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象小孩兒似的忽然就流出鼻水來,隨便一扭頭可能就甩出去幾滴。 平時莫名就起眼淚眼屎出來,端著茶碗都默默往里掉。 笑一聲就尿崩,好在自己會收拾,就那樣若褲子穿上一天也都是味兒。 后來更加不好了,時常默默坐著不敢動,走路都得夾著臀,不然就有粘乎的順腿流…… 最后唐氏實在聽不下去,喝止了她。 錦繡于是閉了嘴,服侍唐氏一整晌,然后歇午覺。抽空就把帕子里包著的沉茵草粉撒了些在薰籠里。 當初云容那丫頭就是把沉茵草粉放在床頭熏爐里焚一晚上,發出的臭味把自己給惡心到了,整晚吐得睡不著覺,然后一早又跑到二奶奶面前請安并嘔吐去,還連帶白天噬睡什么的也不用裝假出來了。 于是大家才以為她有了身孕,這才抬的姨娘。后來發現是個空肚子,二奶奶沒少擺布她,不過到底人家已經是姨娘了。 只是沉茵草的秘密,二奶奶并不知道。 錦繡那時還不是通房丫頭,發現這事之后也沒揭發,想著萬一時機合適,自己沒準也可以用上一回的。 可惜云容之后,蘇姨娘和燕姨娘跟著進了府,一下子四個姨娘了。所以其他丫頭肚子沒鼓起來或者沒生出來前,想抬姨娘便不可能了。 錦繡于是除了氣恨云容那丫頭搶了先外別無他法,這事兒便一直壓在心里了。 說起來,她錦繡和品繡才是跟著從小服侍二奶奶到大的人,云容和沒了的花容都是后來才跟著小姐的。 可現在品繡有家有子,男人外頭鋪子上做掌柜,她在府里做管事娘子,不知道多神氣。 云容成了姨娘,有丫頭婆子服侍著,自己住個小院子,一月里二爺定期輪到幾回,二奶奶還催著她生孩子,也不知道多自在舒坦。 只有她,現在算個什么呀。 還有那嫵娘,明顯不知道沉茵草其物,只是向她詢問試探讓人惡心嘔吐的法子,確定有這樣的東西后就迅速決定給二奶奶用上了。 給二奶奶用啊,她就用了那么片刻的功夫就決定了呀。 ——她和云容都是有決斷敢行動的人,所以才混的都比她好吧?錦繡總結著經驗。 她本來有些心慌,走走神兒竟然又沒那么緊張了。不過她已經有結論了:看來遇事就要當斷則斷,該出手時就出手呀。 ——當然錦繡純屬誤解,武梁才不可能是臨時決定給唐氏用那東西的。 她雖然不知道沉茵草,但她早就確定有什么東西或法子能讓人惡心反胃。 因為她聽說云姨娘當初可不是空嘔的,而是真的有嘔出東西來。并且還連著嘔了好些天,是當著人面無故嘔起來的,而不是摳摳喉嚨什么的低級招。 而云姨娘抬姨娘換住處時,是錦繡帶人幫她挪移的地方。而現在,云姨娘對錦繡有些小巴結,時常做些鞋襪之類的不說,連唐氏發火,偶爾都是云姨娘幫著頂鍋挨訓…… 姨娘巴結丫頭,反常吧,有妖吧? 所以一般推斷:她發現了她的秘密,從此把柄在手要挾我有??…… 啊,姨娘水深,咱少摻和。反正錦繡對使人惡心反胃之事胸有成竹就行了。 ··· 卻說唐氏午睡醒來,就覺得屋里氣味十分難聞。喚了錦繡問,錦繡就忙又是開窗又是拿扇扇的,一邊又嘀咕著:“真的很臭呢,莫非剛才徐mama拉身上了?我找找,別在屋里落下點兒來……” 于是低頭沿地找起來。 唐氏一聽這話,即視感不要太強噢,立時就嘔了起來。 爐子早就清理過了,錦繡徹底不怕事發,先過來服侍唐氏起床,一邊還念叨道:“屋里真得好好換換氣清理一下,不定二爺什么時候就回來了呢,再將人給熏出去……” 那邊徐mama又挺了一夜,拉得就有些受不住。于是第二天一早就給唐氏報了病。 唐氏找了大夫來瞧,徐mama自己都說是吃壞了肚子,身體別的方面沒毛病。