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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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人還有可能成為老三最后的王牌。 一想到,沈灝就警惕起來了。從頭到尾將衛錦之打量一番。 雖其貌不揚,但氣質尚好,輕落落地往那一站,倒顯出幾分魏晉風骨。 若能招攬,再好不過。但若不能,那便殺了。 衛錦之感受到對面人的陰沉與殺氣,鎮定自若,絲毫不畏懼,大方道:“臣好丹青,宮中廊閣藏有許多古跡名畫,故入職中直,以求一窺?!?/br> 話倒是說的一點都不客氣。沈灝斂了斂眼角,繼續道:“對了,不知大人姓名?上次問過,后來卻忘了。今日丹青妙筆,本王甚是喜歡,待畫像封裱,定另備厚禮到府上致謝?!?/br> 衛錦之視線一垂,不太想要開口。沈茂給他胡亂取的名字,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至少在他成事之前,他都得頂著那個名字。 卻不得不說?!啊跣“??!?/br> 翠玉笑出聲。禾生忍住笑意,叱她一聲,“不得無禮?!?/br> 這名字……確實太奇怪了。 聽起來像罵人不是么? 畢竟是來上府來作畫的,得恭敬待之。 沈灝摟她肩,朝衛錦之道:“王大人既然來了,有個忙還請王大人一定要幫?!?/br> 話說得客氣。衛錦之道:“王爺盡管吩咐?!?/br> 沈灝道:“請王大人為我與內子描一幅夫妻畫?!?/br> 衛錦之握緊拳頭,藏于寬大的衣袍下。 他是區區七品廊閣中直,哪敢拒絕權勢滔天的王爺? 光應下還不夠,得笑著應下,才是好。 肝腸寸斷。 沈灝想讓禾生坐在自己腿上,禾生害羞,推脫不肯。 緊緊挨著他,撥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小兩口坐姿端正。 “要坐很久,為夫不抱你,就拉著你手?!?/br> 禾生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牢牢牽緊的手,兩人臉上笑得燦爛幸福,衛錦之被刺得不敢也不想睜開眼。 不過短短片刻間,前一刻還在小心欣賞著她的笑臉,下一刻卻要看著她和另一個男人共畫夫妻像。 沈灝想著,要將描好的畫,置于殿內,再命人多臨摹幾副,以后公差在外,想她了,就能把畫拿出來看一看。 故此希望這畫是盡善盡美,最好不要有任何瑕疵。 出聲喊道:“王大人可是身體不舒服?” 衛錦之迅速掩藏好自己的情緒,“想著該以何種方式描畫,一時出了神,多謝王爺關心?!?/br> 他不但要畫,還要畫得好,畫得傳神。 這才不會讓人生疑。 不多不少,剛好也是半個時辰,一幅畫已經描好。 沈灝命人接了畫。這是他另外求的,自然不能讓帶進宮里去。 裴良客氣地將衛錦之送到門外,雇好的轎子早已等候多時。 衛錦之擺手拒絕,說是剛才僵滯太久,想要自己走回府。 裴良不好再勸,說了幾句漂亮場面話,就此作罷。 衛錦之心情沉重,方才在平陵王府憋著的情緒,緩緩地往外溢,憂愁與憤然化作黏稠的腐膠,從內到外將他侵蝕。 走出沒幾步,迎面來了頂青頭軟轎,轎簾掀起,他無意間一瞥,恰好望見一張熟悉的臉。 宋瑤下轎來,沖著剛轉身的裴良道:“裴管家!” 裴良回過頭一看,是宋家姑娘,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不等裴良開口,宋瑤主動道:“我來給王妃送東西?!?/br> 裴良知道她與禾生交好,趕忙將人迎進去。 府門口的小巷子里,衛錦之死盯著那個漸漸遠去的鵝黃身影,忽地想起一事。 之前在盛湖時,他去尋阿生,碰到的,就是這個小姑娘。 當時她怎么說來著? ——“我與禾生交好,時常一塊玩耍?!?