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
可終究對方是太子妃,沈氏從內心已不能把她與從前的女兒混為一談了,也不敢說的太重,就抬手,遮了遮頂上的陽光道:“太刺眼了,要不要戴幕籬?” 楚芊芊搖頭:“不覺得曬啊?!?/br> …… 茶肆內,諸葛夜正與一名幕僚談完朝堂局勢,孫內侍推門而入:“殿下!皇上與皇后娘娘有消息了?!?/br> 諸葛夜停下隨意寫劃的筆,看著孫內侍道:“父皇與母后在哪兒?可安好?” 孫內侍道:“安好,安好!探子從涼州發回的消息,說皇上與皇后已經啟程回往京城了,若是快的話,這幾日便能到?!?/br> 可實際上,因為上官若的特殊情況,他們幾乎折騰了一個月才到。 當然,這是后話。 諸葛夜的眉宇間掠過一絲喜色,又道:“父皇為何去了涼州?” 涼州與京城相隔八百里,要說他們是“失蹤”或者“逃命”誤入涼州,諸葛夜是絕不相信的。 孫內侍就道:“這奴才就不清楚了,想必是皇上要到涼州辦什么要緊事吧?” 值得父皇親自出馬的事,會是什么事? 諸葛夜摸了摸下巴,見孫內侍一副還有話說的樣子,遂道:“何事?” 孫內侍把密保放到了桌上:“殿下,納蘭嫣也去涼州了,不過,好像掉進海里了,不知淹死了沒?!?/br> 諸葛夜并不關心納蘭嫣的生死,但納蘭嫣也在涼州出現,不由地讓諸葛夜想到了那個戴斗笠的男人。 如果他猜的沒錯,斗笠男就是納蘭嫣和年四爺的幕后主使,如果她也去了涼州,那么涼州的秘密怕是與斗笠男撇不清關系了。 父皇一直不允許他查年四爺,大概早就知道年四爺只是個爪牙,而查探他,會驚動幕后主使。 父皇應該與幕后主使有過交鋒,所以對他有一定的了解。怕是父皇與淑妃的“風流韻事”,也是做給對方看的??上?,母后一心尋死,麻痹對方的計劃不得不提前終止。 這一刻,諸葛夜有了一絲小小的后悔,若是聽了父皇的勸,或許不會那么早打草驚蛇。 諸葛夜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了幾下。 那個斗笠男子是誰呢? 他出現的時候,究竟有沒有第二個目擊證人呢? 阿嚏! 縮在小佛堂求神拜佛的楚老爺打了個噴嚏。 “殿下,殿下?”孫內侍見諸葛夜陷入沉思,輕輕地提醒了一句,“您許久沒去看歐陽才人了,今晚……要不要……” 諸葛夜捏了捏眉心,眸子里掠過一絲復雜,沒立刻回答孫內侍的問題,而是道:“讓你查的人,查到沒?” 孫內侍難為情地低下頭:“還沒?!?/br> 畫中女子看上去最多十六七歲,他把所有十三到二十的女子找遍了,都沒找出一個哪怕有丁點兒類似的人。 孫內侍一邊苦惱一邊偷瞄了諸葛夜一眼,心道,主子這段日子待歐陽才人不冷不熱,還時不時心緒不寧,該不會是對畫中女子動了心思吧? 要說這女子長得真是漂亮,難以形容,皇后娘娘美吧,可與畫中女子一比,依然是少了幾分顏色。 這僅僅是一幅畫,真不敢想象,若她真人站在面前,殿下會呆成什么模樣? 談話間,街上傳來一陣喧嘩。 兩名身材魁梧的壯漢攔住了一名紅衣女子的去路,女子孤身一人,裙裾與幕籬的邊緣又沿途染了風塵,任誰稍有些眼力都能看出女子是初來乍到。 她的身上沒有任何行囊,只手執一柄金弓,背著一個箭筒。 兩名壯漢當下斷定,她是一個靠賣藝為生的外鄉人。 對付這種女子,他們可有的是辦法。 不過女子的氣勢太過逼人,走在人群里,像一團隨時可能爆發的火焰,周身一米,大家竟都自發地讓出路來,讓過后,又忍不住回頭細細打量她。 她全身都籠罩在幕籬的輕紗內,哪怕是那只拿了弓箭的手,也戴上了薄薄的蠶絲手套。 大周女子重名節,但連手都包起來的,真是鳳毛麟角。 眼看著女子就要走遠,二人終于下定了決心。 國字臉壯漢壞壞一笑,攔住了女子去路:“姑娘,你是找人還是找差事?” “讓開?!?/br> 女子冷漠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從幕籬下傳出。 兩個壯漢齊齊愣了愣,沒來由心生一股惡寒,卻又并未真正將之放在心上。 仍舊是國字臉壯漢上前:“姑娘,京城的騙子可多了,你長這么漂亮,萬一碰到壞人就不好了!