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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留在此處,一轉身,只見梁昭歌緊挨著他亮了一雙眸子看他。 昭歌!祝久辭嚇一大跳,你何時跟來的! 梁昭歌懷中抱著布卷,還有些委屈:我去取了布卷欲給小公爺讀,一轉眼你就不見了,我找了許久,怎成我不懷好意跟來了? 祝久辭咳一聲,回西苑讀。 梁昭歌冰雪聰明:小公爺有什么瞞著我? 沒有。祝久辭躲開他繞出屏風。 梁昭歌跟在后面自顧自分析:那為何小公爺這般慌張,莫不是 祝久辭見身后沒了聲音,轉頭一看,梁昭歌已然站在茶案前抱著花枝杯高興得扭成了麻花。 你祝久辭氣得沒話說。 梁昭歌察言觀色放下杯子走過來:我不拿。一邊說著一邊戀戀不舍回頭看。 祝久辭氣到沒脾氣:罷了,你拿去吧。 扔下人回了西苑。 晚間著實困意朦朧,祝久辭累得沒吃多少東西,只吃了一些清粥和幾碟小菜。梁昭歌倒是因為重得花枝杯高興,席間貪杯,把自己灌得暈頭轉向,亦沒有吃多少。 等到了安寢時分,二人一同餓了。 怎辦?美人掐腰,似是給那人展示自己餓瘦的身子。 祝久辭也餓得沒力氣:喝水吧。 梁昭歌想起席間的十幾杯甜水,搖頭:不想喝了。 祝久辭打個哈欠爬上榻鋪:不若早點歇息,忍到明天早膳吧。 過了飯點自是沒有食物,國公府的規矩還沒有破過。 梁昭歌拂倒在榻鋪前面,華麗綢緞全堆在了絨毯上,他趴在榻沿仰頭看他:堅持不到了 打不過雙刀廚娘的,祝久辭翻身躺下,自顧蓋了衾被,側眸看梁昭歌道,不過若是昭歌忍心我去犯險,為了你的口腹之欲,我也愿意做那刀下的冤魂。 梁昭歌被嚇住了,搖頭說不吃。 祝久辭滿意閉眼,也不管那人還跪坐在地上,總歸有銀骨炭和大月氏地毯,斷不會凍著那人。 小公爺 小久 我給你讀布卷還不好?讀了便不餓了 祝久辭困得睜不開眼睛,迷糊翻身沖著他嘟囔。 或許是睡夢中答應了,他看見梁昭歌似是站了起來,取了布卷倚在榻旁念。念的內容是一句也沒聽見,恍然墜入夢境。 他在東苑醒來,有些記不清事情,欲翻身下地,再一次感受到身體不受控制。 祝久辭扶額,清醒夢著實憋屈,他被迫跟著身體在榻上躺了許久,許是日上三竿,有仆從陸續進來服侍梳洗。 怎么沒見過你?小公爺沖著那個低眉順眼給他攏袖子的仆從道。 仆從溫順躬身:回小公爺,奴已服侍您一月有余了。 這么久了?小公爺抖抖袖子,對那人還算滿意,哪天過來的? 回小公爺,上月初五,就是大雨那日。 小公爺揮手秉退仆從,小室剛歸于清靜,木門輕輕推開,梁昭歌纖瘦的身影進來,他抱著軟綢,細瘦的手臂搭了三四層軟綢,幾乎不堪重負的模樣。 他慢慢走過來,腳步輕得幾乎沒有重量。 給小公爺請安。 綢料讓仆從去拿不就行了,非得自己動手。小公爺心疼地從他懷中取過來,牽著人坐下。 祝久辭看過去,梁昭歌面色仍然蒼白,面容瘦削,似是恢復不過來的樣子。 仆從們手腳笨,恐劃壞了緞子。梁昭歌柔聲道。 哪會。小公爺笑起來,下次讓他們忙去。 梁昭歌垂眸,淺淺應下。 小公爺他抬眸,面上露出一點脆弱的笑容,昭歌近日溫了一首曲子,小公爺可想聽? 那是極好! 祝久辭看著梁昭歌緩緩起身,引著他往庭院去,優雅推開門,等他出來了再輕輕合上,轉而又快步走到他前面,娉婷背影,過橋,進長廊,入小亭。 古琴擺于石桌,祝久辭看了看,不認得,許是名貴的古董。 梁昭歌拂禮后坐下,亭風吹過,顯得他衣袖空蕩。 蒼白指尖撫上琴弦,幾乎讓人以為下一刻細嫩的皮膚要被琴弦劃破。祝久辭欲開口阻止,梁昭歌已然彈響。 是他沒聽過的曲子,有一些凄婉哀傷。讓人回憶起煙雨朦朧的金陵聽見的昆曲,阮紅妝水袖揚過,凄慘倒在紅臺上,綿長柔軟如泣如訴。 到底是身體虛弱,梁昭歌奏出的樂曲少了些古琴自有的磅礴,聲音如灑落結冰湖面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偏生出一種虛弱的美感,聲音輕輕淺淺如絲線一般透入心底,掙扎著泛音。 他們在亭下坐了許久,梁昭歌彈了一首又一首,凄美的音色像是荊棘纏繞身體,一圈圈將人縛緊,氣氛有些沉悶,琴音幽幽轉轉,直到仆從驚惶趕來。 琴弦啪一聲斷了,一滴血落下去。 他們慌亂跟著仆從趕至主院,國公爺閉眼躺在榻上,面色蒼白如紙,鼻息幾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