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書迷正在閱讀:得償夙愿、攤牌了我是位面守護者、低調術士、死在韓娛、在股市里封神、首席龍婿、[快穿]天生男神、宦臣之女、富貴天成、西游:求求你,收了神通吧
木香挑了簾子,何安扶著她下馬車。其實沒這個必要,但何安覺得,這是給她撐面子的事。 她下來了,赫連明德自然也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 “見過襄王妃!見過老王爺!” 上百號的村民齊齊跪下磕頭行禮,連那不懂事的小娃,也在大人的拉扯下,不情不愿的跪著了。 木朗跟彩云一見這陣勢,都嚇了一跳。不怪他們,突然看見上百號的人給你磕頭行禮,能不害怕嗎? 何安悄悄擋著他二人的視線,以緩解他倆的緊張。 康伯站在人群最前頭,對著木香微微一笑,那意思再顯然不過。 木香和往前走了一步,視線掃過眾人,“都起來吧,不必客氣!” 康伯趕緊回身,對著跪地的人,抬手道:“夫人都說了,你們就快起來吧!” 等到眾人都站起之后,康伯指著站在他身后一步遠的兩個中年男子,對木香介紹道:“夫人,他們二人是莊上的莊頭,這位林厚,是蒲山莊的莊頭,在任上已經五年了,而這一位,是吳莊的莊頭,叫吳平,在任上三年,他們莊上吳姓居多?!?/br> 他介紹完了,那兩人一起向木香敬拜。 木香端莊一笑,“兩位免禮,莊上的事物,有勞二位的cao持,才能有今天的成果,本夫人代莊上的百姓,謝過二位!” 她盈盈施禮,倒是把一眾人等嚇的不輕。 后面站著的百姓,亦是滿面驚訝。他們只知道新王妃,為人很親切,卻不曾料想到,她竟這般的謙遜有禮,很有大家風范哪! 那兩位莊頭更是受寵若驚,“夫人嚴重了,我等不敢領受!” 赫連明德一直站的很遠,摸著胡須,靜靜的看著,日漸渾濁卻又透著精光的眼神中,帶著欣賞與贊同。 這丫頭,倒是很會籠絡人心。若是她今天到訪,擺出高姿態,不易親近的樣,是無可厚非。畢竟誰也不能強求,襄王妃平易近人。 可是她偏要放下架子,放下襄王妃的身份。 再有了先前宴請佃戶吃喜酒的先例,她這個襄王妃,算是贏了村民八成的愛戴了。 康伯讓人搬進來的東西,都擱在祠堂院子里的大桌上。 這座祠堂蓋的很闊綽,中間最大的一間屋子,擺的是赫連一族先人的畫像,底下兩邊還有一些過了百歲老人的牌位。 老人活過百歲,對于家族來說,都是一種榮耀,所以一定得擺在祠堂里不可。 何安,彩云,柱子三人,負責把東西分發給村民,按著每家每戶的定量發。 兩位莊頭陪著木香跟康伯說話,赫連老爺子閑不住,帶著木朗跟大飛,出去轉悠了。 木香仔細打量了那吳平跟林厚。 那林厚倒是人如其名,看上去就是個敦厚老實的人,看人只看眼睛,便知他是怎樣的人,因為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至于林平,眼睛里的神色卻很不尋常,說話的時候,不看她的眼睛,有意無意的閃躲。 康伯尋問起莊上的糧種保存的可好。在一個莊上,糧種是集體保存的,到了來年春上,統一發給各家。 這是因為他們是襄王府的佃戶,不是一般的散戶,自然是不同的。 說到糧種,林厚還好,如實稟告,我們莊上的糧種,都在我家地窖里存著,我家中地窖大,糧種懸空擱著,防潮,又防老鼠,安全的很,再過兩個月,糧種便可發放莊戶了?!?/br> 康伯點頭,“沒問題就好,”說到此處,他又將視線移到吳平身上,“你們吳莊的糧種可好?” 吳平聽到這兒,突然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他這一舉動,把原本歡歡喜喜領東西的村民都驚呆了。不過這里是蒲山莊,不是吳莊,他們也沒往別處想。 “你這是干嘛,有話好好說,快些起來!” 康伯大驚失色,上前扶他,吳平卻跪著不肯起來,哭喪著臉道:“小的不能起來,小的有罪,我們莊上的糧種,原本也存在我家地窖,昨日我家娃兒貪玩,乘著我們不注意,將爆竹扔進了地窖,結果……結果……” 他說不下去了,模樣十分悔恨,不等康伯他們問,又道:“小的已將娃兒綁來了,要殺要剮,全聽夫人的命令,小人絕無二話!” 這時,院外一個黃臉婦人,領著兩個小娃進來了,一個大約十歲左右,是個男娃,梳著葫蘆頭,扎個小辮,另一個也是個男娃,六七歲的樣子。 