主任已經認定李約瑟是個大款,來衛輝的目的是來尋找潞王爐。他除了官員這一重身份,恐怕在當地古玩圈子里,也有影響,所以才會拍胸脯主動聯系朋友來“幫忙”。 其實行內人都明白,那三百五十九尊潞王爐的埋爐處在哪里,這么多年都沒找到,怎么可能在這短短幾天就有眉目??抵魅嗡^的“幫忙”,只可能是民間獻寶,那爐子哪里來的?答案呼之欲出。 “那些家伙,贗品差不多該做出來了吧?”藥不是站在窗邊,手端著咖啡,俯瞰著外面的城市景色,諷刺地說。 我蹺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回答:“做出香爐坯子,這個耗時不多,關鍵是做舊。過去是把東西埋到酸土里咬出銹蝕,怎么也得三五年功夫,現在技術發展了,在草酸池或醋酸池子里泡就成,三天頂三年。給他們一天時間打磨,明天這個時候,差不多就該來獻寶了?!?/br> “這么短時間做出來的東西,破綻肯定不小,他們也敢拿出來?” 我微微一笑:“別忘了,你是個棒槌,鑒定都得聽我的。只要他們把我買通,合起伙來蒙你,一切都不是問題?!?/br> 這是一個美妙的釣魚計劃,它的原理非常簡單:故意造勢,把李約瑟打造成一枚香餌,借潞王爐釣出衛輝附近的制假團伙,讓他們主動送上門來。然后我們便有機會從中找出和老朝奉關系密切之人。 如藥不是所說,我們不是去尋找已知線索,而是去制造一個新的線索出來。 仔細想想,這個計劃其實跟古董沒關系,把潞王爐換成其他任何一樣物件,邏輯都成立。這無關器物,只關乎人性。藥不是啜了一口咖啡,露出那一副好為人師的神情:“你看,這就是cao縱人性,如果執著于香爐的細節,反而不能成事。你能明白,這很好?!?/br> 我翻翻白眼,這家伙最討厭的地方,就在于自說自話。我彈了彈手里的調查報告:“不過,有一點我一直沒想明白——你怎么篤定老朝奉的人會前來獻寶?” “很簡單,兩個字,利益?!彼幉蝗辉俅呜Q起兩個指頭,“老朝奉是中國古董造假行業里最大的一只黑手,為了維持這么大的產業,各地代理人的盈利壓力肯定不小,注定了經營策略會以短期利潤最大化為導向。咱們放出潞王爐的風聲,在外界看來是塊肥rou,他們絕不會缺席?!?/br> “來獻寶的造假團伙,估計會有很多,你怎么分辨哪個是老朝奉?” “自然是承諾給最多香爐的那個?!彼幉皇呛敛华q豫地回答。 “為什么?” “兩個字,規模?!彼幉皇怯重Q起兩根指頭,“別忘了,我們要的潞王爐不是一個、五個或十個,而是三百六十來個。這么大的數字,加上咱們又故意把時間卡得很緊,制假工坊不上一定規模,絕不可能一口氣拿出這么多來。按這個思路去找老朝奉,基本沒跑?!?/br> 這次不等我表示贊嘆,藥不是主動開口:“你看,許愿,我不必具備古董常識,只要從企業經營和產能角度去分析,就可以得出正確結論,所以邏輯才是……” “行了,行了,你閉嘴吧?!蔽亿s緊起身,離開他的房間,不然耳朵要起繭子了。 這兄弟倆雖然風格不同,碎嘴子這點還真是挺像的。 接下來幾天的發展,和我們預測的差不多。白天李約瑟繼續四處考察開會,一切如常。晚上我汪講師開始忙起來,不斷有康主任介紹來的朋友,神秘兮兮地帶著東西來找我。 一開始來獻寶的,都是帶著一兩個香爐,每人都有一套說辭。有說祖上是替潞王守陵的,蒙藩王賞賜,得了這么一件寶貝;有的說祖上是盜墓的土夫子,這香爐是在潞王墳里刨出來的明器。還有的人更干脆,自稱是潞王后人,要跟李約瑟認親。 至于他們獻來的香爐,真是一個比一個慘不忍睹。不是腿歪耳斜,就是形制不對,有一位帶來的爐子居然金燦燦的直晃眼睛——拜托,來之前好歹做做功課,潞王爐是金銅爐,不是純金爐??! 潞王爐我沒見過實體,但明代的所謂金爐,不能望文生義,不是真的純金,而是風磨銅摻入一定比例金銀,主體還是以銅為主。銅質若是足夠精細,金銀之料浮于表面,用鹿皮輕輕擦拭,能看到隱隱有金銀光澤泛起,幽深而不奪目。 那個朱常淓用大金餅鑄香爐的傳說,估計是民間以訛傳訛。老百姓信不奇怪,玩古董的若信那個,按照純金爐仿造,可就太不專業了。 其實這都怪我們,沒有給他們留出充裕的調研時間。 面對這些人,我不得不板著臉來鑒定,然后把他們一個一個客氣地送走??