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節
幼清又翻了身,眼睛落在窗戶上,宋弈真的沒了聲音,真的走了? 走就走吧,不管他了,活該受著。 她心里亂糟糟的想著,忽然,身后一動,身體猛然就被拉著落進了一個懷抱里,她一愣忙拍著箍在她腰上的手,道:“你放開,無賴!我不想見到你?!?/br> “乖!”宋弈輕聲哄著,直到此刻一直無處放的心才落在實處,他舒服的微微笑了起來,緊緊將幼清摟在懷里,鼻尖的清香,懷中的溫軟,都讓他朝思暮想,后悔過無數次千算萬算怎么就沒有防范到這一天。 “我錯了!我和你認錯!”宋弈輕輕柔柔的,聲音像山澗的溪水,“丫頭……和我回去吧,你不在,那便不是我的家?!?/br> 幼清鼻頭一酸,她心里都清楚,不管如何生他的氣,她都不曾想過和他分開,只是想要一個人待著,等自己的情緒平復了再和他們談,如今宋弈闖進來,盡管憤怒,可她的心還是軟了…… “和我有什么關系 新版皇后的乖寶皇帝?!彼铝藲獾?,“我就要待在這里,哪里也不去?!?/br> 宋弈抱著她,臉貼在她的脖子上,淡淡的嗯了一聲:“那我也搬來,往后我們就住在這里!” “你怎么不講理的?!庇浊尻氖?,“我要一個人待在這里,我不想見你?!?/br> 宋弈的手巋然不動:“我想見你,很想很想!”他恨不得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如影隨形日夜相隨,“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br> 幼清氣的抓著他的手,就張嘴咬了下去,宋弈卻笑了起來,唇瓣移動,啄著她的發梢,脖頸,耳珠,眉心,眼角……每一處,都像是刻上烙印似的,吻著,親著…… 幼清咬不下去,剛松了口唇瓣便被他堵住,這個吻不似以往的細膩綿長,狂風驟雨般,霸道席卷著她口中的每一處,幼清推著他,但他就跟座山似的,壓著她讓她無力招架。 不知過了多久,宋弈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撐躺在她身邊,額頭抵著額頭,鼻尖擦著鼻尖,他輕聲嘆道:“小丫頭……我向你認錯行不行!” 他雖溫潤一副好脾氣,卻矜貴清傲,雖偶爾和她柔聲哄著,卻也有姿態和距離,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放低姿態,哀求著一般,幼清咕噥了一句,埋頭在他懷里,不說話卻落著淚。 宋弈嘆了口氣,摟著她,兩個人緊緊擁著,許久都沒有說話。 幼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這幾日她雖躺著,卻沒有合過眼,或許是不習慣沒有宋弈氣息的床,她根本沒有辦法睡著,此刻在他的懷里,她很踏實,溫暖的令她舒張了四肢,哭著哭著便沉沉的睡著了…… 宋弈垂目看她,她雖睡的香甜,可眉宇間依舊微微皺著,他心疼的伸手去撫平,可幾次之后眉宇依舊緊緊蹙著…… “我該拿你怎么辦?!彼е趹牙?,親了親她的發頂,雖覺得心疼和無奈,可方才的那股侵入心底的冷,卻沒有了,暖暖的舒淌著,又熨帖又安心。 第二日一早,幼清睜開眼睛時,便看到宋弈的胸膛,他昨晚和衣睡的,此刻被褥都落在她身上,她動了動將被褥扯過來蓋在他身上,剛動了一下,頭頂上便傳來宋弈暗啞的聲音:“你醒了!” 幼清一愣,抬頭看他,凝眉道:“你聲音怎么了?” 宋弈咳嗽了一下,淡淡的道:“無妨?!庇浊鍏s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一觸手便覺得很燙,她頓時怒道:“你出門不知道多穿點衣裳,那么冷,活該你受涼!” “著急?!彼无膭恿藙?,將她抱在懷里,低聲道,“你不在家,我找不到衣裳?!?/br> 幼清被他氣笑了,他找不到可綠珠能找到,蔡mama能找到啊,他還冠冕堂皇的說這話,她推著他道:“你躺著,我去給你倒水,再請封神醫給你開副藥!” “再躺會兒,我沒事?!