/br> 有些時候,比起莽撞急炸炸地靠近一個人,從她身邊人下手,可能會得到更加意想不到的效果。 宋瑤是替宋武之來送抄讀筆記的。 宋武之與姚晏是同屆考生,二人不知怎地就認識了,并且相見恨晚,相談甚歡。 宋武之現如今在望京的白馬書院進修,那里有個老師講論語講得極好,見解獨到,解答精辟。 姚晏聽聞后,便央宋武之謄了筆記。 宋瑤多日未與禾生相見,借這個由頭,正好上門與禾生敘舊。 剛進殿,才發現沈灝也在,不好意思多待,聊了沒幾句,放下筆記就準備走。 禾生送她出去,知道她今日上門,定有要事。 宋瑤有些猶豫,將衛林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漠北四王子拓跋侖還賴在衛家沒走,那一日與衛林吵架,忽地強吻了衛林,還說喜歡她。 衛林羞得沒臉見人,自己也沒個主意,她有點喜歡拓跋侖,但又怕他不是真心的。故拉了宋瑤相問。 宋瑤未經□□,哪里懂得判斷這些,所以才想著上門找禾生。 原來是這樣。禾生也犯愁,她對那位漠北四王子了解不多,畢竟關系到衛林的終身大事,不能急著下斷論。 “你讓她先不要急,畢竟是王子,且家遠在漠北,得查清楚有沒有娶親定親?!?/br> 宋瑤點點頭,確實該如此。 萬一人家一邊說著喜歡,一邊已經娶了三妻四妾的,衛林要是一頭鉆進去了,到時候肯定會被傷了心。 送走宋瑤,沈灝正在翻閱筆記,問:“這是給你弟弟的,送給你作甚?” 禾生往他懷里鉆,“小姐妹想說說話聊個天,哪知正好碰上了你?!?/br> 沈灝放下筆記,差人給姚家送去筆記。 捏捏她的小臉,“那當然,夫君更重要?!?/br> 禾生捂嘴笑,不回應。 聊了會今天作畫的事,禾生想到衛林的事,問他:“那個漠北四王子,可曾娶親?” 沈灝好奇,“不太清楚,怎么想起問他了?” 禾生將衛林的事說了一遍。 沈灝沉聲,“他以后遲早是要回漠北的,衛林難道愿意跟著他回去么?” 禾生蹭他肩膀,“總之你先打探一下他的情況,好不好?” 沈灝答應了。 七日后就是秋考了,禾生想送姚晏去考場,沈灝說也要跟著一塊去。 禾生搖頭:“考場那么人多,都是些仕生,你要是去了,萬一被人認出來怎么辦?小晏也說,不想驚動他姐夫。所以,還是我去吧?!?/br> 沈灝想了想,只得應下,“雖是常服出府,但該帶的丫鬟侍衛,一個都不能少?!?/br> 禾生點頭,“知道啦?!?/br> 秋考那日,人山人海。 無論是寒門子弟,還是世家子弟,皆以中仕金榜題名為傲,這是他們揚名天下的第一步。 禾生做尋常打扮,同姚爹姚娘一起送姚晏。 秋考一共進行五日,五日內,考生不得出考場,一切活動皆在考場內進行。 該帶的東西都帶上了,姚晏準備進考場。 禾生將自己繡的一塊標有“勝”字的巾帕塞給姚晏。 本來她是想繡荷包的,但考場不準帶錦囊荷包之類的,所以就剪了塊金羅錦,在上面繡了個勝,意喻旗開得勝。 姚晏捏著巾帕,只不過繡了一個字,卻東倒西歪的,看不清楚地,還以為是一個月字加生字。 這巾帕在旁人眼里看來,定是丑陋不堪的。 姚晏喜歡得緊,將巾帕系在衣襟處,翻了翻,將勝字露在人前,大大方方地走進去。 沒走幾步,迎面被一人撞了,沒站穩,往地上摔去。 禾生和姚爹姚娘趕緊上前攙扶。 “對不起,是我一時心急,沒看清楚路?!睂γ鎮鱽硪粋€怯怯的聲音,抬眸一看,是個清秀的小伙子。 小伙子臉憋得通紅,一面躬腰道歉,一面往考場門口看,似乎心不在焉。 姚晏擺擺手,沒有放在心上,回頭沖姚家人道:“爹娘,jiejie,你們回去吧?!?/br> 說罷,他闊步向前,斗志昂揚。 從這里開始,他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個叫姚晏的仕生。 他要做金榜第一的狀元。 方才撞人的小伙子跟在姚晏身后,畏手畏腳的。 姚晏回頭,問:“你跟著我作甚?” 安倩垂目,不敢出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