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
自家親娘對這位一直不滿意,皇上當然不愿意違著親娘意思。再說,太后也沒嫌棄錯,她的出身和名聲的確都是污泥里滾過的,偏這舅舅一心一意的非她不可。 再者那些臣子們,當初益水橋一辯更多是民間一伙子人眾,在職官員看熱鬧去的應該也不少,但沒有誰真的加入進去。但這絕不代表臣工們都思想開明能夠接受那女子。到時候引來一伙子人口誅筆伐的鬧騰,何必呢。 還有,也是最重要的,若這個封賞的口子一開,是不是以后富商們這么捐賜一筆,就可以得封???那封號也太不值錢了吧。國庫不盈時候,允許商家們捐官是有的,但都是選的聲譽良好的商家,掛的也都是無實權的虛職,大湯還從來沒有過用銀子換封號的。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位舅舅大人,用了個不錯的理由:因子封母。 皇上不動聲色,聽著下面的發言。 工部被問到頭上,自然沉默不得,工部侍郎上前,憑記憶把武梁歷次的捐助一一表奏了出來,又引得虛應的感嘆無數。 然后有人發問,聽說當初益水橋邊提到的善舉,比侍郎這表奏的,似乎多多了呀。 于是有人就接著完善補充,盡力做到不遺漏的,合理吹噓的把武梁的事跡羅列完整。 還有人專門收集了民意,據說民間有人給她立長生牌位呢,據說是民間口口相傳引人向善的精神領袖呢…… 朝堂之上,不好召那些鄉野之人前來核證,皇上干脆召了裕親王和程熙同來。 裕親王親證一切屬實。把武梁的不貪財不貪名,行事低調只做對的,總結得頭頭是道。說和這位姜氏相處日久,越發覺得從她身上受益良多?;蛟S不合朝廷禮法,但在他心里,他真的已視其為晚輩,愿象對自己的女兒一樣待之。 最后這位老親王還激昂文藝了一把,說因為武梁的慷慨與委托,使他得以參與很多善事,深覺助人快樂,佛祖都會微笑相看。還號召臣工們說:大家一起戒小氣貪婪,大家一起多多行善吧。 臣兒們默默:呸! 小程熙也再次表明請封其母的心,并且比程向騰表達得真情實意多了,說著說著還不管不顧的當眾哭將起來,說不只是身為兒子心疼親娘,而是他娘值得他驕傲,值得他學習,值得他為她請封。 那當爹的在旁堅定的表示贊同,大言不慚道:不錯,皇上說舉人不避親,姜氏這樣的女子,天下絕無僅有! 同僚們:嘔! 說的也不算錯,人和人吧,哪有完全一樣的?連一塊石頭都可以說絕無僅有呢。 沒人拆這不必要的臺,結那不必要的怨,因為大家都看出來,皇上意動。能有資格在朝會上占一席之地的,可沒有象不第秀才那樣傻xx的,反正武梁是個怎樣的人都不關他們的事。 不過到了下面的環節,關于“這樣的人該不該受封”,以及“如何受封”等問題的討論時,大家便開始暢所欲言,花樣翻新的顯能耐了。 ··· 那一天,武梁記得,和平日并沒有什么不同。酒樓里客來客往,尤其一樓,酒令閑談,裝叉扯淡,喧鬧一片。忽然程向騰帶著程熙就過來了。 他們過來不算奇怪,奇怪的是,程向騰身邊,跟著個掂溜著撫塵的太監。 那太監在成兮酒樓門前一站,公鴨嗓一叫:“圣旨到,成兮酒樓掌柜姜氏接旨!”直接嚇趴了一酒樓的人。 真的,公鴨嗓也不給人個清場避開的機會,直接在門口就嚷嚷。樓里的聽說人宣旨來了,誰敢不跪。 武梁也有些蒙圈,一瞬間還想著是不是昭明寺事件敗露,皇上下旨拿她呢。 還是程向騰擺的香案,拉著她和程熙一起跪下了,才聽公鴨嗓宣讀的,是文謅謅一通的夸。 武梁沒聽清幾句,跳躍的聽懂幾個詞,什么“教子有方……心懷黎民……功在社稷”,尤其到最后,就聽得相當明白了:特敕封為二品“嘉義夫人”,賞鳳寇霞帔,以及,賜嘉義夫人府。欽此。 她傻傻接了旨,謝了恩,程向騰上前打發太監,程熙喜得什么似的,急著跟她說:“品階照著爹爹的低一階,正合適。還有,娘,我剛剛也接了旨過來的,圣上說我英勇救駕,于國有功,我現在是定北侯世子了?!?/br> 武梁:“……恭喜恭喜?!?