彼无谋е凰墒?,幼清第一次見到他露出孩子氣的一面,笑了起來,“你放手,要不然就讓江淮陪你回家?!?/br> 宋弈放了手,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 幼清失笑,翻過他下了床,穿了衣裳開了房門,采芩和周芳幾個人守在外面,她吩咐道:“打點熱水來,老爺病了 神格竊取綜主希臘!” “我就說吧?!苯垂緡伒?,“昨晚是真的冷,我一路騎馬來,都凍的直哆嗦!” 周芳咳嗽了一聲,道:“就你話多?!痹捖?,拉著江淮,“陪路大哥抬水去?!?/br> 江淮被拖著出去。 采芩提了熱水壺遞給幼清,幼清頷首,問道:“封神醫呢?”采芩就指了指后院,“在后院,奴婢去喊他!” “嗯?!庇浊逶捖?,又道,“父親呢?!?/br> 采芩步子停下來,回道:“大老爺在房里,后半夜才睡,估摸著要晚些才能起!”幼清朝對面看了一眼,沒有說話,提著水壺給宋弈倒了杯茶,宋弈坐起來望著幼清微笑著喝了,幼清道,“你先躺著睡會兒,等藥好了我再喊你?!?/br> 宋弈點頭,重新躺了下來,幼清剛要說話,封子寒便從外頭嘰嘰喳喳的跑了進來:“沒想到你也會生病?!彼M了門,一眼就看到宋弈,哈哈笑道,“被小丫頭折騰的吧,我就說,她這脾氣一般人降不??!” 宋弈瞥了他一眼,見封子寒要來給他切脈,他便收了手,報了幾個藥名,道:“開來便成!” “就你能耐?!狈庾雍樣樀氖樟耸?,回頭看著幼清,道,“不生氣了吧?” 幼清沒理他,封子寒就貼過來:“不生氣的話,你和我去后院看看吧,那些草藥我用棉衣包起來了,雖然沒有長高,但也沒有被凍死!” “現在沒空?!庇浊宓?,“你用棉衣包著,若是下雨怎么辦,豈不是更冷?!?/br> 封子寒聽著一愣,拍手道:“哎呀,我怎么沒有想到?!彼f著就要朝后院去,幼清拉住他,“先把藥方開出來?!?/br> 封子寒就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張藥方,邊寫邊埋怨著:“讓我開這種藥方,太折我身份了……”將藥方遞給幼清,“你不生氣了,那中午咱們可以吃頓好吃的了吧,這幾日看著他們一個個木頭臉,我都食不下咽如同嚼蠟?!?/br> 幼清失笑,白了封子寒一眼,道:“又不是我不讓您吃,說的好像虐待您似的!” 封子寒嘻嘻笑了起來,腳步輕快的出了門。 周芳將熱水送進來,幼清把藥方遞給江淮:“勞煩你跑一趟將藥抓回來?!苯磻?,揣著藥方牽了馬走了。 幼清給宋弈擦用熱水擦了頭臉,又幫他脫了外衣,把炕燒熱了一些,宋弈安安靜靜的躺著,看著她忙活的身影,覺得又踏實又舒心,幼清拿了涼帕子壓在他額頭上,道:“你睡會兒,一會兒我去給你熬粥?!?/br> 昨兒還覺得冷冰冰的,今兒就大地回春似的,幼清肯定也是和他一樣想著他的,宋弈笑著毫不客氣的道:“小米粥?!?/br> “還挑剔?!庇浊迨?,給他換帕子,喊了周芳過來守著,她去了廚房。 洗米,下鍋,采芩道:“您歇著吧,奴婢來就成了?!?/br> “幾日躺著沒動,我做點事也舒服一些 絕寵腹黑藥妃?!庇浊宓吐曊f著,她很想做點事分散注意力,不想讓自己始終糾纏著那件事,宋弈說的對,其實她也知道,她再生氣也改變不了那些事,因為,她自己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證明。 倪貴妃要是不出冷宮,不和父親相遇相愛,又怎么會有她方幼清的存在。 生氣也好,輕蔑也罷,總歸是如此了。 “妮兒!”方明暉從外面進來,幼清手中的動作一頓,又繼續添柴,方明暉的步伐很慢,走過來在灶臺邊的竹椅上坐下來,看著幼清……采芩退了出去,廚房里便只剩下他們父女倆。 幼清盯著灶膛里跳動的火,方明暉低聲道:“還在生爹爹的氣嗎?!?/br> 幼清紅了眼睛,點點頭。 她是真的生氣,就是因為太愛太信任,所以才會失望,才會怒其不爭,才會生氣! “爹爹不是有意的?!狈矫鲿焽@氣道,“爹爹和你道歉?!?/br> 幼清丟了木柴,紅著眼睛看著方明暉,道:“爹爹怎么能這樣,您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嗎,還和她在一起?