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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春閨玉堂在線閱讀 - 第293節

第293節

    母樹?!彼无男π?,將東西交給常公公,“有勞?!?/br>
    常公公說不敢,便去了萬壽宮,宋弈重新鋪紙,可是提了筆就眼前就浮現出幼清昨晚對他橫眉冷對的表情來,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筆尖的墨汁就落在了紙上,他放了筆將紙揪了丟了,又重新鋪一張。

    一直到夜幕時分,他才收拾妥當腳步極快的回了家,可等快進院子,看到里頭黑漆漆的時候,他才反應,幼清這還沒有回來……他嘆了口氣進了院子,綠珠板著臉帶著辛夷和小瑜將飯菜熱水準備好,宋弈一個人坐在桌邊吃飯,吃了兩口放了筷子,問道:“大老爺呢?”

    “不知道?!本G珠要搖頭,酸酸的道,“估摸著去找太太去了?!?/br>
    宋弈點點頭,放了碗站起來,轉身出門,卻是一轉腿就磕在了桌子上,他步子頓了頓才繼續往外走,回了房里,洗澡換了衣裳,拿了本躺在床上看書,可看了半天也沒有翻頁……

    他放了書,目光落在里頭空落落的地方,索性翻身躺下,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睜開眼睛看著幼清的枕頭,手一伸將幼清的枕頭拉過來墊在自己的頭下,隨即闔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他上朝,下朝,到金水河時,遇見了郭大人:“你許久沒去家里吃飯了,老夫人昨兒還念著你呢,今天和我一起回去吧?!?/br>
    “還是算了,家里還有事?!彼无男χ?,“改日和幼清一起去拜見老夫人!”

    郭衍就笑著道:“那成,你記得和幼清一起過去?!?/br>
    宋弈頷首,上了轎子往家而去。

    院子里依舊很安靜,方明暉不在家,方家的人在對面來回走動,他懶得去拜見行禮,吃了幾口飯,放了筷子便回房歇著,第二日早上綠珠和辛夷端著熱水在門外等了許久,直到卯時都過了,宋弈才晃晃悠悠的開了門,瞥了眼綠珠,回房梳洗換了朝服去朝堂,晚上依舊回來,朝桌子上瞄了一眼,淡淡的擺手道:“撤了吧?!北慊胤咳チ?。

    第二日早上,綠珠學聰明了,卯時才來,候在外頭,辛夷就小聲道:“老爺尋常丑時不到就起了,怎么這幾日賴到這個時候?”

    “我哪知道?!本G珠急的很,太太不回來,大老爺去找了,老爺卻不急不慢的上衙,下衙,回家……日子按部就班的,還有對面的人也是,過的好的很……

    辛夷嘆了口氣,咕噥道:“太太怎么還沒有回來,可真是急人?!庇浊宀辉诩?,感覺院子里都空了。

    “什么時辰了?”蔡mama自后院過來,見臥室的門還關著,驚訝的不得了,她還是頭一次見宋弈賴床不起的情況,“老爺……是不是病了?”說著,上前敲門,敲了幾次宋弈才開了門,瞥了眼蔡mama,蔡mama問道,“老爺,您是不是病了?”

    宋弈沒說話,悉數,換衣,和平時一樣出門。

    “老爺這又恢復到以前的樣子了?!辈蘭ama嘆道,“以前就是這樣,早飯不吃,晚飯不吃……”夫人不過走了三天。

    蔡mama滿臉的無奈,帶著綠珠進去收拾房間。

    方懷心愁著宋弈出門,她也收拾了一番出去,在郭府的側門口她見到了郭秀,興奮的道:“我和你說,jiejie和姐夫鐵定是吵架了,她已經三天沒有回來了?!?/br>
    “走了?”郭秀眉梢高高的揚起來,問道,“去哪里了知道嗎?”

    方懷心搖搖頭,回道:“不知道

    拯救修仙女配計劃。這兩天姐夫一個人進進出出,形單影只的,好可憐!”

    “呵!”郭秀冷笑著道,“我就說她自私吧,自己一個人出去,將夫君丟在家里,也就她能做的出來?!?/br>
    等方懷心一走,郭秀就將這件事告訴了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并不在意,笑著道:“小夫妻吵吵鬧鬧常有的事,和你沒什么關系,你別摻和在里頭?!?/br>
    “祖母,這兩天宋大哥一個進進出出的好可憐,連早飯和晚上都沒的吃,人都瘦了一圈了?!惫銘n心忡忡的,郭老夫人聽著也露出擔憂之色來,“這孩子,幼清一不在,他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可真是!”

