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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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虎剛醒,鎧甲上血跡斑斑,一張臉青青紫紫,嘴唇干裂,眼睛瞪得直直的,半句話也不說。藍影一把攥住他的手,咬著牙說:“咱兄弟兩個一條心,一條命。我這就殺了荊州城十萬人給咱爹娘陪葬!”擲地有聲地說完這句話,他轉身走出營帳,“咣”地一聲抽出佩劍,大聲道:“大軍集合,攻城!” 劉凌白日擊退了馮虎的軍隊,內心頗為得意,當晚正在家里喝酒,忽然小兵急報,城外又有軍隊。他放下酒杯,也不及穿上鎧甲就走了,心里嘟囔道:“姓馮的現在已經去了半條命,其余副將不足為俱?!彼巧铣菈?,只見無邊的曠野里,整整齊齊的亮著火把,腳步聲、戰馬聲、長刀敲擊盾牌的聲音宛如風雷一般傳來。 劉凌還沒發聲,腿就先軟了,正在惶恐時,忽然軍隊里拍馬越出一人,一身黑衣,手執三叉戟,這人雙目如炬,大聲喝道:“劉凌,你認得我嗎?” 劉凌定睛一看,只見此人臉頰雪白,雙目狹長,火光下鬼氣森森的模樣,劉凌倒吸一口冷氣,拔腿就跑,忽然腦后一陣風聲,藍影擲出的三叉戟插入他的咽喉,前后扎了個對穿。他撲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鮮血順著洞汩汩地流了出來, 守城將士大驚失色,亂成了一團。藍影揚手殺了對方主帥,士氣大振,紛紛涌上來,有的撞城門,有的搬梯子,片刻功夫就殺進了城內。藍影雙目血紅,騎著快馬穿梭于城內街道上,大聲喊道:“殺——無論老幼,一律殺無赦! 百姓們只好凄苦地縮在房間內,守城士兵們垂死掙扎了片刻,被殺的干干凈凈,城內正瘋狂著,忽然有人飛馬傳報:“秦王殿下來了!”眾人慌得放下了兵器,立在道旁下跪。藍影也略冷靜了一下,披著一身的血迎上去,恭敬道:“殿下?!?/br> 秦王面沉如水,目光森嚴地往城內的尸山血??戳艘槐?,厲聲問道:“誰下令屠城的?” “我!”藍影大聲說著,迎著秦王威嚴的目光,他的氣焰短了一截,仍然爭辯道:“殿下您沒看見!老虎一家子都被殺了,連不足月的嬰兒都沒放過!滿地的尸首,您沒看見那個場面,不然您也會發瘋的?!彼曇暨煅?,說不下去了。 秦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地說:“我與馮家是世交,他們家遭此大難,我比你更悲痛,但……”他轉身從地上抱起一個小孩子,沉聲說:“這些百姓何辜?” 這時候馮虎從人群中走出來,他步履有些踉蹌,宛如大病了一場,他看了一眼藍影,低聲對秦王說:“是我默許了屠城,秦王若要罰的話就罰我吧?!绷闷饝鹋劬鸵蛳?。 秦王一把托住他的胳膊,硬生生把他扶起來,低聲說:“今日這樁慘事,錯不在你們。你先回營里休息,這邊我來善后?!庇忠话褦r住了藍影的肩膀,在他耳邊說:“多陪陪你兄弟?!彼{影只覺得虎目一酸,喉嚨里嗯了一聲,攬著馮虎的肩膀大步回了軍營。 秦王一面叫人收拾了馮家人的尸首,一面安撫城中百姓。叫他們安心度日,又接管了荊州城的武器糧草,并且吩咐將士每家每戶分一石白米。那些百姓嚇得瑟瑟發抖,并不敢開門拿米,只是守在窗口觀望著。 一直忙到天快亮了,秦王才回到營帳,藍影已經睡了,馮虎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漫天的星辰銀河發出淡淡的光,那是思念逝去親人流下的淚水。 “馮虎,”顧庭樹坐在他身邊,聲音很輕:“我不知道該說什么,要是追究罪魁禍首的話,我想我才是兇手。我沒有親人,無所畏懼。但你們都有愛的和想要保護的人。也許我不該拉著你們做這件事?!?/br> 馮虎的臉頰被月光照耀,平平靜靜地,他說:“您別這么說,我沒有后悔。我只是……”他沉默了一會兒,捂住自己的眼睛,聲音很低:“我只是在想,連自己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還說什么拯救天下?!?/br> 顧庭樹沉吟著,自嘲地說:“是啊。你一定在想,我只是打著起義的旗幟,為家族復仇,你們是復仇火焰里的一把柴?;蛘吒傲右稽c,我想要自己當皇帝,你們是我墊腳的石頭?!?/br> “我不知道?!瘪T虎茫然地說:“太長久地堅持做一件事,就會忘記了初衷?!彼粗櫷洌骸暗钕?,您當初決定做這件事,是為了什么?!?/br> 顧庭樹很想了很久,像是在自問自答:“我為了……靈犀?!闭f完這個答案,他自己都有點不可思議,靈犀好像是久遠的人了。他的世界里是金戈鐵馬、白骨累累。而靈犀是南國的煙雨,枕畔的一個春夢。 顧庭樹說:“靈犀是我的夫人,她小的時候假稱我meimei到學堂里讀書,和你是認識的?!彼肫鹱约荷贂r為了那些男同學吃醋,臉上還有些發熱,然后問道:“你還記得她嗎?” “我不記得了?!瘪T虎說。 秦王也就不再跟他談論自己的夫人了,他不大愿意談論起她了,因為很多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預期。但是馮虎卻說:“凌帝會拿我的家人威脅我。等大軍過了江,他很可能會用尊夫人的命威脅您,到時殿下如何自處呢?” 荒野遠處升起了熊熊火焰,那是馮家老小的尸首在進行火葬,燒成骨灰后,才好帶回京城安葬。秦王目視遠方,聲音低而冷:“箭在弦上,我哪還顧得了她?!彼F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占據了北方的疆土,手下幾十萬兵馬,數百萬的黎明百姓。尤其是,馮虎的家人剛死,秦王說不出愛美人不愛江山這種話。 馮虎卻猛地站了起來,他看著秦王:“如果你真的這么選擇,你會后悔死的。就像我現在這樣,每時每刻都在后悔,我不應該執意攻城,就像當初也不該輕易放棄她?!?/br> 秦王聽得有些愣神,最后卻疑惑地問:“放棄誰?” 馮虎揉了揉臉,想要結束這場談話:“一個故人,殿下,我要告退了?!彼D身邁過荒草,走向了那處火光。 靈犀平常不大出門,偶爾有一次乘坐馬車,看見大街上盡是背包袱、推小車的男女,車上擺著鍋碗衣柜等不值錢的東西,叮叮當當地往城外走。也有一些富人駕著馬車離開,箱子柜子裝了好幾輛馬車。靈犀看著怪有意思的,回宮后就問昭明:“最近好多人在搬家啊?!?/br> 昭明托著肚子在屋子里散步,微微揚起下巴:“搬家?” “就是推著小車出城呀?!膘`犀指手畫腳的,顯得很興奮:“可是他們要搬到哪里去呢?” 昭明對于她這種毫無生活常識的話語已經習以為常了,她跟她解釋說:“他們是逃難?!敝钢边叺姆较颍骸芭衍娨蜻^來了?!?/br> 靈犀心里一沉,她也隱約聽說了北方的事情,遂低下頭不說話。昭明反而對她這種沉默很詫異,指著她的額頭說:“怎么?你知道叛軍頭目的身份?” 靈犀細聲細語地說:“我是深閨里的女子,怎么知曉外界男子的事情呢?!?/br> 昭明雙手抱臂,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會兒,然后開口說:“放屁!滿朝上下都知道他的誰,不敢說出來罷了。你不傻,一猜也能猜到?!?