愛情對您就那么重要嗎,重要到什么都不顧了嗎?您為她舍了一切,最后呢,她還不是棄了我們一個人走了,這么多年沒有音訊,這樣的人哪里值得您惦記,值得您去愛!” 方明暉嘴唇動了動,幼清又接著又大聲道:“我太失望了!”便哭了起來。 “妮兒!”方明暉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幼清的肩膀,低聲道,“都是爹爹的錯,害的你這么傷心?!?/br> 幼清便宣泄似的哭了起來,聲音很大,像是孩童時期有人笑話她沒有娘親時一樣,她氣的跑到書房里,拉著方明暉的衣袖,嚎啕大哭……她甚至想要當著方明暉的面在地上打幾個滾兒,來表達她的不滿。 方明暉非常的心疼,他一直當做心肝護著的寶貝女兒,到頭來,傷她的人卻是他這個父親。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狈矫鲿熌门磷咏o幼清擦著眼淚,半蹲在她面前,慈愛又愧疚的看著他,“爹爹和你娘在一起時,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她被帶走后,我才知道她的身份?!?/br> 幼清哭聲一頓,淚眼朦朧的看著方明暉,才發現素來講究的方明暉,此刻腮邊滿是青青碎碎的胡茬,面容憔悴而蒼老,她接了帕子過來捏在手里,語氣也柔和了許多:“您不知道?是她騙了您?” “不是?!狈矫鲿煋u搖頭,拿手指輕輕揩去幼清眼角的淚,“你娘她,也不知道。我遇到她時,她只記得自己是柔然遺族,要回關外,其余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幼清愕然,已經擦了眼淚,面色凝重的望著方明暉:“您的意思是,她失憶了?”幼清首先想到的還是倪貴妃騙方明暉,“怎么會這么巧,我不相信!” “你對她沒有記憶,所以不了解她?!狈矫鲿熌抗鉁\淡悠遠,好像看到了以前和倪貴妃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溫柔善良,對世間的不管是事抑或是人都抱著最大的善意相待……正是因為她的美好,我才甘愿為了她舍棄所有,離經叛道隨她而去?!?/br> 是啊,爹爹是個守舊的人,她當時聽說他和倪貴妃私奔之事也驚詫不已,因為按照爹爹的性子,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那您的意思是,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出宮的,甚至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幼清看著方明暉,方明暉點點頭,道,“她醒來時,人已經在臨安 [重生]誘拐金手指系統。事后我暗中查過,我與你娘認識的時候,是景隆十九年的五月,而宮中動亂的時間是三月,兩個月后她就出現在臨安,這對于別人來說可能很容易,可對于一個不曾入關的異族女子來說,難如登天。當時我還曾在臨安的幾處碼頭打聽過,沒有人見過她,也就是說她不是坐船來的……這件事,一直是個迷,她不記得,我也未曾查到?!?/br> 一個異族女子,又聽說非常的貌美,若是有人見過,應該是會記得的。 幼清凝眉道:“這么說,是有人讓她失憶了,隨后將她送到了臨安?” “現在不能確定?!狈矫鲿熣f著,面露悲傷,“我和她多年未見,只有今年曾見過一回她身邊的宮人……她不曾回憶起過往,這件事,或許永遠都是個謎團!” 怎么會這樣,幼清站了起來,在廚房里走動著來回,又停下來看著方明暉,道:“那后來呢,你們去寧夏衛以后呢,誰來抓她的,又是誰告密的,您可知道?” “來抓的人是……皇后手下的一位姓蔡的將領?!狈矫鲿熣f著頓了頓,道,“至于告密之人,是……汪氏!” 幼清已經猜到了汪氏和這件事的關系:“她便是用這件事要挾您的?可她是方家是主母,即便您獲罪,她也逃不掉,如何威脅到……”話落,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恍然大悟道,“這件事,也成了皇后的把柄是不是?” 