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皇家,娘家,先輩祖宗,子侄后代,大家的臉都不要了么? 弄幾個侍衛前后跟著就能管用么?萬一柳水云意外死了呢?那肚子更要鐵心留下了么? 那可真是,后患無窮。 做為兄弟,雖然現在太后還密而不宣,沒有請他出手相幫。但只要那肚子留下,將來一堆的善后,總會要落在他頭上的。 程向騰不愿賣這個萬一。 既然太后左右不舍下不了決心,那他就推上一把。 也不過月余,太后的肚子就要遮不住了,太后不會等腰身顯現出異常來還沒有動作的。她必須在這一月內,要么找個僻靜的地方合理的借口去安養,要么就得收拾好自己,讓那肚子不存在。 所以,柳水云只要活著,只要藏起來月余,太后的選擇就只能是后者,這決心不下也得下。 ——所以,茶樓里,程向騰不欲再多言舊事,也沒否認或嘲諷柳水云的自以為是,只是生硬地接著他的話頭道:“既然知道她從前對你不錯,現在也不曾欠你什么,那你為什么還要湊前去給她招災引禍呢?你但凡還有一點兒男人樣,想死也該死遠點兒去!” 話題轉換得很不很不客氣,明顯就是動了氣嘛。 柳水云聽著卻心里挺受用的。不是來賣弄嗎,現在堵心什么? 他臉上笑容愈盛,話越發說得意味深長,“給侯爺說了許多我們的過去,可是侯爺不想知道我們的現在嗎?” “侯爺真的以為象你看到的那樣,我們不來不往,斷了干系?侯爺那么忙,怎么可能事無巨細明察秋毫呢?侯爺覺得,以她的能力,以我的功力,真不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行事嗎?” 一個會安排,一個會做戲,遮遮掩掩的進行些什么,倒也不是沒有可行性。 柳水云的表情微妙,帶著那么點兒高深莫測,臉上的得意透露得隱隱約約,但又切實可見難以忽略。很有些“我們好著呢,我們的事,你啥都不知道”的蔑視與傲嬌,最后明確發話:“我們很親密?!?/br> 程向騰心里一梗,瞬間怒氣橫生。心說賤戲子找死不是,老子弄不了你個死不得活不得么? 差點兒一茶盞蓋他頭臉上去了。 但也就轉念之間,隨即也就明白過來了。那是一個戲子,會裝會演,擅蠱惑人心,無中生有得很逼真,打的就是激怒他的如意算盤吧。 所以他冷哼,沉聲道:“也是奇怪,別人要當爹了,就謹慎小心,只怕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家小難顧,你倒好,耍賤作妖興風起浪,只嫌死得慢了?!?/br> “只可惜,我不想臟了手,更可惜的是,你沒那么想死!要不然你早就可以去死了,何必□□下活著?幾個侍衛看得住你?何況,就算你死了,你身后再無事需要托付?這世上,你當真渾不介意來去干凈?” …… 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都說到托孤了,柳水云當然明白,人家一介侯爺,不會是在說白玫的肚子。太后雖然尊貴,畢竟需要旁人出力辦事兒。而侯爺,最可能就是具體執行的人。 那孩子性命,是要過人家手的。 柳水云默默的就軟了。 再然后,一切好說,程向騰說什么是什么,柳水云默默的都認了。 當然程向騰的話也很有說服力。 既然你沒那么想死,現在有個可以不死,或者說可能不死的機會,就是出京去躲著去。因為他在京里,sao擾討嫌,礙手礙腳。 畢竟是人就總會顧念點兒舊日情分,但這份顧念,很能干擾別人的決策,讓人做不了正確的選擇。 柳水云知道程向騰指的是太后,他在京城,太后多少會猶豫糾結,而不能把心思全用在肚子上。