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錦繡默默想著等下要做的事,手上掂著撿起的托盤去追碗,一邊又勸道:“二爺到底一男人家,可能一時沒想到這種細處?!?/br> “沒想到?是不肯想到吧。上次我們出門時過梭子巷,蹭了西街那楊家的馬車,后來二爺是怎么做的?巴巴的把車夫送去了楊家,說這奴才辦事不力,讓人家盡管處理不用容情不是么?” 巷子窄,雙方都沒避讓,結果互蹭了下。本來事兒不大,又都有錯,也就算完了。誰知后來聽說人家車上坐著老太太呢,那老太太因此受了些驚嚇身上不好了,所以二爺才去賠罪的。 錦繡就道:“那事兒奴婢也記得。不過那楊家和咱們府上向無交情,所以二爺才特別客氣一些吧。咱唐家到底不一樣,自己人嘛?!?/br> “自己人,唐家倒是把他當自己人,可他把唐家當自己人了嗎?誰對自己人能做到他這份兒上?”唐家給足他程二爺面子,他程二爺呢,卻擺開了架式……唐氏恨恨的。 錦繡道:“奶奶別氣壞了身子,回頭問問二爺就知道了。許是中間還有別的什么事兒吧?” 唐氏聽了,扭頭瞪著錦繡罵道:“還能有什么事兒,無非是庇護那個賤人罷了。唉我說,你又能得了什么好處去?倒盡向著他說話!”…… ··· 唐氏大約是火大了,等晚膳時候程向騰回了屋,雖是壓著性子提起,卻仍不由帶出幾分真火氣來。 “我哥哥什么身份,那嫵娘什么身份?如今這都敢出手狠毒以下犯上了,二爺還要繼續這般縱著容著不成?”唐氏忍不住的質問起來。 程向騰低頭抿了口茶,不耐煩起皺起眉。 唐家是好相與的?若有證據會善罷甘休?如今她明知道這還沒證據呢,就只管自說自話給人先定了罪。 “父親哥哥他們若不是顧念著二爺面子,才不會容得那賤……那丫頭能安然到現在?!比羰莿e的什么奴才,只怕早就被擰了脖子了,“二爺就算感念著這份情,也該對娘和二哥他們客氣恭敬些才是?!?/br> 程向騰實在聽得心煩。 這些年,唐家對他程向騰的態度,不說是為所欲為吧,至少也是個隨心所欲。一向對他程家內事屢屢隨意置喙插手,他都一路跟在旁邊附和聽從。他客氣恭敬得不夠嗎?他早忍耐得夠夠的了。 并且這次吧,唐端慎雖說自作自受,活該被揍,但他帶了一身的傷,就好像他帶了理似的了。唐家氣勢洶洶的,他不強硬些怎么擋得住。 他將手邊茶盞一推,冷笑道:“二舅兄傷著了,不管誰傷的他,為什么不傷別人端傷他呢?他也該自省不是么?”說著話峰一厲,幾乎帶著低喝,“這事兒尚沒個定論,你們一個個的就死揪住嫵娘不放卻是為何?” “我看根本不是因為她打人或沒打,分明就是因為她嫵娘給我程向騰生了長子,于是你們唐家一個個的就容不得她罷了。 生孩三天岳母就要趕她走,接著被你帶人一頓打。后來你說自己懷上了,心里不爽快也怨上她了,到底把人趕出府去了。好好在莊子上呆著吧,二舅兄竟也派了人去禍害她…… 月盈你自己說,她到底怎么惹了你?你們把她看得眼中釘rou中刺一般,不是因為她生了熙兒的緣故?你自己不會生,就要別人的命是嗎?你憑什么?就你唐家人身嬌rou貴些,別人就統統該去死是嗎?” 多狠的轉移話題連帶倒把一靶,還專往人傷口處戳,唐氏氣得一時怔住。 而程向騰,提起把武梁趕去莊子上這事兒吧,也是越發的火大。 若不是把人弄到莊子上去,她又怎么會碰到鄧隱宸那斯? 鄧隱宸上一次來討人,那時他不知嫵娘有子。 但后來酒樓相見時還攔她,說些半真不假調戲的話,那分明是明知其有子仍忍不住靠近的意思了。 所以此時那姓鄧的定然在一邊虎視眈眈著,若他不夠堅決,不能護嫵娘周全,那廝肯定就會乘勢出手…… 他的人,他休想! 