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于是燕姨娘明白了,上次七七八八真真假假說那么多,原來奏是想讓她出頭勸侯爺拆洛音苑呢。燕姨娘就呵呵了。 沒少拿此事戲弄小唐氏。 好幾次表示要去給侯爺說了,讓小唐氏空盼著,卻到臨了又變卦,還朝小唐氏變相的提這要求那條件的。小唐氏便隱約覺得自己的目的被這女人查覺了,于是少不了羞惱。 自從她成為侯夫人,還沒敢張揚過呢,比如對妾室來出兒老娘是主母更是誥命夫人,不聽老娘的就要捏到你軟啥的,雖然心里演練過無數遍。 她只等一個好機會,好把燕姨娘這賤人狠狠整治一番。 程向騰去燕家村回來這天,她便覺得遇到了好機會…… ··· 話說武梁走了,小程熙剛開始并不覺得有何不妥,這結果就象說好的那樣,現在出府去讓人罰不著她,等他長大再回來……很圓滿嘛。 但是就象小唐氏身邊的人,總會有意無意說幾句武梁難聽的話一樣,小程熙身邊的人,也總有那么幾個愛有意無意的提起她,嘆息幾句“五姨娘就這么走了,多好的一個人啊”之類的。 自己身邊親近的人這么感傷,小程熙還忙于勸解,“姨娘又不是不回來,等我長大了姨娘就回來了……” 感嘆那人就繼續感嘆,“少爺到底小,說孩子話呢。就算你長大了,姨娘又哪能說回來就回得來?她是侯爺姨娘,得侯爺做主才行……” 小程熙繼續不以為然。 那不就更簡單了?爹爹還舍不得讓姨娘走呢,以后讓姨娘回來,爹爹只會很高興啊。 然后就繼續被人感嘆“沒那么簡單,姨娘這般走法,侯爺顏面掃地……少爺長到再大,也還得聽侯爺的呢,哪能自己作主……” 大人們說話愛語蔫不詳,小程熙聽得不甚明白,于是招呼身邊的所有人單獨問話,然后再去問老夫人及老夫人身邊的各人…… 每個人對這件事兒都有不同的見解,便總有共通點兒的。反正問得多了,他就懂了:侯府既不是誰想走就走的,更不是誰想回就回的。關系著府第、男人面子問題等等高深學問呢。 程熙聽得心煩,覺得哪那么多事兒???他去求他爹就行了呀,只要他爹答應了,什么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反正他在和程向騰的長期對抗中,那種恭謹順從之類的覺悟相當薄弱,所以他爹若不答應怎么辦?好辦,劃下道道pk他!輸了就得答應。 于是小程熙就找程向騰,表示自己生辰快到了,爹爹你準備好我想要的禮物沒有啊。 程向騰說給他選了匹馬,已經養在馬場了,讓馴馬師馴些天就騎回來給他,然后說那馬毛色如何光滑,看上去如何神駿…… 小程熙卻打斷他表示他不要馬,他要媽,“爹爹,你把姨娘帶回來做禮物吧,我想姨娘了,我就要姨娘……” 已經很久沒有人提起武梁了,可是不提也并不代表就過去了。程向騰這段時間至少臉色已經平靜下來了,卻忽然就被兒子說得一陣心酸。 心里少不了惡罵一回這個狠心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兒子這么惦念,你一個人出去自在你心安么? 默然了許久,最后終于做了個決定:既然兒子想她,那他,就替兒子去看看她吧,這個壞女人,看她心不心虛汗不汗顏。 所以在武梁離開幾個月后,程向騰終于得了個好借口,一路給自己催眠著這不是他想她這是孩子想她,這不是為了自己這是為了熙哥兒…… 哼,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有沒有悔不當初呢? 呃,如果哭著喊著要回來,他就勉力接受了吧。 然后,空空寂寂的破落院子接待了他。 …… 小唐氏當然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程向騰最近心情相當的不錯啊,之前說出去散散心打打獵,走時哄熙哥兒說要給他獵只小兔子回來呢,說話時臉上明明還帶著笑意呢。 所以她也可以舒展舒展,做一兩件大快她心的事兒了吧…… ··· 那天程向騰從燕家村回來,晚上回致莊院的時候,到了院門口卻止了步。他站在那里抬頭北望,目光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默默站著沒有動靜。 說他在看洛音苑吧,方向上是對的,但他目光絕對穿透不過去是真的。 