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江大人自然是附和,心里卻在嘀咕,要說時間,到達蜀都指定是與約定的晚了,只是早晚的問題,不過,就他們這么精兵,也不至于懼怕毛賊,路程趕前一些總是有利的。 他始終是一頭霧水,就象不明白此次蜀地之行徐大人為何要跟隨,吳主形同虛設,把持朝政的徐知誥事務繁重忙碌自不必說,而且雖然他剛從外地放任回來,也知道徐氏二公子和徐知誥之間的權利之爭,徐知誥雖暫居上風,可是徐溫畢竟是二公子的親爹,以后徐氏大權會落入誰手,實難預料。 想起前兩天蘇彥和華茂喝多了酒時說,在這種形勢下長期離開吳都,事事算計步步為營的徐大人,這事做得極不合情理的。 不過經過這段日子的同行,江大人想,這徐大人心思細密洞察力敏銳,絕非常人能及,此行必有目的。 徐知誥一言定音,謝綽已是見怪不怪,他爹臨行前已跟他提點,這伙商隊名義上領隊是江官人,可是真正作主的卻是這個更年輕的姓徐的官人,這位可不只是有個迷倒大姑娘小媳婦的外表,那氣場風度行事尤為不凡,這人的來歷,想來絕非等閑,讓他注意交好,在這艱難動蕩的亂世,也多條后路。 江大人送幾位大人和謝綽陸續出來,見她在外面,也都沒什么表情,目不斜視的離了去。 徐知誥清冷冷的丹鳳眼瞥了她一下,從她身旁走過進了對面的屋,她趕緊跟了進去。 她覺得徐大人的心思愈來愈委婉曲折了,平時離得遠時就撩著她,這共處一室,又是一派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風范,只是她一看到他就心頭熱切,不知不覺中已是過去圍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 她隔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徐知誥是什么意思,可徐大人的低沉清冽的男性嗓音,除去磁性誘人,還帶著那么點恰到好處的柔情,聽得她心神俱醉,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就治愈了,她輕嗅了嗅徐知誥溫暖獨特的氣味,頭抵在他胸膛搖了搖。 “就是想你了?!?/br> 她沒跟徐知誥告景遷的狀,她總覺得這倆父子沒那么親密無間,她可不想添亂。 徐知誥愉悅的輕笑,胸膛里發出的微微的震蕩聲都讓她一陣酥麻,她心頭一熱,踮起腳來就親他,從喉結到下巴,又親到唇角,壓到他唇瓣,沒多久,徐知誥就熱烈回應她,反手扣住她的腰肢,一手按住她的后腦,舌尖纏住她的輾轉廝磨,反復索取,火焰般的熱情,她被燒得都渾身無力了。 這時咚咚的敲門聲卻鉆到耳朵里,一聲聲的把她的意識扯了回來,徐知誥也撤開離開她的米分唇,黑眸回復清冷,目光掠過自個的腰下,默了一刻才說了句去開門。 這屋里也沒有別人,可是任桃華雙腿發軟,哪里能動彈得了,不由得哀憐的瞅著他,徐知誥低頭瞅著她的模樣,也意識到了什么,輕笑出聲,眸色揶揄,又俯首咬了她紅腫的米分唇一口,才松開她,緩步過去開門。 門口卻是慕姑姑,端著碗,身姿端正的立在門外。 “放那兒吧?!?/br> 慕姑姑垂頭斂目的輕移步子,往桌旁走過去,任桃華在他甫一松手時已是站不住,幸好身旁就是椅子,她就扶著坐了下來,眼見得慕姑姑,端莊裊娜的行來,四平八穩的把一碗盛著黑漆漆湯水的瓷碗放在了桌上。 看到慕姑姑,她就想起白天的那一幕,徐知誥和她單獨說話,雖然隔了些距離,她還是能看到那慕姑姑那朝霞般的羞色,想到這兒,她不禁仔細打量著她。 