方明暉點點頭。 壬葵之亂后,倪貴妃入了冷宮,而當時六宮都有皇后執掌,在冷宮里有個妃嬪逃走了,這樣的大事若是傳出去,圣上定會勃然大怒,即便不會降責皇后,她也脫不了干系,更何況,當初事發倪貴妃還為皇后擔保承責了,或許有人會猜測,是皇后將人放了出去,畢竟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是不可能逃出深宮的。 而且,那時候太后和皇后的水火難容,這件事,一旦被太后知道,對于皇后來說,就一定是一項罪責。 所以,皇后壓住了這件事。 三年后,皇后受人告密,得知了倪貴妃在寧夏衛,她不動聲色的將人帶了回來,重新關進冷宮之中……這件事表面上便就平息了。 但是,當初告密的人,卻從頭至尾都清清楚楚,所以,這件事不但是方明暉的把柄,也成了皇后想要掩瞞的軟肋,但凡傳到圣上耳朵里,倪貴妃必死無疑,可皇后也定會受到牽連! 正因為這樣,汪氏才會有恃無恐,她當然要挾不到皇后,可她可以與壽山伯府協商,不求別的,只求方懷心或者方明奚的一個前程。 更何況,中間還有她和宋弈在……無論公私,壽山伯府隨手便能辦了,也不為難 他們也不用擔心汪氏會出爾反爾說出去,因為這件事也是汪氏的制肘。 真是好算計。 她和方明暉在椅子上坐下來,父女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過了好一會兒,幼清才出聲道:“那皇后是不是知道我們父女的存在?” “應該不知道,我們在寧夏衛時因為怕別人非議,便用了化名?!狈矫鲿熞膊⒉淮_定,“若是知道,她應該不會留我們至今?!彼D了頓,猶豫道,“有件事你不知道,你母親被抓走前一日,我和你母親上街,曾有人闖入我們家中,當時奶娘正抱著你在院子里曬太陽,那人想要將你搶走,奶娘護著你不慎掉入了池塘,隨后鄰居趕來,那人才作罷逃走 [神都龍王同人]朱雀怒焰。你也是那個時候落了病根!” 這些事,幼清從來都沒有聽方明暉說過,她一直以為她是奶娘無意落進池塘的,沒有想到竟然會這樣…… “我抱著你在醫館住了三天,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娘已經不在了,我四處打聽才聽鄰居說的,當下便帶著你將你寄放在別人家中,沿途去追……可始終沒有追到他們!”方明暉眼中滿是悲傷和懊惱,他沉默了許久,才道,“我帶著你回到臨安,路上打聽了許久,才聯想到你母親的身份,此后我才決定赴京春闈,想在京城等著有一日能再見她一面!” 是她把倪貴妃想的太齷齪了嗎,把爹爹想的太笨了嗎……事情怎么會這樣,她沒有想到,這里面有這么多的事情。 什么人想要搶她,想做什么,殺了她嗎? 皇后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作不知?不對,幼清搖搖頭,若是皇后知道這些,不可能這么淡然處之,留著她們父女,若有一日被圣上知道,不但他們一家三口必死無疑,一個看管不力包庇之罪她也一定逃不掉的。 幼清覺得好累,她伏在方明暉的膝上,絕望的道:“這件事,不管皇后知道不知道,但一定有人知道……爹爹,不曾擔心過嗎?!彼恼Z氣中還留著埋怨,并非是埋怨方明暉,而是埋怨倪貴妃! 一切都因她而起,就算是無意,也是她的錯! 她寧愿倪貴妃沒有出宮,寧愿自己不曾來過這世上,也好過現在得知自己有這樣一個娘……若有一日見到她,她是喊她娘,還是娘娘呢? 幼清覺得又諷刺又可笑,可她卻笑不出來,心頭只有沉沉的壓的透不過氣的悲傷和無奈。 “若是這樣?!焙鋈?,宋弈自外面走了進來,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山峰一般,穩穩的站在門口,道,“這件事,我來查。人過留聲雁過留痕,即便過去許多年,也定有跡可循?!边@些事,宋弈今天也是第一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