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若得了姑娘,即刻就能幫他們賺錢啊,不比那沒著沒落的茶引強?何況就算姑娘成了親,侯爺也未必就不幫你了,茶引還是有可能得的嘛。怎么算都劃算,還白得一個美人兒,要是我我也一個心眼兒的娶姑娘?!?/br> 蘆花一臉笑意,話說得十分的沒心沒肺。她完全不擔心武梁,如果她不想嫁,陶家肯定留不住她,侯府還留不住她呢。她對自家姑娘是越來越蔥白了真的。 若是從前,嫁入陶家,那還真令人動心。陶遠逸這男人長相儒雅行事也不讓人討厭,陶家又是二般的有錢人家,大約只要他們不犯抄家殺頭的大罪過,不說世代富足了,至少她這一輩子衣食無憂是沒跑的了。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姑娘漲身價了呀。 她如今,負擔就個姜十一而已。那小子省事兒的很,只需能喂飽他,人家自個兒就默默的妥妥地抽條著長了,根本不用她多cao心。所以基本上,她如今跟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自在狀態差不多,干嘛要去嫁人討不自在呢。 嫁了人做什么呢?以后陶家能給她什么依靠?更能給她束縛好不好。沒準哪天不爽了,開始嫌棄她在外拋頭露面時的各種不成體統,找個托詞給關個祠堂浸個豬籠啥的呢。 她又何必。 最關鍵是,她跟陶遠逸,一直就是演小戲的互動,并且演得假膩無比,誰都不愿意多花心思去粉飾,互相一副心知肚明咱不當真的狀態。成親? 總之她如今就沒想著嫁人,如果真要嫁,她也只考慮那種她能降住的家庭,誰也不能拘束她是第一位的。象陶家這一大家子,這樣那樣的一堆講究,相應的自然有一堆要求,讓人這不能那不能的,還是算了吧。 很快陶家三爺就代表長輩出場了。他對武梁一臉憐惜,說她族中人稀,一個小侄兒也還顧不了自己,她一人漂泊在外居無定所讓人真不放心。 一副咱快訂親吧快成親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陶家就是你的家了。好似她要不成親,她就是馬路邊的流浪貓狗了似的。 貌似老頭那太過殷勤的姿態,還引得隨他同來的其他同輩們對武梁頻頻側目。 瞧瞧那各種意味兒的眼睛,武梁就縮了縮腦袋。大家族,人多,膩害。 武梁干脆跟陶遠逸面談,“我記得第一次找你合作,你挺拽說我的經營計劃‘投入多風險大收益微薄無名無利,我是瘋了才會跟你合作嗎’?那現在呢,你是瘋了嗎?” 陶遠逸:“那時說的是生意,現在這是感情,怎么能混為一談?!?/br> “你就扯吧,你這種jian商,不是一直把感情當生意的嗎?” “以前我和你不熟,你又主動來找我,所以是有想著利用一下,”陶遠逸委屈樣,“可是原本我要勾引你,卻中了你的美人計,這是你的責任啊。如今你空手套白狼成功,而我,我就是瘋了,寧愿被你套著,永遠不走出來?!?/br> 這什么呀,深情不象深情悲情不象悲情的,武梁只覺牙疼。 算了,明白人故意要扯糊涂事兒,她也不多說了。只是現在也不好就走,免得路上與姜十一錯過,讓這娃到時不知道怎么面對陶家這幫子人。 所以她等著,等接到姜十一就離開吧。 誰知道陶遠逸跟明白她在想什么似的,道:“長輩們體恤姜家無長者替你cao心,特意請了裕親王來替我們證婚。所以咱們趕緊定下來吧,裕親王就快到了?!?/br> ???武梁原本對訂親一事還只是驚訝,如今可真是驚嚇了。 什么親王那么閑,管這等閑事?那如果她拒婚,不能隨便走人了事,一定得找出有說服力的理由了是吧?否則親王會閑得蛋痛過問此事嗎?知道她行事出格會代表月亮浸她豬籠嗎? 武梁被親王名號嚇住,十分沉不住氣?!澳阏嫦氤捎H?你真覺得我倆合適?” “當然,要不然咱倆這么長時間,算什么?”陶遠逸道,“你答應了的,也跟我回了江寧,自然不能反悔?!?/br> 哈,怪她自作聰明,以為人家只求茶引。結果自己玩脫了。 “咱別玩了行嗎?直接說吧,你圖啥?”說開了沒準咱可以不用往成親上折騰,直接讓你圖上不就完了? “我就圖人?!碧者h逸瞧著她,目光不移。 “我連你……我不了解你的一切,你呢,又了解我什么?” “我二十有六,無妻無妾,”陶遠逸道,“以后府里也只有一妻,永不立妾,你可滿意?至于你,我了解的已經足夠多?!?/br> 若真如此,那她也不用糾結?!澳呛?,你想怎么個成親法?”武梁問。 “你有什么想法?” “關于財產,我的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關于自由,我要管理內宅兒,免得別人欺負我,我要時常去外面走動忙活生意,陶家不得干涉我的一切行動。關于人事,不管府里府外,你若有別的女人和娃,都讓他們趕快去死……暫時只想到這三條,如何?” 若同意咱就來個官方版,找官方人士和能人名士立個狀作個證,咱今晚就洞房也沒問題。 陶遠逸默了。 然后他道:“……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出去,被人聽到你就成惡毒婆娘了?!?/br> 聽起來應該是針對事關人命的最后一條的說法。所以,二十六七,果然有女人有孩子。她就說嘛,哪有那么優質的剩男等著她撿。 什么都不用說了,還是認真想想,看怎么應對裕親王吧。 然后她沒想到什么招,他們也沒等到姜十一或者裕親王,雖然他們真等來了兩輛馬車。 兩個女人。 陶遠逸的兩個女人。 山東濟寧的這樣俞姑娘,她老爹是陶家柜上有能耐的大掌柜之一,這姑娘從小跟在她爹身邊,做生意那也是一把好手。如今濟寧那邊的生意,已經是這姑娘說了算的了。 而福建那位芳姑娘卻是位來自青樓的奇女子,美貌又聰慧,被贖身在店里幫手,如今也是能頂一方事兒的大掌柜。 這兩輛馬車到了江寧也不往陶家門里去,就停留在武梁下榻的客棧里,然后兩姑娘找準目標,親親熱熱要來拜會jiejie呢。 我去! 武梁抖了抖。 讓人去死她是不能的,但jiejie也是萬萬不敢當的,最后大家親親熱熱的,武梁稱呼人家小嫂子了。 ——這自然是程向騰的手筆。陶家著人去接姜十一,程向騰攔了人,卻給人送來兩位美嬌娘。 他了解某人,所以老神在在任由她跟著人家下江南,然后找準時機,直截死xue。 不管武梁之前是怎么想的,他都不信等她見了人,還會同意什么親事。 武梁很高興,這完全想什么來什么嘛,訂親前被這般打臉,姐不肯訂親說得過去吧? 心里默默給程向騰點了個贊。怪不得紅茶綠茶倆丫頭一直高冷范對陶家人,沒有行動起來粗暴攆人什么的。 陶遠逸當然黑了臉。 然后他對武梁說了這兩位的來歷。坦言自己長期在外,有時在某個地方呆得久了,也難免有人服侍。不過他說,早已經跟她們說好了,她們自己以及各自子女,將來都不準入陶府的,就在外安置產業給她們過活就是了。 象如今就是,就算她們跑來江寧,也是不會讓她們進陶家門的。 陶遠逸說,他年紀日長,卻一直沒有成親,家里擔心子嗣問題,所以要好歹等他先有了后,才由得他慢慢挑正主兒。說她們也都是族里長輩掌過眼的,萬一正妻無后,才會從她們子嗣中挑一個領回府去。 反正就是多重保險的意思。 武梁問他那族里的標準是什么。陶遠逸說,陶家從商,這些陶家女人和后輩,當然按經商資質論。 武梁笑得直打顫。連說不錯不錯,正該如此。你應該多出去走動走動,多找尋些有用人材。將來豈不滿江湖都遍布你們陶家子女,全大湯都遍是你陶家的生意了嗎。 話調侃卻并不含酸,人笑得那么事不關已,笑完了說陶掌柜,我來江寧,真是專程來還你銀子的。 陶遠逸嘆氣,她真是一點兒跟他成親的心思都沒有啊。 他都想過,能成親自然最好,就算她拒絕,那也是她理虧,她總得欠他一個大人情,將來,他也總是要討回來的。 但誰知道那個侯爺大人會這般拆臺。 這兩位從來就沒到過江寧,提都沒提起過,這竟然直接就來了。那位侯爺大人還真是,頗費周章啊。 至此也沒什么可說的了。陶遠逸知道,再提成親的事,武梁絕對要翻臉了。 她不愿意,入了府也還能走。侯府擋不住她,他陶家也擋不住她。 于是他干脆退回去,重歸主題:“還銀子什么的不急,我們都說好了,回頭從盈利中慢慢扣除也就是了。只是訂親這事兒,原是怕蘆花配合有破綻,特意等你回來,讓事情逼真些。怎么樣,你當真了沒有?” ——這說法讓武梁又愣了一回。安排得這么縝密,只是場秀? 