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武梁心里十分的不確定。 程向騰道:“我從前說再不娶妻,你不信?,F在看來,你是對的。不過,若我現在說以后再不立妾,你還信不信我?” 武梁抬頭,靜靜悄悄盯著他看,有點呆呆的。 “那個女人心眼兒針尖大,愛記仇,醋壇子,不容人,樣樣不賢都占全了,你說娶回來了,不守著她一個人過怎么行?” 武梁嘴唇嚅了嚅,想翻個白眼兒來著,最后半路自己收回了,抿著唇繼續不吭聲。 程向騰笑了,捏了捏她鼻子又拍了拍她臉,“回魂了,傻樣?!?/br> 武梁擺開了頭。 程向騰跟她說別的,“你如今不是在修昭明寺嗎,趁著功夫讓人給你修個舒舒服服的院子出來。 以后或者說你身體不好,時不時的需要靜養也可以,或者說我身上戾氣太重,需要你常來佛前燒香化解也好,或者直接著我也克你,需要你常在佛前求避佑,順便為一家人祈保平安…… 總之你現在可以先準備著,將來有個說法,你還可以常常出府來住?!?/br> 意思是不用她天天守在府里,允她出府照管生意和四處走走吧? 武梁歪著頭看著程向騰,別的不說,這一條,倒真的可以有。 總之到最后,武梁也沒說出來個啥來。面對被訂親,面對程向騰,心里吃了怪味兒糊豆似的,啊不,比那滋味消魂,是那種從來不敢吃辣的人,聽信了芥末不辣的哄勸,吃下了那么一大口的感覺。 ——真不是辣,也不會死,甚至還可能有久違的味蕾被刺激到的爽,但是,那不是自己計劃好想要的那種,那讓人無法控制的沖擊力,還是讓人失態。 是的,是失了常態,除此武梁找不出別的形容。她失態了,失控了,失心了,人整個茫茫的感覺。她好長一陣子,都在想些有的沒的,卻沒有真正想過,這事兒最后成了,會如何,不成,又如何。 然后她干脆不想了,仍然縮回昭陽寺,繼續深沉著,或者說,放空中。 ——那么,就試試吧。 ☆、第178章 .變故 武梁這里縮頭不出,那邊程向騰忙活得很。 首先得哄程老夫人啊,這當娘的,知道陸家義女是誰后,都不理程向騰,也不見這兒子了,聽說他來就房門一關,請安靠邊,相見不如懷念,冷暴力得很徹底。 程向騰心里暗道慚愧,連自己老娘都瞞騙一回,這兒子當的,著實不孝。 不過他也沒急著哄勸。 他娘只是這么給他臉色看,并沒有采取什么實際的激烈的行動,這就是給他留臉了,這已經是相當好的反應了,他還想怎樣。 如果他娘真的不顧忌他的感受,非要反對,能做的多了去了。 她可以直接出面去退親,或者端出長輩架子逼著他去退親,或者干脆把武梁的種種過往翻騰到明處,宣告她的不配,指責陸家騙婚了什么的。 反正只要她出面,這婚事,十有□□便不保。 娘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她只需要請醫延藥表示自己身心難安病勢深沉,自己就難以收場了。 但娘給他留了余地,她只是表明她不爽快的態度,讓他自己去惦量,自己去善后,沒有逼迫他什么,讓程向騰十分感激。 程向騰等著程老夫人緩過最初那幾天大怒的勁頭,這才慢慢給他娘講道理。 遣退了所有下人,程向騰跪到了程老夫人房門前。 他說娘,我知道我當初語焉不詳,是蒙蔽了你。但道士的話,真的是真的。 道士真的說她是福星,不只是我的福星,是整個咱們程家的福星。雖然這里面,可能有看出我的心思,拍馬屁夸大的成份在,但是娘想想,是不是她在的時候,咱們家就和樂許多? 那時候兒子膝下空虛,雖妻妾一群還有通房丫頭,這么多人中,只有她,兒子幾乎不記得她的樣子,但服侍那么一次而已,就懷上了,還一舉得男。 