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拓跋演原先的高興如同一盆冰涼的水澆在火上,撲哧兩下滅了。 最后蕭妙音居住的宮殿選在宣華殿,冊封那日,她頂著滿頭的假發接過了貴人印,然后拜見兩宮。 她是頭一個接受冊封的,又是三夫人之位,儀式就正式許多。 上首的太皇太后沒有說幾句話,叫起的話都是大長秋來的。 只是她頗為艱難的在女官的攙扶下起來之后,太皇太后開口了,“身為后妃,應當遵循關雎之德?!?/br> “妾謹遵太皇太后教誨?!笔捗钜綦p手攏在袖中,對太皇太后一拜。 “皇帝子嗣重要,此事,蕭貴人須得謹記?!?/br> 蕭妙音點頭道唯。 這話怎么聽比起教誨來,更多的是像一種提醒。 何太后至今仍然居住在長秋宮中,何太后很不喜歡蕭妙音,覺得這個女子有一股勾~引男子的狐媚氣,不過礙著太皇太后的面子,她還是對蕭妙音客客氣氣。 蕭妙音告退后,一直躲在屏風后面的阜陽侯夫人轉出來,“這就是那個三娘?原本還以為她會做皇后,誰知道如今也不過是個貴人?!?/br> 何太后一聽自家嫂子這話心中立刻不喜,何太后當年也不是一入宮就被冊命皇后。也是從嬪妃做起,手鑄金人成功才入主中宮。 “貴人怎么了?位比三公,許多嬪妃一輩子都爬不到那個高位上?!焙翁蠊倘粚κ捗钜舨幌?,但她一向看不慣這個大嫂,聽到她嘴上又沒有個把門的,干脆出聲敲打,“如今我們送入宮的女孩子,哪個又到蕭三娘這樣的高位了?” 何家這次也趁著冊封貴人的東風,向宮中塞了人。這事太皇太后也知道,不過在擬定份位的時候,大筆一揮,那幾個何家小娘子直接就成了御女。 左右昭儀位視大司馬,三夫人位比三公,三嬪比三卿,六嬪比六卿,世婦比從三品,可是御女那真的有點寒磣了。甚至連早上來長秋宮拜見姑母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在掖庭委委屈屈的呆著,后宮可沒有她們的一席之地。 說到這里阜陽侯夫人覺得很委屈,當初她入宮的時候,何太后就吩咐過在家中庶出的女兒中挑選出貌美溫柔的出來送入宮中,結果她人是選出來了,但進宮被太皇太后丟到掖庭去,這事和她又有甚么關系?又不是她愿意看到這樣的。 “太后,家中小娘子只被封了個御女,我也傷心,可是這事和我沒關系啊?!倍贡R氏急切道。 她是看不慣那些那些姬妾和庶孽沒錯,可是入了宮代表的也是他們家的臉面,她至于盼著人倒霉么,就算那些庶女得寵了,得益的還不是她這個嫡母。 “我沒有說此事和你有關?!焙翁蟪谅暤?。 當初她兄長怎么就娶了這么個蠢婦? “……”豆盧氏見著何太后沉下臉,心里委屈。此時宮人擺上漆枰,她坐在枰上,手指將掛著玉石的絲絳卷的快要斷掉。 她說起那位新得封的貴人來,太皇太后還是挺照顧娘家人的,這次封了一批的人,但是打頭的就是蕭三娘,其他的女子最高不過是光訓這樣的下嬪之位。 “那個蕭三娘小時候就伶牙俐齒,如今長大了仗著幾分容色好就將陛下籠絡在她那里,太后可要多多管教她?!倍贡R氏把話題扯到蕭妙音身上,方才蕭貴人來拜見皇太后的時候,她雖然躲在屏風后,但是還是能將對方的形貌看得清清楚楚。 蕭三娘長得明眸善睞,明明十四歲的年紀,長得已經十分出眾,尤其那雙眼睛似乎含著一抹情意。 豆盧氏想起自己的女兒來,若是真論容貌,蕭妙音是一定壓在自己女兒上面的。她女兒長相隨了阿爺,打扮打扮最多只能算是清秀可人而已。 