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你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懷疑二嬸?”薛思琴雖覺得這件事劉氏做的不光彩,可是劉氏的婚事也不由己,當時還有劉老夫人呢,她一個庶女哪里就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去從。 “琴兒!”方氏打斷薛思琴的話,“你還小不知道以前的事,可我記得,當時你二叔還很依賴你父親和我,有一天他興沖沖的回來告訴我們,他在路上遇見了武威侯的一位小姐,小姐的馬車輪子陷在泥里,他幫著人家起出來,那小姐還下車謝了他,連走時掉了一方帕子,他還撿回來了?!彼宄挠浀媚桥磷由侠C著一個“娥”字。 那是劉氏的閨名。 當時只覺得巧合罷了,現在帶著私心去想,不由覺得劉氏分明就是故意如此,若不然她一個小姐出門身邊跟著丫頭還有跟著的婆子,怎么可能讓帕子給薛鎮世撿到。 分明就是故意為之。 “娘!”薛思琴推著方氏,“這些最多說明二嬸嫁進來居心叵測,可是這么多年和她相處,咱們是有眼睛有心的,她怎么對我們,我們能看得見感受得到,她要是真有報復之心,早就和我們水火不相容了,還會對我們這么好? [綜]魔王!” 方氏微微一愣,也覺得薛思琴說的有道理。 “查賬吧?!庇浊逭Z氣很冷淡,“大表姐若是不信可以找個機會查一查府里的賬,只怕公中連你陪嫁的錢都拿不出來!” 薛思琴周身冰涼,半天沒有想到反駁幼清的話,因為在她看來,這件事不是沒有可能。 她可以相信劉氏不會害她們,但是她卻無法相信沒有人對財帛不動心。 “好了?!狈绞蠑[擺手,示意她們姐妹不要爭執,“幼清是一心為我們好,這件事聽她的,就算真的錯怪二嬸了,將來我親自給她賠罪,哪怕她讓我磕頭我也認?!比羰莿e的事她可以忍,可是事情牽扯到兄長,她心里怎么也過不去這個坎,幼清說的對,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萬事有因必會生果,她們試試劉氏就知道了。 再說,加上幼清她還有五個孩子,四個沒有定親……就算不能擰成一股繩,可她也無法容忍自己的孩子被人算計。 薛思琴沒有說話,她心里很清楚方氏說的對,不管幼清是不是疑心太重,都是為了保護她們,她對母親的維護她們都看在眼里。 “按奴婢的意思,大家都不要為難?!标憁ama給三個人都添了茶,“就看這件事查出來的結果到底如何,如果真和二房有關,那咱們以后不但要防著她小心應對,更要為將來分家做好籌劃,大少爺,三少爺都還沒有成親,二小姐和方表小姐也還缺一份嫁妝,這些都要用錢,斷不能被人掏空吃干凈了,最后咱們兩眼一抹黑?!?/br> 方氏點點頭,累的靠在了炕頭上,闔上眼睛嘆了口氣。 “太太?!贝毫谕忸^回道,“周mama回來了,說有事要回您?!?/br> 方氏聽著就睜開眼睛點了點頭,陸mama掀了簾子出去把周長貴家的迎進來,她磕了頭直接就道:“太太放心那些人已經吃過藥了,除了有幾個吵著要銀子外沒有生出別的事來?!彼f著一頓又道,“……只是早上早粥棚里人多的很,不知道有沒有傳出去?!?/br> 若真的傳出去也沒有辦法,好在那些人不過有些腹瀉嘔吐,只得到時候再看情況了。 方氏讓周長貴家的起來說話,道:“辛苦你了,你和周總管累了一天了,回去歇著吧?!?/br> “奴婢不累?!敝荛L貴家的道,“這件事是奴婢負責的,您交給奴婢就是信任我們兩口子,如今出了事奴婢心里愧疚也睡不著,所以就想請命親自去守著趙婆子去,非要把她唬出個一二三四出來不可?!?/br> 女人有女人的手法,方氏點了點頭沒有反對。 周長貴家的退了出去,幼清就吩咐陸mama:“……您找幾個信的過的人守著秦mama和陳mama的家門口,都看看有什么人過去,不要讓人看見了?!?/br> “你這是欲擒故縱?”薛思琴望著幼清,幼清就點點頭道,“趙婆子嘴碎辦事又不牢靠,如果是我,也不會讓她去辦這樣的事?!?/br> “你為什么肯定不會是外面的針對咱們府里有意為之呢,前幾天壽山伯府不是粥里吃出個馬蹄鐵嗎?”薛思琴皺眉反駁,幼清很肯定的回道,“若是外面的人做的手腳,這個事情就不是周mama出手就能控制的,必定要鬧的人盡皆知才好,還有,如果是外面的人想要陷害咱們,定然也是針對姑父,可是今天朝堂休沐,御史老爺們有彈劾的折子也要等十天上奏,這十天多少事也處理完了 絕寵腹黑藥妃?!?