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還稍微煩惱了一下如果這貨等下勸慰她的話,她該如何面對呢?是橫眉冷對還是小意巴結,是表露驚訝還是驚嚇,表現驕橫還是嬌柔…… 結果發現她完全想多了,人家就是來處理事兒的,從進院門到現在,目光壓根就沒往她這屋門處瞥上一眼。 看吧,人死了就死了,男人沒事人一般一言遮過,難怪有人敢明目張膽地下毒用藥了。 可讓武梁不安的是,不主持公道不探望不安撫也就罷了,竟連鄭重交待幾句都沒有? 要知道留子去母這種事兒吧,高門里雖然常見,但也絕不愿做得公開表面吧?畢意這種事兒傳出去,名聲總是難聽的。 尤其還有兒子在,謀的到底是兒子生母,事實太過清楚明白將來傳到兒子耳朵里,變成怨懟就不妙了。 程向騰說房mama是絞腸痧,明顯也是想要掩下此事丑事化了,不讓傳出風聲來。 可是通常情況下,若是丑事不欲外揚,不是應該威脅一下目睹者閉嘴么?比如對桐花撂兩句諸如“敢出去胡亂嚼舌頭,直接亂杖打死”之類的狠話么? 他卻什么都不提,沒有交待沒有威懾,就那么沒事人一樣的要走人了? 什么情況下封鎖消息不需要出言威懾?就是篤定你開不了口漏不了風時。 什么情況下你開不了口漏不了風呢……只有死人才閉嘴徹底。 武梁深深覺出了危險。 想想程向騰剛才目光森森看著桐花的樣子,武梁越發覺得就是這樣沒錯的。她和桐花,如今在這個男人眼里,是不是都已如死人一般了呢…… 她一時想得有點兒多。 可是事關性命,哪怕這只是猜測,也不能賣這個萬一。 ··· 這一刻,武梁顧不得吐糟罵娘,顧不得去想什么悲催的前世坑爹的穿越苦逼的未來,她迅速開始尋思的,就是眼下該如何保命。 是的,保命要緊。 別看剛剛確認穿越時,她也曾恨不得誰來給她一刀,讓她痛快玩完兒算了。實際上她怕痛又怕死,自己沒膽兒抹脖子,更不會自愿把脖子伸給別人抹。 只恨自己才剛睜眼,連這具身子都沒有適應,更是對這個地界這個男人一無所知,一時想不出什么什么法子行之有效。 她最想做的,最簡單威武的辦法,當然是直接沖上去踩翻他丫的,然后華麗地走人。 可是,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瘦弱如小雞子似的手臂。身體瘦弱加產后虛弱,武力值顯然不夠這男人小指頭捏的。 不知道桐花這丫頭若知道自己死到臨頭,敢不敢虎軀一震與她合力把這人敲暈了逃出府去之類的。 看看桐花,還是那一副捂嘴憋話的慫樣呢。 武梁覺得還是別指望她了,這長久的奴性驅使下,洗腦沒那么容易。 所以只憑她一已之力,占到便宜的可能性實在低得可以忽略不計。話說她自己個兒站著,身體都一陣陣的發虛好吧。 所以最想做的只能想想而已,此條pass。 不能力敵男人,只好攻略男人了。 武梁低頭打量著自已。如今她可利用的,也只有這具身體而已。本尊模樣標致體型柔弱,又是這么個侍人的身份,天然的小白花一朵啊。 那就白花式出場好了。 反正記憶里,各色劇中白花的表演,見得多了。 模式都差不多。 先可憐兮兮哭哭涕涕沖上去抱大腿,然后柔腸百結地訴盡傾心愛慕天地間唯此真愛此生不渝,再肝腸寸斷樣求疼愛憐惜,求象阿貓阿狗一樣給口吃的就行只要陪在他身邊就好…… 反正就是深情傷情悲情各種情深深地撲過去抱著男人窮搖。把男人搖舒服了搖暈乎了,也就成了。 武梁掐了把自己的腰,疼得一咧嘴,卻是哭不出來。 