母親都是認為自己的女兒最好最漂亮,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rou,能不覺得好么?但事實就在眼前,她不服氣也只能承認,女兒容貌是真的比不過人。 “那雙眼睛簡直能勾人,也不知道在長秋宮,到底想勾誰?!倍贡R氏酸道。 “她原本就是燕王府中一名妾侍所出,從小養在生母身邊,從來沒有得過嫡母的教導。再大一點就被送入宮中,能有多少莊重?”何太后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所以太后更要管教她?!?/br> “如何管教?”太后睜開眼,銳利的眼神看得豆盧氏后背一涼,“如今太皇太后還在,那是她的侄女,叫我如何管教?”她要是真聽了豆盧氏的挑唆,去找蕭三娘的麻煩,那才是十幾年來的功夫都白費了。 “可是太后也是阿家?!倍贡R氏囁嚅道。 阿家管教新婦,那不是天經地義么。要是新婦敢對阿家有甚么不滿,那就直接套一個不孝的名頭。 “我這個阿家,當還不如不當?!焙翁笠呀洓]有心思繼續和豆盧氏這個蠢貨繼續說下去了,如今何家女都被太皇太后直接丟到了掖庭,除非皇帝哪天想要選漢代皇帝看掖庭美人畫像來決定臨幸誰,不然一輩子就都耗在那里了。掖庭里一輩子沒見過天顏的美人多了去。 那些都是自己的侄女,既然弄進了宮里來,卻落得如此結果,何太后心里有那么一星半點的難過。 “也不是完全沒有轉機?!焙翁笙肓讼?,“如今大郎年少,還沒見過多少美人,自然覺得蕭三娘千好萬好,但男子哪個不愛美色?”何太后笑笑,眼角的細紋都含著笑意,“我們家的小娘子,還是有造化的?!?/br> “……”豆盧氏不語,再有造化那也不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 “你記著回去好好教導侄子們,還有惠娘,性情好好拘束一下,別嬌慣的太厲害,到時候吃虧的可是她?!?/br> 豆盧氏幾次帶著女兒進宮拜見何太后,何惠被爺娘寵壞了,性子有點不知天高地厚,在姑母面前也不知道收斂,何太后膝下無兒無女,也樂意寵侄女,可是侄女年紀大了,到時候要嫁出去了,哪家會接受新婦是這個性子? “妾記著了?!倍贡R氏答的心不甘情不愿。她就一個女兒,難免嬌慣了些,要是日后女婿敢嫌棄她家惠娘,她就上門把對方家里給掀了! 蕭妙音拜完兩宮,直接就回到宣華殿中。才到殿中,蕭妙音腳下就一軟,兩名妙齡宮人立刻過來攙扶住她。頭上的假發簪子飾物加起來好沉,天知道她是怎么撐過去的。 宮人們半扶半抬將蕭妙音弄到內殿,宮人們紛紛上前,取出她頭發上的金簪發針,將和真發束在一起的假發解開。 頭上重量一輕,蕭妙音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她還是頭一次頭上壓著這么多的東西。之前她都是梳著總角,最多掛珍珠而已。誰知道一來就是這么重的。 秦女官瞧著她滿臉疲憊,心疼的給她按摩脖頸,好讓她好過點,“三娘習慣就好,”說著,她頓了一頓,“妾聽說皇后的那一身比這個更沉?!?/br> 蕭妙音一聽,眨了眨眼,原先受的那些辛苦頓時比方才加大了好幾倍。 蕭妙音趴在隱囊上,宮人們給她換了衣裳,她終于輕松了。 “對了,待會銀耳湯給貴人來一盅?!鼻嘏傧肫鹗捗钜粼谖髡殃柕畹牧晳T來。 “……不用這么麻煩了吧?”蕭妙音趴在那里渾身上下都不想動彈,張張口都覺得麻煩。 