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要是換了平時,青之必然會害羞,搞不好還會腹誹自己的師父老不正經??山裉?,他提不起任何情緒,他嚴肅地走到白老爺的跟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白芷在床上窩了整整一下午,腦子里一直徘徊著她曾經下定決心要忘記的場景。靨下的繡枕被眼淚濡濕了大半,她翻了個身,雙眼對著妃色紗帳無神地睜著。叩門聲輕輕的響起,木香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進來。 “小姐,擦擦臉吧,老爺在等你去正堂?!蹦鞠沅胶昧朔浇?,走到了床邊。 白芷依舊一動不動,背對著木香,她拒絕道,“你去回話,就說我吃過晚飯了?!?/br> “不是晚飯的事,是青之,他也在,似乎他有話要對老爺說?!?/br> 白芷立刻直起了身子,也不顧腦中暈眩,匆匆提起鞋,就下了床。這個青之,他究竟要說什么,還要叫自己過去。突然一個不祥的念頭閃過腦海,難道是……白芷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不可以,不可以,爹怎么可以知道那種事…… “小姐,我浣好了方巾——”木香伸出握著方巾的手,卻被白芷一把推開。白芷哪還顧得上這么多,她破門而出,甚至不顧一只鞋還未穿上,就跑了出去。 正堂里面,白璟和孫蘭芝坐在主位,如玉白蘇還有大哥白斂都在,白芷看到這幕場景頓時驚呆了。青之聽到了她凌亂的腳步,他緩緩看過去,只注意到她凌亂裙角的下方,□□的腳底就貼在冰冷的地上。 “jiejie——”白蘇站了起來,她心里何嘗不是七上八下,方才她正準備著吃晚飯,半夏就說老爺傳話叫她去正堂。來了正堂后,又只看到跪在地上的青之,陸陸續續孫夫人,娘和大哥也都來了,她開口詢問,卻聽說大家都在等白芷。白蘇心里沒了底,青之究竟要說什么,縱然家人有必要知道白芷的遭遇,可也不該在這么公開的場合啊。白蘇暗念,青之,你可千萬不要犯傻。 白芷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嘴角不自主地抽動著,她迎著青之的目光,不住地搖頭。青之讀得出她眼中的哀求,他心中一痛,強迫自己收了目光。他重新面對白璟,這個救了他性命,傳授他醫術的恩師,他恭敬地連磕了三個響頭。 白璟趕忙伸手,“孩子你這是做什么,我一來你就要跪,現在又這樣,還不快起來?!?/br> “十年前,青之就給師父磕過頭,師父說,磕頭就算是拜師入門了。今天,青之所做所說之事,可能會惹怒師父,師父若是嫌棄弟子了,這三個頭就當青之拜別師父?!?/br> 聽到這里,白蘇不禁攥緊了拳頭,當當的心跳越來越響。 白璟見青之的神色十分認真,便也坐回了圈椅中,“有什么事,青之可以直說?!?/br> “青之孤身一人,在白家生活多年,早已將大家看做至親至愛的人。青之心里藏不住事,想到就算會讓大家失望,我也必須要向大家坦白——” “青之!”白蘇陡然站起,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來,白蘇只好暗暗對青之使了眼色,是在問他你究竟要做什么。 白芷只覺得整個胸腔都堵了住,半口氣都喘不上來,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青之沒有理會白蘇,他醞釀了一下,終于說道,“白老爺,孫夫人,如玉姨娘,大公子,二小姐,青之想娶白芷為妻?!?