那邊唐氏愣了一會兒,然后就低低哭起來,還越哭越傷心起來,說一個丫頭子惹了這么大的事兒,她竟都說不得一句了? 程向騰就說你說得還少嗎,你還想說什么,無非是不把人說死了,她就不會甘心罷了。 唐氏就說程向騰這話無中生有,問他對她這般誅心,可是要寵妾滅妻,可還記得當日唐家的救命之恩。 程向騰聽了就更加的惱怒,說四五年無所出她也還活得好好的,哪里有滅她?這才叫無中生有。 至于唐家救命之恩,他自然不敢忘,雖然可能沒有她唐家人記得清。說當日救命之恩若是為著他一輩子的低聲下氣,甚至是將來的膝下荒涼甚至斷子絕孫,當初又何必救他。 ……兩個人話越說越深,互不相讓,中間難免口不擇言,事專撿難堪的提,話專撿難聽的說,真正撕破臉的態勢。 整體效果來看,女人嚴重處于下風。 唐氏才知道,原來他一向的包容遷就下,竟埋藏了那么深的厭煩情緒,如今一股腦的暴發出來,炸得人頭暈目眩。 唐氏嗚嗚嗚直哭。 男人怒沖沖而走。 ··· 洛音苑里,程向騰氣哼哼而來。 武梁想著這位在外為她的事兒奔走哪,家里家外的,少不得有他的氣受呢,于是不由得連說話都溫柔了幾分。 她這次的麻煩惹得有些大,倒難為這男人肯替她扛呢,好男人啊。 她做不了什么,也只能溫順乖巧些了,于是忙上前捏肩捶背的十分狗腿。 程向騰默默斜靠在軟榻著,閉著眼睛感受著身邊女人那明顯刻意的殷勤討好,不停地找事兒,一會兒嫌輕了一會兒嫌重了,一會兒說這兒痛了要揉揉,一會兒說那兒酸了要敲敲,十分的大爺。 武梁不驕不燥(這詞兒是這么用的嗎),怎么指揮都脆生生答一聲“是,長官”,然后迅速照辦。 程向騰嘴角慢慢掛上了絲笑意。 享受夠了,身上舒坦了,心里也爽快了,這才搭上了女人的手腕,一臉嫌棄樣道:“還是算了吧,那點兒子力氣,貓大姐兒似的,能解什么癢???” 說著手上一扯,就把女人從身側扯到了面前。 武梁蹲下來,仰臉兒瞧著男人,微張著嘴眨巴著眼睛,表情十分的純潔,“哎喲貓大爺,您老竟不是乏了而是癢了?是哪處癢來著,這處,還是這處?” 說著手先撫上人家的腰,然后緩緩下滑,果斷落入大腿內側。 偏又不真蹭實在了,就那么輕輕拂過,然后落在一點上,也只用指甲刮擦著,若即若離的,讓人生出多少癢性來。 男人身上燥得不行,強自忍著,只瞇著眼睛瞧她,啞著嗓子問她:“哪處都癢,這位貓姐兒你可解癢?” “當然了,熟手?!蹦撑畳佒难?,手下于是繼續撩撥。 眼看男人眼神幽暗喉結滑動,而身下立柱高聳,知道這是要到點兒了。 而男人果然縱身而起,把女人扯到榻上一下翻身壓住。某女就知道這是要進正題了,于是也十分配合地給男人寬衣解帶起來。 脫光了人擺明了槍,男人一臉急相,偏傲嬌道:“自作主張脫爺的衣裳,好色的女子!” 武梁:“……還不是我給穿上的?!?/br> “那現在呢,脫光了要干嘛?”男人戲謔問。 手下已經揉上捏上了,還騰出一只手去下面充干濕計,又在周邊撩弄著,讓某女也喘起來。 “你!”某女聲音不甚清亮地答,擰著身子欲翻身在上。 男人挑眉,翻轉身體讓女人得逞,輕笑道:“你個小東西,就讓你來。若不解乏不解癢的,小心饒不了你?!?/br> 女人當然很賣力,一會兒便汗出如漿,可惜只戰了半程便無力為繼。反正她也爽到了,女人便欲收工作罷。 男人不干,你不行還可以他上呀不是。于是身體再翻轉,撈回主動權,還少不了罵:“這點兒功夫還敢挑釁爺?說,還敢不敢了?” 然后一陣猛力碾壓床單。 某女貓叫聲起,還抽空回嘴:“怎么不敢,就要跟你對著干!” ……好內涵??纱饲榇司?,當誰聽不懂啊。貓爺噴笑,這次話倒很溫柔:“那,干吧!” 一時戰酣。 后來,武梁終于累極睡去,似睡非睡間,聽到男人摟著她輕喃:“嫵兒,你要乖,外頭都是壞人……” ··· 那邊唐氏直哭了一夜,厥過去幾回。