但他若消失,太后沒了他這后顧之憂,就能一心一意保胎了。 等將來時過境遷,他再回來,或者從此再不回來,兒子總是保住了的。 他只是遁而不是死,對于太后來說,也不至于氣急而去傷了肚子,對子皇上來說,這么久都容忍他的存在了,沒必要在他要走的時候,對他這樣一個毫無影響力的小人物去動什么干戈,多么完美的退路。 何況是程向騰出手,就象皇上不肯放過他,柳水云也該相信程向騰繞得過皇上,安頓得好他。別人未必有這能力,但程侯爺,他是信的。 所以柳水云最后從一只乖順感恩的狗,表示一切聽從侯爺安排。 然后說,請程侯爺給他幾天時間,容他做一些告別和安排。 ··· ☆、第199章 .不速客 柳水云要安排什么,不知道。但他要告別的人,包括了武梁,并且他用的方式很出武梁的意外。 那是兩日后的下午,府上的管事遣了人來酒樓稟告,說柳大家的帶著戲班一眾人上門,說是先行送行頭過來,并看一下戲臺場地,明天好敲鑼開唱。 管事從來不知道府上要擺戲,更不知道主家是為了宴客還是自娛,所以不敢放行,馬上使人來問武梁。 府上就是武梁自己的府上,姜府。 武梁獲封嘉義夫人時,朝廷一并賞了座宅子。很小,只是個兩進的小院子,是以前貪墨下馬的某官吏被沒收的一個別院兒,內里房屋不多但景致還不錯,收拾得也干凈,隨時可以住人。 武梁去看過一回,和原來留守那里看房子的人員做了交接,正式簽收了宅子,成了自己的私人地盤。 只是,她從來沒去住過,實際上,她覺得住成兮酒樓挺方便的,上班還不用來回跑了,并且自己一個人,沒必要兩處麻煩。 但程向騰不這么認為,他說,女子有自己的府第,從前可只有公主郡主才有呢。這宅子是御賜之所,可是有錢也買不來的。 他的意思,這里以后就是你的大本營了,就是你堅實可靠的娘家。將來萬一有人拿腔拿勢打壓你,你也有去處可退可避??梢远氵M宅子成一統,誰也不敢再追到你這里當你的家作你的主。 武梁想,他所說的可能會打壓她的人,肯定指的是婆家惡勢力——這么說來,這么想來,這宅子還真是極好的。 然后,程向騰要求必須配齊丫頭婆子各色仆役充實門庭,還把此類的安排全權交給了程熙去做。 他說,鍛煉了那小子很久,是時候檢驗一下他的辦事能力了。 武梁…… 這是她的宅子對吧?是誰說在這宅子里,誰也當不了她的家做不了她的主的? 所以程侯爺也好程熙小子也好,你們有權做決定做安排嗎?還全權? 好吧,算算請人也花不了幾毛的工錢,全當解決就業問題了,武梁決定不對此事發表意見。 總之,武梁雖然沒回去住,但姜府里,那是大到管家小到門房,一應俱全。 武梁聽說戲班子上門,也是愣了好久,她也不知道有這么回事兒啊。 第二天就是程府里為新立世子擺宴,她這里也擺臺開唱,還請最拉風的柳水云那幫人?和兒子搶風頭對臺打擂呀? 武梁忙著人去往程府,詢問程熙和程向騰,看是誰的安排。 結果兩個人都不知情,程向騰略略想了一下,就說:既然他有心,就讓他唱唄。朝廷封賞后,你這邊也收到不少賀儀,府第新立,也該請請客暖暖灶熱熱場子。 也是,拿人手軟,收了禮,不請人吃個飯聽個戲?只在成兮酒樓里請客,顯得太單薄太不正式了一些。 但姿態還是要做的。武梁于是讓人繼續推阻柳水云這邊,說自己這邊根本沒請戲班,一定是有人搞錯了,愿意給出車馬費和人力費,請戲班原路返還。 結果柳水云不同意,表示人家不差錢,全免費給唱這出戲,不為別的,只因為當初那戲本,還是出自武梁之手,卻從來沒有完整的給她唱過一遍。 武梁表示咱不差戲,沒聽過這一出也不會咋地,讓柳水云完全不必如此費心。 柳水云干脆說反正人都來了,我們是不會無功而返的…… 從柳水云他們駐扎在姜府門外,到送信兒到成兮酒樓,再與程家父子通氣兒,再回頭來大家談判似的來來回回幾個回合傳話,就耽誤了許多的功夫。 