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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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咕嚕嚕滾出去很遠,烏鴉身如磐石,動也不動,他這才抬起頭看人,雪黛站在逆光之中,嬌俏俏的臉上滿是挑釁。 她有一張很好看的臉,并且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她大概生在一個很強勢的家庭里,所以她臉上慣有那種盛氣凌人的表情,她很容易就能表達出自己的厭憎,卻很難表述自己的愛。 “臭小子,你干嘛呢?” 烏鴉看了看肩膀上的鞋子,心想:她活了十幾年,難道沒人跟她說過,她很欠揍嗎? 雪黛見他不理自己,于是再接再厲地說:“臭小子只配跟臭小狗玩,沒人要,吃垃圾,呸呸呸?!?/br> 烏鴉起身,雪黛踉蹌了幾下站定,有些氣急敗壞地瞪著他:“哎,你干什么不理我!” “我理你又怎么樣呢?!睘貘f說:“你想做什么?” 雪黛一時間語塞,連她自己也沒弄清楚要對烏鴉做什么,但她一向是不肯落下風的,又大著嗓門說:“我要把你抓回我家,當著眾人的面羞辱你?!?/br> 烏鴉沉默了一會兒,他愛靈犀,從懵懂青澀到心灰意冷,他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所以他對雪黛格外地仁慈,他說:“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我當初上山學武,是為了給父母報仇,但是在山上的第二年,仇人就暴斃去世了。盡管那樣,我還是潛心學了十年?!?/br> 雪黛有點茫然:“為什么要說這個?” “我是個木頭疙瘩,從來不懂得變通,決定了的事情會一條道走到底,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睘貘f說:“感情上也是這樣,我喜歡另外一個人,就算不能跟她在一起,我還是喜歡她?!?/br> 雪黛的臉一下子全白了,她捂著眼睛轉過身,又撿起地上的土塊,劈頭蓋臉地扔到烏鴉的臉上,大聲說:“死木頭,窮小子,誰管你那些!”朝他臉上吐了口水,轉過身就跑了。 烏鴉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轉過身回到院子里,正看見顧庭樹若無其事地坐在石桌前吃板栗。顧庭樹很歉意地說:“不是有意要聽的,但是兩位的嗓門太大了。借問一句,早飯呢?” “喂狗了?!?/br> 于是他只好繼續吃板栗。烏鴉坐在旁邊整理藥箱。他把銀針擦拭干凈,裝進藥囊,然后開始擦拭自己的長劍。他是慣于流浪的人,行走江湖時帶的東西并不多。過了好一會兒顧庭樹才反應過來:“你是不是要走了?” 烏鴉鄭重地點頭,他很討厭顧庭樹,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他也不會有跟他說話的欲望。 寡情的顧庭樹第一反應是高興——終于去除了心頭大患,然后又指著屋里:“靈犀的病……” “已經好了,”烏鴉聲音很低:“我舍不得她,所以才耽擱了這幾日?!?/br> 顧庭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哦了一聲??