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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藏歡在線閱讀 - 第65節

第65節

    正當秦歡不知怎么下手去翻時,屋外傳來了走動聲,以及有人說話的聲音,她這會也出不去了,只能找個地方暫時躲藏。

    “誰準許你們進來的?”嚴厲的呵斥聲響起。

    “老爺恕罪,是有位客人身子不適,進內歇息了片刻,這會四處都瞧不見人,奴婢才進來的。想來客人應該是回水榭了,奴婢這就去尋?!?/br>
    “哪家的客人?你也跟著一道去看看?!?/br>
    正在說話的是個長者,頭發有些許白絲,即便是如此炎熱的天色,他也依舊是將盤扣到最高的脖頸處,撲面而來一股嚴肅的氣息。

    他吩咐完身旁的下人,才緩步進了書房,先是在屋內環顧一番,才放心地坐到了書案旁。

    秦歡躲在書架與墻壁的空隙間,偷偷地往外看,頭次做這樣的事情,她卻有種異常的鎮定,沒有漏出絲毫聲響。

    雖然之前沒見過嚴首輔,但在看見這人的第一眼,她便知道,此人就是嚴首輔,與她心目中所想的樣子基本吻合。

    她是方才嚴首輔進屋時看到了他的臉,這會他背對著她坐著的,完全看不見他的神情,只知道他好似在寫些什么。

    寫好之后他還長嘆了聲氣,隨后擱筆喊來了下人。

    “將這封密函送出城,交到南越將軍手中,記住,和之前一樣,不要讓任何人發現?!?/br>
    南越將軍?他為何會與臨國的將軍有來往,而且還是秘密往來,他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想起那日沈鶴之說的,南越在城外駐扎的軍隊有所異動,秦歡的心便在猛跳,難道這事真和嚴首輔有關。

    秦歡突然像是抓到了什么關鍵的東西,國庫百萬兩銀錢被貪墨,之前她都想不通,梁家抄家并沒找出什么值錢的東西,那這么多銀錢都拿去做什么了?

    如今,卻有個大逆不道的想法冒了出來。

    但要知道是不是,還需要驗證一番,嚴首輔將密函交給了下人后,就起身,朝著書架的方向走來。

    秦歡一動不動,連喘息聲都停滯了,還好他并不是發現了她的蹤跡,而是從書架上取下了一個錦盒,將方才下人拿進來的另一封密函,一道鎖進了盒子里。

    確認無誤后,又將盒子放回了書架上,藏好鑰匙,匆匆離開了書房。

    等到屋內重新陷入寂靜,秦歡才抬著已經發麻了的雙腳,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在確定房門關上,屋內無人的情況下,走到了方才那個位置,搬開書冊,果然看到了那個錦盒。

    她記得嚴首輔將鑰匙藏在花瓶中,她抱著盒子在花瓶里找到了鑰匙,順利的將盒子打開。

    里面放了三封密函,上面的字與大朝國內的字有所不同,雖然意思她看不懂,但可以知道定是南越國的字。

    在這密函之下,還有封信箋,封皮上寫著,恩師親啟,落款人是逢儀。

    確實是父親的筆跡,她絕不會認錯,秦歡的手心在冒冷汗,父親的信為何要被如此私密的藏起來。

    可此處危險不是看得時候,她立即將盒子里的所有密函都取了出來,小心地塞進衣袖里,剛要把盒子放回去,就聽見門從外打開的聲音。

    她后背冷汗直冒,下意識的要躲,就聽見身后人平靜的聲音響起,“不用躲了,你不是想要見我?”

    是嚴首輔回來了,秦歡僵直著身體,放下了手里的東西,緩慢地轉過身。

    果然就看見他去而又返,身邊還跟著兩個下人,這是走不掉了。

    “你看到我好似并不驚訝?”