/br> “你說的也對?!毖λ记冱c點頭,“時機不對,咱們施餅也不會就這幾天,大可以換個時間才好?!?/br> 幼清頷首:“由此可見,做手腳的人也并不想把事情鬧大,讓咱們府里蒙羞,針對的不是姑父而是姑母,或者說,針對的是姑母手中的中饋!” 薛思琴無話反駁,沉聲道:“那就讓春銀子和問蘭去吧,她們一個沉穩一個心細?!?/br> 陸mama見姐妹兩人終于不再爭執了,松了一口氣下去安排。 下午幼清和薛思琴在方氏房里用了點心,薛思琴心里想著幼清說的查賬,覺得這件事就算是做也算不上傷情分,就道:“若是查賬,要是賬面真的如你所料沒有銀子又當如何?!” “我不過說說?!庇浊鍑@了口氣道,“若是真沒有銀子,她哭著鬧著說生意虧了,讓咱們認下這筆賬,那不就等于把銀子拱手送出去了嗎?!?/br> 薛思琴一愣,挑著眉頭道:“可既是知道了,不去做豈不是任由她拿著公中的錢做私事,她若是放高利貸呢,到時候豈不是讓我們也背上黑鍋?!币活D又道,“還有,這些錢是三個房頭加上祖母的份額都在里面,到時候祖母和三叔還以為我們兩房合伙欺負她和三叔呢?!?/br> “大姐別急?!庇浊蹇戳搜凼焖姆绞?,“錢當然要拿回來,可是現在不是鬧這些事的時候,如果鬧僵了,他們一口咬定銀子虧了,難不成我們要把二叔送衙門去?更何況鬧成這樣大家也沒有辦法在一個鍋里吃飯,要是分家,錢在他們手里,我們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薛思琴又氣又怒:“這賬必須要查,就算這件事證明和二嬸無關,我也定要查清楚,正如陸mama說的,大哥和三弟都還沒有成親,將來是另外置辦宅子還是住在家里哪一個不要錢,父親和母親年紀也漸漸大了,沒有銀子養老我怎么都不會放心的?!?/br> 兩人說了一下午的話,晚上又陪著方氏用晚膳,方氏沒有胃口,拿著筷子直嘆氣。 “太太?!贝毫鴼獯跤醯呐芰诉M來,“不好了,府里走水了?!?/br> 幾個人驚的一跳,面面相斥,這大冬天屋頂上還積著雪怎么會著火,方氏急的站起來,帶的桌子上的茶碟噼里啪啦的響成一片:“怎么會走水,燒的什么地方?” “是秦mama的房間,她摔了油燈放火燒了自己的房間,人也在里面,只怕這會兒已經沒了?!贝毫ε碌淖齑桨l顫,“秦mama的房間在二房旁邊,隔著兩間就是王mama的房間,這會兒火勢大的很,只怕也難幸免了?!?/br> 真是一件事連著一件事,方氏急的飛快的穿了衣裳:“走,我們去看看?!闭f著也來不及穿鞋,拖著鞋子就往外頭跑,幼清和薛思琴緊跟著出去,等一群人跑去二房的后罩房時,那邊已經燒成了一片,連著三間房間都攏在大火和濃煙里,周長貴和高銀,馬椋正帶著人滅火。 “太太?!敝荛L貴被煙熏的滿臉黑灰,“這里危險,您和幾位小姐還是去別處避一避吧?!?/br> 方氏哪里放心,問道:“除了秦mama還有什么人在里面?”周長貴回道,“隔著的兩間是王mama的房間,幸好她在二太太跟前服侍著不在房里,到是王代柄被火灼了一下,但是沒有大礙?!?/br> “那趕緊去救火,別燒到別處去了?!狈绞蠑[著手,一陣陣發虛 [神都龍王同人]朱雀怒焰。 周長貴跑回去接著指揮。 劉氏由王mama扶著和薛明從另一邊趕了過來,劉氏臉色很不好看,見著方氏也不行禮淡淡的點了點頭,王mama嗚的一聲哭起來:“我的兒……我的兒還在里頭呢?!彼f著就要撲進去,“這是哪個天殺的,才被打的丟了半條命了,還不放過他,這是要絕我們的命啊?!?/br> 這話就差指名道姓了。 “王mama?!毖λ记倮渲樅鹊?,“王管事沒有事被人抬走歇著去了,你說話不要指桑罵槐,這火是雖是有人故意放的,可也不是針對王管事的?!?/br> 王mama一愣看著薛思琴,冷笑著道:“大小姐是主子,命金貴的很,可是哪個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我的兒子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他被打我要不心疼我豈不是枉為人父母了,這見著起火我哭訴兩句,難道還哭錯了不成?!?