不如隨我兄弟去翠悅樓吧?你在那兒,絕對能找到一份好差事!” 周圍,已有了不少圍觀的百姓,一聽對方要把女子騙進翠悅樓,不少人露出了惋惜與憤怒的神色。 翠悅樓是什么地方兒?是繼怡紅院、夢紅樓之后,新開的一家煙花場所,俗稱,青樓。 可翠悅樓開門時間不長,外來人口一般不清楚它是做什么的,單聽名字,與尋常飯館沒什么區別。 大家不悅地看了兩大壯漢一眼,卻無一人敢出面阻撓。 諸葛夜的眸光涼了涼,青樓合法,可拐騙人口違法,若這二人用這等下三濫的招數騙異鄉人為娼,著實過分了些。 他凝眸,正欲吩咐孫內侍,紅衣女子卻搶先開口了。 “你們,是翠悅樓的人?” 女子淡淡地問,那硬生生的語調,一字一頓,毫不流暢。 國字臉男子笑著點頭:“實不相瞞,我二人在翠悅樓擔任副掌柜,姑娘若是得我二人舉薦,將來一定特受mama……咳,不是,特受掌柜的器重!” 女子又道:“翠悅樓在哪?” 肥頭大耳的男子指了指身側:“姑娘,你看!就是那兒!不遠吧!” “嗯,省事多了?!迸訜o波無瀾地說完,走了幾步,自身后的箭筒取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嗖的一笑射了出去! 嘭! 一聲巨響,翠悅樓的招牌被射下來了,正好砸在送客出門的春mama頭上。 春mama一聲哀嚎,栽下了臺階。 “格……格老子的,才開張幾天……就又被砸了?” 語畢,兩眼一翻,暈了! 壯漢見狀,當即大怒,要生擒了女子泄憤。 女子接連射出兩箭,二人連一片衣角都沒碰到便被巨大的力道釘在了門板上。 人群,沉寂數秒,隨即呼啦一下散開! “殺……殺人了!啊——殺人了!” “快報官??!殺人啦——” 百姓們瘋狂地奔跑了起來,看女子的眼神,已沒了初時的驚艷,只??謶?,仿佛在看一個女魔頭一般。 女子旁若無人地向前走去。 諸葛夜蹙了蹙眉,這女子好生毒辣!那倆人雖居心叵測,可到底還沒傷害到她,她卻不管不問,一箭射掉人家招牌不說,招牌還砸暈了老鴇,而緊接著,她又一連殺掉兩條人命。 殺完,一絲害怕都無。 天子腳下,豈容這種罔顧法紀之人? 諸葛夜打了個響指,示意孫內侍下去拿人。 那女子卻好似突然有了警覺似的,一個旋身,拉開了弓箭! 她的箭,要么不發,要么見血。 而她對準的方向,是諸葛夜的眉心。 諸葛夜沒料到對方的警覺性如此之高,更沒料到對方的心腸如此之狠。 殺了一個又一個,眼下,為了不被抓捕,居然又瞄準了另外一個。 但他,可不是那兩個蠢笨的漢子,一支箭都躲不過! 哪知,諸葛夜低估了對方的狠辣與速度。 他以為她剛剛實在瞄準目標,實際她已經射出了箭矢。 一個不需要刻意瞄準目標的弓箭手,不,應該稱之為神箭手,在軍營里,只怕都找不出比她更厲害的。 那弓箭亦非尋常弓箭,其速度之快,快上同類三倍不止。 諸葛夜雙手一掐,飛速揮出了一枚暗器!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女子在射出第一箭之后,又立馬射出了第二箭,而這第二箭,擊中第一箭的尾部,與它一塊兒偏向了一旁的窗子! 她…… 在救他? 她明明要殺他,為何又補了一箭救他? 諸葛夜的暗器原本是要對付她的第一支箭的,現在箭沒了,暗器毫無阻隔地射向了女子胸膛! 她可以躲開,卻好像忘記了躲開,只直直地望著諸葛夜,直到暗器整個沒入胸膛。 “啊——” 疼痛在胸腔內炸裂,楚芊芊一個翻滾,跌下了床榻。 聽到動靜的沈氏忙不迭奔進來,把女兒抱進了懷里:“芊芊!芊芊!芊芊你怎么了?” “我被人射了一箭,好疼?!背奋肺孀⌒靥诺奈恢?,冷汗直冒。 沈氏扒開楚芊芊的衣裳,看了看后,將楚芊芊摟得更緊:“你是做惡夢了,你沒受傷,你好好的?!?/br> 噩……噩夢? 但那種感覺……真實得不像是在夢中。 楚芊芊顫抖著手,摸上光滑得沒有一絲傷痕或血跡的胸膛,沒有傷呢,應該是做夢了。再說了,她躲在楚家的事,大君并不知情,就算知情,外邊還有阿遠守著,誰能輕易傷到她? 沈氏心疼地擦了女兒額角的汗:“你是太思念太子殿下了,我這就入宮,請太子殿下來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