她忙臉上拗出幽幽哀痛的表情來,又拿捏著體段姿態,然后掀高簾子顯出身形,對著那背影拉長聲調悲悲切切一波三折地喚了聲“二爺~~……”。 得招呼人家先停下,不然再晚些兔子就跑過嶺了。 卻沒想到程向騰象有感應似的,在她剛剛開口時便止步回身,對著她的臉色冷硬。 “閉嘴!”他道,目帶警告神色不善,大有唯我獨尊不容抗拒再吐一個字就讓你再張不開嘴的威脅意味兒。 武梁:…… 老娘還啥都沒說呢。 可是面對男人那一副后后爹臉,她覺得還是啥都別說了。 ——嬌弱攻略,失敗。 ··· 想想也是,本尊這么一個天然白,還生了長嗣立了大功,可男人卻仍然只冷不熱無動于衷,可見對這一款實在無感。 所以其實她撲上去跪舔也不好使吧?沒準還會惹得男人更加厭煩而死得快些? 不喜歡嬌弱的,那么,反其道而行,來個潑辣爽利的呢? 見慣了鶯鶯燕燕弱柳扶風,換一換口味,就算不合心,也會新鮮好奇吧? 男人么,被眾星捧月得多了,對不拜倒不馴服的另類大多會有某種奇妙的征服心理吧? 武梁暗暗分析著,覺得甚可一試。 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讓這男人今天對她產生一絲好奇一絲不忍,讓他一念之間肯留下她性命就好,然后可以再從長計議。 并且她本人的風格便大抵如此,若也合他胃口,回頭她也不用時時做戲啊。 一邊想著,見程向騰還在那兒沖她放眼箭,便沖他勾了勾手指頭。 反正她嗓子干痛,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并且她要耍潑辣玩不遜嘛,當然要照著不把他當回事兒的方向來呀。 簾后有道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程向騰其實早有察覺。 他當然知道屋里是誰,只是她安安靜靜偷窺,他便本不欲搭理。只是不知為什么,總覺得那目光讓人有如芒在背的感覺,叫人很不舒服。于是他走了一段后終是忍不住扭頭,一個厲眼掃去。 結果卻看到那女人正要開口,一副要哭要訴的模樣。 程向騰不耐煩看女人哭鬧,于是出言喝斥讓她閉嘴。 他也想借此震懾她一下,讓這女人也知道管住自己的嘴巴,對今日之事不多問,不多想,不多說,象丫頭桐花那般。 于是他才那么冷冷地站著,也象剛才對桐花那樣,對著武梁釋放他的凜然氣場。 大家丫頭,不管人長得精不精細,腦子靈不靈光,規矩都是第一要緊的。不行差踏錯,是保命的法寶啊,能不上心么。對于那些犯主子忌諱的東西,更是聞都能聞出味兒來。 象桐花,從前不過是唐氏院里的粗使丫頭而已,但在府里呆得久了,對危險的嗅覺就相當的敏感。程向騰臉色一擺,她就能領會到,噢,房mama這事兒不能再提了。 程向騰以為武梁也該是如此的。 偏武梁絕不是個合格的大家丫頭,完全參悟不透這男人這么兇巴巴看她是鬧哪樣。 于是程向騰就意外地看到,被他喝斥過后,這女人倒是閉了嘴,可表現出來的卻不是驚惶順服,而是臉上表情變幻,猶疑不定地打量著他。 那目光帶著點兒掂量,甚至帶著點兒不耐,被他抓個正著也不退縮,仍那么毫不遮掩毫不收斂地上下瞧他。 然后,她對他勾了勾手指頭,象召喚阿貓阿狗一樣。 程向騰兩眼一瞇,心里騰起一股怒火來。 雖然對招之即去這回事兒有相當的抗拒,但他還是陰沉著臉,快步向她走來。 