所以說,看看熙哥兒,健康活潑聰慧孝順,道士說她是福全之人,兒子是信的。 還有道士說的兒子是命硬之人,兒子也是信的。從前的花容,云容,秦瓊枝,再后來月盈,錦繡,她們一個個的都沒了,到現在,玉盈也沒了,燕姨娘,唐家追著不放,眼瞅著也不會有好結果。 她們一個個的這樣的下場,大約就是因為兒子命硬吧。 但是娘想想,她們這些人,有哪一個是在嫵娘在的時候沒的?在她入府之前有人沒過,在她離府之后也有人沒過。其他的,那時候雖然她也是程家人,但每次她都不在府里。 ——真的好命,就得積攢這種牛掰的巧合。 比如秦姨娘,就是前腳武梁被送去了莊子,后腳人就沒了。還有大唐氏,云姨娘她們,都是武梁在莊子上的時候出的事兒。 這事兒平時也沒引人聯想個什么,如今放在一塊兒說,還真是讓人不服都不行。程老夫人聽了,就好一陣的心潮不平靜。 程向騰說,嫵娘那樣一介女流,竟然能跑去西北戰亂地方去。那時遭遇伏擊,死了多少人,但她們竟然安然活下來,連處磕傷都沒有,不很神奇么。 雖然說是因為她耍了小聰明,躲進了谷袋里還扎了口裝糧食,但到底是脫不了一個原因:福大命大! 程向騰說,算命的說我不只是命硬克別人,身為武將在戰場上殺孽重,也是個過剛易折的命數……有她在,就能壓制些殺孽…… 這些也不是空話,雖然平日里能怎么潤物細無聲的化解也看不見摸不著說不清,但她上了戰場能屢立功幫到我,在京遇到歹人也撲上來救命。她就是我的福星,娘你說是不是? ……程老夫人要怎么說?早被程向騰說得心里撲騰撲騰的了。 這還不但是個吉祥物那么簡單,能鎮宅辟邪都是小用途,這簡直就是救贖保命的良藥利器啊,這用處夠不夠大? 其他的會生兒子能管家什么的,更是些附帶的小功能了。 老夫人不說話,但她身邊的金mama卻出來,以自己的名義把程向騰攙了起來,一邊悄悄使著眼色,一邊道:“侯爺快起來說話,這么跪久了,老夫人心里該多心疼?!?/br> 這就是態度和軟了。 程向騰不起,說娘不原諒我,我哪有臉起來。 他吹噓總結完了武梁的實用價值,馬上就用感情攻勢。 程向騰說,這么些年,我也想試著放下她的,可是我一直做不到。娘,我心里就想她,你說我能怎么辦? 我心里知道娘疼我,這次才敢任性一回。我私下做了主,也是不想讓娘難做。 因為娘答應了不好,不答應也不好,不如干脆由我出面來做。將來到了地下,縱是爹爹怪罪,什么樣的責罰我都領下。反正爹爹有哥哥在側,不認我這不肖子也是我活該…… 程老夫人在屋里默默呸呸呸。你爹爹只會在天上保佑你一切安好,如何會責罰。 心里明白這借著他爹爹的名義,連不認他的話都說出來,可見多硬的決心。 難道她能真不要這兒子嗎? 何況程向騰還提起熙哥兒。雖說這事兒與小輩兒們無關,由不得他們有意見。但熙哥兒到底不同。 程向騰說,他在娘身邊長大,雖然時常淘氣,那也是因為知道娘疼他。他心里對娘只有感激和孝順,再不會有半點兒別的想法的。 老夫的這些孫子當中,當然最疼的,還是自己從小養大的熙兒。若是別的事兒,縱使他爹跪著,那小子也敢來胡鬧一番和稀泥哄逗她了,但在這事兒上,熙哥兒完全沒出頭,想是默默的避開了。 老夫人長嘆一聲,完全默了。 ——搞定了程老夫人,對于太后娘娘,程向騰就老實多了。有了上次道士被拷打的經驗,這些關于道士的那些說法,他是一句沒敢提。 太后是個要面子的人,自己明面上該端著的東西都端著,因此對程向騰這做法,真的很氣惱。 把一個小妾材料的東西抬為正妻,瞧瞧你堂堂侯爺能耐的。以后怎么著,家宴時候,讓皇上問那女人喊舅娘?問問她她敢應嗎? 明知道她不喜歡惠太妃,還跟陸家扯上關系,如今這是,和他們家徹底成親家了? 