心里對武梁的近況一遍遍的揣摩著。也不知道人怎么樣了呀,吃些苦都活該她,就怕萬一有個什么不測…… 反正程向騰越想就越多,心里焦燥得什么似的。 在致莊院門口值班的婆子丫頭,看到侯爺回來,當然少不了恭聲招呼。 而小唐氏,正倚在窗邊,沐著晚風,自然將外面的動靜便看了個清楚。那時正好兩個姨娘也在,小唐氏便假裝不知道程向騰回來了,而是忽然捏著帕子就幽幽傷感起來。 她開始控訴。 說這陣子侯爺不見展歡顏,她心痛心焦得什么似的,所以府里倒疏于打理了。她知道如今府里下人們松散很多,還有人連當面頂撞都敢了呀,對她不恭不敬的……然后她舉例子列人物,其中燕姨娘就赫然在列,被提及二三事…… 當然她是故意說給程向騰聽的,并且說的都是實事兒。 只不過從她嘴里說起來,由于側重點不同,再用些語言技巧加重某些部分淡化某些部分,于是幾件事兒聽起來,就真跟燕姨娘完全不服管教不尊主母似的。 燕姨娘既然在場,當然是要對那幾件事兒一一辯解的。 若是以前,她大約就老實低頭認了錯了,但現在,她不想那樣。忍氣吞聲有什么用啊,五姨娘那么得寵,也是遇事兒該說說該辯辯,哪是因為委屈求全得侯爺眼的? 再者說,小唐氏和大唐氏真不一樣。從前只要她照規矩行事,大唐氏就不屑于找她麻煩。但大唐氏若鐵了心要找誰麻煩,你越辯自然是會越完蛋的。所以從前老實從命,是最好的選擇。 如今小唐氏不同。五姨娘走了,剩下的兩個姨娘里不管她是真出挑還是瘸子里面挑將軍也好,反正小唐氏最看不順眼的目前是她。便是她縮頭不出,小唐氏也能找茬把她揪出來。既然躲不過,她便不再躲,對小唐氏迎頭直擊就好,遇事就一番撕扯。 當然她心里明白,縱使小唐氏不招惹她,她也不見得就肯放過她去。武梁走時的諄諄忠言她反復想過很多遍,心里那只獅子一直醒著。這段時間特殊大家都隱忍,她也不敢亂伸黑爪罷了……啊,扯遠了。 總之什么叫辯,那就是不服主母的一種嘛。主母這般說,她那般說,不是不服是什么。 燕姨娘爭辯完了還總結,說二奶奶你行事兒和從前的二奶奶大不同啊,讓人心生惴惴無所適從,所以才可能某些時候言語失當了或純粹是二奶奶你誤會了。 也列舉了大唐氏的種種做法來對比,說若是先頭二奶奶,就會是這樣,就會是那樣……反正就是現在在新領導帶領下,日子越過越苦逼啊。 燕姨娘稱小唐氏是奶奶而不稱夫人,當面給她下眼藥尊卑不分,跟大唐氏做比較損她不如人……反正燕姨娘連犯小唐氏多重雷,于是小唐氏就怒了。 她本來是在扮可憐的,讓程向騰看看,你的小妾姨娘們哪有把我放在眼里,你說一句,她十句等著你呢,主母威嚴在哪兒呢,還不快管管…… 結果這會兒也顧不得了,一怒之下就耍起了主母威風,例數一遍燕姨娘種種過錯,就讓她蹲黑屋餓肚子抄經書種種領罰去。 于是便有粗壯婆子進屋來押人。當然小唐氏是為了讓程向騰看的嘛,如今戲也算演完了,雖然劇本稍有跑偏,但總歸她沒甚大錯就是了,也不必再裝作不知道男人回來了。 燕姨娘一聽婆子稟說侯爺回來了,在院門口呢,立馬就扯嗓子哭將起來,一邊喊冤說侯爺呀,二奶奶最近處處給她穿小鞋看她不順眼,蓋因她不愿去勸侯爺你拆洛音苑曼影苑罷了。 “洛音苑是五姨娘住過的,曼影苑妾身也住過啊,往日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怎么忍心勸著侯爺拆掉呢?妾身做不到呀……” 小唐氏身為主母,處罰妾室是正當正份的事兒,于這方面來說,她并不怯程向騰。 本來么,多大點兒事兒啊,想理會的話不管是稟公還是看心情,誰也不敢就結果多說什么。不想理就還象之前一樣,眼一掃臉一寒這兩位也就噤聲了。卻沒想到程向騰忽然就發作了起來。 他是直奔主題喝罵小唐氏的。問她身為一個主母,到底知不知道怎么當家主事怎么寬和待人?罰這個罰那個,你得意得很哪……然后這樣那樣,舊帳翻得嘩嘩響。 然后責令小唐氏自省,去餓肚子跪祖宗抄經書去。 ☆、第127章 .偶遇 當場人不算多,也就妻妾和各自的丫頭以及外面的婆子那么一群…… 小唐氏羞憤至極,痛哭不已。她是主母呀,被這般下面兒,以后還怎么混呀。 程向騰看著她在那兒哭哭涕涕的越發鬧心,現在對著他也哭,也剛才跟姨娘們說話,也是一副悲腔膈應人。 你是主母呀,這還有點兒主母樣沒有?