雌饋硭勤A家,但是他絕沒有嘲笑烏鴉的想法,這樣癡情的人不應該被嘲笑的。 烏鴉把藥箱背在肩上,右手握著劍身,他的衣服破舊而潔凈,睫毛長的像個孩子,然而眉頭微蹙,帶著與他這個年齡不相稱的憂傷,他輕聲而隨意地說:“那,我走了,你們走的時候幫忙把門帶上?!?/br> 顧庭樹更加意外,剝到嘴里的板栗rou都掉在了地上,他站了起來,忽然發現烏鴉很瘦,面孔還帶著半大孩子的稚氣。顧庭樹下意識地挽留:“這么突然,一塊兒吃個飯吧?!鳖D了頓又忽然說:“你等一下,我去叫靈犀?!?/br> 他知道烏鴉對靈犀的感情,并且也意識到這次很可能是永別。既然他們兩個不能在一起,至少也應該好好道個別。顧庭樹跑回屋子里,把剛剛睡下的靈犀推醒,又抓起衣服往她身上套。 靈犀聲音怯怯的:“讓人家再睡一會兒嘛?!?/br> 顧庭樹轉過臉看窗外,院子里已經空蕩蕩的了。他手一松,頓了頓才說:“沒事,你接著睡吧?!?/br> 烏鴉在山上學藝的時候讀過許多游記,他生在南方,還沒有見過沙漠,因此他這次一路往西北方向走,想看看阿爾泰山和塔里木盆地的沙漠。他剛走出明珠鎮,就有一隊人馬風馳電掣地跑來,手里揮舞著大刀,刀刀砍向要害。 烏鴉早就對這伙人煩透了,之前幾次交手都手下留情,這次決定把他們打老實。這伙人是雪黛的家仆,武功雖然不弱,比起烏鴉卻差遠了,一小會兒的功夫就全被撂翻在地上。烏鴉的劍并未出鞘,長劍指著隨后而來的雪黛,冷冰冰地說:“下來?!?/br> 雪黛有些發愣,踉蹌著下了馬,手里握著韁繩才勉強站穩。這個時候的烏鴉有些陌生,甚至帶著一點陰沉狠戾的神色。雪黛攥緊了指尖,胸膛劇烈地起伏,她有些恐懼,有些憤怒,也有一點興奮。 烏鴉啪地打了她一個耳光。從力道上來說,一點情面都沒留,雪黛也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流出來。那些復雜的情緒瞬間被寒冰澆滅了,即便是很多年后,想起這一巴掌,她也會覺得徹骨的寒冷。 “這是還給你的?!睘貘f低頭看著她:“現在我們兩不相欠了?!?/br> 然后烏鴉轉身就走了,雪黛僵立在原地,再也沒有勇氣去追他。 當天夜里烏鴉錯過了投宿的城鎮,只好在野地里露宿,好在有一個廢棄的草棚,他抱了許多稻草鋪在木板床上,舒服地躺下,身下的稻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月光灑下白銀似的光芒,空曠的郊野里升起藍色的鬼火和明黃色的螢火蟲,他望著皎潔的月亮和深藍色的天空。心想,真是溫柔的夜晚。 靈犀仰著臉看那月光,呆了半晌,又一言不發地往前走,顧庭樹提著一盞燈籠陪在她身邊,青石地板上回蕩著兩個人的腳步聲。 “他中午時走的,這會兒只怕已經在十里之外了?!鳖櫷渎曇舴诺煤茌p,是那種伏低做小的姿態。他再次去拉靈犀的手,又被她摔開。明知道這樣的尋找沒有結果,顧庭樹還是耐著性子陪她走。 兩人出了城鎮,曠野里寂靜無聲,四條土路通向四個方向,但是鬼知道烏鴉打算去哪里。靈犀朝著月亮的方向走,她走得很沉默,不時輕輕地吸鼻子。顧庭樹不知道她是感冒了還是在抽泣。 土路上有許多被車轍碾壓的土坑,靈犀踉蹌了幾下,咕咚一聲往地上宰。顧庭樹一把拉住她,很用力地抓住她的胳膊:“靈犀,他已經走了?!?/br> 靈犀掙扎著推開他。顧庭樹不放,大聲說:“他遲早要走的,你自己也知道?!彼艘豢跉?,拿出手帕給她擦鼻涕,溫和地說:“我帶你回去?!?