第二天一早眼睛仍腫得核桃似的,便不肯起身,讓丫頭轉告等在外面請安的姨娘,讓大家都散了去。 偏程向騰此時攜著武梁的手進了正院,招呼大家都堂內去坐,然后讓丫頭請唐氏。 唐氏只好收拾了起身,由丫頭撫著去正堂坐定,氣鼓鼓的不看程向騰。 而程向騰存了心打壓她的氣焰,哪里在意她眼腫不腫,只對她淡淡道:“今兒是個好日子,讓嫵娘給你敬個茶,這就定了姨娘名份吧?!?/br> 然后看看下面來請安的各路姨娘,以及杵立著的婆子丫頭們,道:“以后就稱五姨娘吧?!?/br> 說著推了推手邊的茶碗,叫武梁:“五姨娘快過來行禮?!?/br> 他不是和任何人商量,他是通知,女人們只需接受,執行。 別人就罷了,可唐氏覺得她是主母啊,抬姨娘的事兒也得她同意才行啊,這竟是連招呼都不打一句說抬就抬? 可程向騰淡淡回她一句:“早就跟你打過招呼了,只是一直欠著她而已?!?/br> 唐氏無言。很早就說過,被各種理由推脫至今是沒錯,但如今既然舊事重提,那也得先“提”不是么?就這般突然襲擊,還在這種這賤人和她唐家有官司的時候? 這是嫌打她臉不夠響呢。 程向騰確實特意選的這時候。這是一種態度,表示他的強勢到底。這是讓唐氏明白他的心意,知道收斂自己。這是對唐家表明立場,這是讓那姓鄧的歇了心思滾一邊兒去。 武梁上去端了茶跪在墊子上,說了句“奶奶請喝茶”,然后擎著碗等著。 這情形她熟悉,曾經她月子中就有過一回的,唐氏任她跪著,然后磨蹭半天…… 這會兒唐氏自然也是極不情愿,她手攥著帕子僵持了一會兒,到底抖著手接了茶。然后摸著手腕上的鐲子半天,最終也不肯捋下一只給新姨娘作賞。貴不貴重的倒是其次,這般壓著她頭抬的姨娘,她憑什么給她作臉?哪怕扔了摔了呢,也高興聽個響。 武梁哪在乎她賞不賞啊,她一直防備著被人家踢上一腳或奪了茶碗劈頭摔下之類的。如今見唐氏接了茶唇邊放了放,她就算萬事大吉了,忙從墊上起來站程向騰身后去了。 而程向騰瞧著唐氏這般行事,干脆也沒象往常那樣,囑咐幾句新姨娘要遵順主母啥的,卻是當著眾人對唐氏道:“嫵兒既抬了姨娘,以后你就要多照拂著些。這后宅里,要平順和樂,別再弄出些什么差池!” 前半句,是交待,后半句,象指責。唐氏聽了,更是氣得頭腦一陣陣發昏。 她一個主母要被交待著照拂姨娘,還一副不容商量模樣。而她管理后宅又出過什么差池,要他這般警告? 唐氏心里且苦且悲且恨,又不好當著眾人頂撞男人,肆意發作。一時只能一聲不吭,暗暗咬牙。 男人倒也沒有非得等她應聲,他伸手拉了武梁,對幾位姨娘道:“以后你們要多多親近?!?/br> 于是幾位姨娘紛紛過來拉著武梁叫“meimei”,恭喜她閃亮出爐了。 于是就這么簡單,武梁同學升職為姨娘了,從此拿二兩銀子的崗位工資,成了所謂的半個主子。 ☆、第48章 .朋友圈 散場之后,幾位姨娘陸續差人送來了賀禮。當時唐氏沒表示,她們不好越過人家去出頭,只好這么私下悄悄送來,求個主動。 反正這禮也省不掉。程向騰當場表示了晚上要擺酒,她們不送禮怎么好去吃酒呀。 連錦繡都送了好幾雙鞋墊子。 而桐花蘆花她們忙著剪喜扎花,給院子各處披紅帶綠,洛音苑里相當的熱鬧。 然后陸續又有些丫頭婆子來道賀送禮。象曾mama和紅丫她們,算是熟人。而有些連姓什么都不知道的,也來湊熱鬧,一邊說著我是那誰誰誰啊,一邊自來熟地湊上來要幫手。還有些偷偷摸摸的來,只求混個臉熟,進來后忙于四處打量,評估著這處冷灶會不會馬上變熱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