/br> 絕望頓時變成驚詫,白芷呆呆地看著青之,半張的口擠不出一個字來。白蘇也震驚了,她木訥地跌坐回圈椅里,怎么都沒想到青之居然說的是這件事……三個長輩也十分驚愕,這個要求太過突然,他們這兩天都在為白芷與趙家公子的事情頭痛,現在又多了一個青之。一時間沒有一個人說出話來,場面寂靜的可怕。 白蘇細想了一下,不覺眼窩一熱,青之會兀然提出娶白芷,一定是因為白天白芷說的那些話。什么她的身子已經不干凈了,不會再有人要她……白蘇的心沉了下去,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站在白芷和趙子懿這邊去反抗爹,可現在青之橫生插了一筆,她完全不知道站在哪邊了。 白斂看出大家都各有難處,唯有他算是個比較置身事外的人,于是他走上前去,扶起了青之,“青之兄弟,你的心意我們知道了,從小你就和芷兒蘇兒玩在一起,但成親畢竟是大事,想來爹和娘也暫時也給不出什么答復。你在我們家有十年了,我們也不會因為你突然提親而疏遠你或是怎樣,你還是我們的家人?!?/br> 白斂的話十分有禮,既安慰了青之,又周全了眾人,孫蘭芝聽得心中很舒服。孫夫人作為師母,雖然也算是看著青之長大,但在她心里,青之到底還是個不知來歷的孤兒,內心深處她是不愿意看見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的。而白璟,他其實想的不多,他只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可現在誰都知道白芷一心要跟著那個趙子懿,青之這樣單戀也不是辦法。嘆氣之余,他只得答復道,“白斂說的在理,青之啊,這個關口為師不得不反對你的提親,畢竟事關重要,不能兒戲?!?/br> “我不愿?!?/br> 冰冷卻堅定的聲音響起,青之木木然地望過去,看到了白芷深不見底的瞳眸。 師父和師母的拒絕在他的意料之中,可白芷如此果決的拒絕……他真的沒有想到…… “我不需要你憐憫我,可憐我?!卑总朴直涞卣f了一句。 憐憫……可憐……青之愣了住,是他的方式錯了么,為什么她會有這樣的感受……他分明只是想讓她知道,不論什么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他都愿意要她…… 青之只覺胸腔中的余溫都被抽了走,四肢開始發涼,他慌亂地垂下雙目,不知所措的雙手不知該擺在哪里。 “芷兒!你還像話么!”白璟呵斥著她,“哪有你這么說話的!”他顧慮青之的感受,便覺得白芷毫無規矩,見到白芷這兩天接二連三的失態,白璟有些失望。 在場的人除了青之和白蘇,恐怕不會有人能聽出白芷話中的深意。 “我不愿意。此生,我只要嫁趙子懿一個人?!痹谒@魂落魄的時候,只有趙子懿出現了;在她一心尋死的時候,只有趙子懿出現了。她的絕望和痛苦,是因趙子懿的溫情而逐漸散去。對不起青之,縱然我感激你的心意,但除了他,我恐怕愛不上別人了。白芷抬著頭,目光卻是垂下的,她知道等待她的必然是狂風暴雨。 “你——你是要氣死爹!”白璟拍案而起,震得茶杯里的熱水都潑了出來。 “爹,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已經做好決定了。日后不能在爹跟前盡孝,全是我的錯?!卑总凭o咬著牙關,終于說出來了,她輾轉了一個午后,就為了說出這句話來。 