/br> 程熙:“……同喜同喜?!?/br> 程向騰:…… ☆、第196章 .謝恩 接旨這天,店里格外的人多。除了普通的食客,更多的是提前知道消息故意來湊趣的大小官吏或家眷——從此姐的身份不同往日,或好奇來瞧瞧,或巴結要趁早,反正不過出來吃個飯,順便湊上這么一腳。 甚至還有門前街上純走過路過的,被那公公揚聲一嗓子“圣旨到”一唬,跟著避無可避跪了一片。 大家一同見證了武梁的輝煌時刻。 是的,這算是她的輝煌時刻。武梁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得到官方認證,用這么一個毋庸質疑的方式。 她之前,也就敢在民間鬧騰,在民間光環繞身,算是加持了個保護層?,F在更好了,以為這夫人那貴女的,想來見她,得先下拜貼,得看她愿不愿意見,以及,得看該誰給誰行禮的問題了。 自然是揚眉吐氣的,自然是暗自得瑟的。 從此,京城這榮華富貴圈,她不說可以橫著走,至少也可以昂著腦袋邁八字兒了,頗有些老子從此站起來了的豪邁感。 程熙說,那公公挺懂事兒,不肯清場呢,是怕咱酒樓有人借機白吃白喝不給飯錢溜號吧? 而實際情況是,他老子隨后喧賓奪主地宣布:全場免單,另有賞錢。錢莊里緊急換來大筐大筐的銅錢,門口排著隊不要錢的發——要錢的都給發。 一氣兒熱鬧到上燈,程向騰打發人回府去稟一聲,因為明兒一早要進宮謝恩,免得轉車繞路的,今兒他們爺兒倆就住成兮了。 當然早起謝恩只是原因之一,程向騰覺得有些話,是時候要好好跟武梁“談一談”了。 小巷里會唐端謹,夜入學士府,武梁的這些行為,程向騰都知道,讓他想起來就忍不住的一股暗火。 程向騰在武梁身邊放了人,雖然也沒有到盯著她事無巨細的地步,可這種透著股子不一般的反常行為,程向騰如何會不格外留心。 大房行事欺人,她憋著股氣替程熙cao心,替他謀出路掙爵位,這心思他能懂。如果她提了,他們可以一起商量,一起討論下這樣做的對錯、后果、或者該如何行事的辦法。 哪怕他不允許不支持呢,也一定會給她說明原因講明道理,難道他會不問青紅皂白的訓斥她,甚或會害他們母子不成? 但她跟防著他似的,有想法不跟他說,悄悄摸摸自己動作,結果弄出這么大一場事兒出來。 她寧可找別人幫忙,也不找他,哪怕可能惹上大禍,也不讓他知道。他有那么不可信嗎? 氣。 為什么不信他卻信姓鄧的? 鄧隱宸在這次昭明寺事件中有沒有為她出過力,不需要證據程向騰也能猜到幾分。鄧隱宸身負安保重任,卻事前清排不嚴,事后徹查不力,對她輕拿輕放淡化處理,幾乎沒提及她這個外圍女的存在。 姓鄧的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軟之人,要知道此事之后,和惠太妃有過來往的人大多不得善終,甚至包括曾送點心給惠太妃的酒樓小二,都死了兩個。 他在庇護她,撇清她的干系,程向騰懂。 但她到底懂不懂,得人相助,同時也是展露隱秘予人把柄?讓人知道你這么多,真的沒問題么? 當然把柄不是什么大問題,他程向騰倒不怕這個。反正只要想找麻煩,誰還找不到造不出誰的把柄啊。 相比把柄,他更煩她欠那男人人情。 欠人人情總得還吧,然后有天,若人家提出什么要求,也許無禮也許無理,但你卻無法拒絕。 她到底想沒想過這些問題? 這幾天忙著把昭明寺的事兒壓下去,把她的封號提起來,一直沒有來得及跟她說這事兒。如果事定了,也該秋后算個帳了。 程向騰本來是想把人拉過來好好打頓屁股的。要把事情給她講清楚,事兒他來掩,人情他來還,不準她答應別人的無禮要求。并且一定要讓她長長記性,以后有事情知道最先該找誰。 只是沒想到,他的一腔心思,到了那娘兒倆那兒,瞬間就被歪一邊兒去了。 先是程向騰攆程熙走人,“明兒要早起,你早些去廂房歇去,我有話要同你娘講?!?/br> 程熙正興奮著跟武梁嘰嘰咕咕,聞言就垮了臉,撅著嘴一臉不信,“這天還早呢,什么話要偷偷摸摸說,不能叫我聽?” 