慕姑姑的其實并不老,年紀和徐知誥相仿,最多不過能大上一兩歲的模樣,面容姣好,雖然平日都不茍言笑,衣服再密實,那風情卻總不經意透出來,那種壓抑嚴謹之下的風韻猶存,遠比直白的媚色更加的誘人。 “慕姑姑和鄭嬤嬤都是出自大明宮,善長針灸藥膳和調理身體,你最近身子虧,這補藥能調理身體?!?/br> 她一頭霧水,她能吃能睡的,除了這幾日有些乏,哪里身體不好了。 “我去洗澡,你把藥喝了?!?/br> 直到徐知誥出來,那碗青釉纏枝的瓷碗還滿滿的。 “怎么不喝?” 她苦著臉瞧向徐知誥,卻一下子就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徐知誥就那么出來了,沒著外袍,只穿了件褻褲,上身完全赤著,那精實完美無絲毫贅rou的身軀都令人震撼,上面還掛著水珠,從他寬廣優美的肩,肌理分明的前胸,順著緊實有力的腰線,滑落到平坦結實的腹部,消失到了下方,她一瞬間就口干舌躁,喉嚨發緊,真想呀,變成那滾動晶瑩的水滴。 她大腦缺癢,后來也不知自個支吾了什么,那藥她實在喝不下,一到唇邊,嗅到那嗆人的味她就想吐,沒有辦法。 徐知誥走過去,拿起碗來,說了句過來,她硬著頭皮過去,這是要硬灌嗎? 徐知誥把她圈在懷里,她心跳如鼓,臉貼著他光裸的胸膛,徐知誥卻執起她的臉攫住她的下顎,覆到她的嘴上,唇舌交接,一口藥汁就哺了進去,她猝不及防,藥汁從口腔沖入喉嚨,她又羞又驚,居然這么喂她。 不過,這么喂她,那甜蜜沖淡了苦澀,她也是可以喝得下的。 一碗藥就這么喝光了。 徐知誥輕笑著把她嘴角的流涎拭光,她這時已是氣喘吁吁,只是無力的附著他。 然后,一場歡事不可避免,只是事后,她覺得不可思議,徐大人怎么了,那些姿勢,差點折騰掉了她的老命,她才驚覺自個年歲漸長,已不是那么嬌嫩柔軟的小姑娘了,話說回來,就是小姑娘的身段,怕也是不夠他折壓擺弄的,她滿腹狐疑,徐大人雖然這方面很強,可是這些花樣,卻是新鮮的,以前從未用過,從哪里學來的呀? 她看了看更漏,還不算太晚,想起景遷的話,趕緊起來著衣,徐知誥詢問了句,她只說景遷在等她,徐知誥再沒說什么,只冷眼旁觀她手忙腳忙的把衣裳穿好。 她勿勿的在徐知誥唇上啄了一下,提著裙角飛快往外面走去。 在她慌忙小跑的回程路上,閃過一個念頭,徐大人好象不太高興,可是她也顧不上了,那個眼前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到了莊起門口,她又理了理發鬢,整理了一下衣襟,才敲了門。 景遷果然還沒有睡,見她進來,眼光上下掃了一番,讓她不禁的心虛,才慢吞吞的站起來,她去牽他,卻被他躲過,當先走了出去。 她歉意的沖莊起笑笑,跟著景遷出了去。 還好景遷好象是困了,回去也沒多說什么,就上床安歇了。 隔日啟程,果然走了山路,一路上顛簸了許多,她覺得挺遭罪的,不只是因為路,關鍵是她那處火辣辣的,昨晚她趁景遷睡了去洗澡看了看,那處紅腫得不行,瞅著都快破皮了,上次在船上就做得過了,其實就沒緩過來,這次她就知道不妙,果然今天更厲害了,讓她坐立難安。 幸好中午的時侯,徐知誥差鄭嬤嬤給她送來了藥膏,老嬤嬤給她望風,她偷偷一個人上車抹了去,清涼過后,下午果然好受了許多。 到了晚上,一大堆人圍著篝火烤獵物,獵物熟了,大家都分了一些,因為跟著景遷,任桃華也和江大人徐知誥圍了一個火,聽徐知誥和江大人說了幾句話后,話題就到了景遷身上,說起景遷的學業,江大人贊不絕口,任桃華聽著只覺著格外驕傲滿足。 “這陣子,晚上就也讓景遷跟著江大人吧?!?/br> 任桃華正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徐知誥突如其來的來了這么一句,她正吃驚著,余光卻瞟見景遷的臉色變了變,用手肘撞了下她。 “不,還是我照顧著景遷吧,他習慣了跟我?!?/br> 她打斷了徐知誥的話,江大人和謝綽幾個不知情的都挺吃驚,一個身份和奶娘相仿的下人,竟然當眾頂撞徐大人,他們都不太敢隨意反駁,雖然常理說,一般來說,這種身份,又是個人間尤物,通常都和主子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可是也僅此而已,畢竟上不了臺面,徐大人也不是那么輕易惑于美色的人。 她話一出口,徐知誥就涼涼的瞥了她一眼,沒斥她,也沒舊事重提,不過也沒理她,轉移了視線,又和江大人說起話來。 晚上,她照舊領了景遷睡。 從翌日起,她就覺出不太對味了,徐知誥徹底無視她了,莫說那些偶爾撩拔她的眼神笑意,連目光掠過她都一點不眷顧了,她覺得她在徐知誥眼里就跟那陌上的枯草野樹沒啥分別了,都不如那些同僚護衛們,還偶爾能得到他贊許的淺笑。 她失魂落魄,黯然神傷了許久,終于按捺不住,覷得機會攔住了徐知誥。 “有事?” 徐知誥撩袍在樹下的石頭上坐下來,姿勢利落優雅,一張清冷俊顏面無表情,那神情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涼薄,她都有點不敢上前了。 只是她這陣子沒臉沒皮慣了,也沒挺多久,就涎著臉湊過去,到了他跟前,側身往他膝上一坐,覺得他伸臂扶住了她,心頭一松,甫一坐穩就圈上他的項頸,撒嬌的口吻說道我想你了。 徐知誥扶著她的柔軟的腰肢,輕易給她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坐姿,才淡淡道了聲是嗎? 這口氣讓她驚了一下,瞧了瞧他,臉色倒柔和下來了,可是那語氣是明顯的不悅,這是懷疑她的話嗎? “景遷不許?!?/br> 她委委屈屈口吻也沒換來徐知誥的同情,徐知誥嗤笑了一聲,你倒真有出息。 她委屈了,她在景遷跟前,莫說沒身份,就算是當了娘,那也是直不起腰板的,還是得遷就,誰讓她欠了他那么多。 ☆、第108章 風光霽 浮云籠罩著蒼穹,山色迷茫。 馬車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行駛著,這兩天又下了一場雨加雪,坑坑洼洼,碎石泥濘的路途更為難行。 任桃華揭簾望了望,天色還早,眼見得已出了谷地,上了坡,翻越過這道山嶺,大概晚上就能到達七盤關了,川陜的咽喉,那是蜀境的第一道關隘。 她掀簾的同時,一股寒氣也隨之灌了進來,不算單薄的衣服也擋不住,她瑟縮一下,趕緊放下來,見景遷身上裹著藏藍的直綴,坐姿端正,小臉平漠,似乎絲毫也沒感到冷氣入侵,她還是伸手給他攏了攏衣領,問了句景遷你冷嗎? 這都到了十月底,不知怎么還會下雨,雖然預示著天氣沒冷到份,可是那一場雨雪剛過,潮濕寒冷的空氣,卻令人愈加的不自在。 “不冷?!?/br> 景遷半晌才說了句,聲音澀澀的,有幾分別扭。 她嘆息,自打那天,她攔了徐知誥后,礙于在場還有幾個護衛,她也沒和徐知誥說上幾句,然后晚上徐知誥就單獨把景遷叫去了,回來之后,就變得很態度詭異,不再動不動訓她了,可是卻待她更疏遠冷淡了,一天話也沒兩句,有時侯她感覺他在看她,可一側頭卻見他移了視線。 徐知誥告知了她的身份嗎?又不象,那不該是這種近乎死水的狀態的。 箭矢破空的嗖嗖聲突兀響起,然后馬嘶人聲亂嘈嘈的,遇伏了?任桃華下意識把景遷壓到身下,箭穿透車壁的聲音似乎離得很近,馬車大大的搖晃了一下,突然飛速的疾馳而去。 