孫蘭芝也按捺不住情緒了,她指著白芷道,“還不快跟你爹認錯!爹娘你都不要了,就為了一個男人!你還像話嗎!”孫蘭芝撫住白璟的胸口,給他順著氣,“老爺息怒,女兒不孝都是為娘的錯,這不孝女我一定好好管教?!?/br> 如玉姨娘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這么揪心,心里也不舒服。她站在旁人的立場溫和地補了句,“芷兒,先別沖動做決定,想好再說?!?/br> “我都想好了?!卑总茡u搖頭,“如玉姨娘,白蘇,你們都不要再勸我了……爹,有什么懲罰盡管來,我意已決……” “放肆!”白璟不顧孫蘭芝的阻攔,他沖下座位,揮起手掌就對著白芷掄了下去。 白蘇嚇得立刻閉上了眼睛,然而摑掌的聲音卻沒有像意料中的那樣清脆,反是沉悶的一聲。原來,青之擋在了白芷的身前,白璟的手摑在了青之的肩頸處。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沖動,不該激化大小姐的情緒。師父,請責罰我,大小姐身子嬌弱,是萬萬打不得的?!鼻嘀畯堥_手臂,將白芷護在了身后。 “唉——”白璟長嘆一聲,甩袖背過身去,“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 孫蘭芝閉上眼睛,她強忍回就快流下的淚水,緩緩問道,“白芷,你老實跟娘說,你是不是有了趙子懿的孩子——” “娘!你想什么呢!”白芷急了,她雖然不是原本的她了,可那也是被逼無奈。母親這樣的疑問,簡直就是在質疑她的品德。 “既然沒有,你為什么非要忤逆長輩的意思!”深深的無力感襲擊著孫蘭芝。 白璟不忍見妻子悲慟,合家不寧,他斟酌了片刻,只想到了一個辦法,“從今天起,白芷不能踏出自己的住處一步,任何人都不能探望!” “爹!”白芷嘶喊了出來,她撲上去拽住白璟的衣角,“爹,求你不要軟禁我,爹——” 白璟狠下心來,他推開白芷,大聲吩咐道,“來人!送大小姐回房!” 正堂里亂成一團,白芷凄慘的哭喊聲聲聲打在青之的心頭,青之從未有過的憎惡起只會把事情攪成一團糟的自己。 ☆、第26章 心事誰知 白芷被兩個小廝架著鎖回了房間,木香一溜煙地跟上,卻也被一并關在了房門之外,暫且不得入見。她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看見跟上來的孫蘭芝和白蘇,她們兩人都神色忡忡的。木香沒了底,她迎上前去,焦急問道,“夫人,二小姐,這是發生什么了?” 白蘇未立刻答話,只沉色望著木香,畢竟有孫夫人在,她覺得還是不要率先多言的好。木香又看向孫蘭芝,只見孫夫人臉上還掛著未風干的淚痕,隱隱約約。她還從沒見過端莊嚴謹的夫人有今日這般無助。 “木香,這幾日白芷的起居就拜托你了,要好生在外守著?!睂O夫人向窗內張望了望,縱然窗紙阻隔了她的目光,她什么都看不到。 木香點了點頭,收起急躁,識大體般地答道,“夫人放心?!闭f罷,也遞給白蘇一個讓她放下心來的眼神。 縱然一窗之隔成了無法逾越的距離,孫夫人還是抬高了聲音,對著屋里的人叮囑道,“芷兒,這幾天你好好想想,或許過些日子你就想明白了。到時候,娘陪著你一起去向你爹道歉?!?/br> 屋內的白芷呆呆地坐在茶案跟前,母親的話就像再輕飄飄不過的風,吹過耳畔便散了去。她回想起三個月前的那次遭遇,那天傍晚她幫家里出去送藥,回來的路上卻被一個流|氓堵了住。那個流|氓臉上綁著黑布,只露出兩只眼睛,他從身后突如其來地捂住了她的口。