    “您下帖子請宋大哥過來吃飯吧?!惫愕?,“要不然要不了幾天,他身體就垮了?!?/br>
    郭老夫人就點了點頭。

    宋弈依舊在西苑忙了一天,錢寧支派東廠的內侍去崇文門搶稅收,一時間滿朝堂吵的沸沸揚揚……圣上的龍案堆的皆是彈劾錢寧的奏疏,宋弈一出西苑,外頭也等了好幾位戶部的大臣,一個個抱怨的道:“圣上這不是搶稅收,這是搶臣子的飯碗,朝廷的錢糧啊,宋大人,您無論如何都要為我們說句公道話啊,如今只有您的話圣上才會聽上一二了?!?/br>
    “此事下官也說了,可圣上執意如此,下官也沒有辦法?!彼无膰@了口氣,道,“此事急不得,容下官再想想辦法!”

    眾人朝宋弈抱拳,感激不已:“此事,就全權托付給宋大人了!”

    宋弈笑笑著還了禮,目送眾人離開。

    待大家一走,他臉上的笑容就一點一點淡了下去。

    “爺!”江淮咳嗽了一聲,道,“您去找夫人吧?!彼伎床幌氯チ?,就跟行尸走rou似的。

    宋弈朝江淮看去,挑眉道:“去找她?”

    江淮點點頭。

    也不知道氣消了沒有,宋弈來回踱著步子,在空蕩蕩的金水河邊上來回的走,錦衣衛的人見著是他也不敢攆,只好遠遠的站在一邊候著。

    過了許久,宋弈對江淮道:“走!”

    “好?!苯锤诤竺?,低聲道,“那您知道夫人在哪里嗎?”

    宋弈邊走邊道:“她沒有地方可去,除了去懷柔找路大勇和子寒,無處可去!”話落,上了轎子徑直回家,換了衣衫,便換了馬,一路徑直出了城門。

    ------題外話------

    不要猜,事情沒有你們想的那么惡劣,她mama是有多大的能耐從冷宮里出去?她既然以前能出去,為什么現在不出去呢?這些都是問題……

    我們是從幼清的角度,和幼清一起去了解這件事,并沒有聽方明暉怎么說,宋弈怎么說,包括倪貴妃怎么說!

    至于汪氏為什么這么能耐,她不是胡亂自大的人,包括方兆臨,他們能這么想,還是有原因的!

    ☆、199 解釋

    夜色籠罩,涼霧薄透,空寂的官道上,只有馬蹄聲不斷回響。

    風吹在臉上,江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懊悔出門時少添了件衣裳,他朝前頭看去,宋弈也是和以前一樣穿著件單薄的素色長袍,身姿飄然的高坐馬背之上,他喊了一嗓子:“爺,您冷不冷,屬下記得前頭有間客棧,要不然去歇一夜明兒再趕路?”

    江淮的話被風吹走了,宋弈聽沒聽見他不知道,只好夾著馬腹加快速度……

    子夜時分,莊子里的人都歇了,甚至連雞鳴鳥雀的叫聲都聽不到,路大勇的院子里,卻有一燈如豆,在暗夜里搖搖晃晃,孱弱的亮著,照的院落里有些細微的亮,宋弈在院門外下馬,路大勇和周芳以及戴望舒聞聲開門出來,三個人站在門口看見院子站著一個人,身姿如松,氣質淡然,可一雙眸子卻似深潭一般,又濃又暗的落在那亮著燈的窗戶上,還有影影綽綽并不清晰的女子的剪影

    長煙歸。

    像是盤腿坐著的,一動不動,可即便看不清面容,宋弈也能感受到她的悲傷和失望。

    他心頭一痛,撕心裂肺的直入骨髓,不過三天,其實也就三天……可是他卻覺得每時每刻都度日如年……

    宋弈想到當初求親時,他站在廊下看著她,她雖笑面如花可眼睛里卻是冷靜和審視,他明白,在她的眼中他的突然出現以及求親是突兀的,難以理解的……他也難以理解,其實他可以按照自己最初的計劃離開京城,十年后再回來,至多費點事吧,可是他沒有,莫名的沒有猶豫的選擇了留下,選擇了厚顏無恥的來求親。