/br> 靈犀趴在他的背上,吭吭哧哧地擦鼻涕,夜風微寒,她說話的聲音很沙?。骸八麨槭裁床桓业绖e?即便是普通朋友,離開的時候也要握著手說一句再見啊?!毕氲竭@里心都要碎了。 顧庭樹心想,他是故意的,他要把這個遺憾留給你,就像是一把插在心口的刀,你每次想到他,都會因為這個而難過。但是他嘴上卻故作輕松地說:“也許他有急事,那個漂亮的小姑娘不是正纏著他的嘛?!?/br> 靈犀把臉埋在臂彎里,一時間沒有再說什么。 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露水更重,打濕了衣袖和鞋底。靈犀已經睡了,顧庭樹在愉快地計劃兩人的未來。烏鴉睡得很沉,一只田鼠灰溜溜地從他腳邊經過。他翻了個身,睡夢里帶著一點苦澀的回憶,但他已經在憧憬沙漠的奇異風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此小說后半部分有點飄,所幸再有一章就完結了。于我而言真是解脫! ☆、故事的結局 一場大雪覆蓋了金陵。 在顧宅舊址上建造的皇家宮苑里,一群穿粉衣的婢女匆匆忙忙地穿過游廊,將裝著熱水的銅盆送到主人寢殿內。 院子里滴水成冰,屋內卻溫香撲鼻。幾支水仙花剛剛盛開,一只肥碩的貓懶洋洋地從書柜上跳下去,喵嗚喵嗚地跟主人要食物。 靈犀穿著單薄的白色小衣,歪著腦袋對著鏡子梳頭,侍女捧過來一杯熱茶,她漱了口,扔下梳子去衣柜里找衣服。大貓在她腳邊叫了半天,靈犀光著腳丫子輕輕踢了一下,手里抓了三四件衣服扔到床上,又從婢女手里接過一碗牛奶放到角落里,那大貓才安生。 顧庭樹睜開眼睛,先撥開蓋在臉上的東西,然后看見了滿床紅紅綠綠的衣服。耳邊叮叮當當的,是靈犀在彎著腰挑揀首飾。滿桌子的金銀寶石,對她而言似乎還是太寒酸了。旁邊的婢女們手足無措的站著,樣子有些尷尬。 靈犀不太喜歡被人伺候穿衣梳妝,這跟她現在的身份有點不相符。 雖然顧庭樹是被吵醒的,但是他沒有賴在床上的習慣,遂起身下床,一群婢女簇擁著上來給他穿衣服,整理鞋襪。他今天不打算出門,只穿了半舊的鴉青色長衫,配以金色腰帶,門口衣架上掛著一襲猩紅色的大氅。 靈犀磨磨蹭蹭地梳妝,又叉著腰挑衣服。顧庭樹問她今天出門見誰。靈犀說:“打麻將?!?/br> 顧庭樹只好笑了:“打牌還要穿這樣鄭重?我以為你要去選美?!?/br> 靈犀認真地說:“牌場如戰場,一塊兒坐的是將軍家的夫人,侯爺家的小妾,鹽商的太太,最愛比排場的,要是在穿戴上輸了陣,肯定要被她們笑話的。我穿藍色好看嗎?” 顧庭樹推開窗子看外面的雪,隨口說:“好看?!?/br> 靈犀眉毛一揚,哼了一聲。顧庭樹將窗子合上,拉著靈犀的手認真看了一遍,點頭道:“端莊嫻靜,好看?!?/br> 靈犀這才滿意地去梳頭。顧庭樹見她忙得沒完沒了,就叫丫鬟傳早飯。不一會兒幾個丫鬟提著食盒進來,又忙著在靠窗的梨花炕上鋪設飯桌。早飯很清淡,只有兩碗小米粥,一碟炒豆芽,兩盤蔥油餅。然后丫鬟又從另一個食盒里端出來一盤小炒rou,一盤剛烤好的芝麻燒餅。顧庭樹見新添了幾樣菜,問了丫鬟一句。那丫鬟回答說:“夫人讓添的?!?/br> 靈犀吃飯的時候又換上家常的衣服,與顧庭樹坐在飯桌兩端。她的吃相還算斯文,調羹勺挖了一大塊炒rou,就著燒餅咽下去。顧庭樹只略嘗了幾口湯,因見她胃口好,就微笑著放下了筷子。不一會兒幾盤菜見光,顧庭樹這才有些擔憂,欠身摸了摸她的肚子,疑惑道:“吃這么多?” 靈犀端著清香的碧螺春,聽見他這樣問,倒有些窘迫了,低著頭說:“其實也不多啊?!