/br> 靈犀不好再裝糊涂,只得說:“哦,也許是他吧?!?/br> 昭明惡狠狠地哼了一聲,轉過身不搭理她。 靈犀現在的身份反而很尷尬。如果她的親人對她狠心絕情倒也罷了。但是昭明對她很不壞,太子和太子妃對她也是和和氣氣,其他公主皇子雖然趨炎附勢,待她面子上也還過得去。 靈犀想了想,走在昭明身后拉著她的袖子,認真說道:“他是為了我才起兵的,我跟他說兩句好話,說不定就退兵了呢?!?/br> “……”昭明睜圓了眼睛看著她,差點咬著舌頭:“你……你這么認為?” 靈犀狠狠地點頭,握住了拳頭:“他其實是一個善良仁慈脾氣好的人,要不是皇上對他趕盡殺絕,他會一直做乖乖的貴公子呢?!?/br> 昭明攤開手掌,輕輕地伸展開:“他可是殺遍了大半個凌國啊,這半年里北方疆域幾乎是血洗了一遍,這就是你所謂的善良、仁慈、好脾氣?” 靈犀有些語塞,但是耳聽為虛,她認為顧庭樹還是原先的那位大哥哥,那些殘忍的戰事只不過是別人夸大其詞罷了,而且她也沒有見過真正的戰場,難以想象其殘酷慘烈。 昭明雖然沒有見過戰場,但是她知道權勢的滋味,那是會上癮的,尤其是對于男人而言,對權力的欲望永遠沒有盡頭。也許顧庭樹一開始起兵,只是出于因親人離喪的憤怒、對愛人的憐愛和庇護,但是隨著他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最終,他會殺光凌家的人,會成為開國皇帝,也許一開始他不是這樣想的,但他必然會走到這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我在火車的臥鋪上碼的字,頭底下是車輪碾壓枕木的沉重聲音,外面是灰蒙蒙的夜色、城市、燈光,一個普通的夜晚 ☆、覆巢之下 凌帝開始大開殺戒。 所有和顧氏沾親的宗族,甚至顧克天以前的學生,統統都被拉到刑場梟獸,后來哪怕是名字里帶了一個顧字,也要被抓起來嚴刑拷打。滿城人心惶惶,只好收拾東西逃命——往北邊逃,因為據說北邊的皇帝是不殺百姓的。 皇宮里更是暗潮洶涌,眾皇族們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憑凌帝的脾氣,所有人大概都要跟著他殉國。而首當其沖的,自然是靈犀。 這一天昭明被凌帝召去議事,書房里只有凌帝、長樂和昭明。凌帝須發皆白,面容蒼老,神情卻堅毅狂熱。他拿出兩個青銅兵符,剛好放在手心上,一個雕刻著玄武,一個雕刻著朱雀。他哆嗦著把兵符放在一雙兒女的手里:“這東西能調動突厥、匈奴的兵力。城破時,你們兩個趁亂跑出去,去邊疆召集兵馬?!?/br> 凌帝少年時西征邊疆,戰勝后與蠻族的首領約定,他們在凌國遇難時要帶兵相救,如今雖然年代久遠,但他們見了兵符,定然不敢背盟敗約。 昭明沉默著不說話。長樂卻焦急地說:“那父皇您呢?” 凌帝目光深邃,半晌才說:“這是朕的江山,朕的家。父皇哪也不去?!毖劭刺勇冻霭纳裆?,凌帝嚴厲道:“蓬山!現在不是悲切的時候,父皇若以身殉國,你要記著為皇家、為凌國復仇?!?/br> 長樂抹了一把眼淚,喏喏地收起了兵符。 凌帝想了想,又從書房的抽屜里拿出瓶藥,遞給了昭明:“這是給你靈犀meimei的,你們兩個關系好,你送送她?!?/br> 長樂吃驚道:“是什么?”很快醒悟過來,大聲道:“父皇,你不要這樣對待靈犀!” 凌帝瞪了他一眼,厲聲說:“你以為朕只針對她嗎?”嘩啦一下拉開抽屜,只見整整齊齊的□□瓶子,叮叮當當地晃著響,他說:“這里面有朕的,也有后妃和朕的皇子公主的。朕絕不容許他們落入叛賊的手里受侮辱?!彼麑﹂L樂說:“皇孫跟著你走,太子妃就留在宮里吧?!蹦昧艘黄慷緗藥給他。 長樂接了藥瓶,大聲哭泣起來。 “叛賊手下有一個姓藍的,是藍正臣的兒子。藍家人也不必活了?!绷璧壅f:“不過駙馬可以留著?!彼戳艘谎壅衙鳎骸澳愀€馬一起走?!?/br> 昭明答應了一聲,見凌帝沒有其他吩咐,就跟長樂太子一起出去了。出門時一個太監舉著書信闖進來,跪下大聲說:“前線傳來的信,說是叛賊已經渡過長江,距離京城不足百里……” 昭明和太子都聽見了,然而什么也沒有說,這座失火的大樓已經救無可救,倒塌是必然的趨勢。 昭明穿過走廊,獨自去西六所,路過一處池塘,她見水面上荷花開得正鮮艷,默默地欣賞了一會兒,從袖子里掏出那瓶毒|藥,隨手扔進了池塘里。 靈犀不了解外面的戰事,但她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她站在門口,望著外面匆匆而過的羽林軍,她想逃出去。 昭明一身黑衣,步履緩慢地走過來,她臉色蠟黃,手里捏著手帕,朝靈犀一揮:“過來扶我?!膘`犀急忙走過去托住她的胳膊,昭明的肚子很大,已經到了生產的日子。她剛從凌帝的書房走來,靈犀不難想象他們父女倆會進行怎樣的對話,因此對她有一些戒備。 昭明坐在內室的椅子上,擦了擦汗,吩咐婢女準備出宮的馬車?,F在唯有她可以在皇宮自由進出,婢女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昭明又叫靈犀打開一卷包袱,從里面拿出宮女的衣服叫她換上。 靈犀不明白她的意圖,但是心中略微一喜:“姐,你要帶我出去嗎?” 昭明緩緩地點頭,聲音很輕:“我現在只救得了你了?!鄙斐鍪种复叽偎骸翱鞊Q上衣服?!?/br> 靈犀又是歡喜又是感動,拉著昭明的手想要去抱她,反而被昭明拍了一巴掌:“你快點!” 靈犀只得訕訕地換衣服,這邊腰帶剛系上,那邊馬車已經備妥。昭明帶她坐上了馬車,一路出了宮門,竟毫無阻礙。街上十分混亂,又有當街搶劫偷盜者,靈犀耳聽得車外的嘶喊叫罵聲音,不禁十分惶恐:“我們要去哪里呢?” 昭明臉上冷冷的:“逃命?!?/br> 靈犀哦了一聲,張張嘴,半晌才說:“jiejie,庭樹不會殺我,也不會殺你的?!?/br> 昭明平淡地說:“若是他知道,殺顧克天的計劃是我出的呢?” 靈犀怔了一怔,然后才問:“是……是你嗎?” “那個不重要了?!闭衙鲹]了揮手,她掀開簾子一瞧,馬車已經到了西郊,遠處是一個干凈寬闊的宅院,門口有羽林軍把守。 “你別急著為我擔心,先想想你自己?!闭衙髡f:“在顧庭樹打進京城之前,父皇會殺了你泄憤?!瘪R車停下,她在太監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又對靈犀道:“你先躲在犬戎王子這里?!?/br> 靈犀彎腰跳下車,遲遲疑疑地:“這里安全嗎?” 昭明攤手:“看運氣吧?!?/br> 高瑟早已經知道了外界的戰況,他被困在院子里東奔西突,十分焦躁,忽然來了兩位公主,他忙起身相迎,心里又很困惑。 昭明牽著靈犀的手進了屋子,旁邊的宮女又提著包袱妝龕等,四處安置。 “誒誒!兩位公主何意???”高瑟阻攔不及,提高了聲音問。 “暫住?!闭衙骱唵蔚鼗卮?,她在廊下看了,發現西廂的房子寬闊整潔,于是對靈犀說:“你住那個屋子,去看看吧?!膘`犀果然好奇地跑了過去。 高瑟很茫然地站在院子里,感覺家里來了兩個強盜,他看著昭明,客客氣氣地說:“請問……” 昭明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木盒,塞給他:“這里有迷藥,吃了能讓人昏睡一整天,你把它摻在茶水里給靈犀喝?!辈淮呱磳?,她一把攥住他的袖子,一直走到門外,指著馬車說:“這是蒙古馬,日行百里?!