/br> 薛思琴沒有料到王mama會針尖對麥芒的回她,她不由自主的去看劉氏,而劉氏卻是一眼都沒有投過來,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她心頓時涼了下來。 兩個房頭的人就這么站在兩邊,像是說好的一樣,沒有人越過去半步主動開口說話。 薛鎮揚,薛鎮世,薛靄帶著人趕了過來,薛鎮揚怒發沖冠的指著大火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又四處找周長貴,“周長貴呢,讓他滾來見我!” 周長貴連滾帶爬的跑過來,把起火的原因說了一遍,薛鎮揚皺著眉頭:“秦mama又是什么人,為什么好好的要放火自殺?” 這又牽扯到粥棚里的事,可是周長貴不得不道出來。 薛鎮揚還沒來得及表示什么,薛鎮世卻是跳了起來:“這都鬧的什么事兒,粥棚出事查就是了,竟然把事情弄成這樣,還出了人命,這要傳出去別人問起來我怎么回人家!”又看著方氏,“大嫂,您這件事可處理的不妥當,不和我商量也要和大哥商量一下啊,肯定是有人針對大哥故意做的?!?/br> 薛靄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頭。 “胡說什么?!眲⑹洗驍嘌︽偸赖脑?,“大哥,您別怪大嫂,這兩日她病著呢,哪有精力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眲⑹线^來扶著方氏,勸著薛鎮揚,“那些下人本來就養不熟的,前有鐘大,這會兒又出了個秦mama,人心隔肚皮,大嫂也不是神仙怎么會知道,自然也無法預料的?!?/br> 方氏聽出來劉氏話音,不等她說話,劉氏又問她:“餅的事查出來沒有?定要把那些人都關起來才好,既然有人蓄謀針對大哥,就肯定不會就此打住的,千萬謹慎些才好。還有那幾個婆子全部打死便罷,既是當值就沒有一個脫的了責任的!”又指揮周長貴,“這火這么救不成,去把連著兩邊的墻扒了,能留幾間是幾間,明兒就是冬至了,總不能讓這火燒到明天吧,也太不吉利了?!?/br> 薛鎮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他指著方氏,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上午剛和她說過壽山伯的事,下午這種就出了類似的事,她拂袖道,“家里的事往后你不要管了,好好養病,以后讓弟妹辛苦些!” ------題外話------ 天又涼了,這秋褲到底是脫還是不脫?!表示超級無奈! ☆、047 翻臉 轟隆一聲,濃煙中似是有頂梁倒塌下來,驚的大家一跳,眾人這才從薛鎮揚包含怒意的呵斥中清醒過來。 周長貴不動聲色的往后退了幾步。 方氏搖搖欲墜,老爺對她的能力不滿也不是一日兩日的,與其說她早就習慣了,不如說她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她沒有能力處理事情,因為自己的短見和軟弱磕磕碰碰的,經常讓他給自己收拾殘局。 可是,不管以前他怎么說自己,都沒有開口讓她不要再管了,讓她歇著把中饋交給弟妹。 因為不但她知道就是薛鎮揚也明白,他們的長子馬上就要成親了,她可以不管中饋可是未來薛藹的妻子不能不管,她是宗婦是薛氏的長孫媳,她可以受委屈,卻不能委屈了薛靄更不能委屈了未來的兒媳 [星星 韓娛]叫獸偏頭痛。 所以,中饋不能放,哪怕她再磕磕碰碰,可是現在薛鎮揚竟然說出來了,可見他是真的生氣了。 一時間方氏又羞又怒,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薛思琴更是臉色發白,薛鎮揚的話一落她就不受控制的般的去看劉氏,令她意想不到的她在劉氏臉上看到了得意。 原來方幼清不是無的放矢,原來她不是疑神疑鬼,二嬸……真的是想要母親手中的中饋。 怎么會這樣。 薛思琴不敢置信,緊緊攥住了拳頭,氣的牙齒根直打哆嗦。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么粥棚的事就是二嬸設的圈套了,還有秦mama的自殺,像是一張網把母親逼到人前又逼到墻角,逼的她走投無路只有束手就擒。 