她到底不過一個奴才,大夫才不管她是當紅奴才還是過氣兒奴才什么的,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開些補腸胃的藥便罷了。 唐氏聽說徐mama沒什么大問題,只是年紀大了人就有些常見病發作,少不得又想起錦繡的那些話來。 也不知道往常徐mama給她端杯遞盞時候,有沒有掉些眼淚鼻屎啥的進去。平時說話她一般不跟她臉兒對臉兒,總在她的偏側位置,也不知道有沒有口水啥的噴她身上…… 她從小被徐mama奶大的,她身上的不管是奶腥還是汗臭味早就聞習慣了,如今又總和她相處一室,所以會不會自己不覺得她身上有味,而別人一聞就覺不舒服? 那自己平時有沒有被她沾染上過些什么呢? 唐氏一陣一陣的發惡心。 甚至想到,二爺最近不愛回院,是不是也有嫌棄這屋里味道難聞?連洛音苑那位坐月子那封閉憋悶的地方二爺都去呆過呢??梢娙绻@里有味道,只怕比洛音苑那時更甚呢…… 唐氏很心煩。 畢竟錦繡用量不多,徐mama捱了幾天也慢慢轉好了。也懷疑過席面的菜品是不是被做過手腳,著人去查。那席面備的份量足,剩下的點心菜食幾位mama各家分了,有些都還在自家廚上放著呢。 到底也沒查出個什么來。倒白把錦繡緊張一回。 再者看看其他mama也都吃了喝了,如今人人都在府里活蹦亂跳著呢。徐mama也就無功收了兵。 唐氏知道了,越發覺得別人都沒事,果然是徐mama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了呀。 老太太壽誕也就沒幾天了,唐氏忙張得心煩,加上還要去老太太跟前服侍,心有憋屈。并且她自己這幾天總犯惡心,看到徐mama,或者想起徐mama就一陣的反胃……只想把徐mama遠遠送離才好啊。 自己起了心思,又有錦繡又是旁敲側擊又是重點引導的十分賣力,唐氏最終決定讓徐mama回她家里休養去了…… ··· 這般簡單就讓徐mama走人了,錦繡相當興奮,這是她前所未有的成功啊。 她果然成了唐氏身邊最得力的人啊,沒有之一。 也很佩服武梁,覺得跟她合作很愉快,很能辦成事兒啊,這事件的后續發展,可不都照著她說的在走的嘛。(武梁:不敢當啊不敢當,真真都是你的功勞啊。) 還很好奇那巴豆毫無蹤跡是怎么做到的,又想多和武梁來往走動建立深厚友誼,以便人家把方子交出來,大家共同生娃啊。 因此錦繡倒對武梁殷勤起來,竟親自又來了洛音苑一次。 武梁心說這算翹尾巴吧,這算小得瑟吧?徐mama剛走,茶還沒涼呢,她就一副掌控了局面的樣子所行無忌起來,這樣真的好嗎? 她是真的覺得錦繡這人,小范圍短時間蹦達蹦達倒可能,想長期的起到象徐mama在唐氏身邊一樣的作用只怕遠遠不夠。 她可不想被人將她們劃為一盤啊,更不想因為疑似和錦繡交好引起誰的注意啊。 她沒有在屋里和錦繡見面,而是只站在院里略說了幾句話,就把人送走了。 之后也交待桐花蘆花她們離錦繡的人遠一點兒,要仍舊擺出不熟的樣子來。于是連桐花拿個飯,都躲著錦繡那邊的小丫頭走。 ——當然徐mama走了,武梁很高興是一定的。唐氏斷臂,錦繡有求,形勢緩和不少啊。致莊院格局又會如何變呢?又會有誰急著蹦出來招惹她嗎?一切先觀察觀察再說吧。 而對于朱mama楊mama來說,徐mama是她們的直系領導啊,現在她走了,更高層不見得知道她們接見她們重用她們啊。 當初牛哄哄的兩位,現在卻被武梁一句“聽說徐mama懷疑你們在飯菜中做了手腳”的問話嚇得老臉失色,否認不迭,然后也開始夾著尾巴過日子了。 于是洛音苑里,關門閉戶,日子過得很安靜。 ··· 而程向騰,最近心里卻有些不安寧。 有些事他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偏食髓知味般忘不掉,偏越壓抑想得越頻繁越深入。 他最近無論歇在哪里都覺得意興闌珊的。 甚至唐氏都發現,正和他討論老夫人的壽宴呢,他卻忽然心不在蔫了起來。 程向騰也覺得自己很不對勁,早起晨練的時候總會有期待卻總是失望,中午的時候悄悄一個人去荷花池邊亂轉卻什么也沒有遇上。 那丫頭她再不跑練武場了,也再不跑荷花池了,就那么勾起人的饞蟲,然后她卻窩洛音苑里不出來了?。。?! 程向騰咬牙切齒,很把那個臭女人罵了些遍。 也曾想過就那么去洛音苑把人當面各種收拾了才好,又覺得自己男子漢大丈夫說出的話潑出的水…… 一邊覺得不能亂想了那些想頭是錯的,一面又想著錯了又怎樣…… 反來復去胡思亂想,真是急煞個人呀。 男人的表現,看在別人眼里卻是巧妙各自不同。比如那些個陪練,他們覺得二爺如今真憤發呀。早也練晚也練,只要在府里,只要有空,就練武場各種起勁兒地來呀。 地上的樹葉子被那長刀舞成大大堆堆著,再沒有隨意舒展平躺的自由。那地面,被弄得比專門清掃過還干凈啊。 陪練們皮都繃得很緊,隨時接受著cao練。也暗暗想著是誰招得二爺發瘋呢,回頭知道了也定得給他緊緊皮去啊。 還有程行。二爺很幽怨,程行很疑惑。到底什么人什么事對二爺這么大的影響,讓二爺這怨天尤人的起來了呢? 他清楚聽到二爺罵:“這該死的天兒,怎么眼見的就涼了起來!” 讓人想在外面曬個太陽游個水也不方便啊…… 程行聽不到二爺的心里話,繼續疑惑…… 而武梁縮在洛音苑里不出來,原因之一就包括躲著程向騰。 那貨倒是不進洛音苑來,可如果兩人在府里遇上,而那貨拉著人要求來場野戰呢?她是從呢還是不從呢? 野戰那種事兒,有那么一次也就罷了,讓男人有個念想忘不了她就行了。就那也是她踩好了路線出各路人馬不意而行的險招。加上她也相信程向騰的聽力,萬一有下人誤打誤撞過來被他二爺罵聲“滾”也就解決了。 但這種事兒再一不可再二,那翻滾過的地方,從草到泥哪兒哪兒都是痕跡,偌大的府第里難保沒有人盯上。 若真被抓住點兒把柄,男人自然好說,而她這種,沉塘只怕都嫌污了人家一池子藕了。反正妥妥的只有死就看怎么個死法了。 她才不干這種事兒呢。 再者男人嘛,絕對不能他想要時你總在那兒等著,只會養得他心安理得不知珍惜甚至失了興致提不起勁之類的。得餓著他點,讓他想著念著,吊著胃口,然后吃上了才覺得百倍的有滋有味兒。 這不是拿喬,這是策略。 再者她是通房丫頭呀,不久后她是姨娘啊,別說爭不爭寵了,身體的需要也得解決嘛,男人老不進來她要怎么辦? 所以她的目標絕不是什么野戰,而是得正兒八經讓人躺平到床上來啊。 至于那不進洛音苑的說頭怎么破,她能搭梯當然樂意,搭不了,那也是男人的事。 眼瞅著過了這些天,武梁琢磨著也不能吊太久了,不然再澎湃的熱度也得平淡了冷卻了,那就不妙了。 于是這天,程向騰休沐,在書房里收到了一副密封好的畫卷。 打開畫袋,取出畫卷,上面封條上小小的柳葉小字:阿騰密啟。 程向騰心里立馬轟的一聲響,臉上一陣緊繃,眼里卻莫名就漾開了笑意。 看得程行心里也轟的一聲,啊呀喂,這位就是讓二爺咒天罵地的人么? 但是很快,他就被遣退守門了。 書房里,程向騰一點點展天畫卷,然后,他看到了神馬??。?! 畫卷上,一果男正玉體橫陳在一方河岸上,沐著暖陽,臨水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