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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將近,祝久辭迷迷糊糊抱著軟繩踏出綢緞坊,感覺左半邊耳朵幾乎要聾了。 貢獻出半邊耳朵的結果是免費獲得了一卷量衣繩,然而他還是沒能說服綢緞坊主相信梁昭歌的腰真實存在。 祝久辭飄到牌坊前面,無力地回頭望眼綢緞坊,坊主暴雨似噼里啪啦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 他深覺坊主沒去當說書人當真是京城一大憾事,他若是踏足說書界那定是要掀起一番不小風雨,想來也能為京城說書界乃至全國說書藝術奠定里程碑式的進步。 祝久辭一路擁著黃昏暖風飄回西苑,進得屋子后把軟繩扔到梁昭歌身上,自己一下撲倒在榻上,臉埋進綢緞里面。 背上覆了一只手,不輕不重溫柔地拍著。 耳朵疼 兩只耳朵尖尖被冰涼的手捏住,可要喚郎中來? 祝久辭仍埋在被子里,聲音悶悶的,不用就是坊主太吵了。 梁昭歌在身后笑起來,那確實難為小公爺。 祝久辭翻過身手臂撐起身體,想到梁昭歌此前那么多身華貴的衣裳,應該不少出自綢緞坊,梁昭歌應也沒少受過坊主語言荼毒。 昭歌也知道? 略有耳聞罷了。雖有幾件綢緞坊的衣裳,但并非自己前去。 祝久辭嘆口氣,復又埋到綢緞被子里面,聲音氣若游絲,那還是早早勸昭歌一句,能少去便少去吧。 嗯。 耳朵上那雙冰涼的手又攀附上來,不輕不重揉著。 祝久辭愜意得幾乎要睡著,后背突然感受到一股壓力伏下,視野中墨發在自己臉側如瀑布一般散下來,緊接著耳朵旁邊,昭歌說: 小公爺,昭歌想沐浴。 第42章 沐浴 沐??!祝久辭從綢緞被中探出腦袋。 若不是梁昭歌提醒, 他完全忘記這事了。 梁昭歌素來喜凈,平日里一天一沐,有時一日之中要早晚各一次。 從昨日腳傷算起, 梁昭歌已超過十二個時辰未沐浴, 想來是實在忍不住了才與他說來。 祝久辭爬起身,梁昭歌已然直起身子在旁邊坐好, 雙手疊置膝上安靜地看他。 祝久辭點點頭,跳下榻去吩咐仆從。 京中為官吏定下的規矩是五日一休沐,品階較高的官員與貴族出于講究, 并不嚴格遵從休沐日子沐浴, 一般兩三日一浴。 不過饒是貴門女子也少見有一日一沐, 因是京城地處北虢國北方,少雨少水, 一日一沐確實過于奢侈浪費, 即便是大戶人家也不會如此。 國公府倒是與旁門不同, 軍伍出身每日都要訓練, 出汗甚重,以是留下了一日一沐的傳統。 祝久辭對此深表慶幸, 不然也太難為梁昭歌了。 仆從們很快搬著盛了小半涼水的檀香木桶進來, 身強體壯的小廝兩兩一組擔著十幾桶燙水在后面候著, 侍女捧著托盤, 其上放香花溫油皂莢錦布等。 不過也如祝久辭所料, 侍女們放下托盤就退下了, 顯然把伺候的重任留在祝久辭肩上。 兩名小廝上挽袖子, 露出精壯手臂,二人一同抬起熱水嘩啦一聲倒進檀香木桶,熱氣頓時氤氳上涌。 熱水觸壁, 檀香被熱氣激發出濃重的木香,瞬間蒸騰滿屋。 祝久辭走過去探手試試水溫,小廝們伶俐地抬眼,瞧見祝久辭面上無異,雙雙抱拳退下。 外門合上,一室安靜。 祝久辭轉過身,梁昭歌已然褪下外袍中衣,留一身白色里衣坐在床沿。 能行走?祝久辭過去扶他。 梁昭歌點點頭,伸手搭在祝久辭肩上借著他的力量緩緩站起身。 他們走得很慢,腳步踩過地板幾乎沒有聲音,祝久辭架著他,梁昭歌的墨發順著肩膀滑到他身上,那人其實很輕,幾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走到檀木桶緣,祝久辭扶著他肩膀小心翼翼幫著那人邁腿踏進桶中。 梁昭歌輕輕坐下去,熱水瞬間浸透白色衣裳,薄衣靜電一般攀附全身,隱約透出內里白皙肌膚。 梁昭歌抬手攏過墨發,水珠順著指尖落到長發上,一路滾落下去,掉進水里。 水面之下,長發像是散了墨一樣,隨水波游蕩,輕輕上下晃蕩著。 梁昭歌抬起頭,臉上沾了水珠,卷曲的睫毛上也掛著一點晶瑩。 小公爺要待在這里? 祝久辭往旁邊一跳,沒有!我馬上出去了! 祝久辭把三五個鮮花皂莢托盤移到木桶周緣,梁昭歌若是自己需要,伸手便能夠到。 咳。昭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喚我一聲就好,我在外面不遠處等著。 祝久辭紅著臉出去,他方才確實以為是需要伺候他沐浴的。 祝久辭關上門,在西苑里面看了一圈,最近的小亭距離房門太遠,昭歌若是喚他不一定能聽見,又左右探尋一遍,祝久辭干脆走到雕花木窗下面倚著墻坐了下去。 木窗關得不甚嚴實,隱約能聽到一些水聲,熱氣也順著窗縫往外鉆。 祝久辭仰頭看一會兒,遂低下頭揪起衣擺開始無聊數數,一朵祥云,兩朵祥云,三朵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