    在最初的時候,他對幼清的感受,有同情,同情她的身世以及將要面臨的危勢,有無奈,無奈她的性情以及她執著勇往的執拗,更有欣賞,欣賞她的聰慧以及面對危機時的處變不驚。

    這樣的女子,讓人心疼又佩服,但他更想看見在她臉上露出赤誠的笑容,明媚輕松是溫暖而非冷漠疏離。

    他開始在意那本隨時可以拋之腦后的婚約,那婚約就像一根繩索,系的越來越近,拉著他拴著他,而給予這繩索力道的,恰恰是他自己。

    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這是他說服自己的最后一句話。

    他想,若是他給她遮風擋雨,站在她身前解決那些對于她一個女子來說難如登天的大事,她會變成什么樣子,他很期待所以毫不猶豫的做了,站在她前面,做了所有她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情,她也終于變成那個他想要看見的溫暖如紅日般的女子……

    他有時候看著她笑黏著他時,他很歡喜但更多的是欣慰,也知道,她改變的同時也正改變著他,可是,他從來沒有像這三天一樣那么細致的審視,回憶,展望,就在昨晚他一個人躺在床上依舊徹夜難眠的時候,忽然就明白了。

    原來他當初拽著那可有可無的婚約來求親時,不是給她一個避風擋雨的港灣,而是為自己找了一個舒適的家,她并沒有被他改變,成為溫暖赤誠的女子。但卻成為他心頭那個最溫暖炙熱的太陽。

    她是救贖,而他才是被改變的那個人。

    宋弈負手靜靜立著,被凍的僵硬的手指,開始一點一點回暖,像是融化的冰,他甚至已聽到了歡快的滴滴答答的水聲。

    “爺!”周芳走過來,朝房里看了看,低聲道,“夫人她……”她說著滿聲的無奈和心疼,幼清什么都不說,可是就是將自己關在房里,無論封神醫和尋來的方大老爺說多少話,哄著,她都不愿意出來,只一句等她冷靜下來,再談這些。

    即便那么生氣,那么憤怒,夫人還是冷靜的,沒有大哭大鬧沒有一去不回沒有惡語傷人……她還拿此事來訓誡了戴望舒,若這事換成了戴望舒,怕是所有人都不得安寧了。

    其實,換做她,可能也差不多吧。

    “去歇著吧?!彼无奈磩?,目光也不曾離開,周芳又朝房里看了看,點點頭,道,“那您先進屋吧,外頭冷!”

    宋弈沒說話,周芳嘆了口氣,回頭去看路大勇和戴望舒,三個人皆是無奈,轉身回到屋里,方明暉亦從屋里走了出來,看見宋弈在院中,許多的交代和話語只能化作一聲輕嘆拍了拍宋弈的肩膀,他來了兩天,卻沒有見到幼清,幼清生他的氣不理他,他們父女相依為命這么多年,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重生重征娛樂圈。

    可是,若是重來一次,他依舊不會那么早告訴她倪貴妃的身份……這樣的壓力和擔憂,就讓他一個人背負便好。

    他的妮兒已經很苦了,他不愿意再讓父輩們的事給她帶來困擾。

    方明暉拖著沉重的步子進了屋里,關門,黑漆漆的房里,他困苦的坐在椅子上,閉目,長嘆……

    宋弈依舊站在院中,望著窗戶上的剪影,走近了幾步,站在窗根下,輕聲道:“丫頭,我來了!”

    噗嗤一聲,里頭的燈熄了,那道令他移不開目光的影子消失,他微微一愣,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和你解釋好不好,有的事情并非如你所了解和看到的那樣,其實……便是我,不是當事人,也知道的不那么清楚?!彼D了頓,又道,“或者,你隨我去見見她,讓她親口告訴你真相?!?/br>
    房間里安安靜靜的,顯露著幼清的態度。

    夜色越發的重,江淮冷的受不住跑進屋里翻了件路大勇的夾襖套在身上,總算覺得舒服了點,他朝院子里探了探頭,又被周芳拉進去,他咕噥道:“要不然……把門撞開?”