抵魅蝸硖竭^口風,我的回答是這些假的簡直不像話,很容易會被李約瑟拆穿。我這種挑剔惡劣的態度,反倒讓他更篤信不疑,解釋說這些人都是自己聽到流言跑來的,他介紹的“朋友”還沒到。 又過了兩天,藥不是那邊投資辦廠的合同都快談妥了,康主任真正的“朋友”方才姍姍來遲。 這是個黑瘦老頭,半白頭發,穿著一身皺巴巴的干部服,領口敞開,能隱約看見里頭穿著紅背心——估計今年是他本命年吧。 老頭自稱叫老徐,他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拿,態度不是很好。一見面,他翻著眼皮表示本來家里農活緊,不想來,卻不過康主任的面子,才不大情愿地過來談談,還強調說得給他補誤工費。 我心里有數,對方這也是在欲擒故縱,什么不情愿,什么補錢,都是為了給我造成一個印象,把他當成一個啥也不懂的農民,好掉以輕心。 “老徐,我也不耽誤你工夫。這樣的香爐,康主任說你見過?”我把調查報告遞過去。老徐拿過去,橫豎還拿顛倒了一回,看了半天一拍大腿:“見過,不少哩?!?/br> 戲rou來了,我心里想,裝作驚喜的樣子:“不少?有多少?” 老徐歪著腦袋,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有一年他進鳳凰山砍柴,正趕上暴雨傾盆。他慌不擇路,鉆進一處山坳的洞里避雨。避著避著,忽然覺得耳邊隆隆聲響起,頓覺不妙,撒腿逃出洞來。剛一出來,就看那山洞轟隆一聲坍塌下來,原來是被山洪沖垮了。等到雨停了以后,他看到坡上塌陷了一大塊,里面露出很多金燦燦的腿,撥弄開一看,是一尊尊倒擱的小香爐。 “我看這玩意兒挺有意思,就往家里扛。每次進山,都拿幾個走,現在得有一百多件了吧?!?/br> 嗯,這數字差不多,差不多是工坊造假的極限產能了。我心里暗暗點頭,口上卻問:“坑在哪里你知道嗎?” “嗨,早沒了,后來又有一年大暴雨,直接沖平了。你要想看爐子,我家后院都堆著呢?!?/br> “能拿一件來給我過過眼嗎?” 老徐一仰脖:“那玩意兒金貴,可不敢帶過來,想看就跟我回村里看?!?/br> 頭回見面不帶寶貝,這是古董行當的規矩,先相人,再相寶貝,看你這人靠譜,咱們再談別的。 老徐說回村看,那就是在他的主場,想怎么搓弄就由著他來了。這家伙真是把一個狡黠老農給演活了,我忍不住都想為他鼓掌。 其實康主任的本意,是讓我和造假者合伙騙“李約瑟”。但這事兒微妙就微妙在這兒了。 我和老徐初次見面,不是熟人,沒有默契。所以老徐絕不會明著說:“我這有一百多件贗品,你往真了說?!蔽乙步^不會明著說:“你分我一半錢,我把這件假的說成真的?!?/br> 有些事,可做不可說。兩邊都得揣著明白裝糊涂,說著言不由衷的話,這是為了留出活動的余地。等到雙方建立起初步的信任,才會挑透。 我跟老徐約了明日,親自登門造訪驗貨,然后他就走了。我心里暗暗盤算,他既然敢夸口自己有一百多件潞王爐,還不怕讓人看,那跟老朝奉的產業一定會有瓜葛。 我站在房間窗臺邊,往下看去,正好能看到老徐慢慢悠悠離開賓館,跨上一輛破自行車,丁零當啷地騎行而去。我正要拉起窗簾,忽然看到對面街角的小賣店門口站著一個人,瘦瘦高高,一直盯著老徐。隔得太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一排白牙卻清楚得很,真可以說是咬牙切齒了。等到我回身給自己倒杯水的工夫,那人卻消失了。 晚上我把老徐的事跟藥不是說了,表示明天我先自己去看看,如果確認跟老朝奉有關系,就可以收網了。藥不是淡淡地說了句“注意安全”。我正要走,他忽然提出了一個問題: “當初你和我弟弟,也是這么合作的?” 我停下腳步:“呃……有點不一樣。咱們是合作者,他是哥們兒……至少在背叛前是?!?/br> 藥不是聽出了這兩個詞之間的微妙差異,感慨地嘆了口氣:“那家伙啊,別看平時嬉皮笑臉,跟誰都能貧上幾句,其實心里頭跟所有人都始終保持著距離,骨子里有強烈的疏離感。家里能跟他交心的,只有我爺爺藥來一個,連我這個當大哥的,都不太能跟他說上話?!?/br> “為什么會這樣?” “我爺爺說他是個天生的狐貍命,養得再熟,內心也有自己一套定見,誰也動搖不了?!?