反正太后惱得都動了手了,也不顧人多,直接捶了程向騰幾下,問他,“她到底給你吃了什么*藥?” 程向騰對太后真沒好招,這位可沒娘那么好唬弄肯容讓他??洗蛩筒诲e了,別去將嫵娘打一頓就該笑了。 “不知道,或者她自己就是一劑*藥吧。和她在一起,放松,舒服,自在,平靜,就覺得什么都是對的,過日子就該是那樣子的,她就是上天為我備下的,少了她我就是不完整的……” 這話也不是亂哈啦的,程向騰想著的是那個柳水云。那又是個什么身份的人?還不是時不時的在宮里走動嗎?雖然不太有人敢說什么,但流言也絕不是沒有的。 太后這么端著范的人,事事都要把表面文章作正的人,也都有放不下的不是么? 陪王伴駕那種事兒,就得時刻提著精神,但面對柳水云這些身份的人物,想必太后也輕松不少,自在不少。 有些事兒,縱知不對也不能提不能勸,只要沒真礙著什么。親姐弟又如何,親母子之間,還看破不說破呢。 反正程向騰就一直賣弄情懷,試圖引起些共鳴。 聽得太后都起膩了,皺眉打斷,“快別酸了,除卻那身份先不提,那不也就一個女人,你就這樣沒有見識過,就有這樣那樣說不盡的好?” “不是的,”程向騰誠懇道,“她真沒那么好,她有很多的缺點和毛病,離完美差了十萬八千里??墒莏iejie,偏偏就是,她使性子發脾氣,犯和別的女人一樣的毛病甚至更多的毛病,我都喜歡,靜下心來坐著,把她的毛病列了長長的一串串,想要提醒自己,卻還是喜歡。jiejie你說,弟弟要怎么辦?” 最后程向騰說,圣上圣明,國事清平,如今朝堂上也沒有太多需要他盡力的地方,要不然他也去找個寺院住上幾年,好好的靜心寡欲一番再說? 情難自持你說怎么辦?姻緣不順,程烈他們也大了能撐門立戶了,要不他就辭職去閑散幾年再說啊…… ……這都什么話呀,最后慈寧太后說被他吵得頭疼,將人攆了。 至于這事兒,可不算完,且以后再說吧。 以后再說什么呀,再而竭三而衰嘛,好現象呀。 ——這兩位絕對長輩平穩過渡了,至于別人,圣上其實是晚輩,這事兒關乎不到朝堂什么,都不會提到明面上來說。 而另一位,就是程大夫人鄭氏了。 當然有程老夫人在,她也就是擁有個知情權就算了,表決什么的,用不上她了。 一切向好,看起來沒有什么過不去的檻了吧? ··· 程大夫人鄭氏,對于程向騰訂親這事兒,也是覺得可笑到不行。 她出身不高,一個偏將的女兒做了侯夫人,她算是獲得了不得了的榮耀了。不過就算她還是侯夫人的時候,大唐氏也是腦袋揚的高高的,一副瞧不上眼的樣子。 但是看看大唐氏后面的這些個,一個庶女小唐氏就算了,現在更是要來一個什么人物呀。唐月盈那腦袋,這下該揚到后背上去了吧。 也不知道那女人若知道以后都要和這么一位稱姐道妹的,會作何想啊。 鄭氏恨不得鉆進陰間瞧個樂去。 笑完了別人,自己心里那不平也是壓都壓不住的。 二房這都是些什么事兒啊。娶了這么個女人進府,程家的名聲又被拉低了吧?程家兒媳婦兒的檔次整體降到什么水平去了呀? 以后再提起程家女人們,好希罕嗎?隨便是個女人只要有點兒子手段都能嫁進來呀。 那女人進府后將來會如何?有可能被封夫人嗎?那以后侯夫人的身份也大幅跌水沒什么了不起了吧? 鄭氏細想著武梁的種種,但她能想起來的不多。她對武梁的印象,幾乎就僅限于武梁的西北行罷了。她們在府里,并沒有過什么印象深刻的互動。 印象里這女人受寵愛,不拘謹,不矯情,是個挺大大咧咧的人,她并不討厭她。 鄭氏回京最長的時候是守孝,那時候她結蘆在外,而武梁在莊子上住著呢。等武梁被從莊子上接回來的時候,鄭氏早已守完孝,帶著孩子們回充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