在妾室面前說話,數落著人家的不好,自己就先戚戚戚一陣作…… 以前大唐氏時候,遇上大唐氏作得不對的,程向騰一般都耐心勸解,細細掰扯,好讓她知道自己錯哪兒了,有個改正的方向。那都是實心實意的,他們到底是有少年夫妻的情份的。 對于小唐氏,程向騰卻從來沒有這耐心,加上又遇上這糟心時候,于是就這般將人這臉打得啪啪的。 于是不但當時,之后小唐氏也沒少為自己辯解哭訴,覺得自己冤比竇娥,那哭哭涕涕的樣子越發不能看…… 而燕姨娘,自然長了面子得了意了。不是不相信自己比小唐氏更得侯爺眼,而是沒想到竟能這么得眼!這么明顯的撐腰太振奮人心了,讓燕姨娘當晚愣生生的失了眠。 蒼天啊大地啊,她竟然終于盼來了這樣的局面啊。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著急。 西南又亂起來了,所以之前平叛什么的,那功勞就顯得相當的虛假。 雖然她父親的功勞是因為籌措出了實實在在的糧草,但既然都是平叛那一堆兒的事兒,誰還給你分開來捋那么清啊。萬一上面對之前平叛不滿意,沒準她父親的功勞就得泡影掉。 而她自己也已經不年輕了,有多少鮮嫩妖精層出不窮啊…… 所以,機會什么的,盡快的來吧。更穩妥的法子什么的,盡快的來吧。一擊得手一舉拿下什么的,盡快的來吧! 燕姨娘深埋著的斗志如此的澎湃激蕩,心中那獅子正咆哮著兇猛欲出,只待把擋路的一切都吞噬下去。 ……反正從此以后,程府后宅兒,就昂首邁進了激情暢斗的新紀元。 ——程向騰還不知道因為他的一次表態,成就了自家后宅兒如火如荼的宅斗事業。他那時的心思,都放在追查某女身上了。 而之后,后宅女人們事兒來事兒去的,卻也就那么回事兒,實在讓人意興闌珊。 所以管她們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勝了東風,他懶得再理會她們那些破事兒。 至于武梁行蹤方面,堂堂侯爺手里,有方方面面的可用資源自不必說,既然用了心,查起來便相當的快。 不過月余,一樁樁一件件的,就把某女這幾個月的行程扒了個底兒掉。 心里真是喜憂摻半。 一方面,鄧隱宸那點兒心思昭然若揭,讓人真是相當的不爽。 不過么……程向騰也很高興。他都看得清楚了,他的嫵兒那么聰明靈慧,又近距離相處,斷不可能還有什么迷糊不清蒙在鼓里啥的狀況外。 但是,看她的反應嘛:病體未好就迅速閃人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不是么? 哈哈,鄧隱宸熱臉貼個……呃,熱臉哪兒都貼不著,真真大快人心啊。 程向騰很放心很得意,嫵兒雖然從程府出走,但鄧隱宸那樣的人物她若都瞧不上,她還能隨便瞧上什么人不成?鄧隱宸是一塊多么好的試金石呀,謝謝?。?! 接著一個柳水云,那個戲子,長相邪氣得妖怪似的,偏生愛往嫵兒面前湊。 不過還好,他們只是一路同行……而已。 程向騰自覺相當了解武梁,當初他看見了那個戲子的真顏都恍神,武梁卻淡淡的呢。何況這戲子美則美矣,但軟啪啪的沒個男人樣,聽聽嫵兒日常教條熙哥兒的方向,會是喜歡這種娘娘腔小白臉的么? 并且,還有那姓杜的夫婦跟著呢,兩人性子沉穩身手又好,重點是那可是姓鄧的人,能眼瞅著別人得逞了?各方勢力牽扯,制衡嘛,很好很完美。 程向騰想來想去,既然她身邊是這樣的組合,他就不必再插一腳了,默默關注著就好了。 畢竟,真讓他直不愣安插人手過去,程向騰還是覺得有些跌他爺們兒份子。再說武梁也不見得會愿意收留生人,還有杜氏夫婦,那就是干私活兒出身的,真有人進他們群,肯定會仔細查探來路的,想瞞住他們也不容易。 所以說,按兵不動就好了。 可惜再關注,他也畢竟遠遠在外圍,加上武梁他們行程實在是太隨心所欲,人也離京越來越遠,于是程向騰所知道的詳情往往就打了折扣,時效性更差。 反正等他知道柳水云和武梁的關系很可能往更親密的方向發展時,已經很是有些遠水不解近渴的阻擋不及了。 那天,程向騰坐在書房里,不知道第多少遍看下面報上來的消息。當然手下不可能妄自揣測些什么,都是很直觀的報告關于他們近期相處的點點滴滴。程向騰揣摸著武梁那些行事細節,越看越覺得委屈,無比的委屈,以及,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