銀耳是好東西,原來只有蜀地出產,加上蜀道難行,一匣子銀耳可以要價二十車的錦帛了。 “這都是貴人應該用的,怎么是麻煩?”秦女官回頭看著蕭妙音。原本就是用慣了的,貿貿然停了,還不知道別人會怎么猜測,不知道別人會如何猜測呢。 正說著,一個小黃門趨步進來,“貴人,方才陛下派人來,說夕食會在宣華殿用?!毙↑S門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可能受刑的早,這會聲音也還是和孩子一樣。 “貴人!”秦女官欣喜的看向蕭妙音。 蕭妙音懶在床上渾身上下都不想動,“來了就來了唄?!币郧霸谖髡殃柕畹臅r候,拓跋演還不是日日都來? 秦女官瞧著蕭妙音還是沒有通竅,不禁大急,“貴人!陛下過來用夕食,很有可能是要留宿的!” 蕭妙音突然聽出秦女官的言下之意:你還不趕緊的洗白白等待拆封? “啥?!”蕭妙音想到她如今已經是妃嬪了,妃嬪最大的功能就是睡皇帝! 宣華殿立刻開始忙碌起來,方才傳話的小黃門抬頭瞥了蕭妙音一眼,垂下的眼眸掩去眸子中的光芒,躬身退了出去。 加了料的熱湯被抬上來,蕭妙音整個被剝的精光下水洗涮,泡了一身白白的出來,還被抹了亂七八糟的白玉膏。 那些東西都是魏晉時候傳下來的方子,說是當年有名的美男子都用的。 一通搞完,要不是眼下這會拓跋演還沒過來,她都能被換上嫵媚誘人的紗衣了。蕭妙音坐在那里讓宮人們打扮。 等到宮人們將白粉眉黛花鈿之類的東西來過來,要在她臉上招呼的時候,蕭妙音終于忍不住了。 “我自己來!”北朝鮮卑婦人的那一臉她看得多了,簡直不能忍??!如今她才不要也被人來那么一臉呢! 蕭妙音看了看,粉底基本上算是沒有,她向來不怎么涂脂抹粉,如今只能勉為其難的擦了點粉,眉心中貼了一枚小巧秀氣的花鈿,其他的東西一概不用。 年紀不到,還沒長到那個程度,濃妝艷抹反而落了下層。 “……”秦女官拿著一只匣子,看著那邊已經化妝完了的蕭妙音,她清了清嗓子,“貴人,今晚您很有可能要侍寢,有些事也應當知曉了?!?/br> 蕭妙音看著秦女官跪下來,打開這只匣子,從里頭拿出一卷畫軸,畫軸慢慢在她面前展開,上面筆法抽象的男女交纏圖像緩緩在她面前展現。 “……”就這個? “貴人,男為陽,女為陰,陰陽交合萬物長生之理?!鼻嘏匍_始拿出一大堆的話來忽悠蕭妙音了。 蕭妙音看著圖上的那對人簡直是發愁,她連真人的都看過了,畫上的根本打動不了她,不過她聽說拓跋演那邊沒有教導過人事,拓跋演自己都和她講了,他把太皇太后派過來的宮人給打發走了。 蕭妙音當然相信他沒有被別的女人碰過,兩人又不是沒有過親密的事,要是有肯定看得出來。 “阿秦,這到時候就放在眠榻上吧?!焙媒o拓跋演指導一下。 “……”這下子換秦女官說不出話來了。 ☆、第70章 長信殿 一夜繾綣,蕭妙音疼的醒了過來,旁邊的人睡的很沉,蕭妙音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干凈凈清清爽爽,而且衣衫也內外穿好了,就是酸疼的厲害。不用想,事后肯定是有宮人幫著收拾了。 想起自己和拓跋演做了那事,還被宮人擦洗,她恨不得一頭扎進錦被里干脆就不出來了。簡直臉都被丟光了! 外面天還是黑的,但是到了平常拓跋演去上朝的點了。拓跋演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昨天初曉人事,鬧騰了好久。