他倆是被黃臉婦人揪著耳朵拎進來的,肯定是擰疼,兩個娃哭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那婦人拎著小娃,徑直走到丈夫身邊,撲通一聲便跪下了,哭嚎著道:“夫人恕罪,我家小兒年幼無知,燒了莊里人的糧種,這是天理不容的大罪,現在我把兩個混賬兒帶來了,任憑夫人處置!” 這夫婦倆說的話,出奇的一致,一起跪在木香面前,再加上兩個臟兮兮的男娃,這一幕怎么看怎么怪。 康伯見木香不說話,以為她生氣了,便趕緊勸那一家子,“你們先起來再說,夫人心地善良,處事大度,倒是你們,錯已出了,還在這兒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康伯的呵斥,顯然起了作用,吳平不再哭了,扯了扯發妻的衣袖,示意她也閉嘴。 院里幾個上年紀的阿婆,瞧見他們一家子也怪可憐的,心生不忍,便上前求情。 “夫人,小娃難免頑皮,去年冬天,我們村里稻草堆,也被皮猴們放火燒了,若不是撲救的及時,差點就闖下大禍!” “是啊,現在燒都燒了,該想想如何補救才是,眼看春耕就要到了,這才是最要緊的事?!?/br> “不錯,看這一家子也怪可憐的!” ………… 林厚在此時站了起來,對著木香施禮,“夫人,我們村的糧種,可以分一半出來給吳莊,剩下的,讓吳莊頭自己出,以示懲戒!” 木香在聽到林厚說到分一半出來時,抬頭看他一眼,不難看出,他做出這個決定,有多艱難。 可是就像康伯說的,他們都襄王府的佃戶,沒理由不互相幫襯著。 林厚的話說完了,吳平卻一臉的苦相,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滿口牙都要給咬碎了,“好,為了給莊上人一個交待,我哪怕是砸鍋賣鐵,也要把糧種的錢湊上?!?/br> 黃臉婦人見他如此說,瘋了似的揪住吳平的衣襟,像是要把他撕碎了似的。 “你瘋了嗎?咱家哪有錢,只有一口鍋,你要賣什么?難不成要把我們孤兒寡母的賣掉嗎?你個沒良心的,你要敢動我的娃,我跟你拼命!” 吳氏啞著嗓子,聲音如泣血,恨不能把吳平硬生生的吼死。 她瘋了似的哭,兩個男娃也跟著哭,這一幕要有多凄慘,就有多凄慘。 木香一直沒說話,她隱約覺著奇怪。 按說,蒲山莊的日子還不錯,只看村里人的穿著,便可知一二,但是從吳莊來的這四人,衣衫破爛不說,兩個娃兒竟連雙鞋子也沒有。 甚至于面黃肌瘦,像是營養不良。 思索了半晌,木香覺得此事該要弄清楚,才可以下決定,便道:“你們先去吃些飯菜吧,糧種的事,不必過于擔心,如果只是疏忽,損失本夫人會酌情考慮?!?/br> 康伯面色一喜,催促道:“夫人開恩,還不快謝過夫人,那邊有剛送來的飯菜,趕緊去吃些吧!”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吳氏拉著兩個娃,對木香又是磕頭,又是謝恩。絕處逢生,還有飯吃,這對于他們來說,如同從地獄爬到天堂。 妻兒可以平靜,吳平卻不可以,此事是他的疏忽,是他的過失,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原諒自己,若不是想著還有一雙兒子,他恨不得投江自盡,也好過每天看見莊上的人絕望的臉色。 彩云幾人,一直都留意聽著這邊的對話,見他們走過來,拿出碗筷,有兩家村民送了簡單的蒸飯,上面擱著咸rou,雖不是什么好菜,但對于吳氏一家人來說,已屬山珍海味了。 他們一家四口,剛一坐下,一大一小兩個男娃,便急切的自己拿了碗,等不得用勺子吃飯,直接拿筷子往碗里撥飯。 吳氏本來也不好意思下手的,可一聞見咸rou跟米飯的香,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哪還忍得住。 只有吳平最冷靜,時刻提醒他們慢些吃,別跌了吳莊的臉。 木香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收回,卻見林厚一臉的哀傷。 康伯長吁短嘆,“造孽,造孽??!” 木香看著他們二人,聲音平靜的道:“究竟是什么事?為何相鄰的兩個村子,日子卻過的相差如此之大?” 康伯示意林厚說,他住在莊上,對這里的情況最了解。 林厚嘆息一聲,才道:“這事小人本不該說,您問了,小人才不得不說?!?