    事到如今,秦歡反而不害怕了,正視著眼前的長者,認真地看著他道:“嚴大人足智多謀,我這等小小心思,自然是不可能瞞得過您?!?/br>
    堂堂首輔大人,又怎么可能讓人這么輕易的進入書房,還會如此順利的讓她拿到想要的東西,不管怎么想這件事都很離譜。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引她上鉤。

    從她進府開始,他便在布局了。

    恰好打濕了她的衣裙,又讓她發現這么多的秘密,最后將她引到這所謂的小院。

    秦歡一開始也沒發現,直到婢女被支開,她才反應過來。這一切實在是太順理成章了,好像有人早就知道她要來,為她清理了所有障礙,那會她就知道這是個陷阱。

    但即便知道,她也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往里跳。

    不破不立,除了她,沒人能讓他說出真相。況且她早與沈鶴之演練過萬遍如何應對,此刻心中已了然。

    “不虧是逢儀的孩子,與他的性子真是相像?!眹朗纵o看著她的臉感慨了一聲,又長嘆了聲氣,“逢儀是我所有門生之中最為看重和欣賞的,只是可惜了?!?/br>
    “所以當年的火,真的是你,你為何要這么做?!?/br>
    嚴首輔看著她,眼里有幾分的惋惜,“有時候人還是莫要活得太清醒,糊涂一些不好嗎?”

    “所以,爹爹知道了,知道國庫的銀子根本不是梁大人貪污的,而是都進了你的口袋,事發之后,你還將所有的錯都推到了梁大人的身上?!?/br>
    聽她這么說,嚴首輔反而笑得更淺了,“他已經死了,又有誰知道真相如何,又有誰會在意呢?”

    “還有我?!?/br>
    他的笑聲頓了頓,而后看向秦歡的眼神變得鋒利起來,“沒想到當年還會留下一個活口,不過無妨,很快,你也會一道消失的?!?/br>
    嚴首輔轉過身,他身后那兩人明了地往屋內走了兩步。

    秦歡的手腳發軟,但她不敢讓自己怯弱,她攥緊了手掌,沒有躲也沒有求饒就這么靜靜地站著。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東西在我手上?!?/br>
    嚴首輔明顯一愣,抬手讓下人停下,眼里閃過些許精光,“在何處?!?/br>
    “自然是在安全的地方?!?/br>
    “哦?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說謊,我又如何能信你,你既然看過,定知道里面寫了什么?!?/br>
    秦歡眼睛黑白分明,一眨不眨,絲毫未猶豫地道:“梁大人的絕筆,以及當年的證據?!?/br>
    她根本就沒有見過所謂的信,但她在賭,賭嚴首輔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寫了什么。

    站在門邊的人,正對著她,背著光,臉上的神色有些許的不清晰,但秦歡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猙獰,以及氣急敗壞。

    “我將他們撫育成才,舉薦他們進戶部進內閣,到頭來,他們卻各個都只為自己,還滿口的仁義道德,根本就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br>
    嚴首輔就像是變了個人,額頭上的青筋直跳,整個人看上去可怖至極。

    秦歡握拳的手掌微微一顫,什么仁義道德什么忘恩負義,他在說些什么?不等她想通,就聽見嚴首輔又道:“你若此刻將東西交出來,我或許還能放你一命?!?/br>
    “如此重要的東西,我又怎么可能隨身攜帶,早已藏在了安全的地方?!?/br>
    見她不配合,嚴首輔猙獰的臉慢慢冷靜了下來,眼里滿是精光,瞇著眼在笑:“既然是安全的地方,那便讓它永遠的安全著,豈不是更好?!?/br>
    說著不動聲色地朝她靠近,沒想到卻見她也彎了眼,“我的東西,日日都有婢女收拾,若是我多日不回去,或是出了什么意外。等收拾這些舊物的時候,到時自然還是會公之于眾,大人又何必多此一舉呢?!?/br>
    嚴首輔停下了腳步,眼里多了幾分被戲弄后的憤怒,“你說的東西到底有沒有,都尚未可知,我如何能信你?!?/br>
    “嚴大人既然不信,大可現在就殺了我?!鼻貧g越是笑得人畜無害,越是不害怕,他就越是不信,思來想去最后也還是不敢賭。

    只得一揮衣袖,“說吧,如何交易,東西藏在哪。我這就派人去取,若是沒有,你會后悔沒在當年一道死在火中?!?/br>
    秦歡不敢想象這是何等惡毒的心,痛下殺手之后,還在后悔當年沒能趕盡殺絕。