到了點上,根本不用外面的內侍提醒,自己就醒過來。 一轉頭就見著蕭妙音仇大苦深的瞪著自己。拓跋演想起了昨夜里的事,那份滋味,好像也只有他一個人嘗到了。 “還疼?”他伸手給她理了理耳邊的亂發輕聲問。 明知故問!蕭妙音翻了個身,被子就套在頭上不理他了。 果然處~男就是禍害!蕭妙音淚流滿面,那真的是簡單粗暴的不行,甚么技巧都不會! “我先去上朝,待會過來看你?!蓖匕涎莩读艘幌滤^上罩著的被子,連續用了幾下,都沒有扯開,他力氣很大,但是不想用在蕭妙音身上,說完這句話,他拍手讓外面的人進來服侍。 洗漱梳發穿衣,拓跋演聽著那邊秦女官來報蕭貴人又睡著了的時候,才點點頭。他想起一件事遲疑一下,“待會天亮了讓太醫署的人來給貴人看看?!闭f著,臉上也有些紅暈。 秦女官哪里還有甚么不知道的,在宮中多年,她早就練就不將情緒露在臉上的本事,聽到皇帝這么略帶羞澀的話語,她只是行宮禮,“妾知道了?!?/br> 整理好衣冠,匆匆用了朝食,拓跋演就乘上步輦向兩儀殿去了。 蕭妙音在眠榻上再次入睡,即使睡的有些不安穩,但好歹也是睡著了。等到醒來外頭的天都大亮了。今日她不必巴巴的早起去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太皇太后至今都沒有歸還朝政,朝堂上還是她的天下,只不過是拓跋演繼續陪著聽。拓跋演都十七歲了,再和以前那樣把他和朝政完全隔離開來已經行不通了。當年還能以天子年幼為理由,現在皇帝都老大了,還這么做,簡直就是讓天下人都看笑話。 朝堂上是太皇太后和皇帝一起壓陣,何太后成了個背景,她昨日才去拜見了太后,今日不用去了。何況就算要去拜見,也應該是太皇太后在前,越過東宮直接去長秋宮,恐怕何太后會嚇得不輕。 她看到出來何太后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不會受她這份大禮的。 “貴人?”聽到帷帳內的響動,秦女官袖手在外面出身,“貴人可起身了?” “嗯?!笔捗钜魬艘宦?,“你們都進來吧?!?/br> 此言一出,外面守著的宮人將帷帳拉起來勾好,宮人們手持巾櫛等物魚貫而入。蕭妙音昨日里被折騰的有些狠,起來的時候兩腿還有點哆嗦,宮人扶著她完成了洗漱,坐在鏡臺前才真的是松了口氣。 “貴人,陛下臨走的時候,吩咐讓太醫署的人過來給貴人看看?!鼻嘏俚?。 “看甚么?”蕭妙音一聽反問,等到她反應過來,臉上忍不住紅起來,“讓女醫過來看看吧?!彼皇莻€迂腐的人,既然有這么好的條件,為何不好好享受呢。只不過那地方原本就很私密,光靠著望聞問切恐怕也看不出甚么。 宮廷中有女醫,叫來看看是最適合不過了。 “太醫署的人來診脈一下也好?!鼻嘏俚?,“當然貴人要女醫來,也行?!?/br> “就這么定了吧?!笔捗钜羟浦约旱念^發被梳成了高髻,一支金色的鹿首枝葉步搖戴在發間。 這樣的自己怎么瞧著都有些陌生,她站起來身子搖晃兩下,讓宮人連忙扶住了。 后面的宮人將她拖曳在后的長裙擺給提起來,方便她能夠行走。她走了幾步,身下似乎有什么在涌動,她伸手捂住小腹突然想起個要命的事來,她昨天和拓跋演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甚至拓跋演最后也沒有體外,一股腦的都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