武梁見人過來了,完全沒有危險逼近需謹慎避讓的自覺,還挑著眉頭大開嘲諷問道:“你說讓我閉嘴?是現在閉嘴呢還是永遠閉嘴?房mama絞腸痧了,那我呢,會是什么名目的死法?還是說整個洛音苑,都一個死法?” 那眼神,銳利清冷,和她的話一樣帶著咄咄逼人之勢,讓人又添一層惱怒。 她起先裝出來的一腔悲切也早收拾干凈,如今臉上同步擺出來的,是不甘中夾著不憤,鄙夷中帶著厭憎,還有隱隱的嘲諷和不屑…… 其實程向騰也說不清那是什么表情,反正無論讓人怎么看,都從中解讀不出半點兒正面的信息來。 程向騰額上青筋直冒。 知道房mama是代她死的,也算有點兒小聰明。能想明白這個,竟然不害怕惶恐,還膽敢向他挑釁?可見腦子還是不夠使。 另外這奴才直視主子,說話你呀我呀,沒上沒下不尊不重,口無遮攔責問主子……這還有一點兒規矩沒有? 尊卑不分也就罷了,她甚至還隱隱有幾分倨傲之氣,她當她是誰? 他得給她點兒顏色瞧瞧,好教她好好長長記性…… 程向騰也不和她玩視線廝殺,也不和她耍唇槍舌劍,他陡然五指成爪,一下捏住了她的脖頸。 ☆、第5章 .掐呀掐呀掐 武梁被掐,呼吸瞬間不暢,慌亂錯愕之下使勁去扯人家手臂,結果螞蟻撼樹般推卸不動。 而程向騰,雖然發怒,但到底要面子,覺得等下外間有仆婦進來,看到兩人這般,著實不雅。便手上使力推送著,讓武梁腳下蹬蹬蹬后退了好幾步才停下。 桐花守在房mama身邊,也沒聽真切武梁說的話,只隱約覺得姑娘似乎不大恭敬的樣子。她偷眼去瞧時,就只見兩人的身影已經掩到垂下的門簾后面去了。 這丫頭心里還暗喜來著:進屋了進屋了,二爺進姑娘屋里去了…… 那她要進去伺侯茶嗎? 那邊很快程行領著幾個婆子進來,把房mama從頭到腳用布裹好,抬著出去了。等一下將房mama用的日常物件收拾出去,再將這里灑掃一遍,這個人存在過的痕跡便抹去了。 房門內,只可憐武梁,還有好多嗆聲理論的話都沒及出口呢,就被掐得大張著嘴巴,除了吐氣,什么別的也吐不出了。 武梁欲哭無淚。 本來她敢沖人家橫眉,不過是以為對方好歹一道貌岸然大男人,便是跟她這個病弱小女子翻臉,也不會好意思到直接動手這樣吧。 結果呢,沒想到人家一言不發,直接開掐,收拾女人完全沒壓力呀。 一照面就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動手,這男人也太過下作賤格了吧? 武梁知道她錯了,她單想著對方被罵會怒會好奇她哪兒來的膽子,她只是想嗆聲兩句讓人家印象深刻。這下好了,他對她一定印象深刻了,可她也快玩完兒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象房mama那樣求一碗藥下去干脆呢。 她知道她真的錯了,只怪她的思維還留在遙遠的地方沒有跟過來。這是該死的古代,男女關系是所有權問題,分尊卑貴賤,是命在人手的不對等,不流行對女士惺惺謙讓那一套啊。 武梁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肺里越來越難受,她覺得她快受不住了。 她胳膊可勁兒地撲楞著,推不動便盡力試圖反擊,反正打不過撓幾下也是好的,能撈著一下是一下呀。 可是實際上,她象一只待宰的雞,除了撲騰起些微灰塵,連人家衣角都沾不到半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