不論她如何奮力掙扎,都抵不過那個流|氓的力氣,她被流|氓拖進了少有人煙的窄巷里。而后…… 白芷的頭中一陣暈眩,胃中更有一陣惡心,就算過去三個月了,那個流|氓骯臟的觸感,猥|瑣的蕩|笑似乎還在周遭。 后來,好在趙子懿路過窄巷,瞧見了窄巷里這不堪入目的一幕,他沖上前來,那個流|氓立刻撒腿逃了個干凈。白芷整個人都傻了,顧不得衣衫凌亂,她只蜷縮在墻角怔怔出神。當時她就在想,她是活不下去了。她只擔心,如果她死了,母親一定會很難過,白蘇一定會很難過,她們該怎么辦。正當她落魄到極致的時候,一件柔軟的衣服披到了她身上,遮住了她的身體。趙子懿身上的體溫還在那衣料之上,溫熱的感覺包裹住她,白芷才終于抬眉看向了她的救命恩人。 其實男女之間,相遇或許離奇,關系或許錯綜,甚至地位或許懸殊,但感情的產生都是殊途同歸的。只不過是他在某些時刻,恰到好處的溫暖了她,她便走上了念念不忘之路。 白芷收回思緒,仔細去聽,發現窗外已經沒有說話的聲音了。想來母親已經走了,她緩緩起身,低低喚了一聲,“木香?!?/br> 木香就坐在廊外,她聽到呼喚立刻起身,湊到了窗前,“小姐,木香在呢?!?/br> “蘇兒走了嗎?” “二小姐剛才送夫人回去了,她說過會兒她還會回來?!蹦鞠銓滋K的話轉達給白芷。 白芷舒了口氣,她沿著窗邊的墻壁緩緩滑下身子,最終無力地半蹲半坐在地上,心中浪潮經久不散。 白璟這邊,他已經回到了處所,憤怒還未散去,他一個人坐在太師椅上,手邊擱著的茶漸漸涼了,他也未動一口。 如玉知道白璟生氣,便去廚房拿糖燉了點紅棗桂圓,盛出一碗,給老爺白璟送了去。 白璟本不想讓別人來打擾,但礙于是如玉,不好直截拒絕,便讓她進了來。如玉將紅棗桂圓羹擱在了白璟的手邊,又拿勺子舀了舀,邊舀邊道,“老爺莫氣,年輕人誰沒個熱血的時候呢,況且白芷初經□□,執迷一些也是正常?!?/br> 白璟接過勺子,抿了一口羹,須白的胡子微微顫著,他正色道,“再怎么被情所困,她也不該說出放棄我們這個家的話!” “是是是,就算芷兒她錯了,她不孝順,老爺將她禁足也就罷了,何苦不讓別人去探望她呢。她本就心情復雜,再讓她沒個傾訴的人,不是生生要憋壞她嗎?!比缬窭@到太師椅的后頭,輕輕為白璟揉起了肩。 “我就是平日太慣著她,一句重話沒說過她!現在讓她閉門思過也好,如玉,你不要再給她說情了?!卑篆Z鐵了心后,就別想有人能勸得動他。如玉見說不動他,便不再說了,生怕說多了反倒給白芷惹麻煩。她默默為白璟揉著筋道和xue位。 白璟閉氣了眼睛,他感受著如玉力道恰好的揉推,緩緩道,“有時候,這樣一閉眼睛,不留神就自然將你當成了自己人?!?/br> 這句話一下子戳到了如玉的心窩里,她回道,“不止老爺這么覺得,我也時常覺得,白蘇她就像是老爺的閨女一樣。老爺有時候脾氣犟,誰也說不動,蘇兒那孩子也是,跟老爺一樣一樣的,也是個犟脾氣的人?!?/br> “蘇兒她就是我的女兒,不管她的生父是誰,這點不會變?!卑篆Z認真起來,他的手輕輕覆在了如玉的手上,“你們母女不容易?!?/br> 如玉的鼻尖一酸,這么多年了,除了白璟,誰還曾體貼過她。知道她秘密的人就只有白璟和孫蘭芝,孫蘭芝敬她為姐妹,心里的防線從未撤掉,只有白璟,是用心待她的。 “對了,最近芷兒不能看著藥鋪,你叫蘇兒偶爾過去看看罷?!卑篆Z琢磨了一下,對于白蘇的事,總算是松了點口。 如玉謝過白璟,笑道,“老爺難道不知,蘇兒是有空就會跑去藥鋪的,哪里還在等著您開口?!?/br> 白璟也不免解頤,笑聲雖淺,好歹是重現笑顏了,“她這孩子,我就知道是不會聽我的。