/br> “可老朝奉卻能讓他死心塌地,甘于背叛一切去追隨?!?/br> 藥不是把眼鏡拿下來擦了擦:“這就是為什么我要找你合作的原因。除去老朝奉,你是我見過第一個能和我弟弟以哥們兒相交的人?!?/br> “哥們兒?” 我苦笑著搖搖頭,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于是禮貌地跟藥不是祝晚安,然后走出門去。 還是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吧,逮到罪犯,再分析他們的心理動機不遲。 次日一早,我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卻發生了意外。 按說老徐應該是一早過來,接我去他們村,或者打了電話來,把地址告訴我??墒俏易阕愕攘艘粋€上午,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和藥不是商量了一下,決定再等等,也許他們在暗中觀察著我們??墒怯值攘艘幌挛?,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去問過康主任,康主任也覺得奇怪,答應說去問問看。結果他很快回報,說老徐家里有事,耽誤了,讓我們再等幾天。 我冷著臉對康主任說,“李約瑟”先生的日程非常緊,最多再待三日,否則耽誤不起??抵魅螣o奈地表示他跟老徐也不是特別熟絡,只能托人去催催看。他跟我說,何必一棵樹上吊死,老徐不來,還有別的人呢。 要說康主任也夠忙的,白天要代表政府跟“李約瑟”談生意,晚上就變成了古董界的掮客。我暗自揣測,他很可能是從那些獻寶的假文物販子身上收介紹費,見我一面,收多少多少錢,所以我見得越多,他賺得越多。 接下來的幾天里,其他獻寶人仍舊絡繹不絕。不過跟前幾天相比,獻寶的質量大幅提高,拿出來的小金爐做工精良,質地純正,雖然還是能看出是贗品,但得仔細摸過之后才能確定。 連接待了七八個獻寶人后,我忽然覺得不太對勁。他們拿出來的這幾個金爐,色澤、質量、手感幾乎都差不多,甚至連破綻都一樣。 比如那個“大明崇禎捌年潞國制”的題款,真正的標準器上的“大明崇禎”要寫成正楷,因為這是國號君上,不敢不敬;“捌年潞國”要寫成隸書,以示仿古;而最后那個“制”字,要寫成“掣”,和宣德爐是一樣的規制。 大明對藩王限制甚多,所以藩王們在這種規矩上容不得半點馬虎,以免惹出麻煩。 我經手的那幾件潞王爐,題款都是一水的隸書,一看就是仿自宣德爐,但顯然忽略了明代御器和藩王制器之間的區別。這個常識性錯誤,很多人都會犯,但是犯錯犯得一模一樣,可就有點不正常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大家從什么地方批發來似的…… 這是我接待的第九位獻寶人,一位花襖大媽,自稱叫小蹄子,農村多賤名,好養活,口音重得我都聽不太懂。 小蹄子拿出的,也是一樣的潞王爐。我搖搖頭,先照例驗看了一遍,然后問她從哪里得來的。她的故事很經典,說是一直在院子里擱著當雞食盆,聽鄰居說是寶貝,拿來給專家瞅瞅。 “你買這個花了多少錢?”我不經意地問道。 “花了……啥?這是俺自己家的,花啥錢?”小蹄子一瞬間有點緊張。 我說道:“您看看啊,這個香爐的縫隙里一點雞食渣都沒有,爐面也沒刮痕,太干凈了?!?/br> 小蹄子還強辯說就不興我洗得干凈?我搖搖頭:“李先生在國外,很講究洋人規矩。收購一件古董,必須得把來源交代清楚,不清楚我們寧可不要?!?/br> 大媽繃不住了,只好低聲承認是買的。我問是哪里買的,她卻死活不肯說了,只是懇求地看著我,說大兄弟你看差不多就收了唄,便宜點也中,我是瞞著家里男人,拿來年種子錢給買的,你要不收,俺可就沒活路了,說到后來,幾近哀求。 我嘆了口氣,這種事見得太多了。普通人聽到有個暴富的機會,傾己所有想搏個富貴,卻往往墮入jian商的圈套,血本無歸。傾家蕩產,家破人亡,都是尋常事。我有心不理,但大媽嘴唇開始哆嗦,手也開始抖,整個人開始微微朝我前傾。我若說個不字,只怕她能咕咚跪在地上。 我淡淡道:“我也不跟你為難。