這話說得,好像把暗中的什么揭開了似的。丫頭們低頭紅臉,悄悄退開。程熙轉著眼珠子瞧著,若有所思的樣子。 于是他老子也不自在了一下,輕咳一聲訓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多嘴?!?/br> 偏小孩子最煩來這套,程熙也完全不怕他那虎著臉的老爹,揣摩的目光從丫頭身上調回來,只管在老爹老媽兩人間來回掃瞄。 程向騰此時還真沒有生出什么旖旎心思,他要行的可是浩然正氣的事啊。結果被自己兒子那么揶揄的,意味深長的瞧著,程向騰莫明就感覺自己心虛起來,好像真揣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心思似的。 心說小屁孩子,裝大人樣呢。嗯,不過倒也是,這小子,快到了可以成親的年紀了呢,只怕也開始懂點兒什么了? 哼,回頭就給他訂下親事早日成親,讓他自個兒意味深長去。 武梁也是,若是別人倒還罷了,被自己兒子這么看著,她也難得小小嬌羞了一下。順手桌邊摸來一本什么書,低頭隨意的翻著,只當不知道他們爺倆兒的話題。 心說這貨這次出了力,肯定是想論功討賞的。叫別人早些睡,分明是自己想早些睡…… 自己蕩漾了一下,腦補了一堆有的沒的。 等兩父子較勁兒完,程熙鼻孔朝天的走了,程向騰就過來抽走她的書,“看什么書呢?” 重音放在“書”上,武梁覺得他的意思是,書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我吧,咱干正事兒吧……她下巴不抬,翻著眼睛瞧他。 結果程向騰一看書名就嘖嘖了,“你還懂易經?能耐啊。那你能不能掐指兒算算,今兒個你是福是禍?” 原本是易經???武梁想笑,她也只是被程熙看得窘了窘,拿在手里當道具的,自己就沒真的拿眼去瞧。 也不知道自己這案上怎么擺了這么本書,難道什么時候從昭明寺順了人家一本? 她扯著程向騰衣襟兒,把人拉近些,媚眼如絲的笑,“侯爺,易經我是不懂的,不過脫衣經我倒懂些?!闭f著整個人都捱上去,“侯爺大人,讓本夫人伺侯伺侯您吧?!?/br> 今兒個她是真高興,剛才還米希了幾小杯酒呢,正有些微薰帶燥。再說既然程向騰留下來過夜,自然是要睡的,這事兒反正沒跑,不如干脆賣個乖,自己也得個樂。這種自覺她向來不缺。 投懷送抱,刻意勾搭,身子無骨似的,聲音就帶鉤似的,引得程向騰喉頭滾動,想說的話卻完全噎住吐不出來了。 話題和氛圍太不對,這要怎么聊? 程向騰于是歪著腦袋裝著大爺,享受女人的服侍。 結果說自己懂脫衣經的女人,卻根本不肯好好服務,脫個衣裳慢慢吞吞,身子倒這里蹭蹭那里摸摸,惹得人身上起燥,心里難奈。 最后實在覺得她太耽誤功夫,干脆自己動手除衣覓食,三下五除二剝干凈了礙事兒的遮羞布,把人扔進床帷里,餓狼撲食而上。 許久不曾親熱,兩人都壓抑至今,如今放閘泄洪,只覺體內熱流來勢洶洶,哪還顧得別的。 男人一邊動作還一邊嘴欠,“我就說,得趕緊娶回家去。你看你這,明顯想男人想到不行了嘛?!?/br> 武梁哼哼唧唧意有所指,“哪有,我行得很啊,是不是你快不行了???” “你正試著,還不知道我行不行?嗯?”越發賣勁用力。 顛來倒去的,折騰了許久,停下來后兩人都氣喘汗膩的,武梁累得氣兒都不想出了。 程向騰哼笑,“不是說還行嗎?” 女人乖乖的,沒能再回嘴。 見人就要呼呼著了,程向騰忙去拍她,緊著交待道:“我們很快就正式成親了,那避子湯不準再喝知道嗎?小心壞了身體?!?/br> 完全沒人給他反應。 程向騰瞧著睡得不管不顧的某人,心想,明天一定要重新交待,讓她嚴格執行。 夜已深,四周靜靜悄悄。 這安靜卻與平時空蕩蕩獨自一人時不同,她就踏實地在他臂彎里,有熨帖的溫度,有淺淺的呼吸,胸腹微微的起伏,溫軟的觸感。懷里被塞滿,心里也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