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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去,阿鳩在等我……”上官伊吹攀著機械獸的手指松開一絲,“你也去尋白式淺吧?!?/br> 此刻,他們不再是朋友,但也絕非敵人。 謝墩云露出了些許怯懦的表情,從幻囊里掏出了半是損壞的雷肜傘,“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會有什么后果……” “那就交給命運吧,如果命運讓我們不斷相逢,就不要在乎千萬次的擦肩錯過?!鄙瞎僖链到舆^雷肜傘?!敖K有那么一天,終有那么一次,我們會擁向彼此,懷抱光陰?!?/br> 雷肜傘的傘面破壞嚴重,無數道血紅渲染的霞光,在傘底下匯作一片空白。 但也只有縫隙,才能透進光來。 上官伊吹的臉,艷若燦花。 他道,“你也該去尋他,我們不是幻,都是活生生的人!” 言畢,縱身躍下。 謝墩云疾疾喚道,“若是失敗了,又該如何!” 上官伊吹不斷下墜,下墜。 “把我和戚九焚作灰燼,遍灑烏木蘇的每一寸荒漠,讓我們與風沙纏綿天涯吧!” 地面有人發現一道紅影高空墜落,不斷地彎弓搭箭,或是投石攻擊。 上官伊吹身中數箭,自密密麻麻的箭雨石礪中如一條徜徉的錦鯉,不停地擺動自己逐漸消耗的生命,撐著破爛不堪的白傘,一路垂墜,奔向戚九。 身負重傷的劇痛已經渾然不知,他緊緊攥著傘柄,不停吶喊。 “阿鳩,讓我進去!” “阿鳩~讓我~進去!!” 血色的雷霆震怒,整個天際的云縫里擠滿了灼目的白絲,電葉如振奮的蛟龍仰天長嘯,天地崩碎一般欲要斷裂,白光終而狠狠地劈打在雷肜傘與上官伊吹之間。 上官伊吹在血泉電泳中不斷前進,前進,如逆流而上的魚。 他瞪著眼,聲嘶力竭。 “阿鳩……” “阿鳩……” “阿鳩!!!” 第164章 別裝死啊 國喪二十七日, 久滯北周的陰翳微有一絲松動,夏依舊落盡鉛華, 秋依舊寒樹葉稀, 四季更迭永遠不會停止,正如暮日西垂, 新日總會升起。 北周一直興建佛寺,大者為寺, 供天地敬菩薩, 遍灑各處名山勝嶺, 小者為廟, 奉鬼神贍英才, 于層巒疊嶂之中。 安武廟則是其中最具規模的一座圣廟,內藏供奉近百位神仙排位,雕塑各執一態,栩栩如生。 最宏偉的廟外靈積山下雕刻著與近乎山同高的一座天元圣尊像,被尊為北周第一圣神, 周遭花木繁茂,風光綺麗,藏于山嶺的古廟瞻仰幽僻,然而拜神的香火繚繚,常年累日,經久不斷。 正是曉林嵐光催醒鳥兒,啁啾宛轉歌唱的時候,鐘磬的一脈余音, 于沁涼的深潭間折蕩。 白式淺跪在金雕玉琢神像前,雙手合十,心無旁騖,唯有一雙冷冰冰的眼睛底下,搖迎著兩盞明晃晃的燭燈,一柄銀光閃灼的剃刀。 上座住持身披紅色袈裟,攜凈瓶離座,走到合掌長跪的白式淺面前,先用手指將凈瓶中的甘露水,使他清神靜腦,憂懼不侵。 灌頂儀式結束后,一侍者接過凈瓶,另一侍者取來座上的戒刀。 住持接刀在手,對白式淺諄諄告誡:“今以戒刀,斷汝之發,令汝塵情永滅,梵行增長。此乃曠劫多生之善因,非今朝偶爾之僥幸。汝當愈加深信,生大歡喜?!闭f罷舉刀剃發,邊剃邊誦偈:“剃除須發,當愿眾生,遠離煩惱,究竟寂滅?!保ù硕握跃W絡,遵從實際,不好杜撰,望理解。) 白式淺微微合眼,隔絕了燈火與戒刀發出的光,心中平凡如無道,“弟子永不后悔,甘奉諸神至絕,故于今日,生大慚愧,克誠披露,求哀懺悔。唯愿三寶,慈悲攝受,放凈光明,照觸我身。諸惡消火,三障蠲除,復本心源,究竟清凈?!稇曰谫省贰?/br> 住持舉起寒光透亮的戒刀,扶著白式淺的發髻,準備一削。 剎那時,天際深處滾出一道悶雷,炸向晨曦中的疏白,天空驟然通亮無比。 轟隆隆!! 強震一般,撼動得靈積山巔武安廟,像碧玉盤里的白雞蛋,抖了三抖。 白式淺的墨發在搖蕩中跌下來幾綹,寒淡的眸子里透出些許光嵐,對住持道,“請您繼續?!?/br> 住持想,差點連頭都削了,還能坐的住的,也不是個凡人。 搓搓手里的戒刀,往白式淺的鬢角里滑去。 “轟隆隆……嘩啦啦……轟隆隆……嘩啦啦!!” 被那一聲大地驚雷炸破了天似得,百年不遇的傾盆大雨直往靈積山上砸,噼里啪啦的雨珠子又大又圓,潑在廟頂仿佛擂鼓,散在青磚地面上顆顆四濺。 仿佛整條銀河從九天之上泄洪而落,儼然把安武廟從山頭沖到山腳下。 目擊眼前一片迷茫,廟外的山山樹樹水水花花都融成一團朦朧,什么都看不見,聽不清。 住持眼望門外,由不得自言自語道,“白施主,恐怕這天公不作美,不讓你剃度出家啊?!?/br> 未說完,整座靈積山好似被巨靈神抬起來了一角,連山帶廟一并朝東北傾倒。 兩位輔助剃度的小侍者腳底不穩固,抱成一團朝大殿斜角滾去。 神像紛紛側滑,蠟油傾滴。 住持也扯著白式淺的衣襟,欲揪著面前這位面不改色且看破紅塵的冷面男一起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