她腦海中浮現出很多畫面,一家人和睦快樂的在一起吃年夜飯的場景,二嬸帶著她們姐妹春游踏青的場景,二嬸為了讓她們也嘗一嘗榆錢親自站在樹底下指揮小廝們摘,還動手給他們做餅吃,她說她以前在家里和王mama常常做了來吃,她做的味道可好了。 還有二叔,走一趟西北風沙吹的臉都皴了,可也不忘給他們兄妹帶禮物回來,人人有份不偏不少,還有二弟,小時候和三弟一起出去玩,有人笑三弟是女孩子,三弟哭著跑回來,但二弟卻和人家打了一架,差點把鼻梁都打斷了…… 她一直以為家里會一直這么和睦下去,沒有想到,結果卻是這樣出人意料。 薛思琴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視線一轉落在幼清面上,火光中方幼清清瘦的身影像是隨時能被大風吹走似的,可她依舊站的筆直,冷艷的側面沒有不忿和失望,像是她早就知道了一樣,那樣篤定和從容。 薛思琴忽然就有點慚愧起來,她若是早點相信清meimei就好了,還為了二嬸的事和她吵了好幾次,而現在她心里又氣又怒恨不得找個什么東西把那些令她失望的人一股腦的蓋起來眼不見為凈,而方幼清呢,卻比她要冷靜這么多。 她錯怪她了,也看輕她了。 薛思琴又氣又愧滿臉通紅。 薛靄垂首立著,雖面上不顯,可僵直的身體卻能看得出他很生氣。 父親不尊重母親,當著滿院子下人的面像呵斥孩子一樣呵斥,可作為長子他卻不能做出護著母親頂撞父親的事情來,這樣只會讓別人看他們的笑話,只會讓母親和父親的關系更為惡化。 第一次,他覺得猶豫彷徨,不知所措。 他轉過頭去,看見方氏搖搖欲墜的站在風煙中,那樣無助和弱小,他心疼如絞。 “姑父!”就在萬籟俱靜中眾人心思百轉時,幼清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站出來,扶著方氏望著薛鎮揚就道,“這事兒不怪姑母,是我自作主張沒有告訴您的,你要怪就怪侄女吧,對不起!”她說著愧疚的不得了,“今兒一上午我們已經查過了,這件事絕非是外面有人蓄意而為,若不然那些人怎么會這么平靜,不火上澆油就罷了,還能任由我們把人帶走看管起來? 36計!所以侄女請您先息怒,這事兒雖沒有明朗,可如今秦mama這么一鬧線索已經很明朗,事情定然是和她有關的,只要我們再詳細查一查,就肯定會有答案,再說,世事難預料,壽山伯府那么多人在粥棚里忙著,聽說還有小廝和護衛守著,可他們的粥里還有馬蹄鐵,可見這事兒我們防也防不了的?!?/br> 這番話既把方氏身上的錯摘干凈,她一個小輩攬在身上,薛鎮揚再怒還能真打罵侄女不成?!還明里暗里的點出薛鎮世和劉氏方才的話是危言聳聽,在告訴薛鎮揚,您錯怪我們了,壽山伯看顧的那么嚴實都有人鉆了空子,咱們不過是普通人家,若有人故意這么做,實在是防不勝防的。 薛鎮揚微微一愣,他似乎很意外幼清會出來護著方氏,在她印象中,幼清像極了方氏,軟弱膽小怕事,怎么也不會想到她會來說這番話。 其實,他剛剛的話一出口,就心生悔意,尤其在看到薛靄站在自己身邊時,就知道話說的重了,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他也不至于再自駁一番落人笑柄。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丫頭的話是有些道理的。 “姑父?!庇浊逶捖溆殖戳艘谎?,眼中有著讓人看不清的幽暗,“至于中饋的事,我覺得還是不要變動的好,大姐的婚期也快到了,大哥科考后婚事也要定下了吧……”她提醒的看著薛鎮揚,“關鍵是,二嬸也沒有空啊,姑母正為這事兒傷心自責呢,二嬸要是接了中饋豈不是落井下石,您這么說反而讓二嬸難做了?!痹捖?,安慰似的和劉氏道,“二叔,二嬸千萬別介意,我替姑父和姑母向您們賠個不是?!彼f完盈盈一福,鄭重其事的要向劉氏和薛鎮世行禮。 這話說的讓人挑不出不是來,她是小輩又是薛鎮揚和方氏的侄女,她代著兩人賠禮道歉一點不為過,最重要的是,這些話似乎也只有她說出來合適,若是薛思琴抑或薛靄來說,難免就有維護母親頂撞父親的嫌疑,尤其是薛靄,內宅之事他一個未成親的毛頭小子摻和著實在不是榮耀的事。 現在,只要幼清的禮一賠,薛鎮揚方才的話就似乎沒了再堅持下去的理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