    “撞你腦袋還差不多?!贝魍嫫擦怂谎?,虧他能想出這個法子來,要開門爺早就開了,一道門一只木栓攔不住爺,就是不能這么做罷了,要不然爺何故站在院子里說話,夫人本來就生著氣,要是不經她同意就進去,豈不是更惹夫人生氣。

    江淮攏了攏衣裳,坐在椅子上,朝緊閉的房門看了眼,道:“外面太冷了,爺要是凍一夜生病了怎么辦?!?/br>
    周芳也露出猶豫之色來,想了想,比起讓夫人消氣回家,爺病……就病了吧。

    大家做了取舍,就窩在正廳里不再出去。

    宋弈站在窗臺上,輕聲細語的說著話:“柔然全族不到百人,當年我娘和倪貴妃,便是那百人中之二,以游牧為生,雖過的貧苦可她們卻很開心,遠離紛爭自由自在,可有一日她們在陰山腳下,遇見了元蒙人。正值隆冬,元蒙人攻城不成鎩羽而歸,看見他們便起了搶奪之意,那一次中,全族死傷過半,剩下的也都四散逃命,我娘進了關,也就是那時她與父親相遇……”

    彼時,宋墉還在兵部,受圣命巡視三邊,而幺子宋季柏正隨他左右。

    “倪貴妃卻被人抓去,輾轉到了沂州的恭王府,隔年經由恭王以美人之名獻入宮中!”宋弈聲音清幽淡遠,不急不慢的說著,“入宮后,倪貴妃曾尋死過幾回,她亦一直窩在殿中并不出門,宮中的人只知道有此人,卻鮮有人見過她露面……直到第二年年底,才偶然被圣上看見……壬葵之亂知道的人并不少,可真正了解內情的人卻不多?!?/br>
    “當年鄭皇后也才入宮不久,被太后壓著又并不受寵,六宮掌印與她而言太過沉重而手忙腳亂,所以,事情一出她雖最先趕到,但卻并沒有處理得當,盛怒之下,圣上下令徹查,卻不曾想查出來,那行兇的女官竟是受鳳梧宮人指使,皇后百口莫辯之際,倪貴妃卻擔了罪責……圣上雖有時沒有章法,可并不昏聵,倪貴妃在宮中勢單力薄,無權無勢,這樣的事她根本辦不到,而皇后亦是如此。此事雖未查到最終的元兇,但倪貴妃和相關的妃嬪皆被發入乾西,所有知情的女官內侍也被處死,而后圣上搬去西苑?!?/br>
    宋弈說著,聲音漸漸暗啞,停頓了一刻他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一個月后,倪貴妃在乾西失蹤,無人知道她的下落,皇后不敢驚動圣上和太后,力壓了此事……直到景隆二十二年年初,才由人告密,在寧夏衛找到倪貴妃,將她暗中帶回

    侯門驕女?!彼f著微頓,又無奈的道,“我知道的是我查的,但細節如何,譬如她如何出宮,又為何出宮,我不曾見她更沒有機會相詢,所以并不知情,你若疑惑,我可安排你和她見上一面?!?/br>
    “丫頭?!彼无娜崧暤?,“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氣我隱瞞你,可此事單看表面并不榮耀,且若暴露你和岳父便有性命之憂,我如何舍得讓你背負這些,只愿等一日大局落定,無人能治罪你們時,你再知道,到時候你且當個故事聽,母親依舊是母親,父親還是從前的父親!”

    “你怎么知道我背負不了?!庇浊迮?,“你問過我的意思嗎?我當初問你為何選十一皇子時,你便遮遮掩掩,我信你才不會自己去查,如今我知道了,你才于我道出原委。我現在不想聽!”

    “丫頭?!彼无男奶?,語氣中微露著愧疚,“這件事,即便你不想聽,它也不會因此消失,最后難為的還是你自己?!?/br>
    幼清冷聲道:“我為難我自己與你何干!”

    “怎么會和我不相干?!彼无目吭诖案?,夜風如水浸著四肢百骸,他嘆了口氣服軟似的道,“你不在家,家都不成家了!”

    幼清聽著,眉頭便動了動,她哼了一聲蒙著被子不理他。

    “可真是冷?!彼无恼f著,耳朵聽著里頭的動靜,“再過幾日,或許就要下雪了!”嘆氣道:“你若真不想見我,那我走吧!”很哀傷的樣子。

    房里悉悉索索的,幼清好像翻了個身,他眉梢一微挑,便匿了聲音不再說話,里里外外安靜下來。

    幼清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忽然就聽不到宋弈說話了,難道真走了?

    這么晚,外頭又冷,來回的折騰,定然是又累又冷……

    算了,管他做什么,幼清氣的又翻了個身,他也是,爹爹也是,把她當孩子瞞著騙著,那個女人有什么可值得維護的,任她自生自滅便好了。

    幼清一想到母親的身份,便氣的不行!

    解釋,有什么可解釋的,不管她怎么出宮的,又為何出宮的,都無法個改變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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