庇治卣f:“我餓嘛?!?/br> 顧庭樹哈哈笑:“我不是嫌你吃的多,瞧你這可憐相,好像我虧待你似的?!彪m然這樣說,心里還是存了心眼,打算叫大夫來給她診脈。靈犀的身體現在其實好多了,這么冷的天總是跑出去玩,人家的太太都受寒得病,她倒是一點事都沒有。 兩人從明珠鎮離開,一路游山玩水,最后決定回金陵。他們曾經居住的顧宅荒廢許久,在舊宅的基礎上新建了一座不算太大的皇家園林。兩人的身份并不對外公開,但因為與皇室親近的緣故,城中的達官顯貴對他們都極力拉攏。 顧庭樹如今安心做寓公,倒是很逍遙自在。春夏時騎馬打獵,與朋友結伴郊游,秋冬時在賦閑在家,讀書寫字,最近迷上了甲骨文,忙著做甲骨文的翻譯校對,也算是一件樂事。 靈犀也喜歡翻騰屋子里那些骨片,不過她沒有顧庭樹那樣沉靜。在家里坐一會兒就跑到外面玩了。 兩人吃過早飯,靈犀穿著斗篷出門了。顧庭樹送她到馬車上,又反復叮囑:“天黑之前必須回來,不然我去牌場揪你?!膘`犀滿口答應著放下轎簾。車子才走了幾步,顧庭樹又在外面叫住她:“拿手爐了嗎?” 靈犀嫌他瑣碎,隔著車窗晃了晃手爐,瞪了他一眼。 顧庭樹也不惱,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指,又摸到手腕,捏了捏她的袖口,知道她穿了棉襖,這才放下心:“去吧?!?/br> 他對她一向關懷備至,細致到了瑣碎的地步。靈犀平時不大留意,偶爾意識到,便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放下了簾子。 靈犀走后,顧庭樹在院子里練了一會兒拳,然后又去花園里散步。中午隨便吃了茶泡飯之后,下午才開始工作,他收集的骨片都在書房里,灰白色的骨頭上隱約刻著文字,顧庭樹有條不紊地謄抄校對,有時候還要借助西洋的放大鏡。他倒是挺喜歡做這種細致瑣碎的工作。 傍晚時候天空又下起了密集的小雪珠。顧庭樹起身出門,只覺一股涼風出來,丫鬟走過來問要不要傳晚飯。顧庭樹伸手接著雪,知道靈犀肯定有沒回來。 前幾次她玩到夜里才回來,顧庭樹雖然生氣,因她可憐巴巴地道了歉,他也就不追究了。這一回顧庭樹打算親自取抓她回來。 威武將軍馮碩的后宅里,燈火通明,戲臺上兩個小戲子咿咿呀呀地唱曲,臺下支著一張方桌,桌上鋪著雪白的布,一副玳瑁做的麻將壘成了四道長城。 馮太太坐上位,兩邊坐著靈犀和某鹽商的夫人,下首坐著的是馮將軍新納的姨太太,年齡最小,又生的極其嬌媚。馮太太瞧不上這個姨太太,只與靈犀和鹽商夫人說笑。 靈犀是座中地位最高的,她不怎么說話,不過對人都挺和氣。眼看窗紙外面黑了,她甩著手說:“不來了,我得回去,不然我家老爺要罵我?!?/br> 馮太太不許她走,按著她的肩膀說:“三缺一傷陰鷙的,不準走。哪有贏了錢就急著走的?!绷硗鈨蓚€太太也幫腔。 靈犀笑道:“坐了半日,好歹讓我出去方便一下?!?/br> 馮太太執意要等這一局結束才放她。四人又說起了哪家館子的菜好吃,正說得熱鬧,只聽外面丫鬟喊道:“顧家大爺來了?!?/br> 靈犀一愣,鹽商太太和姨太太慌得站起來回避,馮太太款款站起來,笑道:“不礙事的,他跟我家老爺是好友,常來府里走動,不是外人?!闭f著一身黑色大氅的顧庭樹邁步走進來。外面還在下雪,他頭上衣服上的雪片化成了水珠,燈光下熠熠奪目。 馮太太一面笑,一面叫丫鬟給他擦雪,又說:“常聽旁人說你疼愛靈犀meimei,我還不信,今日算是見著了。