/br> 林厚是個地地道道的莊戶人,說話不懂得拐彎抹角,拖拖拉拉的說了一大串,具體的意思是這樣的。 吳莊的日子在從前,還是不錯的。莊邊上有河,農田灌溉,春種秋收,都不成問題。 可是就在三年前,河的上游,約五十畝的土地,被皇上封給了九公主,也就是唐寧公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每到灌溉的時候,公主府的下人,便跑到上游,將河水截流,把水引到他們的田里。 原本那河水流量也不大,他們再一截,一點都不分給吳莊。 為了此事,他們曾經還跟公主府的人干過架,連康伯也被請了來,可是九公主一向跋扈。他一個管家,連公主的面都見不到,更別說找公主理論了。 偏偏襄王在軍中,府里的事,他也管不著。老爺子身體不好,不能動氣,他也不敢貿然去打憂,只能讓莊上的人忍著。 在沒有水源的情況下,吳莊的人只好去更遠的地方挑水,以緩解農耕時的用水需要。 可是公主府封地上的佃戶,像是算準了他們不敢反抗,于是便帶著人,將他們剛種下,已經活了的種苗損壞,一來二去的,吳莊的收成肯定低,收成一低,日子便難熬,肯定窮了。 木香聽完他們的話之后,許久都沒說話,臉色看似沒什么變化,眼神卻冷了許多。 康伯痛心的道:“公主有皇上跟太子撐腰,我們哪敢跟她抗衡,所以老奴每年都會減掉不少吳莊佃戶的租子,這也是沒法的事?!?/br> 木香垂下眼睛,對康伯道:“把東西帶上,咱們去吳莊瞧瞧,這里準備的飯菜,也別浪費了,一起帶著吧,左右距離也不遠,到了那邊,再把飯菜熱一熱就好了?!?/br> “是,夫人,老奴這就去辦,”康伯知道她有心思,也不勸阻。反正他們家夫人,如今的地位非同一般,就算對上公主,也不一定會懼她。 也是他們欺人太甚,以前別人撐腰,莊戶叫了不少的苦,如今有了夫人,看他們還敢如何囂張。 他們要走,林厚卻很舍不得,“夫人這才剛來,便要走嗎?地里的莊稼還沒來得及看呢,這可如何是好?” 木香看出他的真心實意,便道:“這樣好了,三日之后,你帶上村里精于干農活的年輕人,去一趟襄王府,我讓人工匠打了幾件新式的農具,你們去瞧瞧,試用一下,若是沒有問題,便多做些,等到春耕時,便能派上大用,也給你們省了力?!?/br> “還有新農具?夫人,這……這怎么好意思,”林厚嘴上說不好意思,其實激動壞了。 不種田的人,壓根不了解,除了犁田的耕牛很貴重之外,其他的農具也很重要,但是因為購買太貴,他們莊上有的是好幾家合用一個,比如犁、耙。 若是能擴大農具的數量,他們干起活來,既省力,也帶勁??! 康伯笑呵呵的對他道:“夫人這一次來莊上,除了看農田之外,主要還是要觀察一下新農具是否適用,另外呢,等到春耕時,我會讓人送幾頭耕牛過來,不會讓你們因為缺少耕牛而耽誤犁田播種?!?/br> 這回不光林厚一人聽著激動,就連村里的長老們,已及來看熱鬧的婆娘們,都聽的熱血沸騰。莊稼人,誰不想把田地種好呢! 木香打斷他們的激動,又道:“乘著今兒人多,本夫人再提幾個意見,莊上的閑置土地,除了田里種的莊稼之外,屋前屋后種上玉米,空置的田埂上還能種上棉花,黃豆,這些種子,我會讓下人去采購,到時你們派人去府里領就可以了?!?/br> 林厚以及周圍的村民聽的嘴巴都合不攏,最終,林厚問出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那這些額外的收成,要不要繳租子?” 這才是核心的問題,雜糧的谷物,他們可以種,但若是要上交租子,那這筆買賣就不劃算了。雜糧沒有稻米收成高,他們辛辛苦苦的去種,到頭來,可能只夠交租子的。 木香在他們期待中,很緩慢的搖頭,“不用,只要你們把農田種田,用心去種,遇上天災*的,府上也不會怪罪你們,除了水稻、麥子、油菜,這三樣以外的收成,府里一分都不要你們的,誰家種的,歸誰家得,等你們有了收成,第二年也不需要府里給你們提種子了,至于如何種,這就得靠你們自己了?!?/br> “這……這太好了……”林厚先是一愣,接著便是狂喜,樂的手足無措,不知該怎么辦好了。 院子里的村民聞言也樂壞了,紛紛對著木香磕頭謝恩。 在一片謝恩中,吳平顫顫巍巍的走過來,縮著腰,小心翼翼的跟她詢問,“那個……夫人,若是小人能補上糧種,我們村能不能也跟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