敝钢赃叺挠鹆周娬f:“這些人能護送你到邊境?!睆目诖锬贸黾兘鸬呐谱舆f給他:“這是出關的印信?!?/br> 高瑟簡直都要蒙了,雖然他做夢都想離開這里,但是眼前的一切又太詭異。 昭明看了一眼天邊,夕陽快鋪滿了天際,遠處隱隱有金戈鐵馬之聲。她說:“日落之前,不要讓我看見你?!?/br> 高瑟干笑一聲:“我不懂?!?/br> 昭明深吸了一口氣,嘩地從侍衛手中抽出長劍,劍刃架在他的脖子上:“要么走,要么死,懂了嗎?” 高瑟點頭:“我懂了?!贝衙魇栈亓碎L劍,他立刻轉身回屋收拾東西。昭明站在他身后,悠悠地說:“靈犀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子。以后你跟她相處久了就知道了,要多照顧她啊?!蓖耆且粋€長輩對晚輩的殷切囑托。 高瑟臉頰微紅,想解釋說:“你一定誤會了,我一點也不喜歡她?!辈贿^昭明如此地兇惡,嚇得他也不敢多辯解了。 半個時辰后,一輛簡樸的馬車駛出都城,身邊跟著幾個布衣家仆,主人是一位年輕儒雅的公子,那守城的士兵慌慌忙忙的,也不及檢查就放他們走了。高瑟坐在車內,眼看京城越來越遠,他心里說不出的暢快。他的犬戎,他的父王母后,他的子民,還有……一個拖油瓶,高瑟看了一眼靈犀。靈犀閉著眼睛蜷縮在厚實的毯子里,面色紅潤,幾縷秀發掠過臉頰。高瑟俯身幫她撩了一下頭發,又順便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他想:既然是你jiejie硬把你塞給我的,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吧。他心里很高興,覺得來京城一趟真是不虛此行。 藍正臣的幾房姨太太們哭泣著,跑到了駙馬府,拉著藍貝貝的袖子道:“駙馬爺,您救救老爺和少爺們吧?!?/br> 藍貝貝正打算找太子,見了她們,心生厭惡,然而還是問:“出什么事情了?” 原來守城的將士得了凌帝命令,要把藍家男子抓起來在城門上梟首,以報復藍影的背叛。 藍貝貝早就猜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這幾個女人,臉上脂粉混合著污泥,她們當初聯手欺負他母子兩人時,大概想不到會有今天吧。藍貝貝笑道:“這是皇帝下的命令,我有什么辦法,你們有時間求我。不如趕緊買幾條席子,裝殮你們的丈夫兒子要緊?!闭f著腳步一抬,騎上馬就走了。 他踏入皇宮時,看見幾個太監抬著盛裝打扮的妃子,強行按進一口水井,那妃子哭著叫著,咕咚一聲掉了進去。藍貝貝催馬直入東宮,轉過一條長路時,他看見了孤身一人前行的昭明。夕陽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她身體很弱,腳步都在搖晃。她在人前很剛強,無人時才露出這樣落魄的樣子。 藍貝貝勒緊韁繩,停在她身邊,伸出一只手:“來,我帶你走?!?/br> 昭明挺直腰板,一瞬間渾身長滿了鎧甲,她輕蔑地掃了他一眼:“心領?!?/br> 藍貝貝急道:“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我是你丈夫,也是你腹中胎兒的父親。我要保護你們?!?/br> 昭明這才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然而語氣里依然譏誚:“你我相識這么久,這是你第一次表現得比較像丈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