武梁想,這樣就夠了,她把柳水云這般人物攔在門外這么久,該知道的人肯定也都已經知道了,不是她主動去請,是柳水云不請自來主動上門的。 太后就算不爽,也不該怪到她頭上是吧?沒看她也不愿意著呢。 擺足了譜,然后,想唱就來唱吧。 柳水云最終如愿帶戲班入府,卻唱了一出讓人意想不到的大戲,著實讓人驚心不已。 ··· 這一日,嘉義夫人府擺宴,小型的。 人家大戶人家要辦宴,象程府,早早的就消息張揚,請貼派送,好方便應邀的客人做準備。象她這么臨時的,其實已經相當失禮。 所以武梁只撿那些以家宅府第之名送了禮的人家下貼,請女眷們有空來看看戲。 至于那些酒樓江湖認識的個人私交,就不在這次宴請范圍。 只是沒想到,就算是這樣,來的客人也相當不少。 主要是閑雜人等過多。 象唐家,唐端謹夫人帶隊,攜七姑帶八婆,另有仆婦奴才成群,好大一個參觀團。 唐大夫人指著身邊帶的各位生臉女眷作介紹,打趣道:“你可不知道,你的種種事跡,在咱們眼里簡直神奇,她們這些人早想看看真人是圓是扁呢。所以有這機會,我干脆包攬下來,讓她們都跟著我來長長見識。大家都吃得很少的,meimei不會心疼多費的茶心點心吧?” 又指那些奴才,“今天這樣的日子,怕是那邊府上也騰不出人來幫手。所以我干脆把府里沒有要緊差使的,帶了不少過來,你有事盡管招呼?!?/br> 不過是照拂她新府冷清,帶人來既捧人場,又援手相幫,這份好意武梁蔫能不領? 她十分誠懇地道謝。 唐大夫人拍著她的手笑,“過來你這里,有的吃又能偷閑,能認識你又有柳大家的大戲可以看,大家都高興得很。你又謝我,我兩頭落人情,這下可真真是賺到了?!?/br> 然后一群人一起湊趣呵呵呵呵。 今天這樣的日子,能來她這里而不是去往程府,這面子已經給了不小。不管什么理由,武梁都覺得,唐大夫人是真心相交。 其他女客也大多如此,或熟人遠親,或下人仆婦,大概覺得以她的出身,不至于會嫌棄了誰去,每每便都多帶些人來湊個熱鬧。 這也都算正常,只是沒想到,鄧隱宸鄧大統領也來了。 得了封號時候,鄧伯爺府是很正式的送了禮來的,并且送的禮還頗重。武梁這算是個答謝宴,沒道理不請他們。 只是沒想到,來的竟然是鄧隱宸這么個大男人。 武梁原本真沒覺得今天會有男客到,畢竟她這里情況特殊,她下貼相邀的,也是女眷。 這是她的宅第,不是酒樓那種營業場所,可以隨意進出,帶一幫人來吃吃喝喝的捧場并無不合禮數。 鄧隱宸要來也可以,攜家眷同來,也算是通家之好的作派,別人也不好說什么。 可他一個大男人偏偏自己來了。 武梁心里總覺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對勁兒。 鄧隱宸雖然辦事手段狠,又有些我行我素四六不懼的勁兒,但他絕不是那種輕狂淺薄不管不顧的人。他們公眾面前的交往,也一直維持在一個有禮有節的度上。 他在昭明寺里幫了她不假,還有以前的各種相處,但那都是暗中的事兒。到了朝堂,程向騰替她求賞求封時候,鄧隱宸可是一句好話也沒替她講的。 該避的嫌,他也是在避的。 今天來赴宴,雖然也不是說不過去,但武梁覺得,到底有點兒不象他的風格。 鄧大統領一副自家人模樣,也不跟誰客套,進了門就對自己帶的四個隨從發號施令,讓他們別只知道呆著,要眼光靈活手腳勤快點兒,看有什么能幫手,就搭把手去。一副深交好友模樣。 于是他帶來的那幫人自發散開,東南西北中的各處幫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