馬驚了,她喚了好幾聲車夫,卻沒絲毫的動靜,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她抻長手揭了車簾。 車夫已不在車駕上,空空的車板上只余一灘鮮血。 她不及多想,跟景遷說了句坐好,爬起來跌跌撞撞掙扎到了車轅前,抓到了轡繩,想勒住馬,只是驚了的馬力道奇大,別說她一個弱女子,便是一個成年男子也未必能拉住。 馬速不減,以閃電驚雷般的速度沖上了山頂,只是卻沒有走山路,直直的踏過枯草,向西南方沖去,她心慌意亂,那邊好象山勢陡峭,她剛思及此,那馬離崖邊卻已不到數丈。 她原以為,一定是要掉下去了。 在最后關頭,馬車嘎然而止,一只手從左側控住了馬轡,那是一只男人的大手,她驚魂甫定,望過去,來人單騎匹馬,一手握著韁繩,來人面色冷峻沉著,卻正是莊起。 她歡喜的喚了聲莊起,莊起道我來駕車,她正欲退回車廂,卻聽得一陣馬蹄聲驟響,很快一群騎士就包圍了馬車。 那伙人大約有二十余人,當先一騎似是首領,她定睛一看,那人高大偉岸氣勢雄渾,面目英俊,濃眉深目高鼻,異族的特征十分明顯,那灼熱炯炯的目光,她一下子就想來了,耶律德光。 “過來?!?/br> 耶律德光盯著她,這話顯然是對她說的,她萬分驚詫,這種視她為所有物的口氣是從哪來的? 莊起被他身后那二十余騎包圍住,混戰起來。 耶律德光勒馬看了一會兒哎了聲,“徐知誥很看重你啊?!?/br> 他隨身的都是他手下的精銳,契丹武士中的翹楚,可這么多一流高手圍攻一個,仍只是略略占了上風,短時間內仍是奈何不了這個年輕人。 任桃華沒告訴他,莊起是徐知誥手下最頂尖的高手,是派來保護景遷的,她只不過跟著借了光。 “不過,他自已都是自身難保了?!?/br> 她心里一涼,轉頭向山下望去,下面還是一片混亂,殺氣騰騰血光沖天,那黑壓壓的人,她估算著總有數百人吧,他們一行連不會武的官員都加上,也不及百數,她目光游移,卻哪里能找出徐知誥的身影。 耶律德光突然右手一抻,扯住她的胳臂,沒待她反應過來,就把她撈到了自個的座前。 他一手攏著她,掉轉馬頭,策馬向西邊奔去。 行了一會兒,耶律德光見她一聲不吭,也不反抗,微有幾分詫異,他搶來的漢人女子,后來雖都順服了,可是一開頭,就算是裝模作樣,也要掙扎一番,以示貞烈,這個是什么狀況?難道是對他一見鐘情。 他正自鳴得意的工夫,卻覺得左脅一痛,一把匕首已深深的扎在了他的脅下,血順著刀口流出,衣上染紅了一大片,他又驚又怒,他少年即縱橫沙場,竟然被個娘們傷了,真是奇恥大辱。 任桃華被他一把鉗住了咽喉,只覺得呼吸困難,她頭一次出手傷人,手哆嗦得不行,這一刀,原是沖著他心窩去的,沒想到卻一偏刺到了他脅下,雖然捅得深,卻危及不了性命了,心中暗叫了聲可惜。 那耶律德光掐著她不松手,她無法呼吸,漸漸的就覺得不行了,視野黑下來,只是在意識散之際,竟然聽到了徐知誥熟悉的聲音,她苦笑了下,竟然在臨死時出現了幻聽,卻覺得脖頸處一松,忽悠一下,她眼前又亮了。 然后,她在大口大口的喘息中,就看到了徐知誥橫馬攔著去路,單手挽韁,另一只手拎著把寒光森森的劍,那上面似乎還有著流動光澤的血痕。 她揉了揉眼,才確信徐大人真的趕來了,可是那一身素來整潔干凈的直綴系在腰間,已經染成了血漬斑斑的鮮紅血衣,滿臉血污,模糊得根本看不清楚面目,那雙細挑的丹鳳眼如秋水寒波,明亮卻泛著血絲,蘊著冷意寒涼,透著罕見的狠厲,儒雅全消,氣勢磅礴凜冽,渾身的煞氣籠罩著,那樣子真挺可怖的。 她眼里蓄滿了淚水,天啊,這副德行,這得受了多嚴重的傷??? 徐知誥微笑了下,“耶律兄弟,可否把夫人還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