罷了,這事就隨她罷。只是一樣,白芷這事情出來后,我就一直想著,也該到了給蘇兒找婆家的時候了。要是耽誤了,也不知道會鬧出什么岔子?!?/br> “老爺,你就是cao心的事兒太多,瞧瞧,白發又橫生多了許多?!比缬竦哪抗馊崛岬?,她的面容已不復年輕時姣好,但眼角輾轉的余韻猶在。說話間,如玉拔掉了白璟束發的簪子,將他的頭發順了順披在身后,又拿來牛角梳給他通頭。 “這白家的屋檐下,有膽子挑我毛病的,也就是你了?!卑篆Z終于放下不好的情緒,端起了紅棗桂圓羹,低頭認真喝了起來。 如玉緩緩地通著他的發,足足通了幾十下后,才放下木梳,繞到他身前,答道,“你們家里人不好說的話,我來說比較好?!?/br> 白璟感激她的通情達理,燭光晃動間,他不禁多看了一眼如玉。適逢如玉也在看他,兩人的目光相撞,片刻后又都游移著閃避了起來。 “好了,老爺,我先退下了。好生休息,有什么煩心事明天再說也不遲?!比缬衲眠^空空的碗,向白璟告了辭后,毫不猶豫就走出了白璟的房間。 白璟垂下目光,思緒恍惚間,開始盯著燭臺上堆積的紅淚出神。 如玉剛走出房間,又回身合上房門,再一轉身,卻被跟前的人牢牢擋住。 “夫人?你驚我一跳?!比缬裥χ鴵崃藫嵝乜?,對孫夫人行了禮。 孫夫人十分嚴肅,她定定地看著如玉,許久才開口道,“如玉妹子,你也驚我一跳?!?/br> 如玉見她的反應不比尋常,琢磨了一下,想著孫蘭芝莫不是聽到了方才她跟白璟的對話,現在生了氣? 果不其然,只聽著孫夫人道,“你隨我來一下?!?/br> 如玉不能拒絕,便乖乖跟在了孫蘭芝的身后,兩人走到了院子正中。新上的月色投在院子里各式物件上面,淡淡的光輝有些清冷。 孫蘭芝也很坦率,她直言道,“如玉妹子,該注意的禮節還是不能忘。就算老爺他將你當做自己人,你也不能將他當做夫君。你的夫君是太子,白蘇的親爹是太子?!?/br> 如玉的心沉了下來,她緩緩點頭道,“夫人叮囑的是?!?/br> “我不是霸道的人,也知道你一個人過的不易。我們姐妹相處的不錯,若是當真共事一夫,我也沒有意見。只是,你的身份太特別,我們白家是供不住你的。有些不該的事情,你若執迷其中,只會給白家帶來禍患?!?/br> 如玉苦笑了一下,“在宮里我也不過是個煎藥宮女,在這里我又是個平凡的母親,我能有什么執迷呢?!?/br> “如玉妹子,你是個明白人,這些道理你知道就好?!睂O蘭芝的聲音低了下去,她不再說什么,側過身子繞過如玉,就向白璟的房間走了去。 如玉緩緩轉過身,余光中看到白璟前來給孫蘭芝開門,兩個人一起進了屋子。她那只握著空碗的手緩緩垂下,邁開步子,腳下卻艱難了不少。 她將目光投向夜幕,凝視起空中的銀盤,曾幾何時,慕安也是在這樣的夜色下將她擁在懷里。她還記得,慕安當時雖然已經被冊立太子,但還是心事重重不能自拔。他在她的耳畔低吟過這樣一句詩,“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br> 彼時她只是個粗使的煎藥宮女,性子懦懦, 只有姿色,因為要會讀藥方,所以識得較多字,卻不懂這些詩詞曲賦。慕安感慨在前,她卻不能言說什么,只靜靜聽著。她記得“知音少”這三個字,畢竟其中意思直白,一聽便能明白。后來,到了戊庸之后,她跟在白璟身邊,白璟一直讓她多讀詩書。直到她讀到這句,才發覺那時候的慕安是有多孤獨。 如玉淡笑了笑,不覺也沉吟了出來,“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