統共才半日沒見,就想成這樣?!?/br> 馮太太年紀大,倒是有資格說這樣的玩笑。靈犀坐著看牌,并不搭理他。旁邊兩個夫人掩嘴笑,又微微側著身子,不與顧庭樹打照面。顧庭樹脫了大氅,露出一身白色長衫,越發顯得豐神俊朗,他笑道:“只是偶然路過貴府,湊巧夫人也在這里?!?/br> 眾人嘲笑了一會兒,重新落座。顧庭樹圍著爐子烤火,待身子暖起來后,走到靈犀身邊。只見她十指纖細雪白,無名指上戴著瑩潤的翡翠戒指。脖頸潔凈,耳根微微粉紅,臉頰上還帶著淡淡的絨毛。 一張牌骨碌掉在地上,靈犀低頭去撿,順手在他小腿上打了一下。顧庭樹微微一笑,這才收回目光。 過了一會兒靈犀起身,叫顧庭樹接手。旁邊三位夫人倒是沒有異議。顧庭樹坐下,他不擅長玩牌,這一局小輸了一把,惹得其他三人哈哈大笑,洗牌的時候屋子里嘩啦啦響,顧庭樹只覺小手指被劃了一下,一時也沒有太在意,過了一會兒身邊有暗香襲來,原來是右手側的小姨太太把手帕放在了桌子上。 顧庭樹掃了她一眼,才發現這是個挺嬌艷的女人,嘴唇紅,指甲紅,一身紅衣,頭發上的紅珊瑚墜子叮當搖晃。他知道這是馮將軍新娶的小妾,果然是個極伶俐的人,只是膽子也忒大了些。 當下他也沒有說什么,過了一會兒靈犀回來,又玩了一局就各自散了。當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兩人吃了一碗湯圓就早早睡下。第二天雪倒是晴了,只是天氣更冷。靈犀也懶得動,只好待在屋子里陪顧庭樹寫字。 書房里溫度很高,靈犀坐了一上午,吃了一盤子的核桃和瓜子,下午又想去馮府聽戲,顧庭樹不讓她去。靈犀只好再三保證:“今天不打牌,聽一出戲回來?!?/br> “不行?!鳖櫷浒逯槪骸澳歉锏娜藖y七八糟,你還是少接觸為好?!?/br> 靈犀解釋說:“我只和幾位太太說話,并不跟生人見面?!?/br> 顧庭樹不聽她講這些,把準備套馬車的小廝趕走了,又說:“在家里陪我?!?/br> 靈犀跺腳,甩手,最后去院子里團了雪球朝顧庭樹的衣服里塞。顧庭樹鎮定地把雪球掏出來,放在書桌前的小盆栽里,又鄭重地說:“我不是要管束你,再過幾日你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br> 大概過了一個多月,馮府隱約傳來消息,說是新納的小妾犯了事,被攆出去了。又有風言風語說這小妾是青樓出身,被娶進來后也暗地里勾搭馮老爺的朋友。這次被逐后,又被某個更有錢的金主接走了。 靈犀只是聽家里的下人議論,她自己倒是有些疑惑,猜想顧庭樹之前的話應該是暗指這個小妾,只是不知道他何以預見。傍晚顧庭樹回家,手里提著一只肥胖的野兔,本來是打算給靈犀做湯,靈犀見那兔子還活著,生了憐憫之心,把兔子養在庭院里,又拿破木箱給它做了窩。 顧庭樹見她一個人在院子里忙忙碌碌,覺得很好笑:“有了新玩具啦?” 靈犀忙說:“不是玩具,它是一條生命?!?/br> 顧庭樹指著她的鼻尖:“小兔兔……” 靈犀頓了頓,笑著說:“幼稚?!?/br> 當天晚上臨睡的時候,靈犀坐在床上梳頭發,顧庭樹依在床頭看書。忽然她哎呀了一聲,捂著肚子趴在棉被上。 顧庭樹一驚,書都扔了,趕上來問她。 靈犀直起腰,臉色有些異樣,隔著一層單衣,她摸了摸軟軟的肚子,嘀咕道:“剛才里面動了一下?!?/br> 顧庭樹看著她的臉色,很擔心她舊病復發了,又問:“不疼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