后來,陶遠逸換了種說法,說他是真的很喜歡她,陶家長輩也都很喜歡她,說他想認她做meimei,愿意給她幫扶依靠,問她可否愿意。 這個,武梁認真想了想,覺得這個真不必了。 在身份上,兩家都是商賈,聯合在一起也不會提升多少檔次身份。最多陶家是商界前輩,成績比她出色罷了。 無利益沖突,大家客氣來往,甚至逢年過節互相送點兒禮什么的,也是尋常。若有利益沖突,大家依然會各施手段商場爭食的。 平素若她扯著陶家大旗,做生意能讓人放心幾分,但也會讓人提防幾分。 再者她的人脈在京城,陶家也是,人脈上的重疊,讓她也沒必要找他們借力。 最主要是,陶家已然是皇商,她若也沾上陶家標簽,那她就不可能同樣成為皇商。畢竟皇家也要考慮平衡的問題,不可能讓陶家一方接手多重皇家業務。 不是她就想要成為皇商,而是說,她這株小草離得太近,就只能在陶家遮陽蔽日的樹陰下生長,永遠也做不到和人家并架齊驅的位置。 何況,武梁壞壞的想,干meimei什么的,也不知道在不在九族之列。她本來自己不惹事兒就行了,惹了事兒也是自個兒要頭一顆。但這若認了親,萬一陶家那七姑八婆的誰犯了事,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被連座治罪。 反正很沒必要多此一舉。 后來陶三爺又出面,又是一副為姑娘你名聲著想的樣子,說你們之前相處那么久,總會有不明真相的人說點兒什么。你們二人若成了兄妹,也好堵堵別人的嘴。 可惜名聲這種東西,向來不是武梁考慮問題的重心。武梁說清者自清,微笑拒絕。 她對陶遠逸說,有情誼,為朋友也可以兩肋插刀。無情誼,親兄弟也可能背后捅刀,所以認不認親,那只是形式主義。 陶遠逸聽著她撇清關系,微笑不語。 但她幾番還債人家都不接,不收她的銀子,也不肯拿她的欠條出來,好像不扯上點兒關系就不行似的。后來到底又多開了幾家店,真的湊成十家,十全十美了。不過后面幾家店,武梁都自己出銀子了。 陶遠逸幫她置辦離開江寧的行理時,一邊還為自己叫屈似的叨叨,“你說我把感情當生意,其實我沒有。我只是習慣了付出之前,先算計一遍得失??墒沁@樣,已經讓人很不舒服是不是?你想想自己又是不是這樣,有沒有純粹的不計較得失的付出過真心?!?/br> 武梁沒吱聲,心里默默想了一下,覺得嗯,果然生意人通病。 陶遠逸當她默認,道:“所以我提醒我自己,不能總是理性,遇到喜歡的,要聽自己的內心。我留在京城過年,不只是為茶引,是聽從自己的內心?!?/br> 現在說這種話已經沒有意義,武梁不預置評。 “我想說的是,你若遇到合適的人,也要聽一聽自己的內心才好,不要給自己留下什么遺憾?!?/br> 武梁點了頭,心靈雞湯什么的,遇上了就沾點兒也行。 “還有那兩個女人,夠聰明,不討厭,太主動,沒拒絕,最后就成了糊涂關系。你一個人在外奔忙,有沒有過感覺孤獨的時候?若遇到順眼的無麻煩的,有沒有可能也會糊涂一下?” 這話對女人說有點兒作死,所以陶遠逸根本不給她接話的機會,“這種話若對別的女人,我是萬不敢說出口的,因為怕人家裝出羞憤欲死的模樣來。但是對你,我敢說,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怪我,你會知道我說的是真心話?!?/br> “所以你看,我說我了解你,沒說假話吧。能并肩攜手,能互通心意的人很少,原本我真不想錯過?!?/br> 武梁想都要走了,這會兒再玩感性也沒什么用吧? 不過說實話,她從沒有想過,還個債能還得這么不容易,她還以為這種事兒是最麻煩的事兒呢。 到頭來她也沒敢確認,這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一串說辭中,到底哪真哪假。 她只知道,這樣的大jian商,真不能得罪。 最后她也感性了一把,不顧禮義,或者說出于禮儀,她擁抱了陶遠逸,說再見是朋友,這樣就很好。 陶遠逸噙著笑擁住她半天不放,心里說,不關我事,我真的沒動她半根頭發。 松手后他象對待男人一樣用拳頭捶了捶武梁的肩頭,笑著說:“我是真的想娶你的,朋友……明春的茶引,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