    但她此刻不能分神,也不能漏出半分的怯弱,她就像是走在懸崖邊,只要被發現一點她的強撐,便會跌落深淵粉身碎骨。

    秦歡在腦海里過了遍,而后淡定的道:“在我床榻下的錦盒里,就和我的珠寶首飾放在一塊,只要讓我的婢女玉香去尋,她自會將東西帶來?!?/br>
    問出了具體的位置,嚴首輔即刻要派人去尋,還是秦歡出聲攔住了他。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br>
    “我可是誠心誠意的想讓您拿到東西,好放我離開?!?/br>
    嚴首輔仔細的打量著她的神色,沉聲道:“說來聽聽?!?/br>
    “您就打算這么派人去討要我的東西,只怕沒人會給,不如我寫張字條,他們認得我的字,我的婢女自然會將東西帶來,到時人物相抵,才算交易達成。況且我若是失蹤了,更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br>
    嚴首輔沒說話,他覺得秦歡說的有道理,但又不信她是誠心的,便沒有吭聲。

    還是秦歡輕聲道:“您這有這么多人,我總不能逃吧。您又看著我寫,難不成還怕我會做手腳?”

    明知道這是最低級的激將法,嚴首輔也還是同意了,這樣僵持下去,對他們二人都沒有好處。

    他的眼中閃過絲狠戾的光,即便再狡猾,到底也還是個小孩子。真是天真,她難道以為他拿了東西真會放過她?只要東西一拿到,他便要親手掐斷她的脖頸。

    下人為她研磨,秦歡筆落得很快,紙上寫了她臨時要去趟縣主府,為三姑娘添妝,需要將那個錦盒取來。

    “撕了重寫,誰準許你提及縣主府的?!?/br>
    “可我若是不這么寫,哪里來的理由動那個盒子呢,若是您不滿意,要不然您說一個字我寫一個字?!?/br>
    嚴首輔對她這幅模樣恨得咬牙切齒,但又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將那張紙撕了后,想了想真就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讓秦歡寫。

    待她停筆,仔細的查閱未曾動過手腳后,交給了身旁的下人,“拿去秦家找玉香?!?/br>
    嚴首輔仔細交代了一番,再回頭,就見秦歡跟個沒事人似的坐著,之前的惱火也冷靜了下來,“老夫已經派人去尋了,這期間就委屈你先在這待著了?!?/br>
    說完也不再同她裝模作樣,那兩個下人直接將秦歡帶到了一處密封的房間內,毫不客氣地用力推了她一把。

    密室的大門重重地關上,秦歡腳下不穩被人這么一推,便踉蹌著向前跌坐在地。

    看著漆黑一片,連個天窗都沒有的密室,秦歡終于感受到了恐懼。

    她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幽閉的環境,她只能聽見自己微弱的呼吸聲。

    秦歡無措地抱著膝蓋在角落坐下,好減輕些許不安。

    她剛剛做了這么多事情,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暫時保住性命,等他的人去過秦家,就會知道錦盒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信函。

    到時她不論說什么,嚴首輔都不會信了,等著她的就只剩死亡。

    她在進院子之前,就知道此行定兇多吉少。趁著那兩個丫鬟不注意,偷偷地扯斷了她的珠串,在草地上留下了痕跡。

    在進密室的一路,她也丟了幾顆,只希望舅舅能發現這里。

    還有送去秦家的那封所謂給玉香的信,其實也是給沈鶴之的。

    上面有他才知道的暗語,為了提醒他嚴首輔與南越將軍的異動,讓他小心。

    方才對著嚴首輔時,她還能強裝鎮定,可這會面對完全漆黑的地方,卻將她心底最深的恐懼給喚醒了。

    秦歡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雷雪交加的夜晚,她就被娘親放在那狹小的水缸中,外頭是殺戮是電閃雷鳴,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舅舅,你在哪里。

    -

    與此同時,周燕珊已經發現秦歡不見了,帶著下人滿院的找人。得到的回答卻是,秦歡已經先走了。

    “這不可能,我與她一道來的,她怎么可能不打聲招呼就先走呢?”

    “秦姑娘說是想起了還答應縣主大人的事,便急匆匆的走了,門房的守衛都能作證,周姑娘可別為難奴婢了?!?/br>
    周燕珊不知道秦歡是帶著目的來的,也不知道兩家之間的矛盾,只是單純的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算了算了,她沒人,我待著也沒意思,我去向嚴夫人辭行?!?/br>
    她要走,姜迎秋自然也坐不住了,正巧嚴夫人說身體不適,花會便就此打住,其他府上的姑娘也跟著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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