你說出從誰那里買的,我就按原價從你這收走?!毙√阕右豢礇]別的路可選,只好壓低嗓門說了倆字:老徐。 我給了錢,打發大媽離開,然后揣著那假金爐去找藥不是。藥不是正在跟人開會,我過去說有急事,和康主任交換了一下眼神??抵魅涡念I神會,宣布休會二十分鐘。 藥不是從會場出來了之后,我把金爐遞給他:“咱們可能露餡兒了?!彼幉皇且汇?,忙問怎么回事。 “老徐原來說要帶我去村里看貨,卻再也沒動靜。今天我接連鑒定了十來個獻寶人的貨,東西特征都一樣,都是從老徐那買的?!蔽覒n心忡忡地說,“有可能是他看出我們不懷好意,所以放棄接觸,把存貨甩賣給其他人了?!?/br> 若是如此,我們的計劃可就成了鏡花水月。 藥不是歪著頭想了一下:“不對……我不懂古玩,但只從成本和利潤分析來看,他辛辛苦苦做了一百多件潞王爐,賣給我們才能利益最大化,否則就全砸手里了。即使老徐發現你有疑點,也不會這么容易就放棄,這不符合商家習慣?!?/br> “你的意思……” “他仍舊在試探?!彼幉皇秦Q起一根指頭。 老徐的警惕心果然不小,沒有輕易把我帶去村里,反而故意流出一些金爐,讓不知情的第三方送到我這來鑒定。一是看我是否有能力看破造假之術;二是看我是否有誠意收這東西;第三,也是想探探我的底——假如我和藥不是就此匆匆離去,說明我們真正感興趣的點根本不在爐上,而在人,不是警方釣魚就是同行尋仇。 沒想到,這家伙試探的手段真如羚羊掛角,了無痕跡。古董江湖里的門道真是太多了,一句話,一個眼神,甚至什么都不做,里面都隱藏著重重深意。我自謂混得有點經驗,可若沒有藥不是提醒,幾乎就栽在衛輝了。 藥不是道:“你也不用急,應對試探的辦法很簡單,按兵不動,鎮之以靜?!?/br> 我搓搓手掌,恨恨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他想試探咱們,不回敬一下,只怕他會更加囂張?!?/br> “注意分寸?!彼幉皇侵皇嵌诹艘痪?,沒往深里頭問,徑直回到會議室去繼續開會了。 接下來,我們依然待在衛輝。再有獻寶人找過來,我會特意點出金爐的破綻所在,勸他們回去,還會裝作不經意地加上一句嘲諷:“這玩意兒做得太假,只能蒙騙你們這些外行人?!?/br> 這些人既然是從老徐那兒買的,肯定是信任他們造假的能力?,F在被我甩出這么一句挑事兒的話,這些人回去以后,肯定會找老徐鬧,鬧成鬧不成我不關心,總之會讓老徐頭疼一回,順便也把我的訊息傳達到了:你的潞王爐有破綻,趕緊改,否則這筆生意沒法做。 就這樣,我和老徐隔著這些個無辜的獻寶人,各自隔空出了一招。一想到老徐被那些貪小便宜的老鄉圍攻,我心里就覺得舒服。 沒過多久,老徐果然再度上門了,說前兩天生病了,沒顧上過來。我說不妨不妨,現在看也來得及。我們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提試探的事,彼此心照不宣。這次他沒騎自行車,而是開了個拖拉機,顯示出了十足誠意。我也不矯情,縱身跳上拖拉機后廂,坐進一堆蘿卜和農具之間。老徐突突突地駛離賓館,朝市外開去。 衛輝市不大,我們不一會兒工夫就出了城區,朝著西邊鳳凰山而去。大約開了四十多分鐘,我們抵達了鳳凰村下的一個小村子,叫作丫鬟墳村。 據老徐說,這個怪名字是來源于潞王陵。潞王陵頭枕鳳凰山,腳踩老龍潭,是個風水寶地,里面除了安葬潞王夫妻之外,在附近還有個趙次妃的墓,俗稱娘娘墳,娘娘墳周圍有一圈小墳包,傳說里面埋的是陪葬丫鬟,附近村子因此而得名。 進了村子之后,老徐給我帶到了村東頭的一個軒敞大院。院里三間平頂大房,房頂堆垛著各種木料建材,院里左邊是菜地,右邊是雞窩,中間一條水泥過道伸向正屋前,非常普通的一個農家院。 老徐打開右側一間房的門,說都在里頭,你自己去看吧。 我邁步進去,屋里擱著那輛破自行車,地上擺放著一百多個潞王爐,橫擺豎放,漫不經心。我俯身撿起來一件,看看底款,果然已經改過來了,而且全無破綻。工藝還是工作效率,都非常驚人。我心中愈發確定,這個制假團伙,和老朝奉絕對脫不開干系。 我翻檢了一通,起身問:“什么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